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漢元、成之世,先識之士有言曰:“魏年有和,當有開石於西三千餘裏,係五馬,文曰:‘大討曹。’”及魏之初興也,張掖之柳穀,有開石焉:始見於建安,形成於黃初,文備於太和,周圍七尋,中高一仞,蒼質素章:龍、馬、鱗、鹿、鳳凰、仙人之象,粲然鹹著。此一事者,魏、晉代興之符也。至晉泰始三年,張掖太守焦勝上言:以留郡本國圖,校今石文,文字多少不同,謹具圖上。案其文有五馬象:其一,有人平上幘,執戟而乘之。其一,有若馬形而不成,其字有金,有中,有大司馬,有王,有大吉,有正,有開壽。其一,成行,曰:金當取之。
當初,在漢元帝、漢成帝的時代,有預見的人士曾說過這樣的話:“魏朝的年號有太和,那時候在西邊三千多裏的地方會有裂開的石頭,上麵有五匹馬的圖案,石頭上還有文字,那文字是‘大討曹’。”等到魏國剛興起的時候,張掖郡的柳穀有裂開的石頭。這石頭在建安年間(公元196年—220年)開始出現,在黃初年間(公元220年—226年)形成,在太和年間(公元227年—232年)花紋圖象就齊備了。它的周長有七尋(八尺為一尋),當中高一仞(七尺或八尺為一仞)。青色的質地,白色的花紋,龍、馬、麟、鹿、鳳凰、仙人的圖象,都清楚地附著在上麵。這一情況,是魏朝廢替、晉朝興起的符命。到晉朝泰始三年(公元267年),張掖郡太守焦勝上奏說:“拿留在郡府的本國圖讖校對現在石頭上的花紋圖形,文字的多少不同。現在我謹把這些花紋都描摹在此,呈上請閱。”考察那花紋圖形,可以看到有五匹馬的形象:其中一匹馬,有一個人戴著平上幘、手握著矛朝騎在它身上;其中一匹,有點象馬的形狀,但又不完全象馬。那圖上的字有“金”,有“中”,有“大司馬”,有“王”,有“大吉”,有“正”,有“開壽”;其中有一些字排成一行,那是“金當取之”(金德的晉王朝將會取代魏王朝)。
晉武帝泰始初,衣服上儉,下豐,著衣者皆厭腰。此君衰弱,臣放縱之象也。至元康末,婦人出兩襠,加乎交領之上。此內出外也。為車乘者,苟貴輕細,又數變易其形,皆以白篾為純。蓋古喪車之遺象。晉之禍征也。胡床,貊盤,翟之器也。羌煮,貊炙,翟之食也。自太始以來,中國尚之。貴人,富室,必畜其器。吉享嘉賓,皆以為先。戎翟侵中國之前兆也。
晉武帝泰始初年,衣服上身做得短小、下身做得長大,穿上衣的人都把腰身做得很小。這是君主衰弱、臣下放縱的象征。到元康末年,女人把背心穿在外麵,加在有領的衣服上,這是內裝穿到了外裝上。那時做車子的,草率地迎合世俗而崇尚輕小,又屢次改變它的形狀,都用白色的竹篾為鑲邊,這是古代靈車留下來的形製。這些都是晉朝將要遭受災難的征兆。馬劄、貊盤,是北狄的器具;羌煮、烤肉,是北狄的食物。從晉武帝泰始年間(公元265年—274年)以後,中國推崇這些東西。貴族豪富之家,一定備有馬劄、貊盤等器具;祭祀請客,都把羌煮、烤肉等先端出來。這是西戎、北狄入侵中國的先兆。
晉太康四年,會稽郡蟛蚑及蟹,皆化為鼠。其眾覆野。大食稻,為災。始成,有毛肉而無骨,其行不能過田●,數日之後,則皆為牝。
晉武帝太康四年(公元283年),會稽郡的螃蜞和蟹都變成了老鼠。這眾多的老鼠遍布田野,大量齧食水稻,造成了嚴重的災荒。它們剛變成老鼠的時候,有毛有肉而沒有骨頭,它們爬行起來還不能越過田埂。幾天以後,便都變成了雌老鼠。
