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
禹別九州,分其圻界。○別,彼列反。九州,《周公職錄》雲:“黃帝受命,風後受圖,割地布九州。”《鄹子》雲:“中國為赤縣,內有九州。”《春秋說題辭》雲:“州之言殊也。”圻,其依反。隨山濬川,刊其木,深其流。○濬,思俊反。刊,苦安反。任土作貢。任其土地所有,定其貢賦之差。此堯時事,而在《夏書》之首,禹之王以是功。○任,而鴆反。貢,字或作贛。王,於況反。
[疏]“禹別”至“作貢”○正義曰:禹分別九州之界,隨其所至之山,刊除其木,深大其川,使得注海。水害既除,地複本性,任其土地所有,定其貢賦之差,史錄其事,以為《禹貢》之篇。○傳“分其圻界”○正義曰:《詩》傳雲:“圻,疆也。”分其疆界,使有分限。計九州之境,當應舊定,而雲“禹別”者,以堯遭洪水,萬事改新,此為作貢生文,故言“禹別”耳。○傳“刊其木,深其流”○正義曰:經言“隨山刊木”,序以較略為文,直雲“隨山”,不雲隨山為何事,故傳明之隨山刊其木也。“濬川”,深其流也。“隨山”本為“濬川”,故連言之。○傳“任其”至“是功”○正義曰:九州之土,物產各異,任其土地所有,以定貢賦之差,既任其所有,亦因其肥瘠多少不同,製為差品。鄭玄雲:“任土謂定其肥磽之所生。”是言用肥瘠多少為差也。“賦”者,自上稅下之名,謂治田出穀,故經定其差等,謂之“厥賦”。“貢”者,從下獻上之稱,謂以所出之穀,市其土地所生異物,獻其所有,謂之“厥貢”。雖以所賦之物為貢用,賦物不盡有也,亦有全不用賦物,直隨地所有,采取以為貢者,此之所貢,即與《周禮·太宰》“九貢”不殊,但《周禮》分之為九耳。其賦與《周禮》“九賦”全異,彼賦謂口率出錢。不言“作賦”而言“作貢”者,取下供上之義也。諸序皆言作某篇,此序不言“作《禹貢》”者,以發首言“禹”,句末言“貢”,篇名足以顯矣。百篇之序,此類有三。“微子作誥父師、少師”,不言“作《微子》”,“仲虺作誥”,不言“作《仲虺之誥》”,與此篇皆為理足而略之也。又解篇在此之意,此治水是堯末時事,而在《夏書》之首,禹之得王天下,以是治水之功,故以為《夏書》之首。此篇史述時事,非是應對言語,當是水土既治,史即錄此篇,其初必在《虞書》之內,蓋夏史抽入《夏書》,或仲尼始退其第,事不可知也。
禹貢禹製九州貢法。
[疏]“禹貢”○正義曰:此篇史述為文,發首“奠高山大川”,言禹治九州之水,水害既除,定山川次秩,與諸州為引序。自“導岍”至“嶓塚”,條說所治之山,言其首尾相及也。自“導弱水”至“導洛”,條說所治之水,言其發源注海也。自“九州攸同”至“成賦中邦”,總言水土既平,貢賦得常之事也。“錫土姓”三句,論天子於土地布行德教之事也。自“五百裏甸服”至“二百裏流”,總言四海之內,量其遠近,分為五服之事也。自“東漸於海”以下,總結禹功成受錫之事也。○傳“禹製九州貢法”○正義曰:禹製貢法,故以“禹貢”名篇。貢賦之法其來久矣,治水之後更複改新,言此篇貢法是禹所製,非禹始為貢也。
禹敷土,隨山刊木,洪水汎溢,禹布治九州之土,隨行山林,斬木通道。○敷,芳無反,馬雲:“分也。”汎,敷劍反。行,下孟反。奠高山大川。奠,定也。高山,五嶽。大川,四瀆。定其差秩,祀禮所視。○奠,田遍反。瀆音獨,下同。
[疏]“禹敷”至“大川”○正義曰:言禹分布治此九州之土,其治之也,隨行所至之山,除木通道,決流其水,水土既平,乃定其高山大川。謂定其次秩尊卑,使知祀禮所視。言禹治其山川,使複常也。○傳“洪水”至“通道”○正義曰:《詩》傳雲:“汎,汎流也。”汎是水流之貌,洪水流而汎溢,浸壞民居,故禹分布治之。知者,文十八年《左傳》雲“舉八凱使主後土”,則伯益之輩佐禹多矣,禹必身行九州,規謀設法,乃使佐巳之人分布治之。於時平地盡為流潦,鮮有陸行之路,故將欲治水,隨行山林,斬木通道。鄭雲:“必隨州中之山而登之,除木為道,以望觀所當治者,則規其形而度其功焉。”是言禹登山之意也。《孟子》曰,禹三過門不入。其家門猶三過之,則其餘所曆多矣。來而複往,非止一處,故言分布治之之。○傳“奠定”至“所視”○正義曰:《禮》定器於地,通名為“奠”,是“奠”為定也。山之高者,莫高於嶽;川之大者,莫大於瀆;故言“高山,五嶽”,謂、嵩、岱、衡、華、恒也;“大川,四瀆”,謂江、河、淮、濟也。此舉高大為言,卑小亦定之矣。《舜典》雲:“望秩於山川。”故言“定其差秩”,定其大小次敘也。定其“祀禮所視”,謂《王製》所雲“五嶽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其餘視伯子男”。往者洪水滔天,山則為水所包,川則水皆汎溢,祭祀禮廢,今始定之,以見水土平,複舊製也。經雲“荊岐既旅”,“蔡蒙旅平”,“九山刊旅”,是次秩既定,故旅祭之。
冀州既載,堯所都也。先施貢賦役,載於書。○冀,居器反。州,九州名義見《爾雅音》。載如字。載,載於書也;馬同,鄭、韋昭雲:“載,事也。”
[疏]“冀州”○正義曰:九州之次,以治為先後。以水性下流,當從下而泄,故治水皆從下為始。冀州,帝都,於九州近北,故首從冀起。而東南次兗,而東南次青,而南次徐,而南次揚,從揚而西次荊,從荊而北次豫,從豫而西次梁,從梁而北次雍,雍地最高,故在後也。自兗已下,皆準地之形勢,從下向高,從東向西。青、徐、揚三州並為東偏,雍州高於豫州,豫州高於青、徐,雍、豫之水從青、徐而入海也。梁高於荊,荊高於揚,梁、荊之水從揚而入海也。兗州在冀州東南,冀、兗二州之水,各自東北入海也。冀州之水不經兗州,以冀是帝都,河為大患,故先從冀起,而次治兗。若使冀州之水東入兗州,水無去處,治之無益,雖是帝都,不得先也。此經大體每州之始先言山川,後言平地。青州、梁州先山後川,徐州、雍州先川後山,兗、揚、荊、豫有川無山,揚、豫不言平地,冀州田賦之下始言“恒、衛既從”,史以大略為文,不為例也。每州之下言水路相通,通向帝都之道,言禹每州事了,入朝以白帝也。○傳“堯所”至“於書”○正義曰:史傳皆雲堯都平陽,《五子之歌》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是冀州堯所都也。諸州冀為其先,治水先從冀起,為諸州之首。記其役功之法,“既載”者,言先施貢賦役,載於書也。謂計人多少,賦功配役,載於書籍,然後徵而用之,以治水也。冀州如此,則餘州亦然,故於此特記之也。王肅雲:“言巳賦功屬役,載於書籍。”傳意當然,鄭雲:“載之言事,事謂作徒役也。禹知所當治水,又知用徒之數,則書於策以告帝,徵役而治之。”惟解“載”字為異,其意亦同孔也。
