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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林廣記》 作者:程世爵  

卷一 古豔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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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不識字
原不識字

有延師教其子者,師至,主人曰:“家貧,多失禮於先生,奈何!”師曰:“何言之謙,仆固無不可者。”主人曰:“蔬食,可乎?”曰:“可。”主人曰:“家無臧獲,凡灑掃庭除,啟閉門戶,勞先生為之,可乎?”曰:“可。”主人曰:“或家人婦子欲買零星雜物,屈先生一行,可乎?”曰:“可。”主人曰:“如此,幸甚!”師曰:“仆亦有一言,願主人勿訝焉。”主人問何言?師曰:“自愧幼時不學耳!”主人曰:“何言之謙。”師曰:“不敢欺,仆實不識一字。”
有個人要請一位先生教育自己的孩子。有一天,一個人來應聘,主人說:“我們家貧窮,可能有很多對先生失禮的地方,您看怎麼樣啊?”這位先生說:“不用這麼客氣,我本來就沒什麼計較的。”主人說:“吃蔬菜,可以嗎?”答:“可以。”主人說:“家裏沒有奴仆,凡是打掃庭院,開門關門,有勞先生做,可以嗎?”答:“行。”主人說:“有時家裏人,婦女孩子想買零星雜物,委屈先生去跑一趟,可以嗎?”答:“可以。”主人說:“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之後,先生也說:“我也有一句話,希望主人不要驚訝。”主人問他什麼話?先生說:“我自愧小時候沒有好好學習!”主人說:“何必說這樣謙虛的話。”先生說:“不敢欺騙你,我其實一字不識呀!”

小恭五兩
小恭五兩

訛詐得財,蜀人謂之敲釘錘。一廣文善敲釘錘,見一生員在泮池旁出小恭,上前扭住嚇之曰:“爾身列學門,擅在泮池解手,無禮已極。”飭門鬥:“押至明倫堂重懲,為大不敬者戒。”生員央之曰:“生員一時錯誤,情願認罰。”廣文雲:“好在是出小恭,若是出大恭,定罰銀十兩。小恭五兩可也。”生員曰:“我這身邊帶銀一塊,重十兩,願分一半奉送。”廣文雲:“何必分,全給了我就是了。”生員說:“老師講明,小恭五兩,因何又要十兩?”廣文曰:“不妨,你盡管全給了我,以後準你泮池旁再出大恭一次,讓你五兩。千萬不可與外人說,恐壞了我的學規。”
訛詐得財,蜀人叫做敲釘錘。一位先生善於敲釘錘,他看見一個新學生在泮池旁邊小便,上前扭住他並嚇唬說:“你身在學堂,擅自在泮池解手,無禮至極。”命令守門人道:“押到明倫堂審問清楚,這是最大的不尊敬人,應該警戒的。”學生央求他說:“學生一時犯錯,情願認罰。”先生說:“幸好是解小手,若是解大手,一定罰你銀子十兩。解小手,罰五兩就行了。”學生說:“我身邊隻帶了一塊銀子,重十兩,願分一半奉送給您。”先生說:“何必分開,全給我就是了。”學生說:“老師講明,解小手五兩,為什麼又要十兩?”先生說:“不要緊,你盡管全給了我,以後準你在泮池旁解大手一次,讓你五兩銀子。千萬別對外人講,恐怕敗壞了我的學規。”

不準納妾
不準納妾

有悍妻者,頗知書。其夫謀納妾,乃曰:“於傳有之,齊人有一妻一妾。”妻曰:“若爾,則我更納一夫。”其夫曰:“傳有之乎?”妻答曰:“河南程氏兩夫。”夫大笑,無以難。又一妻,悍而狡,夫每言及納妾,輒曰:“爾家貧,安所得金買妾耶?若有金,唯命。”夫乃從人稱貸得金,告其妻曰:“金在,請納妾。”妻遂持其金納袖中,拜曰:“我今情願做小罷,這金便可買我。”夫無以難。
有個非常厲害的妻子,讀過很多書。她的丈夫謀劃著娶小妾,就說:“以前有過這樣的事,齊國人有一妻一妾。”妻子說:“如果像你那樣,我也要再找一個丈夫。”她的丈夫問:“過去有過這樣的事嗎?”妻子回答道:“河南叫程氏的婦女有兩個丈夫。”丈夫大笑,想不出什麼辦法再難為她。另外,還有個做妻子的,又厲害,又狡猾。丈夫每次說到要娶小妾,她就回答道:“你家窮,怎麼能夠有錢買妾呢?如果有了錢,就聽你的話,按你的意思辦。”丈夫就從別人那裏借來錢,對他妻子說:“錢在這兒,請給我娶小妾吧!”他的妻子便把錢裝在自己的袖子裏,之後下拜著說:“我現在情願做小妾,這些錢就可以買我。”丈夫沒有什麼辦法再難為她。

慣撞席
慣撞席

一鄉人做巡捕官,值按院門,太守來見,跪報雲:“太老官人進。”按君怒,責之十下。次日太守來,報雲:“太公祖進。”按君又責之。至第三日,太守又來,自念鄉語不可,通文又不可,乃報雲:“前日來的,昨日來的,今日又來了。”
一個鄉下人做了巡捕,負責看守按院的大門,太守來了,他跪著報告說:“太老官人進。”太守很生氣,下令打他十大板。第二天,太守又來了,他又報告說:“太公祖進。”太守又打了他。到第三天,太守又來了。鄉下人考慮到鄉下土話不行,書麵語也不行,所以就報告說:“前天來的,昨天來的,今天又來了。”

先後
先後

有人剃頭於鋪,其人剃發極草率,既畢,特倍與之錢而行。異日複往,其人竭力為主剃發,加倍工夫,事事周到,既已,乃少給其資。其人不服曰:“前次剃頭草率,尚蒙厚賜,此番格外用心,何可如此?”此人謂曰:“今之資,前已給過。今日所給乃前次之資也。”
有個人到理發店去理發,理發師剃頭很粗糙,等到理完了,這個人卻故意付了加倍的錢就走了。過了些日子,他又到那個理發店去理發,理發師盡力為他理發,而且下了加倍的工夫,樣樣都服務得很周到。等到理完了,竟少付工錢。理發師不服氣地說:“上次理得粗糙,還得到您的賞賜,這次給您理得格外細心,怎麼反倒少付錢呢?”這個人說:“今日的工錢,上次已經給過了。今天給的錢,是上次的工錢哪!”

