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傳孔毅甫《野史》一卷,凡四十事,予得其書於清江劉靖之所,載趙清獻為青城宰,挈散樂妓以歸,為邑尉追還,大慟且怒。又因與妻忿爭,由此惑誌。文潞公守太原,辟司馬溫公為通判,夫人生日,溫公獻小詞,為都漕唐子方峻責。歐陽永叔、謝希深、田元均、尹師魯在河南,攜官妓遊龍門,半月不返,留守錢思公作簡招之,亦不答。範文正與京東人石曼卿、劉潛之類相結以取名,服中上萬言書,甚非言不文之義。蘇子瞻被命作《儲祥宮記》,大貂陳衍幹當宮事,得旨置酒與蘇高會,蘇陰使人發,禦史董敦逸即有章疏,遂墜計中。又雲子瞻四六表章不成文字。其他如潞公、範忠宣、呂汲公、吳衝卿、傅獻簡諸公,皆不免譏議。予謂決非毅甫所作,蓋魏泰《碧雲騢》之流耳。溫公自用寵潁公辟,不與潞公、子方同時,共廖妄不待攻也。靖之乃原聞曾孫,佳土也,而跋是書雲:“孔氏兄弟曾大父行也,思其人欲其言久矣,故錄而藏之。”汪聖錫亦書其後,但記上官彥衡一事,豈弗深考雲。
社會上流傳孔毅甫《野史》一卷,共記四十件事,我從清江縣的劉靖之那兒得到了這部書,其中記載趙清獻(趙井,道清獻)任青城縣令的時候,曾帶一名民間的女藝人回家,被縣尉追上,奪還給人家,因而大哭大鬧,又因而遷怒和妻子鬧矛盾,因此迷失了自己誌向抱負。文潞公(文彥博,封潞國公)作太原太守時,任用司馬溫公(司馬光,贈溫國公)為通判,文夫人生日時,溫公曾進獻小詞祝壽,受到都潛唐子方的嚴厲斥貴。歐陽永叔(歐陽修,字永叔)、謝希深(謝絳、字希深)、田元均(田況,字元均),尹師魯(尹沫、字師魯)諸人在河南府治所洛陽時,曾經同官妓遊覽龍門,半個月了還不回來。河南留守官員錢思公寫信要他們回來,也不理睬。範仲淹(範仲淹,字文正)和京東(京東路)人石曼卿(石延年,字曼卿)、劉潛之流互相結交以博取浮名,服喪期間上萬言書,很不符合服喪期間出言不要文采的規範。蘇轍(子密)受命創作《儲祥宮記》,大太監陳衍管理宮廷事務,得到皇上的旨意置辦灑席同蘇飲,蘇暗地叫人告發此事,以為不符合禮製,於是禦史董敦逸就上了彈劾的奏章,剛好落入陳衍設計好的圈套。還說蘇轍用驕文寫的表章不成體統,別的如潞公、範忠宣(範純仁,字忠宣)、呂汲公(呂大防,封汲郡公)、吳衝卿(吳充,字衝卿),傅獻簡(傅堯俞,諡獻簡)諸人,也都不免受其譏彈批評。我認為這決不是毅甫所寫的,大抵屬於魏泰的《碧雲暇》之類的東西.溫公自己是因為龐穎公(原籍,封穎國公)的舉薦而被征辟入就,跟潞公、子方並不同時,其荒謬自不攻自破。靖之是原甫(劉敞,字原父)的曾孫,是位品學兼優的讀書人,可是為這部書所寫的跋語卻說:“孔氏兄弟和我的曾祖父同輩,懷念他們的為人就想聽到言論,已經有很長時間了,所以把它抄錄保存。”汪聖錫(汪應辰,字聖錫)也在書的後麵寫有跋語,隻是記錄了上官彥衡(上官均,字彥衡)的一件事,難道他們對書的內容沒有深入考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