壺口治梁及岐。壺口在冀州,梁、岐在雍州,從東循山治水而西。○壺音胡,馬雲:“壺口,山名。”治如字。岐,其宜反。雍,於用反,後州名同。
[疏]傳“壺口”至“而西”○正義曰:《史記》稱高祖入鹹陽,蕭何先收圖籍,則秦焚詩書,圖籍皆在。孔君去漢初七八十年耳,身為武帝博士,必當具見圖籍,其山川所在,必是驗實而知。“壺口在冀州,梁、岐在雍州”,當時疆界為然也。此於冀州之分,言及雍州之山者,“從東循山治水而西”故也。鄭雲:“於此言‘治梁及岐’者,蓋治水從下起,以襄水害易也。”班固作《漢書·地理誌》,據前漢郡縣言山川所在。《誌》雲壺口在河東北屈縣東南。應劭雲:“已有南屈,故稱北屈。”梁山在左馮翊夏陽縣西北,岐山在右扶風美陽縣西北,然則壺口西至梁山,梁山西至岐山,從東而向西言之也。經於“壺口”之下言“治”者,孔意蓋雲欲見上下皆治也。
既修太原,至於嶽陽。高平曰太原,今以為郡名。嶽,太嶽,在太原西南。山南曰陽。○嶽,字又作{山獄}。太嶽,山名。陽,山南曰陽,水北亦曰陽。
[疏]傳“高平”至“曰陽”○正義曰:“太原”,原之大者,《漢書》以為郡名,傳欲省文,故雲“高平曰太原,今以為郡名”,即晉陽縣是也。《釋地》雲:“廣平曰原,高平曰陸。”孔以太原地高,故言“高平”,其地高而廣也。下文導山雲“壺口、雷首至於太嶽”,知此“嶽”即太嶽也。屬河東郡,在太原西南也。《地理誌》河東彘縣東有霍太山,此彘縣周厲王所奔,順帝改為永安縣,《周禮·職方氏》冀州其山鎮曰霍山,即此太嶽是也。山南見日,故“山南曰陽”。此說循理平地,言從太原至嶽山之南,故雲“嶽陽”也。
覃懷厎績,至於衡漳。覃懷,近河地名。漳水橫流入河,從覃懷致功至橫漳。○覃,徒南反。厎,之履反。衡如字,橫也;馬雲:“水名。”漳音章。近,附近之近。
[疏]傳“覃懷”至“衡漳”○正義曰:《地理誌》河內郡有懷縣,在河之北,蓋“覃懷”二字共為一地,故雲“近河地名”。“衡”即古“橫”字,漳水橫流入河,故雲“橫漳”。漳在懷北五百餘裏,從覃懷致功而北至橫漳也。《地理誌》雲,清漳水出上黨沾縣大黽穀,東北至渤海阜城縣入河,過郡五,行千六百八十裏,此沾縣因水為名。《誌》又雲:“沾水出壺關。《誌》又雲,濁漳水出長子縣,東至鄴縣入清漳。鄭玄亦雲:“橫漳,漳水橫流。”王肅雲:“衡、漳,二水名。”厥土惟白壤,無塊曰壤,水去土複,其性色白而壤。○壤,若丈反。馬雲:“天性和美也。”塊,苦對反。
[疏]傳“無塊”至“而壤”○正義曰:《九章算術》“穿地四,為壤五。壤為息土”,則“壤”是土和緩之名,故雲“無塊曰壤”。此土本色為然,水去土複其性,色白而壤。雍州色黃而壤,豫州直言“壤”,不言其色,蓋州內之土不純一色,故不得言色也。
厥賦惟上上錯,賦謂土地所生,以供天子。上上,第一。錯,雜,雜出第二之賦。○上如字,賦第一。錯,倉各反,馬雲:“地有上下相錯,通率第一。”供音恭。
[疏]傳“賦謂”至“之賦”○正義曰:以文承“厥土”之下,序雲“任土作貢”,又“賦”者稅斂之名,往者洪水為災,民皆墊溺,九州賦稅蓋亦不行,水災既除,土複本性,以作貢賦之差,故雲“賦謂土地所生,以供天子”。謂稅穀以供天子,鄭玄雲“此州入穀不貢”是也。因九州差為九等,“上上”是第一也。交錯是間雜之義,故“錯”為雜也。顧氏雲“上上之下即次上中”,故雲“雜出第二之賦”也。《孟子》稱稅什一為正;輕之於堯舜,為大貊小貊;重之於堯舜,為大桀小桀;則此時亦什一。稅俱什一,而得為九等差者,人功有強弱,收獲有多少。傳以荊州“田第八,賦第三”,為“人功修”也,雍州“田第一,賦第六”,為“人功少”也,是據人功多少總計以定差。此州以上上為正,而雜為次等,言出上上時多,而上中時少也。多者為正,少者為雜,故雲“第一”。此州言“上上錯”者,少在正下,故先言“上上”,而後言“錯”。豫州言“錯上中”者,少在正上,故先言“錯”,而後言“上中”。揚州雲“下上上錯”,不言“錯下上”者,以本設九等,分三品為之上中下,下上本是異品,故變文言“下上上錯”也。梁州雲“下中三錯”者,梁州之賦凡有三等,其出下中時多,故以“下中”為正,上有下上,下有下下,三等雜出,故言“三錯”,是明雜有下上、下下可知也。此九等所較無多,諸州相準為等級耳。此計大率所得,非上科定也。但治水據田責其什一,隨上豐瘠,是上之任土,而下所獻自有差降,即以差等為上之定賦也。然一升一降,不可常同。冀州自出第二,與豫州同,時則無第一之賦。豫州與冀州等一同,時則無第二之賦。或容如此,事不可恒。鄭玄雲:“賦之差,一井,上上出九夫稅,下下出一夫稅,通率九州一井稅五夫。”如鄭此言,上上出稅,九倍多於下下。鄭《詩箋》雲:“井稅一夫,其田百畝。”若上上一井稅一夫,則下下九井乃出一夫,稅太少矣;若下下井稅一夫,則上上全入官矣,豈容輕重頓至是乎?
厥田惟中中。田之高下肥瘠,九州之中為第五。○中,丁仲反,又如字。中,馬雲:“土地有高下。”肥,符非反。瘠,在亦反。
[疏]傳“田之”至“第五”○正義曰:鄭玄雲“田著高下之等者,當為水害備也”,則鄭謂地形高下為九等也。王肅雲“言其土地各有肥瘠”,則肅定其肥瘠以為九等也。如鄭之義,高處地瘠,出物既少,不得為上。如肅之義,肥處地下,水害所傷,出物既少,不得為上。故孔雲“高下肥瘠”,共相參對,以為九等。上言“敷土”,此言“厥田”,“田”、“土”異者,鄭玄雲:“地當陰陽之中,能吐生萬物者曰土。據人功作力競得而田之,則謂之田。”“田”、“土”異名,義當然也。
恒、衛既從,大陸既作。二水已治,從其故道,大陸之地巳可耕作。○從,才容反。
[疏]傳“二水”至“耕作”○正義曰:二水汎溢漫流已治,從其故道故,今已可耕作也。青州“濰、淄其道”,與此“恒、衛既從”同,是從故道也。荊州“雲土、夢作乂”,與此“大陸既作”同,是水治可耕作也。其文不同,史異辭耳,無義例也。“壺口”與雍州之山連文,故傳言“壺口在冀州”。此無所嫌,故不言在冀州,以下皆如此也。《地理誌》雲,恒水出常山上曲陽縣,東入滱水。衛水出常山靈壽縣,東北入滹。大陸在巨鹿縣北。《釋地》“十藪”雲:“晉有大陸。”孫炎等皆雲:“今巨鹿縣北廣阿澤也。”郭璞雲:“廣阿,猶大陸,以地名言之。”近為是也。《春秋》:“魏獻子畋於大陸,焚焉,還,卒於寧。”杜氏《春秋》說雲,嫌巨鹿絕遠,以為汲郡修武縣吳澤也。寧即修武也。然此二澤相去其遠,所以得為“大陸”者,以《爾雅》“廣平曰陸”,但廣而平者則名大陸,故異所而同名焉。然此二澤地形卑下,得以廣平為陸者,澤雖卑下,旁帶廣平之地,故統名焉。故大陸,澤名;廣河,以旁近大陸故也。