狗父
狗父

陸某,善說話,有鄰婦性不好笑,其友謂之曰:“汝能說一字令彼婦笑,又說一字令彼婦罵,則吾願以酒菜享汝。”一日,婦立門前,適門前臥一犬,陸向之長跪曰:“爺!”婦見之不覺好笑,陸複仰首向婦曰:“娘!”婦聞之大罵。
有個姓陸的人,很擅長說笑話。他家隔壁有個婦女不苟言笑,他的朋友告訴他說:“你能說一個字讓那個婦女笑,又說一個字讓那個婦女罵,我就願意招待你一頓酒飯。”一天,那個婦女在門前站著,正好門前躺著一隻狗,陸某人就向那狗長跪說:“爺!”那婦女看了,不由得笑了起來,陸某人又抬起頭向那婦女叫了聲:“娘!”那婦女一聽,非常生氣,破口大罵。

應先備酒
應先備酒

妻好吃酒,屢索夫不與,叱之曰:“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何曾見個酒字?”妻曰:“酒是不曾開門就要用的,須是隔夜先買,如何放得在開門裏麵?”
妻子喜歡喝酒,幾次要酒,丈夫都不給,而且叱責她說:“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什麼時候見過有酒這個字?”妻子說:“酒是不用開門就要用的,必須是頭一夜先買好,怎麼能夠放在開門的事情裏麵呢?”

偶遇知音
偶遇知音

某生素善琴,嚐謂世無知音,抑抑不樂。一日無事,撫琴消遣,忽聞隔鄰,有歎息聲,大喜,以為知音在是,款扉叩之,鄰媼曰:“無他,亡兒存日,以彈絮為業,今客鼓此,酷類其音,聞之,不覺悲從中耳。”
某先生平時喜歡彈琴,曾經說世上沒有他的知音,總是怏怏不樂。一天閑著沒事,他又彈琴消遣。忽然聽到隔壁家有歎息的聲音,以為遇到了知音,就敲人家門問是怎麼回事。隔壁的老婦人說:“沒有什麼,死去的兒子生前以彈棉花為生,今天您彈琴的聲音特別像他彈棉花的聲音,聽了,不覺悲從中來。”

帝怕妒婦
帝怕妒婦

房夫人性妒悍,玄齡懼之,不敢置一妾。太宗命後召夫人,告以媵妾之流,今有定製,帝將有美女之賜。夫人執意不回,帝遣斟以恐之,曰:“若然,是抗旨矣,當飲此鴆。”夫人一舉而盡,略無留難。曰:“我見尚怕,何況於玄齡?”
房玄齡的夫人,性情又嫉妒,又凶狠,玄齡非常害怕她,不敢娶一個小妾。太宗命皇後召見房夫人,告訴她,現在很風行納妾,而且有規定,皇帝將有美女賞賜。房夫人堅決不答應,皇帝命令給她送毒酒,用來恐嚇她,說:“像這樣,是抗旨呀,應當喝下這杯酒。”房夫人一飲而盡,絲毫沒有為難的神色。皇帝說:“我看見了都害怕,更何況玄齡呢?”

仙女凡身
仙女凡身

董永行孝,上帝命一仙女嫁之。眾仙女送行,皆囑咐曰:“去下方,若更有行孝者,千萬寄個信來。”
人間的董永很孝順,天帝讓一位仙女嫁給他。眾仙女為這個仙女送行,都囑咐她說:“如果還有行孝的人,千萬要捎個信回來。”

比職
比職

甲乙兩同年初中。甲選館職,乙授縣令。甲一日乃驕語之曰:“吾位列清華,身依宸禁,與年兄做有司者,資格懸殊。他不具論,即選拜客用大字帖兒,身份體麵,何啻天淵。”乙曰:“你帖上能用幾字,豈如我告示中的字,不更大許多?曉諭通告,百姓無不凜遵恪守,年兄卻無用處。”甲曰:“然則金瓜黃蓋,顯赫炫耀,兄可有否?”乙曰:“弟牌棍清道,列滿街衢,何止多兄數倍?”甲曰:“太史圖章,名標上苑,年兄能無羨慕乎?”乙曰:“弟有朝廷印信,生殺之權,惟吾操縱,視年兄身居冷曹,圖章私刻,誰來懼你?”甲不覺詞遁,乃曰:“總之翰林聲價值千金。”乙笑曰:“吾坐堂時百姓口稱青天老爺,豈僅千金而已耶!”
甲乙兩人同一年考中舉人,甲被選到翰林院任職,乙被任命為縣令。有一天,甲傲慢地對乙說:“我官位階高顯貴,身居朝廷,與老兄做地方官相比,身份很懸殊啊。別的事暫且不論,僅拜客用的名帖就顯出我的身份極為體麵,和你簡直有天壤之別。”乙說:“你的名帖能用幾個字,怎能趕得上我告示中的字,難道不比你的作用大了許多?能讓各地都知道,百姓無不凜遵恪守,但你的名帖卻毫無用處。”甲說:“那我出行時有黃傘和衛士護衛,十分顯赫炫耀,你可以這樣嗎?”乙說:“我出門的時候,持牌棍的人清道,隊伍擠滿大街小巷,所從人員是你的數倍。”甲說:“我有太史官的印章,標有上苑字樣,難道你不羨慕嗎?”乙說:“我有朝廷授給的官印,生殺大權,歸我操縱,看你身居冷官閑職,有了圖章也是沒有用處,誰怕你呢?”甲不由得詞窮,於是說:“總之翰林的身價值千金。”乙譏笑道:“我坐堂理事的時候,老百姓都喊我青天大老爺,難道不遠遠超過千金嗎?”