太康五年正月,二龍見武庫井中。武庫者,帝王威禦之器,所寶藏也;屋宇邃密,非龍所處。是後七年,藩王相害;二十八年,果有二胡,僭竊神器,皆字曰龍。晉武帝太康六年,南陽獲兩足虎。虎者,陰精而居乎陽,金獸也。南陽,火名也。金精入火,而失其形,王室亂之妖也。其七年十一月景辰,四角獸見於河間。天戒若曰:“角,兵象也。四者,四方之象。當有兵革起於四方”,後河間王遂連四方之兵,作為亂階。
晉武帝太康五年(公元284年)正月,有兩條龍出現在武庫的井裏。武庫,是儲藏帝王威武之器的寶地,房屋幽深隱蔽,不是龍呆的地方。這事發生後七年,諸侯王互相殘害(指八王之亂)。二十八年後,果然有兩個胡人石勒、石虎超越本分竊取了帝位,他們的字都是“龍”(石勒字世龍,石虎字季龍)。晉武帝太康六年(公元285年),南陽郡有人獵取到兩隻腳的老虎。老虎,是處於陽間的陰氣之精,是金獸(五行中的金,相應的野獸為白虎)。南陽,顧名思義,就是南方的太陽,所以它是火的名稱。金的精氣進入火而喪失了它原有的形狀,這是晉王室變亂的凶兆。太康七年(公元286年)十一月丙辰日,在河間國出現四隻角的野獸。上天的禁戒這樣說:“角,是用兵的象征;四,是四方的象征。所以一定會有戰亂發生在四方。”後來河間王司馬顒於是連結四方的軍隊,成了禍亂的來源之一。
太康九年,幽州塞北有死牛頭語。時帝多疾病,深以後事為念,而付托不以至公,思瞀亂之應也。太康中,有鯉魚二枚,現武庫屋上。武庫,兵府;魚有鱗甲,亦是兵之類也。魚既極陰,屋上太陽,魚現屋上,象至陰以兵革之禍幹太陽也。及惠帝初,誅皇後父楊駿,矢交宮闕,廢後為庶人,死於幽宮。元康之末,而賈後專製,謗殺太子,尋亦誅廢。十年之間,母後之難再興,是其應也。自是禍亂構矣。京房易妖曰:“魚去水,飛入道路,兵且作。”
晉武帝太康九年(公元288年),幽州邊塞之北有死亡的牛頭說話。當時晉武帝經常生病,深深地掛念他的後事,但他卻不以大公無私的態度來托付治國大權。這死牛頭說話就是他思想昏亂的應驗。太康年間(公元280年—289年),有兩條鯉魚出現在武庫的屋麵上。武庫是藏兵器的庫房;魚有鱗甲,也是兵器的象征。魚是極盛的陰氣,而屋麵上是極盛的陽氣,魚出現在屋麵上,象征極陰因為兵亂的災禍而衝犯了極陽。到晉惠帝初年,誅殺晉武帝楊皇後父親楊駿,亂箭在宮殿之中飛來飛去,又把楊皇後廢黜為平民,把她害死在隱蔽的宮室中。元康末年,賈後獨擅大權,誹謗並殺害了太子,不久賈後也被廢黜殺死。十年之間,皇後的災難發生了兩次,這便是魚出現在武庫屋上的應驗。從那個時候起,晉王朝的禍亂便已造成了。京房《易妖》說:“魚離開了水,飛到道路上,將會有兵亂發生。”
初,作屐者:婦人圓頭,男子方頭。蓋作意欲別男女也。至太康中,婦人皆方頭屐,與男無異,此賈後專妒之征也。晉時,婦人結發者,既成,以繒急束其環,名曰“擷子髻”。始自宮中,天下翕然化之也。其末年,遂有懷、惠之事。太康中,天下為“晉世寧”之舞。其舞,抑手以執杯盤,而反複之。歌曰:“晉世寧舞,杯盤反複。”至危也。杯盤,酒器也,而名曰“晉世寧”者,言時人苟且飲食之間,而其智不可及遠,如器在手也。
開始做木展的,把婦女的做成圓頭,把男人的做成方頭。這樣製作大概是想把男、女區別開來。到太康年間(公元280年—289年),婦女都做方頭的木屐,與男人沒有什麼兩樣。這是賈後專製嫉妒的征兆。晉朝的時候,婦女梳發髻的,已梳成,又用絲綢緊紮發環,人們把它叫做擷子髻。這種發髻開始出現在皇宮內,後來全國都效仿它。到那晉朝末年,就有懷帝、湣帝被殺之事。
太康中,天下以氈為絔頭,及絡帶褲口。於是百姓鹹相戲曰:“中國其必為胡所破也。夫氈,胡之所產者也,而天下以為絔頭,帶身,褲口,胡既三製之矣,能無敗乎?”
