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瀝者,乙木之陷於壬水也。膀胱為太陽寒水之府,少陽相火隨太陽而下行,絡膀胱而約下焦,實則閉癃,虛則遺溺。相火在下,逢水則藏,遇木則泄。癸水藏之,故泄而不至於遺溺;乙木泄之,故藏而不至於閉癃,此水道所以調也。
水之能藏,賴戊土之降,降則氣聚也;木之能泄,賴己土之升,升則氣達也。胃逆而水不能藏,是以遺溺;脾陷而木不能泄,是以閉癃。淋者,藏不能藏,既病遺溺,泄不能泄,又苦閉癃。
水欲藏而木泄之,故頻數而不收;木欲泄而水藏之,故梗澀而不利。木欲泄而不能泄,則溲溺不通;水欲藏而不能藏,則精血不秘。緣木不能泄,生氣幽鬱而為熱,溲溺所以結澀;水不能藏,陽根泄露而生寒,精血所以流溢。
而其寒熱之機,悉由於太陰之濕。濕則土陷而木遏,疏泄不行,淋痢皆作。淋痢一理,悉由木陷,乙木後鬱於穀道則為痢,前鬱於水府則為淋。其法總宜燥土疏木,土燥而木達,則疏泄之令暢矣。
桂枝苓澤湯
茯苓三錢澤瀉三錢甘草三錢,生桂枝三錢芍藥三錢
煎大半杯,熱服。
肝燥發渴,加阿膠。
脾為濕土,凡病則濕,肝為風木,凡病則燥。淋家土濕脾陷,抑遏乙木發生之氣,疏泄不暢,故病淋澀。木鬱風動,津液耗損,必生消渴。其脾土全是濕邪,而其肝木則屬風燥。血藏於肝,風動則血消,此木燥之原也。苓、澤、甘草,培土而瀉濕,桂枝、芍藥,疏木而清風,此是定法。土愈濕則木愈燥,若風木枯燥之至,芍藥不能清潤,必用阿膠。仲景豬苓湯善利小便,茯苓、豬苓、澤瀉、滑石,利水而瀉濕,阿膠清風而潤燥也。
水性蟄藏,木性疏泄。乙木生於癸水,相火封藏,癸水溫暖,溫氣左升,則化乙木。生氣暢茂,乙木發達,疏泄之令既遂,則水道清通而相火必秘。土陷木遏,疏泄不遂,而愈欲疏泄,則相火泄露而膀胱熱澀。膀胱之熱澀者,風木相火之雙陷於膀胱也。足少陽甲木化氣於相火,與手少陽三焦並溫水藏。手少陽之相火泄,則下陷於膀胱而病淋;足少陽之相火泄,則上逆於胸膈而病消。其原總由於乙木之鬱也。膀胱熱澀之極者,加梔子、黃柏,以清三焦之陷,則水府清矣。
乙木之溫,生化君火,木鬱陽陷,溫氣抑遏,合之膀胱淪陷之相火,故生下熱。然熱在肝與膀胱,而脾則是濕,腎則是寒。寒水侮土,移於脾宮,則脾不但濕,而亦且病寒。其肝與膀胱之熱,不得不清,而脾土濕寒,則宜溫燥,是宜並用幹薑,以溫己土。若過清肝熱,而敗脾陽,則木火增其陷泄,膀胱熱澀,永無止期矣。惟溫腎之藥,不宜早用,恐助膀胱之熱。若膀胱熱退,則宜附子暖水,以補肝木發生之根也。
腎主藏精,肝主藏血,木欲疏泄,而水莫蟄藏,則精血皆下。其精液流溢,宜薯蕷、山茱以斂之。其血塊注泄,宜丹皮、桃仁以行之。
淋家或下沙石,或下白物。砂石者,膀胱熱癃,溲溺煎熬所結。水曰潤下,潤下作鹹,溲溺之鹹者,水之潤下而成也。百川下流,則歸於海,海水熬煉,則結鹽塊。膀胱即人身之海,沙石即海水之鹽也。
白物者,脾肺濕淫所化。濕旺津凝,則生痰涎,在脾則克其所勝,在肺則傳其所生,皆入膀胱。膀胱濕盛,而下無泄竅,濕氣淫泆,化為帶濁。白物粘聯,成塊而下,即帶濁之凝聚者也。與脾肺生痰,其理相同。淋家下見白物,上必多痰。瀉濕宜重用苓、澤,若其痰多,用仲景小半夏加茯苓、橘皮以瀉之。
女子帶濁崩漏,與男子白濁血淋同理,皆濕旺木鬱之證。內傷百病,大率由於土濕,往往兼病淋澀,而鼓脹、噎膈、消渴、黃疸之家更甚。是緣陽虛土敗,金木雙鬱。燥土溫中,輔以清金疏木之品,淋澀自開。庸工見其下熱,乃以大黃,益敗脾陽,謬妄極矣!淋家下熱之至,但有梔子、黃柏證,無有大黃、芒硝證,其熱不在脾胃也。
一切帶濁、崩漏、鼓脹、黃疸,凡是小便淋澀,悉宜熏法。用土茯苓、茵陳蒿、梔子、澤瀉、桂枝,研末布包,熱熨小腹,外以手爐烘之,熱氣透徹,小便即行,最妙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