發利市
發利市

一官新到任,祭儀門前畢,有未燼紙錢在地,官即取一錫錠藏好。門子稟曰:“老爺這是紙錢,要他何用?”官曰:“我知道,且等我發個利市者。”
有個官員剛剛上任,在門前祭拜儀式完成後,發現地上有未燃的紙錢,就馬上收取一疊紙錢藏好。看門的人稟報說:“老爺這是紙錢,要他有什麼用?”官員回答說:“我知道,你等著我發錢財吧。”

貪官
貪官

有農夫種茄不活,求計於老圃。圃曰:“此不難,每茄樹下埋錢一文即活。”問其何故,答曰:“有錢者生,無錢者死。”
有個農夫栽種茄苗不活,向老菜農討求栽種茄苗的方法。菜農說:“這不難,隻要每棵茄苗下埋上一文錢就能夠活。”農夫問這是為何,菜農回答說:“有錢就能活,沒錢隻有死。”

有理
有理

一官最貪,一日拘兩造對鞫,原告饋以五十金,被告聞知,加倍賄托。及審時,不問情由,抽簽竟打原告。原告將手作五數勢曰:“小的是有理的。”官亦以手覆曰:“奴才,你雖有理。”又以一手仰曰:“他比你更有理哩!”
有個官吏十分貪婪,一天拘來原告與被告進行審訊,原告贈送給官吏五十兩金子,被告知道後,便加倍賄賂這個官員。等到審訊的時候,官吏不分青紅皂白,抽簽便打原告。原告伸出五個手指打手勢說:“我是有理的。”官吏也伸出一隻手說:“你是有理。”接著又把手一翻說,“他比你更有理呢!”

取金
取金

一官出朱票,取赤金二錠,鋪戶送訖,當堂領價。官問:“價值幾何?”鋪家曰:“平價該若幹,今係老爺取用,隻領半價可也。”官顧左右曰:“這等,發一錠還他。”發金後,鋪戶仍候領價。官曰:“價已發過了。”鋪家曰:“並未曾發。”官怒曰:“刁奴才,你說隻領半價,故發一錠還你,抵了一半價錢,本縣不曾虧你,如何胡纏?快攆出去!”
有個官員拿出朱紅的金票,要換兩錠赤金,金店的人送到後,當堂等著拿錢。官員問:“一錠金子多少價錢?”,金店的人說:“通常的價錢應是若幹,但如果是老爺要用,隻收取一半的價錢就行了。”官員瞅瞅周圍的人說:“這樣的話,退還給他一錠金子。”退還一錠金子後,金店的人仍然等候著領錢。官員說:“錢已經給過了。”金店的人說:“並沒有給呀!”官員十分惱怒,說:“你這個刁蠻的人,你說隻收半價,因此退還一錠金子給你,抵償了那一半價錢,我沒有讓你吃虧,為什麼還胡攪蠻纏?快攆出去!”

糊塗
糊塗

一青盲人涉訟,自訴眼瞎。官曰:“你明明一雙清白眼,如何詐瞎。”答曰:“老爺看小人是清白的,小人看老爺卻是糊塗得緊。”
有個患青盲眼的人被牽連到官司裏,該人爭辯說自己眼瞎。官員說:“你的一雙眼青白分明,為什麼假裝瞎子?”那個人回答說:“老爺你看我是清楚的,但是我看老爺你卻是糊塗的!”

不明
不明

一官斷事不明,惟好酒怠政,貪財酷民。百姓怨恨,乃作詩以誚之雲:“黑漆皮燈籠,半天螢火蟲,粉牆畫白虎,黃紙寫烏龍,茄子敲泥磬,冬瓜撞木鍾,唯知錢與酒,不管正和公。”
有個官吏斷事糊塗,隻嗜好飲酒,常常怠誤政事,且又貪吝財物,殘害百姓。老百姓對他十分怨恨,於是作詩譏諷他說:“黑漆皮燈籠,半天螢火蟲,粉牆畫白虎,黃紙寫烏龍,茄子敲泥磬,冬瓜撞木鍾,唯知錢與酒,不管正和公。”

啟奏
啟奏

一官被妻踏破紗帽。怒奏曰:“臣啟陛下,臣妻羅唕,昨日相爭,踏破臣的紗帽。”上傳旨雲:“卿須忍耐,皇後有些憊賴,與朕一言不合,平天冠打得粉碎。你的紗帽隻算得個卵袋。”
有個官員被他的妻子踩壞了官帽。官員生氣地向皇帝上書說:“啟奏陛下,我妻子好吵鬧,昨天和我相爭,踩破我的官帽。”皇上傳旨說:“你須忍耐,最近皇後有些頑皮,與我一言不合,就把我的平天冠打得粉碎。與其相比,你的官帽算得了什麼。”

偷牛
偷牛

有失牛而訟於官者,官問曰:“幾時偷去的?”答曰:“老爺,明日沒有的。”吏在旁不覺失笑。官怒曰:“想就是你偷了。”吏灑兩袖曰:“任憑老爺搜。”
有個人丟了牛,也是就告到官府。官員問他說:“牛是什麼時候丟的?”那個人回答說:“老爺,是明天沒有的。”旁邊的一個差役聽後忍不住笑出聲來。官員大怒說:“想必就是你偷的了。”差役甩動兩隻袖子說:“任憑老爺您搜查。”

避暑
避暑

官值暑月,欲覓避涼之地。同僚紛議。或曰:“某山幽雅。”或曰:“某寺清閑。”一老人進曰:“山寺雖好,總不如此座公廳,最是涼快。”官曰:“何以見得?”答曰:“別處多有日頭,獨此處有天無日。”
天氣炎熱,有個官員打算尋找避暑的地方。同僚們紛紛議論。有的說某山幽雅,有的說某寺院清涼,有位老人進言道:“山上和寺院雖好,但都沒有這大堂上涼快。”官員問:“為什麼這樣說?”老人回答說:“別的地方常常有太陽,隻有這大堂上有天無日。”

