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子文者,廣陵人也。嗜酒,好色,挑撻無度。常自謂:“己骨清,死當為神。”漢末,為秣陵尉,逐賊至鍾山下,賊擊傷額,因解綬縛之,有頃遂死。及吳先主之初,其故吏見文於道,乘白馬,執白羽,侍從如平生。見者驚走。文追之,謂曰:“我當為此土地神,以福爾下民。爾可宣告百姓,為我立祠。不爾,將有大咎。”是歲夏,大疫,百姓竊相恐動,頗有竊祠之者矣。文又下巫祝:“吾將大啟佑孫氏,宜為我立祠;不爾,將使蟲入人耳為災。”俄而小蟲如塵虻,入耳,皆死,醫不能治。百姓愈恐。孫主未之信也。又下巫祝:“吾不祀我,將又以大火為災。”是歲,火災大發,一日數十處。火及公宮。議者以為鬼有所歸,乃不為厲,宜有以撫之。於是使使者封子文為中都侯,次弟子緒為長水校尉,皆加印綬。為立廟堂。轉號鍾山為蔣山,今建康東北蔣山是也。自是災厲止息,百姓遂大事之。
蔣子文,是廣陵郡人。他喜歡喝酒,愛好女色,輕薄放蕩,不拘禮法,常常說自己的骨相清高,死了會成仙。漢朝末年他當了秣陵縣縣尉,有一次追擊強盜來到鍾山腳下,強盜打傷了他的前額,他就解下印綬縛住傷口,過了一會兒就死了。到孫權剛建立吳國的時候,他生前的同僚在路上碰見了蔣子文,看見他騎著白馬,拿著白色羽扇,隨從也象他活著的時候那樣。他同僚看見後大吃一驚,轉身就逃。蔣子文緊追不放,對他說:“我就要做這裏的土地神,來為你管轄下的百姓造福,你可以告訴百姓,讓他們為我建立祠廟。否則,他們就會有嚴重的災難。”這年夏天,瘟疫大流行,老百姓都暗自驚懼,有很多人偷偷地祭他。蔣子文又傳言巫祝:“我將大大地保佑孫權,所以應該為我建立祠廟。不這樣的話,我將讓蟲子鑽進人的耳朵裏搗蛋。”不多久,就有象飛蟻那樣的小蟲,一鑽進人的耳朵裏人就死,醫生也沒法治。老百姓更加恐慌了。孫權仍然沒有相信他。他又傳言巫祝說:“如果不祭我,我又要用大火讓你們遭殃了。”這一年,火災嚴重,一天就有幾十個地方被燒掉,火勢還蔓延到王官,朝中議事的人認為鬼有了歸宿的地方,就不會再製造災難了,所以應該采取一些措施安撫他,於是孫權便派了使者去封蔣子文為中都侯,封他的弟弟蔣子緒為長水校尉,都加贈印綬,並給他們建立廟宇,把鍾山改稱為蔣山,現在建康東北的蔣山就是這山。打這以後,災難消失了,老百姓於是就隆重地供奉祭祀他。
劉赤父者,夢蔣侯召為主簿。期日促,乃往廟陳請:“母老,子弱,情事過切。乞蒙放恕。會稽魏過,多材藝,善事神,請舉過自代。”因叩頭流血。廟祝曰:“特願相屈,魏過何人,而有斯舉?”赤父固請,終不許,尋而赤父死焉。
有一個叫劉赤父的人,夢見蔣子文召他當主簿。約定他上任的日子十分緊迫,於是他就到蔣山廟裏向蔣子文傾訴自己的困難,他向蔣子文請求道:“我母親年邁,兒子幼弱,情況實在很窘迫,求您多多寬恕。會稽郡的魏過,多才多藝,善於供奉神仙,我請求您提拔魏過來替代我。”接著他便拚命磕頭,把頭都磕破了。廟裏的巫祝說:“蔣侯特地想委屈你就職。魏過是什麼人,卻有這種推舉?”劉赤父堅決地請求他照顧,但他始終不同意。不久,劉赤父就死了。