島夷皮服,海曲謂之島。居島之夷還服其皮,明水害除。○島,當老反,馬雲:“島夷,北夷國。”
[疏]傳“海曲”至“害除”○正義曰:孔讀“鳥”為“島”。島是海中之山,《九章算術》所雲“海島邈絕不可踐量”是也。傳雲“海曲謂之島”,謂其海曲有山。夷居其上,此居島之夷,常衣鳥獸之皮,為遭洪水,衣食不足,今還得衣其皮服,以明水害除也。鄭玄雲:“鳥夷,東方之民,搏食鳥獸者也。”王肅雲:“鳥夷,東北夷國名也。”與孔不同。
夾右碣石,入於河。碣石,海畔山。禹夾行此山之右,而入河逆上。此州帝都,不說境界,以餘州所至則可知。先賦後田,亦殊於餘州。不言貢篚,亦差於餘州。○夾音協,注同帶也。碣,其列反,韋昭其逝反。上,時掌反。篚,方尾反。
[疏]傳“碣石”至“餘州”○正義曰:《地理誌》碣石山在北平驪城縣西南,是碣石為海畔山也。鄭雲:“《戰國策》碣石在九門縣,今屬常山郡,蓋別有碣石與此名同。今驗九門無此山也。”下文“導河入於海”,傳雲:“入於渤海。”渤海之郡當以此海為名。計渤海北距碣石五百餘裏,河入海處遠在碣石之南,禹行碣石不得入於河也。蓋遠行通水之處,北盡冀州之境,然後南回入河而逆上也。“夾右”者,孔雲“夾行此山之右”,則行碣石山西,南行入河,在碣石之右,故雲“夾右”也。顧氏亦雲:“山西曰右。”鄭玄雲:“禹由碣石山西北行,盡冀州之境,還從山東南行,入河。”鄭以北行則東為右,南行西為右,故夾山兩旁,山常居右,與孔異也。“梁州”傳雲:“浮東渡河而還帝都,白所治也。”則入河逆上,為還都白所治也。禹之治水,必每州巡行,度其形勢,計其人功,施設規模,指授方略,令人分布並作,還都白帝所治。於時帝都近河,故於每州之下皆言浮水達河,記禹還都之道也。冀、兗、徐、荊、豫、梁、雍州各自言河,惟青、揚二州不言河耳。兗州雲“浮於濟、漯,達於河”,故青州直雲“達於濟”;徐州雲“浮於淮、泗,達於河”,故揚州雲“達於淮、泗”;皆記禹入河之道也。王肅雲:“凡每州之下說諸治水者,禹功主於治水,故詳記其所治之州往還所乘涉之水名。”肅雖不言“還都白帝”,亦謂為治水,故浮水也。鄭玄以為“治水既畢,更複行之,觀地肥瘠,定貢賦上下”.其意與孔異也。八州皆言境界,而此獨無,故解之,“此州帝都,不說境界,以餘州所至則可知”也。兗州雲“濟、河”,自東河以東也。豫州雲“荊、河”,自南河以南也。雍州雲“西河”,自西河以西也。明東河之西,西河之東,南河之北是冀州之境也。馬、鄭皆雲“冀州不書其界者,時帝都之,使若廣大然”。文既局以州名,複何以見其廣大?是妄說也。又解餘州先田後賦,此州先賦後田,亦如境界,殊於餘州也。言“殊”者,當為田賦以收獲為差,田以肥瘠為等。若田在賦上,則賦宜從田,田美則宜賦重,無以見人功修否,故令賦先於田也。以見賦由人功,此州既見此理,餘州從而可知,皆令賦在田下,欲見賦從田出,為此故殊於餘州也。鄭玄雲:“此州入穀不貢。”下雲“五百裏甸服”,傳雲“為天子服治田”,是田入穀,故不獻貢篚,差異於餘州也。甸服止方千裏,冀之北土境界甚遙,遠都之國,必有貢篚,舉大略而言也。
濟、河惟兗州。東南據濟,西北距河。○濟,子禮反,下同。兗,悅轉反。
[疏]“兗州”○傳“東南”至“距河”○正義曰:此下八州,發首言山川者,皆謂境界所及也。“據”謂跨之,“距”,至也。濟、河之間相去路近,兗州之境,跨濟而過,東南越濟水,西北至東河也。李巡注《爾雅》解州名雲:“兩河間其氣清,性相近,故曰冀。冀,近也。濟、河間其氣專,體性信謙,故雲兗。兗,信也。淮海間其氣寬舒,稟性安徐,故曰徐。徐,舒也。江南其氣燥勁,厥性輕揚,故曰揚。揚,輕也。荊州其氣燥剛,稟性彊梁,故曰荊。荊,強也。河南其性安舒,厥性寬豫,故曰豫。豫,舒也。河西其氣蔽壅,受性急凶,故雲雍。雍,壅也。”《爾雅》“九州”無梁、清,故李巡不釋,所言未必得其本也。
九河既道,河水分為九道,在此州界,平原以北是。○九河,徒駭一,太史二,馬頰三,覆釜四,胡蘇五,簡六,絜七,鉤盤八,鬲津九;出《爾雅》。
[疏]傳“河水”至“北是”○正義曰:河自大陸之北敷為九河,謂大陸在冀州,嫌九河亦在冀州,故雲“在此州界”也。河從大陸東畔北行,而東北入海。冀州之東境,至河之西畔。水分大河,東為九道,故知在兗州界平原以北是也。《釋水》載“九河”之名雲:“徒駭、太史、馬頰、覆釜、胡蘇、簡、絜、鉤盤、鬲津。”李巡曰:“徒駭,禹疏九河,以徒眾起,故雲徒駭。太史,禹大使徒眾通其水道,故曰太史。馬頰,河勢上廣下狹,狀如馬頰也。覆釜,水中多渚,往往而處,形如覆釜。胡蘇,其水下流,故曰胡蘇。胡,下也。蘇,流也。簡,大也,河水深而大也。絜,言河水多山石,治之苦絜。絜,苫也。鉤盤,言河水曲如鉤,屈折如盤也。鬲津,河水狹小,可鬲以為津也。”孫炎曰:“徒駭,禹疏九河,用功雖廣,眾懼不成,故曰徒駭。胡蘇,水流多散胡蘇然。”其餘同李巡。郭璞雲:“徒駭今在成平。東光縣今有胡蘇亭。”覆釜之名同李巡,餘名皆雲其義未詳。計禹陳九河,雲複其故道,則名應先有,不宜“徒駭”、“太史”因禹立名,此郭氏所以未詳也。或九河雖舊有名,至禹治水,更別立名,即《爾雅》所雲是也。《漢書·溝洫誌》成帝時,河堤都尉許商上書曰:“古記九河之名,有徒駭、胡蘇、鬲津,今見在成平、東光、鬲縣界中。自鬲津以北至徒駭,其間相去二百餘裏。”是知九河所在,徒駭最北,鬲津最南。蓋徒駭是河之本道,東出分為八枝也。許商上言三河,下言三縣,則徒駭在成平,胡蘇在東光,鬲津在鬲縣,其餘不複知也。《爾雅》“九河”之次,從北而南。既知三河之處,則其餘六者,太史、馬頰、覆釜在東光之北,成平之南;簡、絜、鉤盤在東光之南,鬲縣之北也。其河填塞,時有故道。鄭玄雲:“周時齊桓公塞之,同為一河。今河間弓高以東,至平原鬲津,往往有其遺處。”《春秋緯·寶乾圖》雲:“移河為界在齊呂,填閼八流以自廣。”鄭玄蓋據此文為“齊桓公塞之”也。言閼八流拓境,則塞其東流八枝,並使歸於徒駭也。
雷夏既澤,灉沮會同。雷夏,澤名。灉、沮,二水,會同此澤。○灉,徐音邕,王於用反。沮,七餘反。
[疏]傳“雷夏”至“此澤”○正義曰:洪水之時,高原亦水,澤不為澤。“雷夏既澤”,高地水盡,此複為澤也。於“澤”之下言“灉、沮會同”,謂二水會合而同入此澤也。《地理誌》雲,雷澤在濟陰城陽縣西北。
桑土既蠶,是降丘宅土。地高曰丘。大水去,民下丘,居平土,就桑蠶。○蠶,在南反。