強盜腳
強盜腳

鄉民初次入城,見有木桶懸於城上。問人曰:“此中何物?”應者曰:“強盜頭。”及至縣前,見數個木匣釘於譙樓之上,皆前官既去,而所留遺愛之靴。鄉民不知,乃點首曰:“城上掛的強盜頭,此處一定是強盜腳了。”
有個鄉下人第一次進城,見有木桶懸掛在城門上,便向別人問道:“那裏麵裝的是什麼東西?”那人回答說:“裝的是強盜的頭。”等到了縣衙門前,見數隻木匣被釘在打更鼓的樓上,實際上都是以前當官的離任時所留下的靴子。鄉下人不曉得,於是點頭說:“城門上掛的是強盜頭,這裏一定是強盜腳了。”

屬牛
屬牛

一官遇生辰,吏典聞其屬鼠,乃醵黃金鑄一鼠為壽。官甚喜,曰:“汝等可知奶奶生辰亦在目下乎?”眾吏曰:“不知,請問其屬?”官曰:“小我一歲,醜年生的。”
有個官員過生日,典史官們聽說他屬鼠,便湊錢用黃金鑄了一隻老鼠,獻給官員為之祝壽。官員十分歡喜,說:“你們是否知道我太太的生日也在近日?”眾官吏回答說:“不知道,請問她屬什麼?”官員說:“她比我小一歲,屬牛。”

同僚
同僚

有妻、妾各居者。一日,妾欲謁妻,謀之於夫:“當如何寫帖?”夫曰:“該用‘寅弟’二字。”妾問其義如何,夫曰:“同僚寫帖,皆用此稱呼,做官府之例耳。”妾曰:“我輩並無官職,如何亦寫此帖?”夫曰:“官職雖無,同僚總是一樣。”
有個人妻、妾分居。某日妾打算拜見妻,與丈夫商量應怎樣寫帖子,丈夫說:“該用‘寅弟’二字。”妾問為什麼要這樣寫?丈夫說:“在一起做官的人寫帖子,都用這樣的稱呼,這是官場的慣例。”妾說:“我們並沒有官職,為什麼也寫這樣的帖子?”丈夫說:“你們是同僚的身份總該是沒錯的。”

家屬
家屬

官坐堂,眾後中有撒一響屁者。官即叫:“拿來!”隸稟曰:“老爺,屁是一陣風,吹散沒影蹤,叫小的如何拿得?”官怒雲:“為何徇情賣放,定要拿到。”皂無奈,隻得取幹屎回銷:“稟老爺,正犯是走了,拿得家屬在此。”
有個官員坐在大堂之上,眾人中有人放了一個響屁,官員立即喊道:“把屁拿來。”差役報告說:“老爺,屁是一陣風,吹散沒影蹤,叫我怎麼拿得著?”官員大怒說:“為什麼徇情放跑,定要拿到。”差役沒有辦法,隻得拿來幹屎回話:“報告老爺,正犯跑了,拿得家屬在這裏。”

州同
州同

一人好古董,有持文王鼎求售者,以百金買之。又一人持一夜壺至,銅色斑駁陸離,雲是武王時物,亦索重價。曰:“銅色雖好,隻是肚裏甚臭。”答曰:“腹中雖臭,難道不是個周銅?”
一個人酷愛古董,有人拿文王鼎出售,他以一百金買下。又一人拿一夜壺來,銅色斑駁陸離,說是周武王時的文物,要賣高價。文物愛好者說:“銅色雖然好,隻是肚裏臭得很。”賣的人說:“腹中雖然臭,難道不是個周銅?”

衙官隱語
衙官隱語

衙官聚會,各問何職。一官曰:“隨常茶飯掇將來,蓋義取現成(縣丞)也。”一官曰:“滾湯鍋裏下文書,乃煮(主)簿也。”一官曰:“鄉下蠻子租糞窖。”問者不解,答曰:“典屎(史同音)也。”
衙門裏的官員聚會,互問擔任什麼職務。甲官說:“我是平日的茶飯隨用隨到〔意思是現成(縣丞)〕。”乙官說:“我擔任的職務是沸水鍋裏下文書,即煮(主)簿。”丙官說:“鄉下的蠻子租用糞窖。”問話的人不明白,丙官說:“典屎(史)也。”

太監觀風
太監觀風

鎮守太監觀風,出“後生可畏焉”為題,眾皆掩口而笑,乃問其故,教官稟曰:“諸生以題目太難,求減得一字為好。”乃笑曰:“既如此,除了‘後’字,隻做‘生可畏焉’罷。”
有個鎮守太監觀察民風,出“後生可畏焉”做題目,大家都掩口而笑。太監問大家笑的原因,教官報告說:“許多書生認為題目太難,請求去掉一字。”太監大笑說:“既然這樣,去掉‘後’字,改做‘生可畏焉’吧。”

武弁夜巡
武弁夜巡

一武弁夜巡。有犯夜者,自稱書生會課歸遲。武弁曰:“既是書生,且考你一考。”生請題,武弁思之不得,喝曰:“造化了你,今夜幸而沒有題目。”
有個武官夜裏巡視。一個觸犯夜規的人,自稱是書生,說因為上課才回來晚了。武官說:“既然是書生,姑且考你一下。”書生讓武官出題,武官想了半天沒想出題目,喝道:“算你運氣,今夜幸而沒有題目。”

垛子助陣
垛子助陣

一武官出征將敗,忽有神兵助陣,反大勝。官叩頭請神姓名,神曰:“我是垛子。”武官曰:“小將何德,敢勞垛子尊神見救。”答曰:“感汝平昔在教場從不曾傷我一箭。”
一個武官出征作戰,眼看就要失敗,忽然遇有神兵助陣,反而大獲全勝。武官磕頭請問神的姓名,神說:“我是箭靶神。”武官說:“小將我有什麼功德,竟敢勞駕箭靶尊神前來救助?”靶神回答說:“我是感謝你過去在練武場上,從來沒有傷著過我一箭。”

進士第
進士第

一介弟橫行於鄉,怨家罵曰:“兄登黃甲,與汝何幹,而豪橫若此?”答曰:“爾不見匾額上麵寫著‘進士第(弟)’麼?”
一人哥哥中了進士,他就橫行鄉裏,怨恨他的人罵他說:“你哥中了進士,與你有什麼相幹,這樣橫行霸道?”答:“你不見我家匾額上麵,寫著‘進士第(弟)’麼?”

