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所載列國人語言書訊,其辭旨如出一手。說者遂以為皆左氏所作,予疑其不必然,乃若潤色整齊,則有之矣。試以《詩》證之:《揚之水》三篇,一《周詩》,一《鄭詩》,一《晉詩》,其二篇皆曰“不流束薪”,“不流束楚”。《邶》之《穀風》曰“習習穀風,以陰以雨”,《雅》之《穀風》曰“習習穀風,維風及雨”。“在南山之陽”,“在南山之下”,“在南山之側”;“在浚之郊”,“在浚之都”,“在浚之城”;“在河之滸”,“在河之漘”,“在河之涘”;“山有樞,隰有榆”,“山有苞亻樂,隰有六駁”,“山有蕨薇,隰有杞桋”;“言秣其馬”,“言采其虻”,“言觀其旂”,“言醿其弓。”皆雜出於諸詩,而興致一也。蓋先王之澤未遠,天下書同文,師無異道,人無異習,出口成言,皆止乎禮義,是以不謀而同爾。
《左傳》所收錄各國的語言、記載、陳訴,遣詞造句的意旨如出一人之手。解釋這種現象的人就以為都是左氏一人寫的,我懷疑不見得如此,至於潤色加工那是有的。試以《詩經》證明這一點:國風中《揚之水》有三篇,一在《王風》,一在《鄭風》,一在《唐風》,其中兩篇都有“不流束薪”,”不流束楚”。《邶風?穀風》有“習習穀風,以陰以雨”,《小雅?穀風》有“習習穀風,維風及雨”。“在南山之陽”,“在南山之下”,“在南山之側”;“在浚之郊”,“在浚之都”,“在浚之城”;“在河之滸”,“在河之漘”,“在河之涘”;“山有樞,隰有榆”,“山有苞亻樂,隰有六駁”,“山有蕨薇,隰有杞桋”;“言秣其馬”,“言采其虻”,“言觀其旂”,“言醿其弓。都分別出自各篇,可情致是一樣的。原是先王的恩澤為時不遠,天下人書寫同樣的文字,老師沒有不同的學說,人們沒有不同的風習,出口成言,都受禮義的製約,因此就不謀而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