鹹寧中,太常卿韓伯子某,會稽內史王蘊子某,光祿大夫劉耽子某,同遊蔣山廟。廟有數婦人像,甚端正。某等醉,各指像以戲,自相配匹。即以其夕,三人同夢蔣侯遣傳教相聞,曰:“家子女並醜陋,而猥垂榮顧。”輒刻某日:“悉相奉迎。”某等以其夢指適異常,試往相問,而果各得此夢,符協如一。於是大懼。備三牲,詣廟謝罪乞哀。又俱夢蔣侯親來降已曰:“君等既已顧之,實貪,會對克期垂及,豈容方更中悔?”經少時並亡。
晉武帝鹹寧期間(公元275——280年),太常卿韓伯的兒子某、會稽內史王蘊的兒子某、光祿大夫劉耽的兒子某,一起遊覽蔣山廟,廟中有兒個婦女的神像,容貌很端正。這三個人喝醉了,各人都指著這些婦女的神像開起玩笑來,任意挑了個和自己配夫妻。就在那天晚上,三個人一同夢見蔣侯派人傳言說:“我家的閨女都生得很醜,你們卻不顧屈辱前來光顧。我就定好某某天,把你們都接了來吧。”這三個人因為那夢不同平常,所以試探著互相問問,果然各人都做了這個夢,夢見的事一模一樣。於是他們十分恐懼,準備了牛、羊、豬等祭品,到蔣山廟謝罪,乞求蔣侯哀憐。接著他們又都夢見蔣侯親自來對他們說:“你們既然已經眷念我的女兒,我實在想讓你們成為夫妻。約定的日期已快到了,哪能中途變卦呢?”過了不久,這三個人都死了。
會稽鄮縣東野有女子,姓吳,字望子,年十六,姿容可愛。其鄉裏有解鼓舞神者,要之,便往。緣塘行,半路,忽見一貴人,端正非常。貴人乘船,挺力十餘,整頓令人問望子“欲何之?”具以事對。貴人雲:“今正欲往彼,便可入船共去。”望子辭不敢。忽然不見。望子既拜神座,見向船中貴人,儼然端坐,即蔣侯像也。問望子“來何遲?”因擲兩橘與之。數數形見,遂隆情好。心有所欲,輒空中下之。嚐思噉鯉一雙,鮮鯉隨心而至。望子芳香,流聞數裏,頗有神驗。一邑共事奉。經三年,望子忽生外意,神便絕往來。
會稽郡縣東邊的鄉村裏有個女子,姓吳,字望子,年齡十六歲,體態容貌主得十分可愛。有一次,她鄉裏有個祈神還願的人邀請她,她就去了。她沿著河堤走到半路,忽然看見一個貴族老爺,生得非常端正。這老爺坐在船上,服侍他的小吏有十多個,都穿戴得十分整齊。這老爺派人來問望子想到什麼地方,望子把事情都告訴了他。老爺說:“我現在正要到他那裏去,你可以到船上來咱們一起去。”望子推辭說不敢,那船卻忽然不見了。望子拜過神座,隻見剛才那船裏的老爺,莊重端正地坐在那裏,原來就是蔣侯的神橡。他問望子為什麼來得這麼晚,一邊說著一邊還扔下兩隻橘子送給她。後來蔣子文屢次現出原形見她,兩人的感情便漸漸深厚了。望子心裏想要什麼東西,那東西總會從空中掉下來。望子曾經想吃鯉魚,一對新鮮鯉魚便如願而來。望子的好名聲,流傳到幾裏以外,非常有靈驗,因此全縣的人都供奉她,過了三年,望子忽然見異思遷了,蔣子文的神靈就和她斷絕了往來。
陳郡謝玉,為琅邪內史,在京城,所在虎暴,殺人甚眾。有一人,以小船載年少婦,以大刀插著船,挾暮來至邏所,將出語雲:“此間頃來甚多草穢,君載細小,作此輕行,大為不易。可止邏宿也。”相問訊既畢,邏將適還去。其婦上岸,便為虎將去;其夫拔刀大喚,欲逐之。先奉事蔣侯,乃喚求助。如此當行十裏,忽如有一黑衣為之導,其人隨之,當複二十裏,見大樹,既至一穴,虎子聞行聲,謂其母至,皆走出,其人即其所殺之。便拔刀隱樹側,住良久,虎方至,便下婦著地,倒牽入穴。其人以刀當腰斫斷之。虎既死,其婦故活。向曉,能語。問之,雲:“虎初取,便負著背上,臨至而後下之。四體無他,止為草木傷耳。”扶歸還船,明夜,夢一人語之曰:“蔣侯使助汝,知否?”至家,殺豬祠焉。