及第
及第

一舉子往京赴試,仆挑行李隨後。行到曠野,忽狂風大作,將擔上頭巾吹下。仆大叫曰:“落地了。”主人心下不悅,囑曰:“今後莫說落地,隻說及第。”仆頷之。將行李拴好,曰:“如今恁你走上天去,再也不會及第了。”
有個被推舉應試的人到京都參加科舉考試,仆人挑著行李跟在後麵。行走到曠野,忽然狂風大起,將擔子上的頭巾刮掉了。仆人大叫道:“落地了。”主人聽後心裏很不高興,叮囑說:“今後不要說‘落地’,隻能說‘及第’。”仆人答應了,接著將行李拴好,說:“現在任憑你跑上天去,再也不會及第了。”

嘲武舉詩
嘲武舉詩

頭戴銀雀頂,腳踏粉底皂。也去參主考,也來謁孔廟。顏淵喟然歎,夫子莞爾笑。子路慍見曰:“這般呆狗屎,我若行三軍,都去喂馬料。”
頭戴銀雀頂,腳踏粉底皂。這樣的人也去參主考,也來謁孔廟。顏淵喟然歎息,夫子莞爾發笑,子路惱怒說:“這般呆狗屎,我若管理三軍,都讓他們去喂馬料。”

封君
封君

有市井獲封者,初見縣官,甚跼蹐,堅辭上坐。官曰:“叨為令郎同年,論理還該侍坐。”封君乃張目問曰:“你也是屬狗的麼?”
有個商人被封官,第一次拜見縣官,十分拘束,堅持不肯坐上座。縣官說:“實在有愧,我跟你兒子同歲,按理應當服侍你坐。”商人竟然瞪大眼睛問道:“你也是屬狗的嗎?”

老父
老父

一市井受封,初見縣官,以其齒尊,稱之曰:“老先。”其人含怒而歸,子問其故,曰:“官欺我太甚,彼該稱我老先生才是,乃作歇後語叫甚麼老先。明係輕薄,我回稱也不曾失了便宜。”子詢問何以稱呼,答曰:“我本應稱他老父母官,今亦縮住後韻,隻叫他聲老父。”
有個商人被封官,第一次拜見縣官,因為商人年歲高,縣官稱他為“老先”,商人為此含怒而回。孩子問他為何生氣,商人說:“縣官欺辱我太甚,他該稱我老先生才是,可縣官竟然作歇後語叫我什麼‘老先’,這明明是瞧不起我。因此我稱呼他也沒讓他占便宜。”孩子問用的是什麼稱呼,商人回答說:“我本應該稱他老父母官,今天也減掉後邊二個字,隻叫他聲‘老父’。”

公子封君
公子封君

有公子兼封君者,父對之乃欣羨不已。訝問其故,曰:“你的爺既勝過我的爺,你的兒又勝過我的兒。”
有個人是公子,同時又受到皇上封官,父親對他羨慕不已。兒子十分驚訝,問父親為何羨慕不已,父親回答說:“你的爹勝過我的爹,你的兒又勝過我的兒。”

送父上學
送父上學

一人問:“公子與封君孰樂?”答曰:“做封君雖樂,齒已衰矣。惟公子年少最樂。”其人急趨而去,追問其故,答曰:“買了書,好送家父去上學。”
有個人問:“做公子與做受封的貴族哪一個高興?”另一個人回答說:“做受封的貴族雖然高興,但年高衰老了,隻有做公子年歲小才是最高興的。”問話的人急忙跑走,那人追問他跑的原因,回答說:“買了書,好送我的父親去上學。”

納粟詩
納粟詩

贈納粟詩曰:“革車(言三百兩)買得截然高(言大也),周子窗前滿腹包(言草也)。有朝若遇高曾祖(言考也),煥乎其有沒分毫(言文章)。”
有首贈納粟詩,說:“革車(指三百兩)買得截然高(言大),周子窗前滿腹包(言草)。有朝若遇高曾祖(言考),煥乎其有沒分毫(指文章)。”

考監
考監

一監生過國學門,聞祭酒方盛怒兩生而治之,問門上人者,然則打歟?罰歟?鐓鎖歟?答曰:“出題考文。”生即咈然,曰:“咦,罪不至此。”
有個監生經過京都官辦的學校,聽到祭酒正發怒要懲處兩個書生,便向學堂的人詢問:“是要打,還是要囚禁起來?”學堂的人說:“出個題目讓其作文。”監生不悅,立刻嚷道:“咦,懲處不應達到如此地步!”

坐監
坐監

一監生妻屢勸其夫讀書,因假寓於寺中,素無書箱,乃喚腳夫以羅擔挑書先往。腳夫中途疲甚,身坐擔上,適生至,聞傍人語所坐《通鑒》,因怒責腳夫,夫謝罪曰:“小人因為不識字,一時坐了鑒(監),弗怪弗怪。”
有個監生的妻子多次勸其丈夫讀書,由於借住在寺廟裏,平素沒有書箱,於是喚腳夫用籮擔挑書先去。腳夫走到途中很勞累,便坐在擔子上,正好監生趕到,聽鄰近的人說腳夫坐在《通鑒》上,於是大怒責備腳夫,腳夫道歉說:“我因為不識字,一時坐了鑒(監),不要怪不要怪。”

咬飛邊
咬飛邊

貧子途遇監生,忽然抱住咬耳一口,生驚問其故,答曰:“我窮苦極矣。見了大錠銀子,如何不咬些飛邊用用。”
有個窮人路遇書生,忽然抱住書生衝其耳朵咬了一口。書生十分驚恐,問窮人為何這樣,窮人說:“我窮極了,見了大錠銀子,難道不能咬些飛邊享用一下嗎?”