太康年間(公元280年—289年),天下都跳《晉世寧》的舞蹈。這種舞蹈,手向下拿著杯盤再把杯盤顛來倒去,口中唱道:“晉代安寧,舞弄杯盤。”顛來倒去,是極其危險的。杯盤,是飲酒用的器具。把這種舞叫做“晉世寧”,是說當時的人隻圖吃喝玩樂,他們的智謀不可能考慮到遠大的事情,就像酒器握在手中那樣。太康年間(公元280年—289年),天下都用毛氈做頭巾和腰帶、褲腳口。於是老百姓都開玩笑說:“中國一定要被胡人打敗了。”毛氈,是北胡出產的東西,而天下人拿它來做頭巾、腰帶、褲腳口,頭、頸、腳三者都已被胡人控製了,能不失敗嗎?
太康末,京、洛為“折楊柳”之歌。其曲始有兵革苦辛之辭,終以擒獲斬截之事。自後揚駿被誅,太後幽死,楊柳之應也。
太康末年,洛陽唱《折楊柳》歌,那曲子開始有關於戰爭、苦難的歌詞,最後以擒捉斬殺的事情結束。從這以後,楊駿被殺,太後被軟禁至死,這是“折楊柳”的應驗啊。
晉武帝太熙元年,遼東有馬生角,在兩耳下,長三寸。及帝宴駕,王室毒於兵禍。
晉武帝太熙元年(公元290年),遼東郡有馬長角,長在兩隻耳朵下麵,長三寸。到晉武帝逝世,朝廷便遭到了兵亂的毒害。
晉惠帝元康中,婦人之飾有五佩兵。又以金、銀、象、角、玳瑁之屬,為斧、鉞、戈、戟而載之,以當笄。男女之別,國之大節故服食異等。今婦人而以兵器為飾,蓋妖之甚者也。於是遂有賈後之事。
晉惠帝元康年間(公元291年——299年),婦女的飾品有仿照五種兵器形狀而製成的發飾五佩兵。又用金、銀、象牙、獸角、玳瑁之類,做成斧、鉞、戈、戟而佩帶它,把它當作簪子。男女之間的分別,是國家的重大禮節,所以穿的吃的男女都不同。現在婦女以兵器作為飾品,這是極其反常的事。因此便有賈後荒淫暴虐的事情。
晉元康三年閏二月,殿前六鍾皆出涕,五刻乃止。前年,賈後殺楊太後於金墉城,而賈後為惡不悛,故鍾出涕,猶傷之也。
晉元康三年(公元293年)閏二月,洛陽太極殿前的六隻大鍾都流淚,到五刻時才停止。前一年賈後把楊太後殺死在金塘城,而賈後做了惡事不思悔改,所以大鍾流淚,還在為之傷心。
惠帝之世,京、洛有人,一身而男女二體,亦能兩用人道,而性尤好淫。天下兵亂,由男女氣亂,而妖形作也。
晉惠帝的時候,洛陽有個人,一個身體上長著男、女二種器官,既能與女人進行交媾,也能與男人進行交媾,而他的本性格外好淫。天下的戰亂,是由於男、女的元氣昏亂和怪現象出現的緣故。
惠帝元康中,安豐有女子,曰周世寧,年八歲,漸化為男。至十七八,而氣性成。女體化而不盡,男體成而不徹,畜妻而無子。
晉惠帝元康年間(公元291年—299年),安豐郡有個女子叫周世寧,八歲的時候,逐漸變成男人。到十七八歲,她的氣質性情發育成熟,她身上的女性器官變化了但沒有完全化除,而男性器官長成了卻沒有完全長好,結果娶了妻子而沒有子女。
元康五年三月,臨淄有大蛇,長十許丈,負二小蛇,入城北門,徑從市入漢陽城景王祠中,不見。
元康五年(公元295年)三月,臨淄縣出現一條大蛇,長十多丈,背著兩條小蛇,遊進臨淄縣城的北門,徑直穿過街市進入漢陽城景王祠中,便不見了。
元康五年三月,呂縣有流血,東西百餘步,其後八載,而封雲亂徐州,殺傷數萬人。
元康五年(公元295年)三月,呂縣出現一條血流,從東到西長一百多步。那以後第八年,封雲起兵攻打徐州,殺傷了幾萬人。