陳郡人謝玉任琅邪郡內史,有一次他逗留在京城。那地方老虎橫行,吃了很多人。有一個人,用小船裝著年輕的妻子,把大刀插在船上,黃昏時候來到巡邏哨所。巡邏的將官出來告訴他說:“這裏近來荒草很多,您帶著家眷,作這樣輕率的旅行,實在太危險了。你可以在巡邏哨所過夜。”他們互相通問行禮後,巡邏的將官就回去了。他妻子剛上岸,便被老虎銜走了。她丈夫拔刀大喊,想追上去。因為他過去曾供奉過蔣侯,所以就呼喚著蔣子文的名字求他幫助。像這樣大約走了十裏,忽然象有一個身穿黑衣服的人給他引路。他緊跟著這個黑衣人大概又走了二十裏,便看見一棵大樹。再向前走,一會兒便來到一個洞穴口,洞穴裏的小老虎聽見腳步聲,以為是它們的母老虎回來了,就都跑了出來。那人便走上去把它們殺了,接著又拔刀隱蔽在樹旁。呆了好長一段時間,那母老虎才到,便把那女人扔在地上,倒拖著拉迸洞中。那人用刀把老虎攔腰砍斷了。老虎已經死了,他的妻子才活了下來,到拂曉的時候就能講話了。他問妻子,妻子回答說:“老虎剛抓住我,便把我背在背上。等到了這兒才又把我放下來。我的手、腳沒什麼其它的傷害,隻是被草木刮傷了一點罷了。”那人就扶著妻子回到船上。第二天晚上,他夢見一個人對他說:“蔣侯派我幫助你,你知道不知道?”他回到家裏,就殺了豬來祭祀蔣子文。
淮南全椒縣有丁新婦者,本丹陽丁氏女,年十六,適全椒謝家。其姑嚴酷,使役有程,不如限者,仍便笞捶不可堪。九月九日,乃自經死。遂有靈向,聞於民間。發言於巫祝曰:“念人家婦女,作息不倦,使避九月九日,勿用作事。”見形,著縹衣,戴青蓋,從一婢,至牛渚津,求渡。有兩男子,共乘船捕魚,仍呼求載。兩男子笑共調弄之。言:“聽我為婦,當相渡也。”丁嫗曰:“謂汝是佳人,而無所知。汝是人,當使汝入泥死;是鬼,使汝入水。”便卻入草中。須臾,有一老翁,乘船,載葦。嫗從索渡。翁曰:“船上無裝,豈可露渡?恐不中載耳。”嫗言無苦。翁因出葦半許,安處不著船中,徐渡之。至南岸,臨去,語翁曰:“吾是鬼神,非人也。自能得過,然宜使民間粗相聞知。翁之厚意,出葦相渡,深有慚感,當有以相謝者。若翁速還去,必有所見,亦當有所得也。”翁曰:“恐燥濕不至,何敢蒙謝。”翁還西岸,見兩男子覆水中。進前數裏,有魚千數,跳躍水邊,風吹至岸上。翁遂棄葦,載魚以歸。於是丁嫗遂還丹陽。江南人皆呼為丁姑。九月九日,不用作事,鹹以為息日也。今所在祠之。