入場
入場

監生應試入場方出,一故人相遇揖之,並揖路旁豬屎。生問:“此臭物,揖之何為?”答曰:“他臭便臭,也從大腸(場)裏出來的。”
有個監生應試入場剛剛出來,與一舊友相遇,舊友向監生作揖,又向路旁豬屎作揖。監生問:“這樣的臭物,為什麼要為之作揖?”舊友回答說:“他臭是臭,但也是從大腸(場)裏出來的。”

書低
書低

一生賃僧房讀書,每日遊玩,午後歸房。呼童取書來,童持《文選》,視之曰低;持《漢書》,視之曰低;又持《史記》,視之曰低。僧大詫曰:“此三書熟其一,足稱飽學,俱雲低何也?”生曰:“我要睡,取書作枕頭耳。”
有個書生租借和尚的房子讀書,天天遊玩,直到每天午時以後才回來。有一天回來時招呼仆人拿書來,仆人拿來《文選》,書生看後說低,又拿來《漢書》,書生看後說低,仆人又拿來《史記》,書生仍然說低。和尚聽後十分驚詫,說:“這三種書精通其一種,足可以稱其為學問高深,你全都說低為什麼?”書生回答:“我要睡覺,拿書隻是做枕頭罷了。”

監生娘娘
監生娘娘

監生至城隍廟,傍有監生案,塑監生娘娘像。歸謂妻曰:“原來我們監生恁般尊貴,連你的像,早已都塑在城隍廟裏了。”
有個監生來到城隍廟,看到鄰近處有監生的幾案,塑有監生娘娘像。監生回來對他的妻子說:“原來我們監生如此尊貴,連你的像,都早已雕塑在城隍廟裏了。”

監生自大
監生自大

城裏監生與鄉下監生各要爭大,城裏者恥之曰:“我們見多識廣,你鄉裏人孤陋寡聞。”兩人爭辯不已,因往大街同行各見所長。到一大第門首,匾上“大中丞”三字,城裏監生倒看指謂曰:“這豈不是‘丞中大’乃一徵驗。”又到一宅,匾額是“大理卿”,鄉下監生以“卿”字認做“鄉”字,忙亦倒念指之曰:“這是‘鄉裏大’了。”兩人各不見高下。又來一寺門首,上題“大士閣”,彼此平心和議曰:“原來閣(各)士(自)大。”
城裏監生與鄉下監生互相爭大。城裏監生對鄉下監生瞧不起地說:“我們見多識廣,而你們鄉裏人孤陋寡聞。”兩個監生爭辯不止,於是去大街行走,各自尋找誰大的證據。走到一大宅門口,匾上書有“大中丞”三字,城裏監生倒看指其說:“這豈不是‘丞中大’,這是一證據。”又到一宅,匾額是“大理卿”,鄉下監生把“卿”字認做“郷”字,急忙倒念指其匾額說:“這是‘鄉裏大’了。”兩個書生分不出高低,又來到一座寺院門口,上麵書寫著“大士閣”,兩個監生看後彼此平心靜氣地說:“原來‘閣(各)士(自)大’。”

王監生
王監生

一監生姓王,加納知縣到任。初落學,青衿呈書,得牽牛章,講誦之際,忽問那“王見之”是何人,答曰:“此王誦之之兄也。”又問那“王曰”然是何人,答曰:“此王曰,叟之弟也。”曰:“妙得緊。且喜我王氏一門,都在書上。”
有個監生姓王,得到縣官職務走馬上任。到任後,有個讀書人恭敬地送上《孟子》一書,縣官看到《梁惠王·牽牛》一章時,忽然問:“書中的王見之是何人?”讀書人回答說:“是王誦之的哥哥。”縣官又問:“書中的王曰是何人?”讀書人回答說:“王曰是老先生的弟弟。”縣官說:“妙得很,實在令人歡喜,我王姓一家,都在書上。”

自不識
自不識

有監生穿大衣,帶圓帽,於著衣鏡中自照,得意甚,指謂妻曰:“你看鏡中是何人?”妻曰:“臭烏龜,虧你做了監生,連自(字同)都不識。”
有個監生穿大衣,帶圓帽,對著衣鏡照看自己,極為得意,指其鏡子對妻子說:“你看鏡中是何人?”妻子說:“臭烏龜,虧你做了監生,連自(字)都不認識。”

監生拜父
監生拜父

一人援例入監,吩咐家人備帖拜老相公。仆曰:“父子如何用帖,恐被人談論。”生曰:“不然,今日進身之始,他客俱拜,焉有親父不拜之理。”仆問:“用何稱呼?”生沉吟曰:“寫個‘眷侍教生’罷。”父見,怒責之,生曰:“稱呼斟酌切當,你自不解。父子一本至親,故下一眷字;侍者,父坐子立也;教者,從幼延師教訓;生者,父母生我也。”父怒轉盛,責其不通。生謂仆曰:“想是嫌我太妄了,你去另換個晚生帖兒來罷。”
有個人當了監生後,吩咐仆人準備帖子拜老父親。仆人說:“父子怎能用帖呢,恐被別人談論。”監生說:“你說的不對,我剛剛當官,其他客都拜,哪有親父不拜之理?”仆人問:“用什麼稱呼呢?”監生沉思道:“寫個‘眷侍教生’吧。”監生的父親看到帖子,十分惱怒。監生對父親說:“稱呼斟酌貼切適當,你自己沒領會。父子本是至親,故下一‘眷’字,‘侍’字,是父坐子立之意;‘教’字,是從小請師教訓之意;‘生’字是父母生我之意。”父親聽了監生的辯白,更加惱羞成怒,指責其不通。監生對仆人說:“想必是父親嫌我太傲慢了,你去換個晚生貼兒來罷!”

