礄園,水盤據之,而得水之用,又安頓之若無水者。壽花堂,界以堤,以小眉山,以天問台,以竹徑,則曲而長,則水之。內宅,隔以霞爽軒,以酣漱,以長廊,以小曲橋,以東籬,則深而邃,則水之。臨池,截以鱸香亭、梅花禪,則靜而遠,則水之。緣城,護以貞六居,以無漏庵,以菜園,以鄰居小戶,則閟而安,則水之用盡。而水之意色,指歸乎龐公池之水。龐公池,入棄我取,一意向園,目不他矚,腸不他回,口不他諾,龍山夔蚭,三折就之,而水不之顧。人稱礄園能用水,而卒得水力焉。大父在曰,園極華縟。有二老盤旋其中,一老曰:“竟是蓬萊閬苑了也!”一老咈之曰:“個邊那有這樣!”
葑門荷宕天啟壬戌六月二十四日,偶至蘇州,見士女傾城而出,畢集於葑門外之荷花宕。樓船畫舫至魚艖小艇,雇覓一空。遠方遊客,有持數萬錢無所得舟,蟻旋岸上者。
餘移舟往觀,一無所見。宕中以大船為經,小船為緯,遊冶子弟,輕舟鼓吹,往來如梭。舟中麗人皆倩妝淡服,摩肩簇舄,汗透重紗。舟楫之勝以擠,鼓吹之勝以集,男女之勝以溷,歊暑燂爍,靡沸終日而已。荷花宕經歲無人跡,是日,士女以鞋靸不至為恥。袁石公曰:“其男女之雜,燦爛之景,不可名狀。大約露幃則千花競笑,舉袂則亂雲出峽,揮扇則星流月映,聞歌則雷輥濤趨。”蓋恨虎丘中秋夜之模糊躲閃,特至是日而明白昭著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