淮南郡全椒縣有個姓丁的媳婦,本是丹陽縣丁家的女兒,十六歲時,嫁給了全椒縣謝家。她的婆婆嚴厲冷酷,讓她幹活都有定額,不如期完成,就任意鞭打。丁氏不能忍受這樣的折磨,就在九月九日上吊自殺了,於是便有種種神靈的應驗在民間流傳。聽說有一次,她借巫祝之口發話說:“我惦念別人家的媳婦,整天勞動,從不休息,所以請讓她們避開九月九日這一天,不要再幹活。”聽說還有一次,丁氏現出了原形,穿著淡青色的衣服,撐著青黑色的傘,身後跟著一個婢女,到牛渚津求船家擺渡。有兩個男人,在同一條船上捕魚,她就招呼他們,求他們把她渡過河去。這兩個男人嘻笑著,一起調戲她,說:“你如果順從我們做我們的老婆,我們就把你渡過去。”丁氏說:“我以為你們是好人,你們卻什麼道理都不懂。你們如果是人,應該讓你們陷進汙泥而死。你們如果是鬼,就讓你們葬身水中。”說完就退到草叢中去了。一會兒,有一個老人劃船裝運蘆葦,丁氏向他求渡。老人說:“船上沒有船篷,哪能讓您露天渡過河去呢?我這敞篷船恐怕不適合您乘坐吧。”丁氏說不怕受苦,老人就把蘆葦卸去了一半左右,把她們安頓在船中,一直把她們渡到南岸。丁氏臨別時對老人說:“我是鬼神,不是凡人,我自己也能過河的。我這樣做,是想讓民間百姓都對我有所了解。您一番厚意,竟卸去蘆葦來渡我過河,我真不好意思,我當然要拿些東西來感謝您,如果您馬上回去,必然有所見,也會有所得。”老人說:“恐怕對您的冷暖都沒照顧好,哪敢接受您的感謝!”老人回到西岸,看見兩具男屍伏在水上。再向前行了幾裏,便有近千條魚在水邊亂跳,風把它們都吹到了岸上。老人就扔掉船上的蘆葦,裝上魚回家去了。於是丁氏就回到丹陽縣去了。江南的人都稱呼她為丁姑。每年九月九日,人們不再幹活,大家都把這一天當作休息的日子。現在人們還在她出生的地方祭祀她。
散騎侍郎王佑疾困,與母辭訣,既而聞有通賓者,曰:“某郡,某裏,某人,嚐為別駕。”佑亦雅聞其姓字,有頃,奄然來至,曰:“與卿士類有自然之分,又州裏情,便款然。今年國家有大事,出三將軍,分布征發吾等十餘人為趙公明府參佐,至此倉卒,見卿有高門大屋,故來投,與卿相得,大不可言。”佑知其鬼神,曰:“不幸疾篤,死在旦夕,遭卿,以性命相托。”答曰:“人生有死,此必然之事。死者不係生時貴賤。吾今見領兵三千,須卿得度簿相付,如此地難得,不宜辭之。”佑曰:“老母年高,兄弟無有,一旦死亡,前無供養。”遂欷歔不能自勝。其人愴然曰:“卿位為常伯,而家無餘財,向聞與尊夫人辭訣,言辭哀苦,然則卿國士也,如何可令死。吾當相為。”因起去。明日,更來。其明日,又來。佑曰:“卿許活吾,當卒恩否?”答曰:“大老子業已許卿,當複相欺耶!”見其從者數百人,皆長二尺許,烏衣軍服,赤油為誌。佑家擊鼓禱祀,諸鬼聞鼓聲,皆應節起舞,振袖颯颯有聲。佑將為設酒食。辭曰:“不須。”因複起去。謂佑曰:“病在人體中,如火。當以水解之。”因取一杯水,發被灌之。又曰:“為卿留赤筆十餘枝,在薦下,可與人使簪之。出入辟惡災,舉事皆無恙。”因道曰:“王甲、李乙,吾皆與之。”遂執佑手與辭。時佑得安眠,夜中忽覺,乃呼左右,令開被,“神以水灌我,將大沾濡。”開被。而信有水在上被之下,下被之上,不浸,如露之在荷。量之,得三升七合。於是疾三分愈二。數日。大除。凡其所道當取者,皆死亡。唯王文英,半年後乃亡。所道與赤筆人,皆經疾病及兵亂,皆亦無恙。初,有妖書雲:“上帝以三將軍趙公明、鍾士季各督數鬼下取人。”莫知所在。佑病差,見此書,與所道趙公明合焉。
