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汝昌甲午之役
北洋海軍提督丁汝昌,當甲午之役,與日本海戰,全軍盡沒,至於艦隊亦降,以一死代全艦官兵之命,其誌極可哀,用無損於軍人之名譽。日本人以丁之手書公牘,用銅片印成一冊,大烏圭介為之跋語,極稱道其為人。東西洋學者研究丁之行為,謂有倫理學上之價值。
而當時統將有道員戴某,則實臨陣退縮,邂逅為敵所斃,而濫廁忠義之林,清朝為之賜恤,是非賞罰之不明,未有甚於清之季世者。即張佩綸馬尾之役,見敵不走,氣象偉異,自王壬秋、林琴南輩,均鳴其冤,而言者至今不已,故法越中日諸戰役之真是非,久莫能明矣。
◎彭侍郎題句
彭雪琴侍郎,以水師克複小孤山,凱旋後摩崖題句雲:“書生指揮戰船來,江上旌旗一色開。十萬雄師齊奏凱,彭郎奪得小孤回。”
◎彭侍郎軼事
彭侍郎玉麟,湖南人,其未貴時,曾寄跡某質庫。粵匪事起,曾侯奉旨練民團,以乏餉勸捐各大姓,質庫首先出資。彭往謁,願代辦軍儲,侯壯之,遂命與楊公嶽斌分統湘軍營。時承平日久,兵惰不可用,彭紀律嚴明,百煉成勁旅,由是所向有功。五年餘,妖氛掃盡,而湘軍之名聞天下。
彭以功洊升兵部,加宮保銜,見天下無事,解組歸,屢征皆不起。先是各省皆陸營,彭創立水師,內河外海,鈴鐸聲相聞,南北洋無盜賊患。朝廷知公忠直,且熟諳水營利弊,遂聽其回籍,仍令按年巡閱一次,準專摺奏事,兵弁有不法者殺戮得自專。彭受命,恒微行察勤惰,懲一儆百,水師為之肅然,沿途關吏卡員亦惴惴相戒,恐不職為公知。憶某處厘卡駐紮者,監司也,差吏多不法,行旅寒心。
一日,彭駕小舟至,命兵詣局請驗行,差不應;逾刻又請,則哂曰:“汝心躁耶?奈我不樂驗何。”兵複命,彭大怒,趨至,厲聲曰:“請驗所以遵功令也。今有意羈我,豈空船亦索賄耶?”差亦怒曰:“便羈汝,敢控我?”彭曰:“我不控汝,直殺汝耳。”頤少動,兵遽擁至河幹戕之。觀者失色,趨告監司,監司急出,見彭大驚,長跪請罪。彭怒色訶責,良久乃去。自此卡威稍減,不敢如前傲狠矣。噫!抽厘助餉,政府原非得已之謀,而營營於是差者,遂使寸地皆成陷阱,鬥米亦列捐條,行旅裹足而不前,物價乘時而陡漲,卒之億萬人愁苦之氣,不過供數十輩煙酒之資。安得各省大府若彭宮保化身,一一聲其罪而誅之,使天下拍手稱快也哉!
◎書文成公阿桂遺事
文成公阿桂,滿洲正白旗人,其勳簿官閥、生卒歲月俱載國史,茲特錄遺事數則。方公之為定西將軍,剿金川酋索諾木也,已百戰抵其巢,索木諾震懾,業約別日盡室出降,其木城木棚悉已毀撤。是日晚,參讚以下謁公曰:“事機叵測,今日必生縛索木諾致帳下,方可安枕。”
公不答,亦不待旦,竟已入帳中臥,諸將弁待命不敢退,而公已鼻聲如雷,徹帳外矣,諸人者旁皇達旦。甫日出,索木諾已自縛,率諸酋跪帳外,公次第以屬吏,因進參讚以下告曰:“諸君昨日之語,蓋俱索木諾他竄、或畏罪先死耳。我已據扼要,竄將何之?渠若能死,又豈待今日哉!吾故以為不若高臥待旦,日當自來也。”諸將弁諾諾,皆曰:“非某等所及。”又木果木失事後,公代統大軍。
一日,日欲昳失,公忽率十數騎,升高阜覘賊屯紮處,不知阜數折,已逼賊砦。賊望見,即率獷騎數百,環西南阜馳上。公顧從騎曰:“下馬。”複曰:“解衣。”衣不足,複曰:“解裏衣。”解畢,曰:“衣悉寸寸裂,急分走高阜,雜掛林木上。”掛畢,曰:“無衣者悉束帶。”曰:“上馬。”曰:“向阜南緩轡下。”適賊騎已馳至,距向所立阜僅二十步,暝色已上,忽見岡缺處旗幟飄忽,絡繹不絕,疑援騎從山後至,勒馬不遽進,方遣騎四出窺覘,而公已率從騎回大營矣。公曰:“此兵機也。不爾,賊馬則十倍於我,寧得脫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