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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子》 作者:佚名  

卷六十八 山至數

桓公問管子曰:“梁聚謂寡人曰:‘古者輕賦稅而肥籍斂,取下無順於此者矣。’梁聚之言如何?”管子對曰:“梁聚之言非也。彼輕賦稅則倉廩虛,肥籍斂則械器不奉。械器不奉,而諸侯之皮幣不衣;倉廩虛則倳賤無祿。外,皮幣不衣於天下;內,國倳賤。梁聚之言非也。君有山,山有金,以立幣,以幣準穀而授祿,故國穀斯在上,穀賈什倍。農夫夜寢蚤起,不待見使,五穀什倍。士半祿而死君,農夫夜寢蚤起,力作而無止;彼善為國者,不曰使之,使不得不使;不曰貧之,使不得不用。故使民無有不得不使者。夫梁聚之言非也。”桓公曰:“善。”
桓公問管仲說:“梁聚對我講:‘古時候實行輕稅而薄征,這算是稅收政策中最適宜而易行的了。’梁聚的意見如何?”管仲回答說:“梁聚的話不對。輕賦稅則國家倉凜空虛,薄征收則兵器工具不足。兵器、工具不足則皮、帛不能出口,國家倉凜空虛則戰士低賤無祿。對外,皮貨和絲帛不能輸出於天下各國;對內,國家的戰士又處境低賤。梁聚的話顯然是錯誤的。國君有山,山中產銅,可用銅鑄造錢幣。如能用錢幣折算糧食發放全國俸祿,糧食就全都囤集在國家手裏,糧價可上漲十倍。農民晚睡早起,不用驅使就可以成十倍地增加產量。這樣一來,戰士隻要有從前一半的糧食俸祿,就可以為國效命;農民又晚睡早起而努力耕作不止。所以,善於主持國家的人,不必直接用言語驅使百姓,而百姓不得不為所驅使;不必直接用言語利用百姓,而百姓不得不為所利用。這樣,使百姓沒有不為他所用、為他所使的。梁聚的意見是錯誤的。”桓公說:“好。”

桓公又問於管子曰,“有人教我,謂之請士。曰:‘何不官百能?’”管子對曰:“何謂百能?”桓公曰:“使智者盡其智,謀士盡其謀,百工盡其巧。若此則可以為國乎?”管子對曰:“請士之言非也。祿肥則士不死,幣輕則士簡賞,萬物輕則士偷幸。三怠在國,何數之有?彼穀十藏於上,三遊於下,謀士盡其慮,智士盡其知,勇士輕其死。請士所謂妄言也。不通於輕重,謂之妄言。”
桓公又問管仲說:“有一個名叫請士的人對我說:何以不對各種有才能的人進行管束?”管仲說:“何謂管束有才能的人?”桓公說:“就是為了使智者全部拿出智慧,謀士全部拿出謀略,百工全部拿出技巧。這樣做,就可以治國麼?”管仲回答說:“請士的話是錯誤的。俸祿輕,士人就不肯死難;幣值低,士人就輕視獎賞;物價低,謀生易,士人就苟且偷生。國家有此三種怠情現象,還有什麼辦法呢?如果把糧食的七成操縱在國家手裏,隻讓三成在下麵流通,謀士就可以用盡他們的謀略,智士就可以用盡他們的智慧,勇士也就不惜生命了。請士的話是錯誤言論,因為不懂得輕重之術,就隻能叫作錯誤的言論。”