半字不值
半字不值

一監生妻謂其孤陋寡聞。使勸讀書。問:“讀書有甚好處?”妻曰:“一字值千金,如何無益?”生答曰:“難道我此身半個字也不值?”
有個監生的妻子認為丈夫孤陋寡聞,便勉勵他讀書。監生問:“讀書有什麼好處?”妻子說:“一字值千金,難道無益?”監生回答說:“難道我半個字也不值?”

借藥碾
借藥碾

一監生臨終,謂妻曰:“我一生掙得這副衣冠,死後必為我殯殮。”妻諾,既死穿衣套靴訖,惟圓帽左右欹側難戴。妻哭曰:“我的天,一頂帽子也無福戴。”生複還魂張目謂妻曰:“必要戴的。”妻曰:“非不欲帶,恨枕不穩耳。”生曰:“對門某醫生家藥碾槽,借來好做枕。”
有個監生臨死的時候,對妻子說:“我一生掙得這副衣帽,死後一定為我穿戴好再入葬。”妻子答應後監生就死了。妻子為他穿衣套靴已經完畢,隻有圓帽左戴右戴都不安穩。妻子痛哭:“我的天,一頂帽子也沒有福戴。”監生還魂瞪大眼睛對妻子說:“一定要戴的。”妻子回答說:“不是不想戴,恨其枕不安穩。”監生說:“借來對門醫生家的藥碾槽,做枕頭最好。”

齋戒庫
齋戒庫

一監生姓齊,家資甚富,但不識字。一日府尊出票,取雞二隻,兔一隻。皂亦不識字,央齊監生看。生曰:“討雞二隻,免一隻。”皂隻買一雞回話。太守怒曰:“票上取雞二隻,兔一隻,為何隻繳一雞?”皂以監生事稟。太守遂拘監生來問,時太守適有公幹,暫將監生收入齋戒庫內候究。生入庫,見碑上齋戒二字,認做他父親齊成姓名,張目驚詫嗚咽不止。人問何故,答曰:“先人靈座,何人設建在此,睹物傷情,焉得不哭。”
有個監生姓齊,家裏很富,但不識字。一天知府大人開列單子,要雞二隻,兔一隻。差役不識字,便懇求姓齊的監生看。監生念道:“討雞二隻,免一隻。”差役隻買一隻雞回來,太守生氣說:“叫你買二隻雞,一隻兔,為什麼隻買一雞?”差役以監生念的話稟報。太守於是拘拿監生到堂責問。正巧太守遇有公事要做,便臨時將監生收入齋戒庫內等候查究。監生進入庫內,見碑上“齋戒”二字,誤認成他父親“齊成”姓名,驚詫得瞪大眼睛嗚咽不停。別人問他為什麼哭,監生回答說:“先人靈座,不知誰將其建立在此,睹物傷情,怎能不哭。”

附例
附例

一秀才畏考援例。堂試之日,至晚不能成篇,乃大書卷麵曰:“惟其如此,所以如此。若要如此,何苦如此。”官見而笑曰:“寫得此四句出,畢竟還是個附例。”
有個秀才害怕規定的考試。堂試那天,到了最後也做不出文章,於是在試卷上寫道:“惟其如此,所以如此。若要如此,何苦如此。”考官看後笑道:“能寫得出這四句,畢竟還算不上白癡。”

酸臭
酸臭

小虎謂老虎曰:“今日出山,搏得一人食之,滋味甚異,上半截酸,下半截臭,究竟不知是何等人。”老虎曰:“此必是秀才納監者。”
小老虎對大老虎說:“今天出山,捕得一個人吃,滋味十分特殊,上半截酸,下半截臭,到底不知是什麼人?”大老虎說:“那人一定是秀才升為監生的。”

仿製字
仿製字

一生見有投製生帖者,深歎製字新奇,偶致一遠劄,遂效之。仆致書回,生問見書有何話說,仆曰:“當麵啟看,便問老相公無恙,又問老安人好否。予曰:‘俱安。’乃沉吟半晌,帶笑而入,才發回書。”生大喜曰:“人不可不學,隻一字用著得當,便一家俱問到,添下許多殷勤。”
有個書生見有送來的書信,深深讚歎用字奇妙新穎,碰巧要給遠地的一個朋友寫信,於是仿效來信寫了一封,讓仆人送去。仆人送信回來,書生問朋友說了什麼,仆人答:“他看了信後,便問:‘老爺、夫人好嗎?’我回答說:‘都好。’接著他沉思片刻,帶笑進到裏屋寫回信。”書生聽了十分高興,說:“人不可不學,隻一個字用得恰當,便一家都問候到了,增添了許多喜慶。”

春生帖
春生帖

一財主不通文墨,謂友曰:“某人甚是欠通,清早來拜我,就寫晚生帖。”傍一監生曰:“這倒還差不遠,好像這兩日秋天拜客,竟有寫春生帖子的哩。”
有個財主不通文墨,對其友人說:“某人十分欠通,清早來拜見我,卻寫晚帖。”近旁一個監生說:“這倒差得不遠,不像這兩天秋天拜客,竟然有寫春天帖子的哩。”

借牛
借牛

有走柬借牛於富翁者,翁方對客,諱不識字,偽啟緘視之,對來使曰:“知道了,少刻我自來也。”
有人送來書信向一富翁借牛,富翁恰巧正接待客人,忌諱自己不識字,假裝打開信封看信,對送信的人說:“知道了,過一會兒我自己去。”

哭麟
哭麟

孔子見死麟,哭之不置。弟子謀所以慰之者,乃編錢掛牛體,告曰:“麟已活矣。”孔子觀之曰:“這明明是一隻村牛,不過多得幾個錢耳。”
孔子看見死麒麟,大哭不止。其學生為了安慰孔子,把銅錢串起來,掛滿牛身,之後告訴孔子說:“麒麟已經複活了。”孔子看了假麒麟之後說:“這明明是一隻鄉村的老牛,隻不過多了幾個錢罷了。”