[疏]“桑土”至“宅土”○正義曰:宜桑之土既得桑養蠶矣。洪水之時,民居丘上,於是得下丘陵,居平土矣。○傳“地高”至“桑蠶”○正義曰:《釋丘》雲:“非人為之丘。”孫炎曰:“地性自然也。”是“地高曰丘”也。“降丘宅土”與“既蠶”連文,知“下丘,居平土,就桑蠶”也。計下丘居土,諸處皆然,獨於此州言之者,鄭玄雲:“此州寡於山,而夾川兩大流之間,遭洪水,其民尤困。水害既除,於是下丘居土,以其免於厄,尤喜,故記之。
厥土黑墳,色黑而墳起。○墳,扶粉反,後同;韋昭音勃僨反,起也;馬雲:“有膏肥也。”厥草惟繇,厥木惟條。繇,茂。條,長也。○繇音遙,馬雲:“抽也。”
[疏]傳“繇,茂。條,長也”○正義曰:“繇”是茂之貌,“條”是長之體,言草茂而木長也。九州惟此州與徐揚三州言草木者,三州偏宜之也。宜草木,則地美矣。而田非上者,為土下濕故也。
厥田惟中下,田第六。厥賦貞,貞,正也。州第九,賦正與九相當。
[疏]傳“貞正”至“相當”○正義曰:《周易》彖、象皆以“貞”為正也。諸州賦無下下,“貞”即下下,為第九也。此州治水最在後畢,州為第九成功,其賦亦為第九,列賦於九州之差,與第九州相當,故變文為“貞”,見此意也。
作十有三載,乃同。治水十三年,乃有賦法,與他州同。○載,馬、鄭本作年。
[疏]傳“治水”至“州同”○正義曰:“作”者,役功作務,謂治水也。治水十三年,乃有賦法,始得貢賦,與他州同也。他州十二年,此州十三年,比於他州最在後也。《堯典》言鯀治水九載,績用不成,然後堯命得舜,舜乃舉禹治水,三載功成,堯即禪舜。此言“十三載”者,並鯀九載數之。《祭法》雲“禹能脩鯀之功”,明鯀已加功,而禹因之也。此言“十三載”者,記其治水之年,言其水害除耳,非言十三年內皆是禹之治水施功也。馬融曰:“禹治水三年,八州平,故堯以為功而禪舜。”是十二年而八州平,十三年而兗州平,兗州平在舜受終之年也。
厥貢漆絲,厥篚織文。地宜漆林,又宜桑蠶。織文,錦綺之屬。盛之篚篚而貢焉。○漆音七。盛音成。
[疏]傳“地宜”至“貢焉”○正義曰:任土作貢,此州貢漆,知“地宜漆林”也。《周禮·載師》雲“漆林之征”,故以“漆林”言之。“綺”是織繒之有文者,是綾錦之別名,故雲“錦綺之屬”,皆是織而有文者也。“篚”是入貢之時盛在於篚,故雲“盛之篚篚而貢焉”。鄭玄雲:“貢者百功之府受而藏之。其實於篚者,入於女功,故以貢篚別之。”曆檢篚之所盛,皆供衣服之用,入於女功,如鄭言矣。“檿絲”中琴瑟之弦,亦是女功所為也。“織貝”,鄭玄以為織如貝文,傳謂“織為細紵。貝為水物”,則貝非服飾所須,蓋恐其損缺,故以筐篚盛之也。諸州無“厥篚”者,其諸州無入篚之物,故不貢也。漢世陳留襄邑縣置服官,使製作衣服,是兗州綾錦美也。
浮於濟、漯,達於河。順流曰浮。濟、漯兩水名。因水入水曰達。○漯,天答反,《篇韻》作他合反。
[疏]傳“順流”至“曰達”○正義曰:《地理誌》雲,漯水出東郡東武陽縣,至樂安千乘縣入海,過郡三,行千二十裏。其濟則下文具矣,是“濟、漯”為二水名也。言“因水入水曰達當”,謂從水入水,不須舍舟而陸行也。揚州雲“沿於江海,達於淮泗”,傳雲“沿江入海,自海入淮,自淮入泗”,是言水路相通,得乘舟經達也。案青州雲“浮於汶,達於濟”,經言濟會於汶,浮汶則達濟也。此雲“浮於濟、漯,達於河”,從漯入濟,自濟入河徐州雲“浮於淮泗,達於河”,蓋以徐州北接青州,既浮淮泗,當浮汶入濟,以達於河也。
海、岱惟青州。東北據海,西南距岱。○岱音代,泰山也。
[疏]“青州”○傳“東北”至“距岱”○正義曰:海非可越而言“據”者,東萊東境之縣,浮海入海曲之間,青州之境,非至海畔而已,故言“據”也。漢末有公孫度者,竊據遼東,自號青州刺史,越海收東萊諸郡。堯時青州當越海而有遼東也。舜為十二州,分青州為營州,營州即遼東也。
嵎夷既略,濰、淄其道。嵎夷,地名。用功少曰略。濰、淄二水複其故道。○嵎音隅。濰音惟,本亦作惟,又作維。淄,側其反。
[疏]傳“嵎夷”至“故道”○正義曰:“嵎夷,地名”,即《堯典》“宅嵎夷”是也。“嵎夷”、“萊夷”、“和夷”為地名,“淮夷”為水名,“島夷”為狄名,皆觀文為說也。“略”是簡易之義,故“用功少為略”也。《地理誌》雲,濰水出琅邪箕屋山,北至都昌縣入海,過郡三,行五百二十裏。淄水出泰山萊蕪縣原山,東北至千乘博昌縣入海。
厥土白墳,海濱廣斥。濱,涯也。言複其斥鹵。○濱,必人反。斥,徐音尺。《說文》雲:“東方謂之斥,西方謂之鹵。”鄭雲:“斥謂地鹹鹵。”涯,魚佳反。
[疏]傳“濱涯”至“斥鹵”○正義曰:“濱,涯”,常訓也。《說文》雲:“鹵,鹹地也。東方謂之斥,西方謂之鹵。”海畔迥闊,地皆斥鹵,故雲“廣斥”,言水害除,複舊性也。
厥由惟上下,厥賦中上。田第三,賦第四。厥貢鹽、絺,海物惟錯。絺,細葛。錯,雜,非一種。○鹽,餘占反。絺,敕其反。種,章勇反。岱畎絲、枲、鉛、鬆、怪石。畎,穀也。怪,異;好石似玉者。岱山之穀,出此五物,皆貢之。○畎,工犬反,徐本作畎穀。枲,思似反。鉛,寅專反,字從{幾口};{幾口}音以選反。怪如字。怪石,碔砆之屬。
[疏]傳“畎穀”至“貢之”○正義曰:《釋水》雲:“水注川曰谿,注谿曰穀。”穀是兩山之閒流水之道,“畎”言畎去水,故言“穀”也。“怪石”,奇怪之石,故雲“好石似玉”也。“枲”,麻也。“鉛”,錫也。岱山之穀有此五物,美於他方所有,故貢之也。
萊夷作牧,萊夷,地名。可以放牧。○萊音來。牧,牧養之牧,徐音目,一音茂,注同。厥篚檿絲。檿桑蠶絲,中琴瑟弦。○檿,烏簟反,山桑也。
[疏]傳“檿桑”至“瑟弦”○正義曰:《釋木》雲:“檿桑,山桑。”郭璞曰:“柘屬也。”“檿絲”,是蠶食檿桑,所得絲韌,中琴瑟弦也。
浮於汶,達於濟。
[疏]“浮於汶”○正義曰:《地理誌》雲,汶水出泰山萊蕪縣原山,西南入濟也。
海、岱及淮惟徐州。東至海,北至岱,南及淮。○汶音問。淮、沂其乂,蒙、羽其藝。二水已治,二山已可種藝。○沂,魚依反,水名。藝,魚世反。
[疏]“徐州”○傳“二水”至“種藝”○正義曰:“乂”訓治也,故雲“二水已治”。《地理誌》雲,沂水出泰山,蓋縣臨樂子山南至下邳入泗,過郡五,行六百裏。淮出桐柏山,發源遠矣,於此州言之者,淮水至此而大,為害尤甚,喜得其治,故於此記之。《地理誌》雲,蒙山在泰山蒙陰縣西南。羽山在東海祝其縣南。《詩》雲“藝之荏菽”,故“藝”為種也。
大野既豬,東原底平。大野,澤名。水所停曰豬。東原致功而平,言可耕。○豬,張魚反,馬雲:“水所停止深者曰豬。”劉東胡反。