桓公問於管子曰:“昔者周人有天下,諸侯賓服,名教通於天下,而奪於其下。何數也?”管子對曰:“君分壤而貢入,市朝同流。黃金,一策也;江陽之珠,一策也;秦之明山之曾青,一策也。此謂以寡為多,以狹為廣,軌出之屬也。”桓公曰:“天下之數盡於軌出之屬也?”:“今國穀重什倍而萬物輕,大夫謂賈之:‘子為吾運穀而斂財。’穀之重一也,今九為餘。穀重而萬物輕,若此,則國財九在大夫矣。國歲反一,財物之九者皆倍重而出矣。財物在下,幣之九在大夫。然則幣穀羨在大夫也。天子以客行,令以時出。熟穀之人亡,諸侯受而官之。連朋而聚與,高下萬物以合民用。內則大夫自還而不盡忠,外則諸侯連朋合與,熟穀之人則去亡,故天子失其權也。”桓公曰:“善。”
桓公問管仲說:“從前周朝享有天下,諸侯賓服,名教行於天下,然而竟被下麵篡奪了。下麵是用的什麼辦法呢?”管仲回答說:“國君在不同地區得到貢物,是放在市場上自由買賣的。這樣,利用黃金買賣是一個辦法,利用江陽之珠買賣是一個辦法,利用秦地明山所產的曾青是一個辦法。這叫作以少變多,以小變大,也屬於輕重之數的範圍。”桓公說:“天下的理財方法全屬於輕重之術麼?”管仲說:“例如現在糧價上升十倍而其他物資價格尚低,大夫便把商入找來說:‘請替我販賣糧食而收購其他物資。’如果糧食原價為一,這就有九倍盈利。由於糧貴而其他物資尚賤,這樣,大夫就買進來九倍的物資。待糧價恢複原狀,又把這九倍的物資加價銷出去。貨物推銷到民間,九倍的貨幣又進入大夫之手。結果錢、糧的贏餘收入都歸大夫了。天子成了客位,大夫卻隨時出頭露麵。精通糧食業務的官員外逃,被別國諸侯接納為官。他們結聚朋黨,操縱物價,包攬市場民用。就國內說,大夫自謀私利而不肯盡忠;就國外說,諸侯串通結聚朋黨。精通糧食業務的官員則外逃。所以天子便喪失了他的政權。”桓公說:“講得好。”

桓公又問管子曰:“終身有天下而勿失,為之有道乎?”管子對曰:“請勿施於天下,獨施之於吾國。”桓公曰:“此若言何謂也?”管子對曰:“國之廣狹、壤之肥墝有數,終歲食餘有數。彼守國者,守穀而已矣。曰:某縣之壤廣若幹,某縣之壤狹若幹,則必積委幣,於是縣州裏受公錢。泰秋,國穀去參之一,君下令謂郡、縣、屬大夫裏邑皆籍粟入若幹。穀重一也,以藏於上者,國穀三分則二分在上矣。泰春,國穀倍重,數也。泰夏,賦穀以市櫎,民皆受上穀以治田土。泰秋,田:‘穀之存予者若幹,今上斂穀以幣。’民曰:‘無幣以穀。’則民之三有歸於上矣。重之相因,時之化舉,無不為國策。君用大夫之委,以流歸於上。君用民,以時歸於君。