江心賦
江心賦

有富翁同友遠出,泊舟江中,偶上岸散步,見壁間題“江心賦”三字,錯認“賦”字為“賊”字,驚欲走匿。友問故,指曰:“此處有賊。”友曰:“賦也,非賊也。”其人曰:“賦便賦了,終是有些賊形。”
有個富翁和友人乘船出遠門,一日停靠上岸,看見江堤上題有“江心賦”三字,富翁將“賦”字錯認為“賊”字,十分驚恐,欲離開躲藏起來。友人問其緣故,富翁指“江心賦”三字說:“此處有賊。”友人說:“是賦,不是賊。”富翁說:“即便是賦,到底是有些賊的形狀。”

吃乳餅
吃乳餅

富翁與人論及童子多肖乳母,為吃其乳,氣相感也。其人謂富翁曰:“若是如此,想來足下從幼是吃乳餅長大的。”
富翁和人說小孩很像乳母,是因為吃她的奶汁,氣相感應的緣故。那人說:“照你的說法,你從小一定是吃麻餅長大的了。”

不願富
不願富

一鬼托生時,冥王判作富人。鬼曰:“不願富也,但求一生衣食不缺,無是無非,燒清香,吃苦茶,安閑過日足矣。”冥王曰:“要銀子便再與你幾萬,這樣安閑清福,卻不許你享。”
有個靈魂托生,冥王判他托生為富人。靈魂說:“不願意富,隻求一生衣食不缺,沒有是非,燒清香,吃苦茶,安穩清閑地過日子就滿足了。”冥王說:“如果要錢就再給你幾萬兩銀子,這樣安閑清福,不許你享受。”

薑字塔
薑字塔

一富翁問“薑”字如何寫,對以草字頭,次一字,次田字,又一字,又田字,又一字。其人寫草壹田壹田壹,寫訖玩之,罵曰:“天殺的,如何誑我,分明作耍我造成一座塔了。”
有個富人問“薑”字怎麼寫,某人告訴他草字頭,接著是一字,田字,再一字,田字,一字。富翁寫草壹田壹田壹,寫完後欣賞所寫的字,罵道:“該死的,為什麼欺騙我,分明是要戲弄我建造一座寶塔。”

醫銀入肚
醫銀入肚

一富翁含銀於口,誤吞入,肚甚痛,延醫治之。醫曰:“不難,先買紙牌一副,燒灰咽之,再用艾丸炙臍,其銀自出。”翁詢其故,醫曰:“外麵用火燒,裏麵有強盜打劫,哪怕你的銀子不出來。”
有個富翁含銀於嘴,誤將其吞入腹中,肚子疼得十分厲害,請來醫生為其治病。醫生說:“不難,先買紙牌一副燒成灰咽進肚裏,再用艾丸烤肚臍,吞入的銀子自然就會出來。”富翁詢問是什麼道理,醫生回答說:“外麵用火燒,裏麵有強盜打劫,不怕你的銀子不出來。”

田主見雞
田主見雞

一富人有餘田數畝,租與張三者種,每畝索雞一隻。張三將雞藏於背後,田主遂作吟哦之聲曰:“此田不與張三種。”張三忙將雞獻出,田主又吟曰:“不與張三卻與誰?”張三曰:“初問不與我,後又與我何也?”田主曰:“初乃無稽(雞)之談,後乃見機(雞)而作也。”
一個富人有餘田數畝,租給張三種,每畝田索要雞一隻。張三將雞藏於背後,田主於是哼著作詩的腔調說:“此田不與張三種。”張三忙將雞獻出,田主又吟詠道:“不與張三卻與誰?”張三問:“開始聽你說不給我種,後又給我種,這是為什麼?”田主說:“開始是無稽(雞)之談,後來是見機(雞)而作。”

講解
講解

有姓李者暴富而驕,或嘲之雲:“一童讀百家姓首句,求師解釋,師曰:‘趙是精趙的趙字(吳俗謂人呆為趙),錢是有銅錢的錢字,孫是小猢猻的孫字,李是姓張姓李的李字。’童又問:‘倒轉亦可講得否?’師曰:‘也講得。’童曰:‘如何講?’師曰:‘不過姓李的小猢猻,有了幾個臭銅錢,一時就精趙起來。’”
有個姓李的人暴富而自滿。有人嘲諷道:“有個書童讀百家姓首句,請老師講解,老師說:‘趙是精趙的趙(吳俗稱人呆為趙),錢是有銅錢的錢字,孫是小猢猻的孫字,李是姓張姓李的李字。’書童又問:‘倒過來也能講通嗎?’教師說:‘也能講通。’書童問:‘如何講?’老師說:‘不過姓李的小猢猻,有了幾個臭銅錢,一時就精趙起來。”

訓子
訓子

富翁子不識字,人勸以延師訓子。先學一字是一畫,次二字是二畫,次三字三畫。其子便欣然投筆告父曰:“兒已都曉字義,何用師為?”父喜之乃謝去。一日父欲招萬姓者飲,命子晨起治狀,至午不見寫成。父往詢之,子恚曰:“姓亦多矣,如何偏姓萬,自早至今才得五百畫哩!”
有個富翁的兒子不識字,別人勸富翁聘請老師教其子。老師先教“一”字是一畫,再教“二”字是二畫,“三”字是三畫。隨後,富翁的兒子十分得意地丟下筆告訴父親說:“我已經通曉字義了,還用老師幹什麼!”富翁聽了很高興,於是辭去了老師。有一天,富翁想請一個姓萬的朋友來喝酒,讓兒子早晨起來寫張請帖,可是直到中午還不見寫成,便去兒子那裏詢問。兒子抱怨說:“姓是很多的,為什麼他偏偏姓萬。我從早晨到現在才寫了五百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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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程世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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