[疏]傳“大野”至“可耕”○正義曰:《地理誌》雲,大野澤在山陽钜野縣北。“巨”即大也。《檀弓》雲:“汙其宮而豬焉。”又澤名孟豬,停水處也,故雲“水所停曰豬”。往前漫溢,今得豬水為澤也。“東原”即今之東平郡也。致功而地平,言其可耕也。
厥土赤埴墳,草木漸包。土黏曰埴。漸,進長。包,叢生。○埴,市力反,鄭作戠,徐、鄭、王皆讀曰熾,韋昭音試。漸如字,本又作蔪,《字林》才冉反,草之相包裹也。包,必茅反,字或作苞,非叢生也,馬雲:“相包裹也。”黏,女占反。長,丁丈反。叢,才公反。
[疏]傳“土黏”至“叢生”○正義曰:“戠”“埴”、音義同。《考工記》用土為瓦,謂之“摶埴之工”,是“埴”謂黏土,故“土黏曰埴”。《易·漸卦》彖雲:“漸,進也。”《釋言》雲:“苞,稹也。”孫炎曰“物叢生曰苞,齊人名曰稹”。郭璞曰:“今人呼叢致者為稹。”“漸苞”謂長進叢生,言其美也。
厥田惟上中,厥賦中中。田第二,賦第五。厥貢惟土五色,王者封五色土為社,建諸侯則各割其方色土與之,使立社。燾以黃土,苴以白茅,茅取其潔,黃取王者覆四方。○燾,徒報反,覆也。苴,子餘反,包裹也。
[疏]傳“王者”至“四方”○正義曰:傳解貢土之意,王者封五色土以為社,若封建諸侯,則各割其方色土與之,使歸國立社。其土燾以黃土。燾,覆也。四方各依其方色,皆以黃土覆之。其割土與之時,苴以白茅,用白茅裹土與之。必用白茅者,取其絜清也。《易》稱“藉用白茅”,茅色白而絜美。《韓詩外傳》雲:“天子社廣五丈,東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上冒以黃土。將封諸侯,各取其方色土,苴以白茅,以為社。明有土謹敬絜清也。”蔡邕《獨斷》雲:“天子大社,以五色土為壇。皇子封為王者,授之大社之土,以所封之方色苴以白茅,使之歸國以立社,謂之茅社。”是必古書有此說,故先儒之言皆同也。
羽畎夏翟,嶧陽孤桐,夏翟,翟,雉名。羽中旌旄,羽山之穀有之。孤,特也。嶧山之陽特生桐,中琴瑟。○夏,行雅反。翟,徒曆反。嶧音亦,一音夕。
[疏]傳“夏翟”至“琴瑟”○正義曰:《釋鳥》雲:“翟,山雉。”此言“夏翟”,則“夏翟”共為雉名。《周禮》立夏采之官,取此名也。《周禮·司常》雲:“全羽為旞,析羽為旌。”用此羽為之,故雲“羽中旌旄”也。《地理誌》雲,東海下邳縣西有葛嶧山,即此山也。
泗濱浮磬,淮夷蠙珠暨魚。泗,水涯。水中見石,可以為磬。蠙珠,珠名。淮、夷二水出蠙珠及美魚。○泗音四,水名。淮夷,鄭雲:“淮水之夷民也。”馬雲:“淮、夷,二水名。”孔傳雲“淮夷之水”,本亦有作“淮夷二水”也。蠙音蒲邊反,徐扶堅反,字又作蚍,韋昭薄迷反,蚌也。暨,其器反。見,賢遍反。
[疏]傳“泗水”至“美魚”○正義曰:泗水旁山而過,石為泗水之涯,石在水旁,水中見石,似若水中浮然,此石可以為磬,故謂之“浮磬”也。貢石而言磬者,此石宜為磬,猶如“砥礪”然也。蠙是蚌之別名,此蚌出珠,遂以蠙為珠名。蠙之與魚皆是水物,而以“淮夷”冠之,知“淮夷”是二水之名。“淮”即四瀆之淮也。“夷”蓋小水,後來竭涸,不複有其處耳。王肅亦以“淮夷”為水名。鄭玄以為“淮水之上,夷民獻此珠與魚”也。《地理誌》泗水出濟陰乘氏縣,東南至臨淮雎陵縣入淮,行千一百一十裏也。
厥篚玄纖縞。玄,黑繒。縞,白繒。纖,細也。纖在中,明二物皆當細。○纖,息廉反。縞,古老反,徐古到反。繒,似陵反。
[疏]傳“玄黑”至“當細”○正義曰:篚之所盛,例是衣服之用,此單言“玄”,玄必有質,玄是黑色之別名,故知玄是黑繒也。《史記》稱高祖為義帝發喪,諸侯皆縞素,是縞為白繒也。
浮於淮、泗,達於河。○河如字,《說文》作菏,工可反,雲:“水出山陽湖陵南。”
淮、海惟揚州。北據淮,南距海。彭蠡既豬,陽鳥攸居。彭蠡,澤名。隨陽之鳥,鴻雁之屬,冬月所居於此澤。○蠡音禮,張勃《吳錄》雲:“今名洞庭湖。”案今在九江郡界。
[疏]“揚州”○傳“彭蠡”至“此澤”○正義曰:“彭蠡”是江漢合處,下雲“導漾水,南入於江,東彙為彭蠡”是也。日之行也,夏至漸南,冬至漸北,鴻雁之屬,九月而南,正月而北,左思《蜀都賦》所雲“木落南翔,冰泮北徂”是也。日,陽也,此鳥南北與日進退,隨陽之鳥,故稱“陽鳥”,冬月所居於此彭蠡之澤也。
三江既入,震澤厎定。震澤,吳南大湖名。言三江已入,致定為震澤。○三江,韋昭雲:“謂吳鬆江、錢唐江、浦陽江也。”《吳地記》雲:“鬆江東北行七十裏,得三江口,東北入海為婁江,東南入海為東江,並鬆江為三江。○震澤,吳都太湖。厎,之履反,致也,《史記》音致。大湖,音太湖。
[疏]傳“震澤”至“震澤”○正義曰:《地理誌》雲,會稽吳縣,故周泰伯所封國也。具區在西,古文以為震澤,是“吳南大湖名”。蓋縣治居澤之東北,故孔傳言“南”,《誌》言“西”。大澤畜水,南方名之曰湖,三江既入此湖也。治水致功,今江入此澤,故“致定為震澤”也。下傳雲:“自彭蠡江分為三,入震澤,遂為北江而入海。”是孔意江從彭蠡而分為三,又共入震澤,從震澤複分為三,乃入海。鄭雲:“三江分於彭蠡,為三孔東入海。”其意言“三江既入”,入海耳,不入震澤也。又案《周禮·職方》揚州藪曰具區,浸曰五湖。五湖即震澤。若如《誌》雲具區即震澤,則浸、藪為一。案餘州浸、藪皆異而揚州同者,蓋揚州浸、藪同處,論其水謂之浸,指其澤謂之藪。
篠簜既敷,篠,竹箭。簜,大竹。水去巳布生。○篠,西了反。簜,徒黨反,或作{昜},他莽反。
[疏]傳“篠,竹箭。簜,大竹”○正義曰:《釋草》雲:“篠,竹箭。”郭璞雲:“別二名也。”又雲“簜,竹”。李巡曰:“竹節相去一丈曰簜。”孫炎曰:“竹闊節者曰簜。”郭璞雲:“竹別名。”是篠為小竹,簜為大竹。
厥草惟夭,厥木惟喬。少長曰夭。喬,高也。○夭,於嬌反,馬雲:“長也。”喬,其嬌反,徐音驕。少,詩照反。長,丁丈反。
[疏]傳“少長曰夭。喬,高也”○正義曰:夭是少長之貌,《詩》曰:“桃之夭夭”是也。“喬,高”,《釋詁》文。《詩》曰“南有喬木”是也。
厥土惟塗泥,地泉濕。厥田惟下下,厥賦下上錯。田第九,賦第七,雜出第六。厥貢惟金三品,金、銀、銅也。
[疏]傳“金、銀、銅也”○正義曰:“金”既總名,而雲“三品”,黃金以下惟有白銀與銅耳,故為“金、銀、銅也”。《釋器》雲:“黃金謂之璗,其美者謂之鏐。白金謂之銀,其美者謂之鐐。”郭璞曰:“此皆道金銀之別名及其美者也。鏐即紫磨金也。”鄭玄以為“金三品者,銅三色也。”
瑤、琨、篠簜,瑤、琨皆美玉。○瑤音遙。琨音昆,美石也,馬本作瑻,韋昭音貫。
[疏]傳“瑤、琨,皆美玉”○正義曰:美石似玉者也。玉、石其質相類,美惡別名也。王肅雲:“瑤、琨,美石次玉者也。”