藏輕,出輕以重,數也。則彼安有自還之大夫獨委之?彼諸侯之穀十,使吾國穀二十,則諸侯穀歸吾國矣;諸侯穀二十,吾國穀十,則吾國穀歸於諸侯矣。故善為天下者,謹守重流,而天下不吾泄矣。彼重之相歸,如水之就下。吾國歲非凶也,以幣藏之,故國穀倍重,故諸侯之穀至也。是藏一分以致諸侯之一分。利不奪於天下,大夫不得以富侈。以重藏輕,國常有十國之策也。故諸侯服而無正,臣櫎從而以忠,此以輕重禦天下之道也,謂之數應。”
桓公又問管仲說:“保證終身享有天下而不失。有辦法做到麼?”管仲回答說:“這辦法不要先在普天下實行,隻可先在本國實行。”桓公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管仲回答說:“國內土地的大小和土壤的肥瘠是有定數的,全年糧食的消費和剩餘也有定數。主持國政的,隻需經營好糧食就行。也就是說,無論某縣的土地多大,也無論某縣多小,都必須有一筆貨幣貯備。在該縣州裏向農民貸放公款。到了大秋,糧價下降三分之一,國君便下令通告郡縣屬大夫管轄的裏邑都來向政府交售糧食。糧價與時價相同,為國家把糧食貯藏起來。結果,國內糧食如果算作三分,有二分掌握在國家手裏。翌年春天,糧價成倍上漲,就是因為此法。夏天,便把糧食按市價發放民間,此時百姓正需要糧食經營農事。到了大秋,就對農民說:‘過去存在你手裏的糧食是多少,現在國家要求折成錢數歸還。’百姓說:‘手裏無錢隻好還糧。’結果農民剩下的十分之三的糧食又歸國家了。這樣,利用糧價的上漲,掌握季節的變化,無不是國家的理財之道。君主取用大夫的存糧,是通過流通拿到國家手裏的;取用百姓的糧食,是通過季節價格變化拿到手裏的。囤積低價的糧食,再用高價賣出去,這都是有效的辦法。這樣做,哪裏還容有自謀私利的大夫獨自囤糧食呢?至於各諸侯國的糧食,如果他們的糧價是十,我們是二十,那麼各諸侯國的糧食就流歸我國了。如果他們是二十,我們是十,我們的糧食就流歸各諸侯國了。所以,善治天下者,必須嚴守高價流通政策,各諸侯國就無法泄散我國的糧食。糧食流向高價的地方,就象水往低處流一樣。我們國家並不是發生災荒,而是投放貨幣加以囤積,使糧價加倍提高,所以各諸侯國的糧食就來到了。這就是我們藏一分就可以吸取各諸侯國的一分。財利不致被外國所奪,大夫也不能占有糧食過多。這種‘以重藏輕’的政策,使國家可以常保十個財政年度的收入。所以諸侯服從而不會發生征戰,本國臣子也服從而盡其忠心。這就是以輕重之術駕禦天下的辦法,謂之為理財方法的實效。”