散騎侍郎王佑病得沒法治了,便與母親訣別。過了一會兒,他聽見有個通報客人姓名的人傳話說:“客人是某某郡某某鄉的某某人,曾做過別駕從事史。”王佑平時也曾聽見過他的姓名。過了一會兒,那人忽然來臨,對王佑說:“我與您都是讀書人,當然有緣分;又與您同鄉,感情就更為誠摯融洽了。今年國家有大事,派出了三位將軍,分別到各地征集民間的人力和物資。我們一批十幾個人,是趙公明的部下,倉促來到這裏,看見您有高門大屋,所以來投奔您。和您結交,好得沒話說了。”王佑知道他們是鬼神,就說:“我不幸病重,死日就在眼前。現在碰上您,我就求您救我一命。”那人回答說:“人生有死,這是必然的事。死人不依靠在世時的貴賤。我現在帶乓三千,需要您來統帥,如果您答應,我就考慮把檔案簿冊交給您。象這樣的機會實在難得,您不該推辭。”王佑說:“我老母親年壽已高,又沒有兄弟,一旦我死了,眼前就沒人供養我母親了。”說到這兒便泣不成聲了。那人悲哀地說:“您擔任侍中這樣的高官,家裏卻沒有積餘。剛才聽見您與母親訣別,說的話十分可憐。這樣看來,您是國家的高士,怎麼可以讓您死呢?我一定為您盡力幫忙。”說著便起身要走了,並告訴王佑:“我明天再來。”到明天,那人又來了。王佑說:“您答應讓我活下去,真的會給我這樣的恩惠嗎?”那人回答說:“大老子已經答應了您,難道還會欺騙您?”隻見他的隨從兒百個,都隻有二尺左右長,穿著黑色的軍裝,用紅色的油漆畫上了標誌。王佑家裏擊鼓祈禱,祭享他們。那些鬼聽見鼓聲,都隨著它的節奏翩翩起舞,他們揮動著衣袖,發出颯颯的聲響。王佑將給他們置辦酒宴,那人拒絕說:“不必了。”便又起身要走,並對王佑說:“你的毛病在身體中,熱得象火一樣,要用水來消除它。”接著他就拿了一杯水,掀開被褥澆在上麵。又對王佑說:“給您留下紅筆十幾枝,放在席子底下,可以送給人,讓他們當作簪子用。這樣,進進出出就能避過災禍,做什麼事都能順順當當。”接著他又說道。“王甲、李乙,我都與他們結交了。”於是就握著王佑的手向王佑告別。當時王佑還能安然睡著,夜裏忽然醒來,便招呼身邊的人,讓他們掀開被頭說:“鬼神用水來澆我,我的被頭都快濕透了。”邊上的人掀開被頭一看,果真有水,但這水在上麵一條被子的底下,在下麵一條被子的上麵,並沒有滲到被頭裏,就象露水在荷葉上一樣。量了一下,共三升七合。於是王佑的毛病好了三分之二,又過了幾天就痊愈了。凡是那人說過要帶走的人,都死了,隻有王文英,到半年以後才死去。按他的說法而給了筆的人,雖都經曆了疾病和戰亂,也都太平無事。起初,曾經有妖書說:“天帝派出趙公明、鍾會等三個將軍,各人統領幾萬個鬼下來捉人。”當時沒有人知道這些鬼在哪裏。王佑病愈後,看見這妖書,與他所碰到的那個人所說的趙公明完全吻合。
漢下邳周式嚐至東海,道逢一吏,持一卷書,求寄載。行十餘裏,謂式曰:“吾暫有所過,留書寄君船中,慎勿發之。”去後,式盜發現書,皆諸死人錄,下條有式名。須臾,吏還,式猶視書。吏怒曰:“故以相告,而忽視之?”式叩頭流血,良久,吏曰:“感卿遠相載,此書不可除卿名。今日已去,還家,三年勿出門,可得度也。勿道見吾書。”式還,不出,已二年餘,家皆怪之。鄰人卒亡,父怒,使往吊之。式不得已,適出門,便見此吏。吏曰:“吾令汝三年勿出,而今出門,知複奈何?