齒、革、羽、毛、惟木。齒,革牙。革,犀皮。羽,鳥羽。毛,旄牛尾。木,楩、軺、豫章。○犀,細兮反。旄音毛。楩音緶,又婢善反。
[疏]傳“齒象”至“豫章”○正義曰:《詩》雲“元龜象齒”,知“齒”是象牙也。《說文》雲:“齒,口齗骨也。牙,牡齒也。”隱五年《左傳》雲“齒牙骨角”,“牙”、“齒”小別,統而名之,“齒”亦“牙”也。《考工記》:“犀甲七屬,兕甲六屬。”宣二年《左傳》雲:“犀兕尚多,棄甲則那?”是甲之所用,犀革為上;革之所美,莫過於犀;知“革”是犀皮也。《說文》雲:“獸皮治去其毛為革。”革與皮去毛為異耳。《說文》雲:“羽,鳥長毛也。”知“羽”是鳥羽。南方之鳥,孔雀、翡翠之屬,其羽可以為飾,故貢之也。《說文》雲:“犛,西南夷長旄牛也。”此犛牛之尾可為旌旗之飾,經傳通謂之“旄”。《牧誓》雲“右秉白旄”,《詩》雲“建旐設旄”,皆謂此牛之尾,故知“毛”是旄牛尾也。直雲“惟木”,不言木者,故言“楩、軺、豫章”,此三者是揚州美木,故傳舉以言之,所貢之木不止於此。
島夷卉服,南海島夷草服葛越。○卉,徐許貴反。
[疏]傳“南海”至“葛越”○正義曰:上傳“海曲謂之島”,知此“島夷”是南海島上之夷也。《釋草》雲:“卉,草。”舍人曰:“凡百草一名卉。”知“卉服”是“草服葛越”也。葛越,南方布名,用葛為之。左思《吳都賦》雲“蕉葛升越,弱於羅紈”是也。冀州雲“島夷皮服”,是夷自服皮,皮非所貢也。此言“島夷卉服”,亦非所貢也。此與“萊夷作牧”並在貢篚之間,古史立文不次也。鄭玄雲:“此州下濕,故衣草服。貢其服者,以給天子之官。”與孔異也。
厥篚織、貝。織,細繒。貝,水物。
[疏]傳“織細”至“水物”○正義曰:傳以“貝”非織物,而雲“織貝”,則貝、織異物,織是織而為之,揚州紵之所出,此物又以篚盛之,為衣服之用,知是“細紵”,謂細紵布也。《釋魚》之篇貝有居陸居水,此州下濕,故雲“水物”。《釋魚》有“玄貝,貽貝。餘貾,黃白文。餘泉,白黃文”,當貢此有文之貝以為器物之飾也。鄭玄雲:“貝,錦名。《詩》雲:‘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凡為織者先染其絲,乃織之則文成矣。《禮記》曰:‘土不衣織。’”與孔異也。
厥包橘柚錫貢。小曰橘,大曰柚。其所包裹而致者,錫命乃貢。言不常。○橘,均必反。柚,由究反。裹音果。
[疏]傳“小曰”至“不常”○正義曰:橘、柚二果,其種本別,以實相比,則柚大橘小,故雲“小曰橘,大曰柚”。猶《詩傳》雲“大曰鴻,小曰雁”,亦別種也。此物必須裹送,故雲其所包裹而送之。以須之有時,故待錫命乃貢,言不常也。文在“篚”下,以不常故耳。荊州“納錫大龜”,豫州“錫貢磬錯”,皆為非常,並在“篚”下。荊州言“包”,傳雲“橘柚”也,文在“篚”上者,荊州橘柚為善,以其常貢。此州則不常也。王肅雲:“橘與柚錫其命而後貢之,不常入,當繼荊州乏無也。”鄭雲:“有錫則貢之,此州有錫而貢之,或時無,則不貢。錫,所以柔金也。《周禮·考工記》雲,攻金之工掌執金錫之齊故也。”
沿於江、海,達於淮、泗。順流而下曰沿。沿江入海,自海入淮,自淮入泗。○沿,悅專反;鄭本作鬆,鬆當為沿;馬本作均,雲:“均,平。”
[疏]傳“順流”至“入泗”○正義曰:文十年《左傳》雲:“沿漢泝江。”泝是逆,沿是順,故“順流而下曰沿”。“沿江入海”,順也。“自海入淮,自淮入泗”,逆也。
荊及衡陽惟荊州。北據荊山,南及衡山之陽。
[疏]“荊州”○傳“北據”至“之陽”○正義曰:此州北界至荊山之北,故言“據”也。“南及衡山之陽”,其境過衡山也。以衡是大山,其南無複有名山大川可以為記,故言“陽”見其南至山南也。
江、漢朝宗於海,二水經此州而入海,有似於朝,百川以海為宗。宗,尊也。○朝,直遙反。
[疏]傳“二水”至“宗尊也”○正義曰:《周禮·大宗伯》諸侯見天子之禮,“春見曰朝,夏見曰宗”。鄭雲:“朝猶朝也,欲其來之早也。宗,尊也,欲其尊王也。”“朝宗”是人事之名,水無性識,非有此義。以海水大而江、漢小,以小就大,似諸侯歸於天子,假人事而言之也。《詩》雲:“沔彼流水,朝宗於海。”《毛傳》雲:“水猶有所朝宗。”“朝宗”是假人事而言水也。《老子》雲:“滄海所以能為百穀王者,以其下之。”是百川以海為宗。鄭雲:“江水、漢水其流遄疾,又合為一,共赴海也。猶諸侯之同心尊天子而朝事之。荊楚之域,國有道則後服,國無道則先強,故記其水之義,以著人臣之禮。
九江孔殷,江於此州界分為九道,甚得地勢之中。○九江,《潯陽地記》雲:“一曰烏白江,二曰蚌江,三曰烏江,四曰嘉靡江,五曰畎江,六曰源江,七曰累江,八曰提江,九曰箘江。”張須元《緣江圖》雲:“一曰三裏江,二曰五州江,三曰嘉靡江,四曰烏土江,五曰白蚌江,六曰白烏江,七曰箘江,八曰沙提江,九曰廩江。參差隨水長短,或百裏,或五十裏。始於鄂陵,終於江口,會於桑落洲。《太康地記》曰:“九江,劉歆以為湖漢九水,入彭蠡澤也。”
[疏]傳“江於”至“之中”○正義曰:傳以“江”是此水大名,“九江”謂大江分而為九,猶大河分為九河,故言“江於此州之界分為九道”。訓“孔”為甚,“殷”為中,言“甚得地勢之中”也。鄭雲:“殷猶多也。九江從山谿所出,其孔眾多,言治之難也。《地理誌》九江在今廬江潯陽縣南,皆東合為大江。”如鄭此意,九江各自別源,其源非大江也,下流合於大江耳。然則江以南水無大小,俗人皆呼為江,或從江分出,或從外合來,故孔、鄭各為別解。應劭注《地理誌》雲“江自潯陽分為九道”,符於孔說,《潯陽記》有九江之名:“一曰烏江,二曰蚌江,三曰烏白江,四曰嘉靡江,五曰畎江,六曰源江,七曰廩江,八曰提江,九曰箘江。”雖名起近代,義或當然。
沱、潛既道,沱,江別名。潛,水名。皆複其故道。○沱,徒河反。潛,捷廉反,馬雲:“沱,湖也。其中泉出而不流者謂之潛。”
[疏]傳“沱江”至“故道”○正義曰:下文“泯山導江,東別為沱”,是“沱”為江之別名也。經無“潛”之本源,直雲“水名”。《釋水》雲,水自江出為沱,漢為潛。鄭注此,既引《爾雅》,乃雲:“今南郡枝江縣有沱水,其尾入江耳,首不於江出也。華容有夏水,首出江,尾入沔蓋,此所謂沱也。潛則未聞象類。”此解荊州之沱、潛發源此州。若如鄭言,此水南流,不入荊州界,非此潛也。此下梁州注雲:“二水亦謂自江漢出者。《地理誌》在今蜀郡鄆縣江沱及漢中安陽皆有沱水、潛水,其尾入江漢耳,首不於此出。江源有壽阝江,首出江,南至犍為武陽又入江,豈沱之類與?蓋漢西漢,出嶓塚,東南至巴郡江州入江,行二千七百六十裏。”此解梁州之沱、潛也。郭璞《爾雅音義》雲:“沱水自蜀郡都水縣揃山與江別而更流。”璞又雲:“有水從漢中沔陽縣南流,至梓潼漢壽入大穴中,通峒山下西南潛出,一名沔水,舊俗雲即《禹貢》潛也。”郭璞此言,亦解梁州沱、潛,與鄭又異。然《地理誌》及鄭皆以荊、梁二州各有沱、潛,又郭氏所解沱、潛惟據梁州,不言荊州之沱、潛,而孔梁州注雲“沱、潛發源此州,入荊州”,以二州沱、潛為一者。然彼州山水古今不可移易,孔為武帝博士,《地理誌》無容不知,蓋以水從江漢出者皆曰“沱潛”,但地勢西高東下,雖於梁州合流,還從荊州分出,猶如濟水入河,還從河出,故孔舉大略為發源梁州耳。