桓公問管子曰:“請問國會。”管子對曰:“君失大夫為無伍,失民為失下。故守大夫以縣之策,守一縣以一鄉之策,守一鄉以一家之策,守家以一人之策。”桓公曰:“其會數奈何?”管子對曰:“幣準之數,一縣必有一縣中田之策,一鄉必有一鄉中田之策,一家必有一家直人之用。故不以時守郡為無與,不以時守鄉為無伍。”桓公曰:“行此奈何?”管子對曰:”王者藏於民,霸者藏於大夫,殘國亡家藏於篋。”桓公曰:“何謂藏於民?”:“請散,棧台之錢,散諸城陽;鹿台之布,散諸濟陰。君下令於百姓曰:‘民富君無與貧,民貧君無與富。故賦無錢布,府無藏財,貲藏於民。’歲豐,五穀登,五穀大輕,穀賈去上歲之分,以幣據之,穀為君,幣為下。國幣盡在下,幣輕,穀重上分。上歲之二分在下,下歲之二分在上,則二歲者四分在上,則國穀之一分在下,穀三倍重。邦布之籍,終歲十錢。人家受食,十畝加十,是一家十戶也。出於國穀策而藏於幣者也。以國幣之分複布百姓,四減國穀,三在上,一在下。複策也。大夫聚壤而封,積實而驕上,請奪之以會。”桓公曰:“何謂奪之以會?”管子對曰:“粟之三分在上,謂民萌皆受上粟,度君藏焉。五穀相靡而重去什三,為餘以國幣穀準反行,大夫無什於重。君以幣賦祿,什在上。君出穀,什而去七。君斂三,上賦七,散振不資者,仁義也。五穀相靡而輕,數也;以鄉完重而籍國,數也;出實財,散仁義,萬物輕,數也。乘時進退。故曰:王者乘時,聖人乘易。”桓公曰:“善。”
桓公問管仲說:“請問國家的統計理財工作。”管仲回答說:“國君對大夫經濟失去了解,等於沒有部屬;對百姓經濟失去了解,等於沒有基礎。掌握大夫經濟情況要根據一個縣的調查計算,掌握縣要根據一個鄉的調查計算,掌握鄉要根據一個家庭的調查計算。”桓公說:“其統計理財方法如何?”管仲回答說:“貨幣流通的標準數量,在一個縣須有適合於該縣土地的調查數字,在一鄉須有適合於該鄉土地的調查數字,在一家必須有適合於一家人口用度的數字。所以不及時掌握郡的經濟情況就等於無人相與,不及時掌握縣的經濟情況就等於沒有部屬。”桓公說:“怎樣實行?”管仲回答道:“成王業的藏富於民,成霸業的藏富於大夫,敗國亡家則是把財富收藏在箱子裏。”桓公說:“何謂藏富於民?”管仲說:“請拿出棧台所存的錢幣,貸放在城陽一帶;拿出鹿台的錢幣,貸放在濟陰一帶。國君還向百姓下令說:‘百姓富君主不會窮,百姓窮君主不會富,因此國家不向百姓征收錢幣,府庫也不積累錢財,把財富都藏在百姓手裏。’等到年景豐收,五穀豐登。糧價大降,比上年降低一半,就要用這筆貸款收購,使糧食歸國家,貨幣散在民間。這樣因錢幣都投在民間,幣值下跌,糧價則上升一半。上年的糧食有兩分在下,下年的糧食有兩分在上,兩年有四分糧食在上。則隻有一分在民間流通,糧價可繼續上漲到三倍。國家按人口征稅,每戶一年才收十錢,如每家都向政府買糧。把每十畝地產糧食加價十錢,就可以從一戶得到相當於十戶的人口稅收入。這正是來自糧食銷售政策和利用貨幣的作用。然後用國家所掌握的貨幣的半數,再次發放於百姓,分糧食為四分,使之三分在國家,一分在民間,就又形成此項政策的再一次反複。至於大夫,由於他封地多,囤積糧而對抗君主,也請用統計理財方法來剝奪他。”桓公說:“何謂用統計理財方法來剝奪?”管仲回答說:“統計有四分之三的糧食掌握在國家手裏時,就通知百姓都來買糧,按照君主之所藏盡量出賣。糧價就會互相影響而跌價十分之三。剩下的糧食以貨幣收購,糧價按跌落回來的標準,大夫也就無法抬高糧價了。國君發放俸祿也用錢而不用糧,全部糧食就都被國家掌握起來。最後國君把其中十分之七的糧食拿出來,也就是留三成,貸出七成,賑濟貧民,也是一種仁義的舉動。這樣,采取措施使糧價跌落,是對付大夫的一個辦法;靠鄉的市場管住糧價,而對大夫所住的城市進行收取,是對付大夫的又一個辦法;投出糧食與物資,既博得仁義之名,又平抑其他物資價格,是對付大夫的最後一個辦法。一切都要掌握時機而決定進退。所以說:成王業者善於掌握時機,稱聖人的善於掌握變化。”桓公說:“好。”

