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高柔問錢魏高柔,為廷尉。護軍營士竇禮近出不還,營以為亡,表言逐捕,沒其妻盈及男女為官奴婢。盈稱冤自訟,莫有省者,乃詣廷尉。柔問:“何以知夫不亡?”盈泣對曰:“夫非輕狡不顧室家者。”又問:“汝夫不與人有乎?”曰:“夫良善,與人無。”“汝夫不與人交錢物乎?”曰:“嚐出錢與同營士焦子文,求不得。”時子文適坐事係獄,柔乃召問所坐,語次,問:“曾舉人錢否?”對曰:“單貧,不敢舉人錢。”察其色動,遂複問:“汝曾舉竇禮錢,何言不耶?”子文怪知事露,應對不次。柔詰之曰:“汝已殺竇禮,便宜早服。”子文於是叩頭服罪。舊出魏誌本傳。
按:慝與奸異者,奸必巧詐,慝唯隱諱。如釘殺其夫,而雲“遭火燒死”,是巧詐也。如舉竇禮錢,而雲“單貧不敢”,是隱諱也。禮近出不還,疑為人所殺,故首問其,次問交錢物者。嚐出錢與焦子文,而求不得,或緣嫌恨,以致此禍,於是察其色動,辭對不次,則隱諱之情得矣,故詰之服罪。是善察慝者也。
180胡質詰吏魏胡質,為常山太守,遷任東莞。士盧顯為人所殺,質曰:“此士無而有少妻,所以死乎?”悉集其比居少年。書吏李若見問而色動,遂窮詰情狀,若即自首,罪人斯得。舊出魏誌本傳。
按:高柔知竇禮無,而與人交錢物所以死也,故察得焦子文。胡質知盧顯無,而有少妻,所以死也,故察得李若。夫人之相殺害者,苟無恨,若不因財,則必因色。惟此二者,足以得其人矣。然所以察之者,皆不過色與辭之間,亦唯聰明,故不可欺也。
181蔡高指盜(褚裒一事附)蔡高調福州長溪尉,民有夫婦皆出,而盜殺其守舍子者。高亟召裏民舉會,環坐而熟視之,指一人曰:“此殺人者也。”訊之,果服。見歐陽修參政所撰墓誌。
按:民之被殺,無所猜執,則其夫婦必皆良善,而於同裏亦無仇怨,忍殺其守舍子者,乃凶殘人也。凶殘之人,氣貌當異,故不待問之而色動,詰之而辭屈,唯環坐而熟視之,其人已得矣。高之明察,尤可稱也。昔孟嘉在坐,褚裒未識,而庾亮使裒自求之。眄睞良久,乃指嘉曰:“此人小異,得無是乎?”雖善惡有殊,而物理何別?高之視裒,諒無愧焉。
182呂公綽疑仇呂公綽侍讀,知開封府。有營婦,夫戍未還。夜,盜入舍,斷腕而去。主名不立,都人喧言駭異。公綽謂:“非其夫仇,不宜快意戕害至此。”亟遣馳詰其夫,果獲同營韓元者,具奸狀,伏誅。見王圭丞相所撰墓誌。
按:此蓋知營婦為人非不良者,故特疑其夫仇戕害之也。既得其事,乃察其實,彼之隱慝,將何所遁?斯可以謂之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