雲土、夢作乂。雲夢之澤在江南,其中有平土丘,水去可為耕作畎畝之治。○雲,徐本作雲。夢,亡弄反,一音武仲反,徐莫公反。治,直吏反。
[疏]傳“雲夢”至“之治”○正義曰:昭三年《左傳》楚子與鄭伯田於江南之夢,是“雲夢之澤在江南”也。《地理誌》南郡華容縣南有雲夢澤,杜預雲“南郡枝江縣西有雲夢城”,江夏安陸縣亦有雲夢,或曰南郡華容縣東南有巴丘湖。江南之夢,雲夢一澤,而每處有名者,司馬相如《子虛賦》雲“雲夢者方八九百裏”,則此澤跨江南北,每處名存焉。定四年《左傳》稱楚昭王寢於雲中,則此澤亦得單稱“雲”,單稱“夢”。經之“土”字在二字之間,蓋史文兼上下也。此澤既大,其內有平土,有高丘,水去可為耕作畎畝之治。
厥土惟塗泥,厥田惟下中,厥賦上下。田第八,賦第三,人功修。厥貢羽、毛、齒、革,惟金三品,土所出與揚州同。
[疏]傳“土所”至“州同”○正義曰:與揚州同,而揚州先“齒、革”,此州先“羽、毛”者,蓋以善者為先。由此而言之,諸州貢物多種,其次第皆以當州貴者為先也。
杶、榦、栝、柏,榦,柘也。柏葉鬆身曰栝。○杶,敕倫反,徐敕荀反,木名,又作櫄。榦,本又作幹,故旦反。栝,古活反。馬雲:“白栝也。”柘,章夜反。
[疏]傳“榦柘”至“曰栝”○正義曰:“榦”為弓榦,《考工記》雲,弓人取榦之道也,以柘為上,知此“榦”是柘也。《釋木》雲:“栝,柏葉鬆身。”陸機《毛詩義疏》雲“杶、〈木虖〉、栲、漆相似如一”,則杶似〈木虖〉漆也。杶、栝、柏皆木名也,以其所施多矣,柘木惟用為弓榦,弓榦莫若柘木,故舉其用也。
礪、砥、砮、丹,砥細於礪,皆磨石也。砮,石,中矢鏃。丹,朱類。○礪,力世反。砥音脂,徐之履反,韋昭音旨。砮音奴,韋昭乃固反。磨,末佐反。鏃,子木反,一音七木反。
[疏]傳“砥細”至“朱類”○正義曰:“砥”以細密為名,“礪”以粗糲為稱,故“砥細於礪,皆磨石也”。鄭雲:“礪,磨刀刃石也。精者曰砥。”《魯語》曰:“肅慎氏貢楛矢石砮。”賈逵雲:“砮,矢鏃之石也。”故曰“砮,石,中矢鏃”。“丹”者,丹砂,故雲“朱類”。王肅雲:“丹可以為采。”
惟菌、簵、楛,三邦厎貢厥名。箘、簵,美竹。楛中矢榦。三物皆出雲夢之澤,近澤三國常致貢之,其名天下稱善。○箘,求隕反,韋昭一名聆風。簵音路。楛音戶,馬雲:“木名,可以為箭。”《毛詩草木疏》雲:“葉如荊而赤,莖似蓍。”近,附近之近。
[疏]傳“箘簵”至“稱善”○正義曰:“箘、簵,美竹”,當時之名猶然。鄭雲:“箘簵,{聆}風也。”竹有二名,或大小異也,箘、簵是兩種竹也。“肅慎氏貢楛矢”,知“楛中矢榦”。“三物皆出雲夢之澤”,當時驗之猶然。經言“三邦厎貢”,知近澤三國致此貢也。文續“”,則其物特有美名,故雲“其名天下稱善”。鄭玄以“厥名”下屬“包匭菁茅”。
包橘柚。
[疏]傳“橘柚”○正義曰:“包”下言“匭菁茅”,《說文》雲:“匚,受物之器。象形也。凡匚之屬皆從匚。”“匱”、“匣”之字皆從匚,“匭”亦從匚,故“匭”是匣也。“菁茅”既以匭盛,非所包之物,明包必有裹也。此州所出與揚州同,揚州“厥包橘柚”,知此“包”是橘柚也。王肅雲:“揚州‘厥包橘柚’,從省而可知也。”
匭菁茅,匭,匣也。菁以為菹,茅以縮酒。○匭音軌。菁,子丁反,徐音精,馬同,鄭雲:“茅有毛刺曰菁茅。”匣,胡甲反,又音甲。菹,《切韻》側魚反。縮,所六反。
[疏]傳“匭,匣也。菁以為菹,茅以縮酒”○正義曰:“匭”是匱之別名,匱之小者。菁茅所盛,不須大匱,故用匣也。《周禮·醢人》有“菁菹”、“鹿臡”,故知“菁以為菹”。鄭雲:“菁,蔓菁也。”蔓菁處處皆有,而令此州貢者,蓋以其味善也。僖四年《左傳》齊桓公責楚雲“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供,無以縮酒”,是“茅以縮酒”也。《郊特牲》雲:“縮酒用茅,明酌也。”鄭注雲:“以茅縮酒也。”,《周禮·甸師》雲:“祭祀供蕭茅。”鄭興雲:“蕭字或為莤,莤讀為縮,束茅立之祭前,酒沃其上,酒滲下,若神飲之,故謂之縮。”杜預解《左傳》,用鄭興之說,未知誰同孔旨。特令此州貢茅,茅當異於諸處。杜預雲:“茅之為異,未審也。”或雲茅有三脊,案《史記》齊桓公欲封禪,管仲睹其不可窮以辭,因設以無然之事雲:“古之封禪,江淮之間,三脊茅以為藉。”此乃懼桓公耳,非荊州所有也。鄭玄以“菁茅”為一物,“匭猶纏結也。菁茅之有毛刺者重之,故既包裹而又纏結也”。
厥篚玄纁、璣組,此州染玄纁色善,故貢之。璣,珠類,生於水。組,綬類。○纁,許雲反。璣,其依反,又音機,馬同,《說文》雲:“珠不圜也。”《字書》雲:“小珠也。”《玉篇》渠依、居沂二反。組音祖,馬雲:“組,文也。”
[疏]傳“此州”至“綬類”○正義曰:《釋器》雲:“三染謂之纁。”李巡雲:“三染其色已成為絳,纁、絳一名也。”《考工記》雲:“三入為纁,五入為緅,七入為緇。”鄭雲:“纁者三入而成,又再染以黑則為緅,又再染以黑則為緇。玄色在緅、緇之間,其六人者是染玄纁之法也。”此州染玄纁色善,故令貢之。《說文》雲“璣,珠不圓者”,故為“珠類”。《玉藻》說佩玉所懸者皆雲“組綬”,是組、綬相類之物也。
九江納錫大龜。尺二寸曰大龜,出於九江水中。龜不常用,錫命而納之。○馬雲:“納,入也。”
[疏]傳“尺二”至“納之”○正義曰:《史記·龜策傳》雲:“龜千歲滿尺二寸”,《漢書·食貨誌》雲“元龜距髯長尺二寸”,故以“尺二寸為大龜”。冠以“九江”,知“出九江水中”也。文在“篚”下而言“納錫”,是言“龜不常用,故錫命乃納之”,言此大龜錫命乃貢之也。
浮於江、沱、潛、漢,逾於洛,至於南河。逾,越也。河在冀州,南東流,故越洛而至南河。○江、沱、潛、漢,四水名。本或作“潛於漢”,非。逾,羊朱反。
[疏]“浮於江、沱、潛、漢”○正義曰:浮此四水乃得至洛。本或“潛”下有“於”,誤耳。