吾求不見,連累為鞭杖,今已見汝,無可奈何。後三日,日中,當相取也。”式還,涕泣具道如此。父故不信。母晝夜與相守。至三日日中時,果見來取,便死。南頓張助,於田中種禾,見李核,欲持去,顧見空桑,中有土,因植種,以餘漿溉灌。後人見桑中反複生李,轉相告語,有病目痛者,息陰下,言:“李君令我目愈,謝以一豚。”目痛小疾,亦行自愈。眾犬吠聲,盲者得視,遠近翕赫,其下車騎常數千百,酒肉滂沱。間一歲餘,張助遠出來還,見之,驚雲:此有何神,乃我所種耳。”因就斫之。
漢代下邳縣的周式,曾經到東海郡去,在路上碰上一個小吏,拿著一卷書,請求搭船。船行了十多裏,他對周式說:“我暫時有個人要去拜訪,這書就留下寄存在您的船裏,您千萬別打開看。“這小吏走了以後,周式偷偷地翻閱那書,都是各個死人的名錄。下麵的條目中有周式的名字。一會兒,這小吏就回來了,周式卻還在看書。這小吏生氣地說:“剛才我已經告誡你別看書,你卻把我的話視同兒戲。”周式連忙向他磕頭求饒,磕得血都流出來了,過了很久,這小吏說:“我雖然感激您老遠讓我搭船到這兒,但這書上您的名字卻不可以除去。今天你離開我以後,趕快回家去,三年別出門,這樣就可以度過難關了。千萬別說您看見了我的書。”周式回家後一直閉門不出,已經兩年多了,家裏的人都感到很奇怪。他的鄰居忽然死去,他父親對他不出門很惱火,就偏偏讓他到鄰居家去吊喪,周式不得不去,哪知剛出家門,就看到那小吏。那小吏說:“我叫你三年別出門,你今天卻出門了,我知道了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如果向上級請求說沒看見你,就會受連累遭到鞭打。今天已經看見你了,我也無可奈何了。到第三天的中午,要來捉你的。”周式回家,痛哭流涕地把這些話都告訴給了家裏人。他父親堅決不相信,他母親日日夜夜守著他,到第三天中午,果然看見有人來捉周式,周式就死了。南頓縣的張助在田間種莊稼。看見一顆李子核,想撿了扔掉它。回頭看見桑樹洞中有泥土,就把它種在裏麵,並拿喝剩下來的茶水澆灌它。後來有人看見桑樹中反而又長出李樹來,便互相傳開了,有一個患眼痛病的人,在李樹蔭下歇息,便對李樹祈禱說:“李樹神,您如果使我的眼病痊愈,我就用一頭豬來酬謝您。”眼痛是小病,也就自行痊愈了。正是“眾犬吠聲”,人們竟道聽途說,將眼痛痊愈傳成了瞎子恢複了視力。於是遠近轟動,李樹下的車馬常有幾千幾百,供奉的酒肉多得鋪滿地。隔了一年多,張助出遠門回來,看見這情景吃驚地說:“這裏有什麼神明?不過是我種的李樹罷了。”於是他就把李樹砍了。
王莽居攝,劉京上言:“齊郡臨淄縣亭長辛當,數夢人謂曰:“吾,天使也。攝皇帝,當為真。即不信我,此亭中當有新井出。’亭長起視亭中,因有新井。入地百尺。”
王莽暫居皇帝之位處理政務,廣饒侯劉京進奏說,“齊郡臨淄縣亭長辛當,幾次夢見有個人對他說:‘我是天上的使者,天帝讓我傳旨,攝政皇帝應該做真皇帝。你如果不相信我,這亭屋中一定有口新並出現。’亭長起床去察看,亭屋中果然有口新井,深一百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