元康七年,霹靂破城南高禖石。高禖,宮中求子祠也。賈後妒忌,將殺懷、湣,故天怒賈後將誅之應也。元康中,天下始相效為烏杖,以柱掖其後,稍施其鐓,住則植之。及懷、湣之世,王室多故,而中都喪敗,元帝以藩臣樹德東方,維持天下,柱掖之應也。
元康七年(公元297年),霹靂擊破了洛陽城南的高禖壇石。高禖,,是宮中求子的祠廟。當時賈後妒忌,將要殺掉懷帝、湣帝,所以老天怨恨賈後,這霹靂擊石便是將要誅死她相應的。元康年間(公元291年—299年),天下的人開始互相仿效製作長的拐杖,用來支撐胳肢窩。那拐杖的末端稍微冒上一個平底的銅套,立住時就用它支撐著。到懷帝、湣帝的時候,皇室多難,洛陽也淪陷了。晉元帝原來是個藩臣,由於他在東方樹立了威信,才由他維持了天下。支撐胳肢窩的烏杖,就是與此相應的。
元康中,貴遊子弟,相與為散發,裸身之飲,對弄婢妾。逆之者傷好,非之者負譏。希世之士,恥不與焉。胡狄侵中國之萌也。其後遂有二胡之亂。
元康年間(公元291年—299年),那些不擔任官職的王公貴族子弟互相結夥、披頭散發、赤身裸體來喝酒,調戲玩弄婢女小妾。不順從他們的就傷害情誼,責怪他們的就遭到諷刺,迎合世俗的人士,都以此為恥辱而不參預這種事。這是胡人、北狄侵略中國的苗頭。那以後就有兩個胡人(石勒、石虎)的作亂。
惠帝太安元年,丹陽湖熟縣夏架湖,有大石浮二百步而登岸,百姓驚歎相告曰:“石來尋。”而石冰入建鄴。
晉惠帝太安元年(公元302年),在丹陽郡湖熟縣夏架湖,有塊大石頭漂浮了二百步又登上湖岸。百姓驚歎不已,互相傳話說:“石頭來了!”不久,張昌的部將石冰攻進了建鄴。
太安元年四月,有人自雲龍門入殿前,北麵再拜,曰:“我當作中書監。”即收斬之。禁庭尊秘之處,今賤人竟入,而門衛不覺者,宮室將虛,下人踰上之妖也。是後帝遷長安,宮闕遂空焉。
太安元年(公元302年)四月,有個人從雲龍門進官一直來到大殿之前,朝北拜了兩次說:“我應該任中書監。”朝廷馬上就把他逮住殺了。宮廷是尊嚴秘密的地方,現在下賤的人竟能闖進去而守門人沒發覺,這是宮廷將空虛、下賤的人將超越皇上的凶兆。後來晉惠帝遷徙到長安,皇宮果然空虛了。
太安中江夏功曹張騁所乘牛,忽言曰:“天下方亂,吾甚極為,乘我何之?”騁及從者數人皆驚怖。因紿之曰:“令汝還,勿複言。”乃中道還,至家,未釋駕。又言曰:“歸何早也?”騁益憂懼,秘而不言。安陸縣有善卜者,騁從之卜。卜者曰:“大凶。非一家之禍,天下將有兵起。一郡之內,皆破亡乎!”騁還家,牛又人立而行。百姓聚觀。其秋張昌賊起。先略江夏,誑曜百姓,以漢祚複興,有鳳凰之瑞,聖人當世。從軍者皆絳抹頭,以彰火德之祥,百姓波蕩,從亂如歸。騁兄弟並為將軍都尉。未幾而敗。於是一郡破殘,死傷過半,而騁家族矣。京房易妖曰:“牛能言,如其言占吉凶。”
太安年間(公元302年—303年),江夏郡功曹張騁拉車的牛忽然說道:“天下將亂,我很急。你讓我拉了車到什麼地方?”張騁和他的幾個隨從都驚恐萬狀,就哄騙它說:“讓你回去,你別再說話了。”於是就半路而回。回到家中,還沒有卸下車駕,牛又說道:“為什麼要這麼早就回來呢?”張騁更加害怕了,便沉默不言。安陸縣有個善於占卜的人,張騁去叫他占卜。占卜的人說:“非常不吉利。這不是一家一戶的災難,而是國家將有戰亂發生,整個郡都要毀滅啊!”張騁回到家裏,牛又象人一樣站起來行走,百姓都來圍觀。那年秋天,張昌起兵造反,先占據了江夏郡,欺騙迷惑老百姓。說什麼因為漢朝的國統又要興盛了,所以有鳳凰來臨的吉兆,聖人將要當道。參軍的人都戴紅頭巾,用來顯示火德的吉兆。老百姓人心動蕩,跟著他造反就象國家一樣平常,張騁兄弟兩人都任將軍都尉的職務,不久就失敗了。於是整個郡都被摧毀,死傷的人數超過了一半,而張騁一家被滅族了。京房《易妖》說:“牛能說話,按照它的話,能預測吉凶。”