桓公問管子曰:“特命我曰:‘天子三百領,泰嗇。而散大夫準此而行。’此如何?”管子曰:“非法家也。大夫高其壟,美其室,此奪農事及市庸,此非便國之道也。民不得以織為綃而貍之於地。彼善為國者乘時徐疾而已矣。謂之國會。”
桓公問管仲說:“特告訴我:‘把天子的葬衣定為三百件,固然太吝嗇了,但要想削減大夫財富,則可以照此而行。’這項使大夫散財厚葬的主意如何?”管仲說:“這不是法家的辦法。讓大夫把墳墓修得很高,把墓室修得很美,必然侵奪農事和市場上的傭工,不是利國之道。百姓死後也不可用彩帛作為覆棺之物,而埋於地下。善於治國的人,隻需掌握市場時機而采取有緩有急的措施,就可以控製大夫了。這叫作運用國家的統計理財工作。”

桓公問管子曰:“請問爭奪之事何如?”管子曰:“以戚始。”桓公曰:“何謂用戚始?”管子對曰:“君人之主,弟兄十人,分國為十;兄弟五人,分國為五。三世則昭穆同祖,十世則為祏。故伏屍滿衍,兵決而無止。輕重之家複遊於其間。故曰:毋予人以壤,毋授人以財。財終則有始,與四時廢起。聖人理之以徐疾,守之以決塞,奪之以輕重,行之以仁義,故與天壤同數,此王者之大轡也。”
桓公問管仲說:“請問國家的爭奪之事是怎樣出現的?”管仲回答說:“是從宗戚開始的。”醒公說:“何謂由宗戚開始?”管仲回答說:“一國的國君,生下弟兄十人,就分封為十個國家;生弟兄五人,就分封為五個國家。他們傳了三代以後,彼此僅是同族同祖的關係而已。傳了十代以後,僅是祖宗牌位放在一起的關係而已。所以爭奪起來鬧得伏屍滿地,用兵決鬥不止。輕重家們還從中乘機謀利。所以說:不可把土地分封於人,不可把財富資源授讓於人。財富資源是終而複始的生產消費,隨四時運動而發展消滅的。聖人總是統一用號令的緩急來掌握它,統一用政策的開閉來控製它,用輕重理財之術來奪取它,用仁義之道來支配它。所以,能夠與天地共同長久不敗,這正是一統天下君主的大權。”

桓公問管子曰:“請問幣乘馬。”管子對曰:“始取夫三大夫之家,方六裏而一乘,二十六人而奉一乘。幣乘馬者,方六裏,田之美惡若幹,穀之多寡若幹,穀之貴賤若幹,凡方六裏用幣若幹,穀之重用幣若幹。故幣乘馬者,布幣於國,幣為一國陸地之數。謂之幣乘馬。”桓公曰:“行幣乘馬之數奈何?”管子對曰:“士受資以幣,大夫受邑以幣,人馬受食以幣,則一國之穀資在上:幣貲在下。國穀什倍,數也。萬物財物去什二,策也。皮革、筋角、羽毛、竹箭、器械、財物,苟合於國器君用者,皆有矩券於上。君實鄉州藏焉,曰:‘某月某日,苟從責者,鄉決州決’。故曰:就庸一日而決。國策出於穀軌,國之策貨,幣乘馬者也。今刀布藏於官府,巧幣、萬物輕重皆在賈人,彼幣重而萬物輕,幣輕而萬物重,彼穀重而。人君操穀、幣金衡,而天下可定也。此守天下之數也。”
桓公問管仲說;“請問關於貨幣的計算籌劃。”管仲回答說:“當初是三夫為一家的生產單位,占用六裏見方的土地,出兵車一輛,配備二十七人。所謂貨幣的計算籌劃,就是以六裏見方的土地為單位,計算其好地瘠地各有多少,產糧多少,糧價高低多少,六裏見方土地需要貨幣多少,以及就其糧食價格來計算應需要貨幣多少。因此,貨幣的計算籌劃,就是把這個需要量推算於全國,使貨幣的數字與全國的土地數量相適應,這就叫作貨幣的計算籌劃。”桓公說:“貨幣計算籌劃的理財方法,應該怎樣實行?”管仲回答說:“士的俸祿用貨幣支付,大夫封邑的租稅也用貨幣,官府的人夫、馬匹等一切開支也用貨幣支付,這樣,糧食就全部留存在國家手裏,貨幣就散布在民間流通。糧價上漲十倍左右,就是因為此法;其他物資因糧貴而降價二成左右,也是這項政策的結果。然後就對皮革、筋角、羽毛、竹箭、器械及其他財物,如合乎國器規格和君主需用的,都訂立收購合同。國君的糧食本來就是貯藏在各鄉各州的。於是就發出通告說:‘某月某日,凡與國家有合同的債務關係的,即可在本鄉本州就近解決。’這就是說,雇用車馬人夫運物領糧隻需一天時間就可以辦完。國家理財政策,固然是出於糧食的統計,但國家謀取上述物資,也是貨幣計算籌劃的作用。如今,錢幣雖然貯藏在官府,但巧法使用貨幣和操縱物價的都是商人。市場上凡幣值上升則物價下降,幣值下降則物價上升,糧價上升金價下降。人君能掌握好糧食、貨幣、黃金的平衡關係,天下的經濟秩序就可以安定了。這也是控製天下的一種辦法。”