荊、河惟豫州。西南至荊山,北距河水。伊、洛、瀍、澗既入於河,伊出陸渾山,洛出上洛山,澗出沔池山,瀍出河南北山,四水合流而入河。○瀍,直然反。澗,故晏反。渾音魂,又胡囷、胡昆二反。沔,亡淺反,又亡忍反,下同。陸渾、沔池二縣屬河南郡。
[疏]“豫州”○傳“伊出”至“入河”○正義曰:《地理誌》雲,伊水出弘農盧氏縣東熊耳山,東北入洛。洛水出弘農上洛縣塚領山,東北至鞏縣入河。瀍水出河南穀城縣潛亭北,東南入洛。澗水出弘農新安縣,東南入洛。《誌》與傳異者,熊耳山在陸渾縣西,塚領山在上洛縣境之內,沔池在新安縣西、穀城潛亭北,此即是河南境內之北山也。《誌》詳而傳略,所據小異耳。伊、瀍、澗三水入洛合流而入河,言其不複為害也。
滎波既豬,滎澤波水已成遏豬。○滎,戶扃反;滎澤也。波如字,馬本又播;滎播,澤名。遏,烏葛反。
[疏]傳“滎澤”至“遏豬”○正義曰:沇水入河而溢為滎,“滎”是澤名。洪水之時,此澤水大,動成波浪。此澤其時波水已成遏豬,言壅遏而為豬,畜水而成澤,不濫溢也。鄭雲:“今塞為平地,滎陽民猶謂其處為滎澤,在其縣東。”言在滎澤縣之東也。馬、鄭王本皆作“滎播”,謂此澤名“滎播”。《春秋》閔二年衛侯“及狄人戰於滎澤”,不名“播”也。鄭玄謂衛狄戰在此地,杜預雲“此滎澤當在河北,以衛敗方始渡河,戰處必在河北”。蓋此澤跨河南北,多而得名耳。
導菏澤,被孟豬。菏澤在胡陵。孟豬,澤名,在菏東北,水流溢覆被之。○導音道,下同。菏,徐音柯,又土可反,注同,韋胡阿反。被,皮寄反,徐扶義反,注同。豬,張魚反,又音諸;《左傳》及《爾雅》皆作“孟諸”,宋藪澤也。
[疏]傳“菏澤”至“被之”○正義曰:《地理誌》山陽郡有胡陵縣,不言其縣有菏澤也。又雲,菏澤在濟陰定陶縣東。孟豬在梁國雎陽縣東北。以今地驗之,則胡陵在雎陽之東,定陶在雎陽之北,其水皆不流溢東北被孟豬也。然郡縣之名,隨代變易,古之胡陵當在雎陽之西北,故得東出被孟豬也。於此作“孟豬”,《左傳》、《爾雅》作“孟諸”,《周禮》作“望諸”,聲轉字異,正是一地也。
厥土惟壤,下土墳壚。高者壤,下者壚,壚疏。○壚音盧,《說文》:“黑剛土也。”厥田惟中上,厥賦錯上中。田第四,賦第二,又雜出第一。厥貢漆、枲、絺、紵,厥篚纖纊,纊,細綿。○絺,敕其反。紵,直呂反。纊音曠。綿,《切韻》武延反。
[疏]傳“纊,細綿”○正義曰:《禮·喪大記》候死者“屬纊以俟絕氣”,即“纊”是新綿耳。“纖”是細,故言“細綿”。
錫貢磬錯。治玉石曰錯。治磬錯。
[疏]傳“治玉”至“磬錯”○正義曰:《詩》雲:“佗山之石,可以攻玉。”又曰:“可以為錯。”磬有以玉為之者,故雲“治玉石曰錯”,謂“治磬錯”也。
浮於洛,達於河。
華陽、黑水惟梁州。東據華山之南,西距黑水。○華,胡化反,又胡瓜反。
[疏]“梁州”○傳“東據”至“黑水”○正義曰:《周禮·職方氏》豫州其山鎮曰華山,在豫州界內。此梁州之境東據華山之南,不得其山,故言“陽”也。此山之西,雍州之境也。
岷、嶓既藝,沱、潛既道。岷山、嶓塚皆山名。水去已可種藝。沱、潛發源此州,入荊州。○岷,武巾反。嶓音波,徐甫河反,韋音播。
[疏]傳“岷山”至“荊州”○正義曰:漢製,縣有羌夷曰道。《地理誌》雲,蜀郡有湔道,岷山在西徼外,江水所出也。隴西郡西縣塚山,西漢水所出。是二者皆山名也。沱出於江,潛出於漢,二水發源此州而入荊州,故荊州亦雲“沱、潛既道”。
蔡、蒙旅平,和夷厎績。蔡,蒙二山名。祭山曰旅。平言治功畢。和夷之地,致功可藝。○旅如字,韋音盧。和如字,又作龢,鄭雲:“和讀曰洹。”治,直吏反,下同。
[疏]傳“蔡蒙”至“可藝”○正義曰:《地理誌》雲,蒙山在蜀郡青衣縣。應劭雲:“順帝改曰漢嘉縣。”蔡山不知所在。《論語》雲:“季氏旅於泰山。”是“祭山曰旅”也。“平”者言其治水畢,猶上“既藝”也。“和夷”平地之名,致功可藝。“藝”與“平”互言耳。
厥土青黎,色青黑而沃壤。○黎,鄭力兮反,徐力私反,馬雲:“小疏也。”
[疏]傳“色青黑而沃壤”○正義曰:孔以“黎”為黑,故雲“色青黑”。其地“沃壤”,言其美也。王肅曰:“青,黑色。黎,小疏也。”
厥田惟下上,厥賦下中三錯。田第七,賦第八,雜出第七、第九三等。
[疏]傳“田第”至“三等”○正義曰:傳以既言“下中”,複雲“三錯”,舉下中第八為正,上下取一,故雜出第七、第九與第八為三也。鄭雲:“三錯者,此州之地有當出下之賦者少耳,又有當出下上、中下者差複益小。”與孔異也。
厥貢璆、鐵、銀、鏤、砮、磬,璆,玉名。鏤,剛鐵。○璆音蚪,徐又居蚪反,又閭幼反,馬同,韋昭、郭璞雲:“紫磨金。”案郭注《爾雅》璆即紫磨金。鐵,天結反。鏤,婁豆反。
[疏]傳“璆玉”至“剛鐵”○正義曰:《釋器》雲:“璆、琳,玉也。”郭璞雲:“璆、琳,美玉之別名。”“鏤”者,可以刻鏤,故為“剛鐵”也。
熊、羆、狐、貍織皮。貢四獸之皮,織金罽。○熊音雄。羆,彼宜反,如熊而黃。貍,力疑反。罽,紀例反。
[疏]傳“貢四”至“金罽”○正義曰:與“織皮”連文,必不貢生獸,故雲“貢四獸之皮”。《釋言》雲:“氂,罽也。”舍人曰:“氂謂毛罽也。胡人續羊毛作衣。”孫炎曰:“毛氂為罽。”織毛而言“皮”者,毛附於皮,故以“皮”表毛耳。
西傾因桓是來,浮於潛,逾於沔,西傾,山名。桓水自西傾山南行,因桓水是來,浮於潛。漢上曰沔。○傾,窺井反。
[疏]傳“西傾”至“曰沔”○正義曰:下文導山有“西傾”,知是山名也。《地理誌》雲,西傾在隴西臨洮縣西南。西傾在雍州,自西傾山南行,因桓水是來,浮於潛水也。《地理誌》雲,桓水出蜀郡蜀山,西南行羌中,入南海,則初發西傾未有水也,不知南行幾裏得桓水也。下傳雲“泉始出山為漾水,東南流為沔水,至漢中東行為漢水”,是“漢上曰沔”。
入於渭,亂於河。越沔而北入渭,浮東渡河而還帝都,白所治。正絕流曰亂。○渭音謂。
[疏]傳“越沔”至“曰亂”○正義曰:計沔在渭南五百餘裏,故越沔陸行而北入渭。渭水入河,故浮渭而東。帝都在河之東,故渡河陸行而還帝都也。以每州之下言入河之事,河近帝都,知是還都白所治也。“正絕流曰亂”,《釋水》文。孫炎曰:“橫渡也。”
黑水、西河惟雍州。西距黑水,東據河。龍門之河在冀州西。○雍,於用反。
[疏]“雍州”○傳“西距”至“州西”○正義曰:禹治豫州,乃次梁州,自東向西,故言梁州之境,先以華陽而後黑水。從梁適雍,自南向北,故先黑水而後西河。計雍州之境,被荒服之外,東不越河,而西逾黑水,王肅雲“西據黑水,東距西河”,所言得其實也。遍檢孔本,皆雲“西距黑水,東據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