元康、太安之間,江、淮之域,有敗屩自聚於道,多者至四五十量。人或散去之,投林草中,明日視之,悉複如故。或雲:“見貓銜而聚之。”世之所說:“屩者,人之賤服。而當勞辱下民之象也。敗者,疲弊之象也。道者,地裏四方所以交通,王命所由往來也。今敗屩聚於道者,象下民疲病,將相聚為亂,絕四方而壅王命也。”
元康、太安年間(公元291年—303年),長江、淮河流域,有破麻鞋自己積聚在道路上,多的地方竟達四五十雙。人們有時把它們丟散開來,扔進樹林草叢中。明天再去看看它,又全部恢複成老樣子。有人說看見野貓銜了把它積聚在一起。社會上的說法是:“麻鞋,是人的低下的服裝,應當勞苦受辱,它是平民百姓的象征。破,是窮乏破敗的象征。道路,是土地的紋理,各地靠它來交往,帝王的命令靠它來傳送。現在破麻鞋積聚在道路上,象征著老百姓疲乏困苦,將互相聚集起來造反,斷絕各地的交往而堵住聖旨的傳達啊。”
晉惠帝永興元年,成都王之攻長沙也,反軍於鄴,分外陳兵。是夜,戟鋒皆有火光,遙望如懸燭,就視,則亡焉。其後終以敗亡。
晉惠帝永興元年(公元304年),成都王司馬穎攻占長沙,又帶兵返回鄴城,城內城外部陳列了兵器。這天夜裏,兵器的鋒刃上都有火光,遠看象掛著的蠟燭,走近看便沒有了。後來他終於失敗被殺。
晉懷帝永嘉元年,吳郡吳縣萬詳婢,生一子,鳥頭,兩足,馬蹄,一手,無毛,尾黃色,大如碗。
晉懷帝永嘉元年(公元307年),吳郡吳縣石詳的婢女生了一個孩子,長著鳥的頭,兩隻腳,腳形如馬蹄,一隻手,沒有毛,尾巴黃色,象碗一樣大。
永嘉五年,枹罕令嚴根婢,產一龍,一女,一鵝。京房易傳曰:“人生他物,非人所見者,皆為天下大兵。”時帝承惠帝之後,四海沸騰,尋而陷於平陽,為逆胡所害。
永嘉五年(公元311年),抱罕縣縣令嚴根的婢女生了一條龍、一個女孩、一隻鵝。京房《易傳》說:“人生下其他的東西,不是人們所看見的,都是天下有大戰的征兆。”當時晉懷帝繼承晉惠帝的皇位之後,國內如同沸水翻滾,不久便陷落在平陽,被叛逆的胡人殺害了。
永嘉五年,吳郡嘉興張林家,有狗忽作人言曰:“天下人俱餓死”於是果有二胡之亂,天下饑荒焉。
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吳郡嘉興縣張林的家中,有條狗忽然說起人的話來,說天下的人都要餓死。於是果然有兩個胡人的兵亂,國內出現了饑荒。
永嘉五年十一月,有蝘鼠出延陵,郭璞筮之,遇臨之益,曰:“此郡之東縣,當有妖人欲稱製者。尋亦自死矣。”
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十一月,有鼴鼠出現在延陵縣。郭璞為此占了個卦,遇到的是“臨”卦與“益”卦。就說:“這郡的東邊縣內,會出現想稱帝的妖孽之人,不久也就自取滅亡。”
