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言,五峰胡先生之所著也。先生諱宏,字仁仲,文定公之季子也。自幼誌於大道,嚐見楊中立先生於京師,又從侯師聖先生於荊門,而卒傅文定公之學。優悠南山之下餘二十年。玩心神明,不舍晝夜,力行所知,親切至到,析太極精微之蘊,窮皇王製作之端,綜事理論一原,貫古今於一息,指人欲之偏以見天理之全,即形而下者而發無聲無臭之妙。使學者驗端倪之不遠,而造高深之無極。體用該備,可舉而行。晚歲嚐被召旨,不幸寢疾,不克造朝而卒。
是書乃其平日之所自著。其言約,其義精,誠道學之樞要,製治之蓍龜也。然先生之意,每自以為未足,逮其疾革,猶時有所更定,蓋未及脫稿而已啟手足矣。
或問於栻曰:論語一書,未嚐明言性,而子思中庸,獨於首章言之。至於孟子,始道性善。然其為說則已簡矣。今先生是書於論性特詳焉,無乃與聖賢之意異乎?栻應之曰:無以異也。夫子雖未嚐指言性,而子貢蓋嚐識之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是豈真不可得而聞哉?蓋夫子之文章無非性與天道之流行也。至孟子之時,如楊朱、墨翟、告子之徒,異說並興。孟子懼學者之惑而莫知所止也,於是指示大本而極言之,蓋有不得已焉耳矣。又況今之異端直自以為識心見性?其說譸張雄誕,又非當時之比,故高明之士往往樂聞而喜趨之。一溺其間,則喪其本心,萬事隳弛。毫厘之差,霄壤之謬。其禍蓋有不可勝言者。先生於此又烏得而忘言哉!故其言有曰:“誠成天下之性,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動。”而必繼之曰“心妙性情之德。”又曰“誠者,命之道乎;中者,性之道乎;仁者,心之道乎。”而必繼之曰“惟仁者為能盡性至命。”
學者誠能因其言而精察於視聽言動之間,卓然如夫心之所以為妙,則性命之理蓋可默識。而先生之意所以不異於古人者,亦可得而言矣。若乃不得其意而徒誦其言,不知求仁而坐談性命,則幾何其不流於異端之歸乎!
栻頃獲登門,道義之誨,浹洽於中,自惟不敏,有負夙知,輒序遺書,貽於同誌。不韙之罪,所不得而辭焉。門人廣漢張栻
宋吳儆題五峰先生知言卷末
右五峰先生知言一書,傳於世,實甚久。凡後學之自伊洛者皆知,敬信服行,如洙泗之有孔氏,而吾鄉學者或未見焉。某受此書於南軒先生,謹諉諸同誌汪伯虞鋟木,以廣其傳。異時吾黨之士有文詞者、有學問者、有才有智而可與立事者,有剛正不撓、恬退有守、溫厚而寡過者,皆知以此道見終身根本之地,如蕭何之守關中,寇恂之守河內,則庶幾乎知所稅駕。不然吾懼其終身之無所歸也。竹洲文集卷七
宋真德秀跋胡子知言稿
孟子以知詖淫邪遁為知言,胡子之書以是名者,所以辨異端之言與吾聖人異也。楊墨之害不熄,孔子之道不著,故知言一書於諸子百家之邪說,辭而辟之,極其詳焉。蓋以繼孟子也。學者誠能深味其指,則於吾道之正且大,異端之偏而小,若辨白黑,若數一二矣。蕭君定夫以其所藏真稿示餘,敬拜而書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