桓公問於管子曰:“準衡、輕重、國會,吾得聞之矣。請問縣數。”管子對曰:“狼牡以至於馮會之日,龍夏以北至於海莊,禽獸羊牛之地也,何不以此通國策哉?”桓公曰:“何謂通國策?”管子對曰:“馮市門一吏書贅直事。若其事唐【諛〕圉牧食之人養視不失捍殂者,去其都秩,與其縣秩。大夫不鄉贅合遊者,謂之無禮義,大夫幽其春秋,列民幽其門、山之祠。馮會、龍夏牛羊犧牲月價十倍異日。此出諸禮義,籍於無用之地,因捫牢策也。謂之通。”
桓公問管仲說:“平準之法,輕重之術以及國家的統計理財,我都知道了。請問利用祭祀的理財方法。”管仲回答說:“從狼牡到馮會口,從龍夏以北到海莊,是禽獸牛羊生長的好地方,何不利用這個條件來貫徹國家理財之策呢?”桓公說:“何謂貫徹理財之策?”管仲回答說:“在馮會口這類牧場設一官吏,負責記載牛羊繁育並查管牧養事務。若是從事牧養的官員,照料牛馬沒有折損死亡的,就從‘都’一級提升為縣級。若是查到大夫不肯提供種牛種馬配種繁殖的,就叫作目無祭祀禮儀,禁止他春秋兩季用牛羊進行祭袍。一般百姓有此行為的,禁止他祭把門神與山神。由於加強管理,馮會、龍夏一帶牛羊的月價將比往日上漲十倍。這項政策,是從祭把禮儀出發的,取得收入於山林無用之地的,壟斷牛羊市場的政策。這正是對國家理財政策的‘貫徹’。”

桓公問管子曰:“請問國勢。”管子對曰:“有山處之國,有氾下多水之國,有山地分之國,有水泆之國,有漏壤之國。此國之五勢,人君之所憂也。山處之國常藏穀三分之一,氾下多水之國常操國穀三分之一,山地分之國常操國穀十分之三,水泉之所傷,水泆之國常操十分之二,漏壤之國謹下諸侯之五穀,與工雕文梓器以下天下之五穀。此準時五勢之數也。”
桓公問管仲說:“請問國內的地勢問題。”管仲回答說:“有山區,有低窪多水地區,有山陵平原各占一半的地區,有常年溢水為害的地區,有土壤漏失水分的地區。這五種不利地勢,是人君所憂慮的事。山區尚可貯備糧食三分之一,低窪多水地區尚可貯備糧食三分之一,山陵平原對開的地區尚可貯備糧食的十分之三,被水泉傷害,常年溢水地區尚可貯備糧食十分之二,唯有土壤漏失水分的地區,就隻好努力掌握外國糧食。發展手工業的精美木器生產來掌握各諸侯國的糧食,這就是準時解決五種不良地勢問題的辦法。”

桓公問管子曰:“今有海內,縣諸侯,則國勢不用已乎?”管子對曰:“今以諸侯為公州之飾焉,以乘四時,行捫牢之策。以東西南北相彼,用平而準。故曰:為諸俟,則高下萬物以應諸侯;遍有天下,則賦幣以守萬物之朝夕,調而已。利有足則行,不滿則有止。王者鄉州以時察之,故利不相傾,縣死其所。君守大奉一,謂之國簿。”
桓公問管仲說:“如海內統一,控製了天下諸侯,解決地勢的政策就不用了麼?”管仲回答說:“現今還是諸侯掌握天下各州的餘財,還要利用季節的變化,實行操縱市場的辦法,使東西南北相補助,為取得一致而加以調節。所以說:在諸侯分立條件下,則直接掌握物資貴賤來對付各諸侯國;在天下統一的條件下,則利用貨幣掌握物價漲落,使之調平就是了。東西充足則使之調出,不足則製止之。統一天下的君主按時視察各鄉、各州的經濟情況,故百姓謀求財利不至於互相傾軋,生活極為穩定。國君則掌握大局奉行利出一孔的政策,這叫作國家整體的經濟統計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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