永嘉六年正月,無錫縣欻有四枝茱萸樹,相樛而生,狀若連理。先是,郭璞筮延陵蝘鼠,遇臨之益,曰:“後當複有妖樹生,若瑞而非,辛螫之木也。儻有此,東西數百裏,必有作逆者。”及此生木,其後吳興徐馥作亂,殺太守袁琇。
永嘉六年(公元312年)正月,無錫縣忽然有四棵茱萸樹相互纏繞而長,形狀如同枝於連生的連理枝。在這以前,郭璞曾給延陵縣的鼴鼠算卦,遇到“臨”卦與“益”卦,便說:“以後還會有怪樹長出來,好象是吉祥的征兆,實際上卻不是,而是帶毒刺的樹木。如果有這種樹出現,在它東西幾百裏之內便一定會出現叛逆的人。”到這時真的長出了這種樹木,那以後,便有吳興郡功曹徐馥起兵造反,殺了太守袁琇。
永嘉中壽春城內有豕生人,兩頭而不活。周馥取而觀之。識者雲:“豕,北方畜,胡狄象。兩頭者,無上也。生而死,不遂也。”天戒若曰:“易生專利之謀,將自致傾覆也。”俄為元帝所敗。
永嘉年間(公元307年—313年),壽春城內有頭豬生下一個人,這人兩個頭,但不活。周馥曾取來觀看。有見識的人說:“豬,是北方的牲畜,胡、狄的象征。兩個頭,是沒有皇上的象征。生下來就死,是不成功的象征。上天的禁戒這樣說:‘容易想出專門利己的計謀,將自招滅亡。’”不久,胡、狄就被晉元帝打敗了。
永嘉中,士大夫競服生箋單衣。識者怪之,曰:“此古練纕之布,諸侯所以服天子也。今無故服之,殆有應乎!”其後懷、湣晏駕。
永嘉年間(公元307年——313年),士大夫都爭著穿生絲細布做的單衣。有見識的人對此感到很奇怪,說:“這是古代做喪服的布,是諸侯為天子服喪時穿的啊。現在沒有發生什麼事故卻穿它,恐怕會有報應的吧!”後來懷帝、湣帝就死了。
昔魏武軍中無故作白帢,此縞素凶喪之征也。初,橫縫其前以別後,名之曰“顏帢,”傳行之。至永嘉之間,稍去其縫,名“無顏帢,”而婦人束發,其緩彌甚,紒之堅不能自立,發被於額,目出而已。無顏者,愧之言也。覆額者,慚之貌也。其緩彌甚者,言天下亡禮與義,放縱情性,及其終極,至於大恥也。其後二年,永嘉之亂,四海分崩,下人悲難,無顏以生焉。
過去魏武帝的軍隊中,無緣無故地做起白色便帽來。這是白色的喪服,是不吉利的征兆。開始做這種白帽子的時候,橫向縫住它的前麵用來與它的後麵相區別,大家把它稱為有帽舌頭的便帽,當時便流行這種帽子。到永嘉年間(公元307年——313年),漸漸地不做那種縫了,並把它叫做沒有帽舌頭的便帽。而婦女紮頭發,那寬鬆的程度更厲害,發髻的硬度不能使自己豎立,頭發都披在前額上,隻有眼睛露出來而已。“無麵”,是慚愧之辭,蓋住了前額,是慚愧的容貌。那寬鬆的程度更厲害,是說天下已沒有禮製和合宜的道德規範,隨心所欲,及至到那終極,會受到奇恥大辱。從那以後才二年,永嘉時期的戰亂,便使國家分崩離析,老百姓悲苦遭殃,沒有麵子再生活在那社會裏了。
晉湣帝建興四年,西都傾覆,元皇帝始為晉王四海宅心。其年十月二十二日,新蔡縣吏任喬妻胡氏年二十五,產二女,相向,腹心合,自腰以上,臍以下。各分。此蓋天下未一之妖也。時內史呂會上言:“按瑞應圖雲:‘異根同體,謂之連理。異畝同潁,謂之嘉禾。’草木之屬,猶以為瑞;今二人同心,天垂靈象。故易雲:‘二人同心,其利斷金。’休顯見生於陳東之中,蓋四海同心之瑞。不勝喜躍。謹畫圖上。”時有識者哂之。君子曰:“知之難也。以臧文仲之才,獨祀爰居焉。布在方冊,千載不忘。故士不可以不學。古人有言:木無枝謂之瘣,人不學謂之瞽。當其所蔽,蓋闕如也。可不勉乎?”
晉湣帝建興四年(公元316年),西都長安覆滅,晉元帝開始當晉朝皇帝,國內歸心。那年十月二十二日,新蔡縣縣吏任喬的妻子胡氏,二十五歲,生下兩個女兒,互相麵對著,腹部和心都合在一起,從腰以上、臍以下,各人分開。這大概是天下不統一的凶兆。當時內史呂會稟告說:“按《瑞應圖》上說:‘不同的根而同長一個枝幹,叫做連理;不同的禾苗(今從《宋書·五行誌》“畝,作“苗”)合長一個穗子,叫做嘉禾。’草木之類,尚且把它看作是吉祥的征兆,現在兩個人同一個心,這是上天降下來的神異現象,所以《易經》說:‘兩個人同心,那鋒利的程度可以斬斷金屬。’吉利的征兆出現在陝陌以東的封地,這大概是國內同心的吉兆。我壓不住喜悅和激動的心情,謹把這兩個女孩的形狀畫成圖呈上。”當時有見識的人都笑他。君子評論說:“通曉事理實在很難啊。用臧文仲的才智去辦事,尚且祭祀那海鳥。這種事記錄在書籍上,千年萬代永遠不會被人們忘記。所以人不能不學習。古代的人說過這樣的話:‘樹木沒有枝葉叫做瘣,人不學習叫做瞎。’對自己不了解的東西,就該留著不下判斷。人可以不努力學習嗎。”
晉元帝建武元年六月,揚州大旱;十二月,河東地震。去年十二月,斬督運令史淳於伯,血逆深上柱二丈三尺,旋複下深四尺五寸。是時淳於伯冤死,遂頻旱三年。刑罰妄加,群陰不附,則陽氣勝之。罰,又冤氣之應也。
晉元帝建武元年(公元317年)六月,揚州大旱。十二月,河東郡地震。去年十二月,斬殺督運令史淳於伯,他的血倒流,噴上柱子二丈三尺,接著又向下流淌了四尺五寸。這時淳於伯冤屈而死,所以就連旱三年,刑罰濫用,各種陰氣就不歸附,那麼陽氣就勝過它了。連旱三年的懲罰,也就是那冤氣的報應。
晉元帝建武元年七月,晉陵東門,有牛生犢,一體兩頭。京房易傳曰:“牛生子,二首,一身,天下將分之象也。”
晉元帝建武元年(公元317年)七月,在普陵城的東門有頭牛生了一頭小牛,一個身體兩個頭。京房《易傳》說:“牛生小牛,兩個頭一個身體,是天下將分裂的征兆。”
元帝太興元年四月,西平地震,湧水出。十二月,廬陵、豫章、武昌、西陵地震,湧水出,山崩。此王敦陵上之應也。太興元年,三月武昌太守王諒,有牛生子,兩頭,八足,兩尾,共一腹。不能自生,十餘人以繩引之。子死,母活。其三年後,苑中有牛生子,一足三尾,生而即死。
元帝太興元年(公元318年)四月,西平郡地震,水往上冒出來。十二月,廬陵郡、豫章郡、武昌郡、西陵渡口地震,水往上冒出來,山嶺崩塌。這是王敦陵駕於皇上的應驗。太興元年(公元318年)三月,武昌郡太守王諒有頭母牛生下一頭小牛,兩個頭八條腿,兩條尾巴長在同一個腹部上。這母牛分娩時不能自己生產,十多個人便用繩子把小牛拉了出來。結果小牛死了,母牛活下來了。太興三年(公元320年),後苑中有頭牛生小牛,一隻腳三條尾巴,生下來就死了。
太興二年,丹陽郡吏濮陽演馬生駒,兩頭,自項前別。生而死。此政在私門二頭之象也。其後王敦陵上。
太興二年(公元319年),丹陽縣小吏濮陽郡人楊演的馬生下一匹小馬,兩個頭,在脖子的前麵分開,生下來就死了。這是政權落到權貴手中、有兩個元首的象征。那以後便有王敦陵駕於皇上。
太興初,有女子,其陰在腹,當臍下。自中國來,至江東。其性淫而不產。又有女子,陰在首。居在揚州。亦性好淫。京房易妖曰:“人生子,陰在首,則天下大亂。若在腹,則天下有事。若在背,則天下無後。”太興中王敦鎮武昌,武昌災,火起,興眾救之,救於此,而發於彼,東西南北數十處俱應,數日不絕,舊說所謂“濫災妄起,雖興師不能救之”之謂也。此臣而行君,亢陽失節。是時王敦陵上,有無君之心,故災也。
太興初年,有個女子,她的陰戶長在腹部,正對肚臍底下。她從中原來到江南,她生性淫亂而不生孩子。那時還有一個女子,陰戶長在頭上,住在揚州,她的本性也是喜歡縱欲淫亂。京房《易妖》說:“人生下女兒:陰戶長在頭上,那麼國家就會大亂;如果長在腹部,那麼國家就有事故發生;如果長在背上,那麼國家就沒有繼承人了。”太興年間(公元318年——321年),王敦鎮守武昌,武昌發生了火災。大火燃燒起來,王敦便發動群眾救火,但這兒撲滅了,那兒卻又燃燒起來,四畫八方幾十個地方都燒起來了,燒了幾天也沒熄滅。這就是過去所說的“泛濫的災禍胡亂地發生,即使發動軍隊也無法挽救”的情況吧。這是臣下行君主之事、陽氣太盛失去了節製而造成的。這時王敦陵駕於皇上,有無視君主的野心,所以才發生這樣的火災。
太興中兵士以絳囊縛紒。識者曰:“紒在首,為幹,君道也,囊者,為坤,臣道也。今以朱囊縛紒,臣道侵君之象也,為衣者上帶短纔至於掖;著帽者,又以帶縛項,下逼上,上無地也。為褲者,直幅,無口,無殺,下大之象也。”尋而王敦謀逆,再攻京師。
太興年間(公元318年—321年),士兵用紅布袋束住發髻。有見識的人說:“發髻在頭上為乾,象征君道。口袋為坤,象征臣道。現在用紅布袋束住發髻,這是臣下侵犯君主的征兆。”當時做衣服的,上邊的衣帶做得很短,才到達胳肢窩;戴帽子的,又用帽帶縛住脖子。這是下麵逼迫上麵,上麵無地自容的象征。當時做褲子的,直接用整幅寬的布做褲腳口,從褲腿到褲腳口尺寸不減小,這是下邊壯大的象征。不久王敦策劃叛亂,又攻打京城,這便是這些奇裝異服的應驗啊。
太興四年,王敦在武昌,鈴下儀仗生花,如蓮花,五六日而萎落。說曰:“易說:‘枯楊生花,何可久也。’今狂花生枯木,又在鈴閣之間,言威儀之富,榮華之盛,皆如狂花之發,不可久也。”其後王敦終以逆,命加戮其屍。
太興四年(公元321年),王敦在武昌的時候,帥府的儀仗上開出花來,那花朵象蓮花,過了五六天就凋謝了。有人解說道:“《易經》的象辭解釋說,‘幹枯的楊樹開花,哪能長久呢?現在失常的奇花長在幹枯的木頭上,又在帥府中,這是說禮儀之多,榮華之盛,都象失常之花的開放,不可能長久的。”後來王敦終於因為違抗晉明帝之命,死後屍體還受了刑戮。
舊為羽扇柄者,刻木象其骨形,列羽用十,取全數也。初,王敦南征,始改為長柄,下出,可捉。而減其羽,用八。識者尤之曰:“夫羽扇,翼之名也。創為長柄,將執其柄以製其羽翼也。改十為八,將未備奪已備也。此殆敦之擅權,以製朝廷之柄,又將以無德之材,欲竊非據也。”
過去做羽毛扇的柄,把木頭刻成扇子的骨架,編排的羽毛用十根,這是采用完備的數字。當初,王敦向南出征的時候,開始把扇柄改為長柄,下端突出一段以便用手握住,而旦減少了扇子的羽毛,隻用八根。有見識的人非議說:“羽毛扇,是一個表示羽翼的名稱。王敦創造出長柄,是要握住扇柄,來控製它的羽翼;把十根改成八根,是讓未完備的數字取代已經完備的數字。這大概是暗示著王敦獨擅大權,來控製朝廷的所有權力;又憑他那沒有德行的才能,想竊取他不該占據的地位。”
晉明帝太寧初,武昌有大蛇,常居故神祠空樹中,每出頭從人受食。京房易傳曰:“蛇見於邑,不出三年,有大兵,國有大憂。”尋有王敦之逆。
晉明帝太寧初年,武昌有條大蛇,曾經棲息在舊神廟的樹洞中,經常探出頭來,從祭祀的人那裏收受食物。京房《易傳》說:“蛇在城中出現,不出三年,就會有大的戰亂,國家會有大的憂患。”不久就有王敦的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