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五氣,萬物化成:木清則仁,火清則禮,金清則義,水清則智,土清則思:五氣盡純,聖德備也。木濁則弱,火濁則淫,金濁則暴,水濁則貪,土濁則頑:五氣盡濁,民之下也。中土多聖人,和氣所交也。絕域多怪物,異氣所產也。苟稟此氣,必有此形;苟有此形,必生此性。故食穀者智能而文,食草者多力而愚,食桑者有絲而蛾,食肉者勇橄而悍,食土者無心而不息,食氣者神明而長壽,不食者不死而神。大腰無雄,細腰無雌;無雄外接,無雌外育。三化之蟲,先孕後交;兼愛之獸,自為牝牡;寄生因夫高木,女蘿托乎茯苓,木株於土,萍植於水,鳥排虛而飛,獸蹠實而走,蟲土閉而蟄,魚淵潛而處。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本乎時者親旁:各從其類也。千歲之雉,入海為蜃;百年之雀,入海為蛤;千歲龜黿,能與人語;千歲之狐,起為美女;千歲之蛇,斷而複續;百年之鼠,而能相卜:數之至也。春分之日,鷹變為鳩;秋分之日,鳩變為鷹:時之化也。故腐草之為螢也,朽葦之為蛬也,稻之為●也,麥之為蝴蝶也;羽翼生焉,眼目成焉,心智在焉:此自無知化為有知,而氣易也。雀之為獐也,蛬之為蝦也:不失其血氣,而形性變也。若此之類,不可勝論。應變而動,是為順常;苟錯其方,則為妖眚。故下體生於上,上體生於下:氣之反者也。人生獸,獸生人:氣之亂者也。男化為女,女化為男:氣之貿者也。魯,牛哀,得疾,七日化而為虎,形體變易,爪牙施張。其兄啟戶而入,搏而食之。方其為人,不知其將為虎也;方有為虎,不知其常為人也。故晉,太康中,陳留阮士瑀,傷於虺,不忍其痛,數嗅其瘡,已而雙虺成於鼻中。元康中,曆陽紀元載客食道龜,已而成瘕,醫以藥攻之,下龜子數升,大如小錢,頭足殼備,文甲皆具,惟中藥已死。夫妻非化育之氣,鼻非胎孕之所,享道非下物之具:從此觀之,萬物之生死也,與其變化也,非通神之思,雖求諸已,惡識所自來。然朽草之為螢,由乎腐也;麥之為蝴蝶,由乎濕也。爾則萬物之變,皆有由也。農夫止麥之化者,漚之以灰;聖人理萬物之化者,濟之以道:其然與;不然乎?
天生五行之氣,萬物由它變化而成。木氣清淨就有仁愛,火氣清淨就有禮製,金氣清淨就有道義,水氣清淨就有智慧,土氣清淨就有思想,五氣都純淨,那麼聖人的德行就完備了。木氣混濁就虛弱,火氣溫濁就淫亂,金氣混濁就殘暴,水氣混濁就貪婪,土氣混濁就頑固,五氣都混濁,那麼就是平民百姓中的卑陋之人了。中原多聖人,這是和順之氣互相交會的結果;交通閉塞的地方多怪物,這是奇異之氣所造成的。如果稟受了這一種氣質,就一定有這一種形體;如果有了這一種形體,就一定會產生這一種性情。所以吃五穀的聰明而文雅,吃草的力氣大卻愚蠢,吃桑葉的會吐絲但卻變成蛾,吃肉的勇猛而強悍,吃泥土的沒有意識卻忙個不停,吃氣體的神通而且長壽,不吃什麼東西的不死頁且神靈。像龜、鼉之類的大腰動物沒有雄性,像蜂、蟻之類的細腰動物沒有雌性。沒有雄的就和其它動物支配,沒有雌的就靠其它的動物來生育。蛻化三次的蠶,先懷孕然後交配;愛無親疏的禽獸,自己與自己交配。寄生草依附那高大的樹木,女蘿寄寓在茯苓上。樹木紮根在土中,浮萍根植在水裏。鳥兒撲打著空氣飛翔,禽獸腳踏在實地上奔跑。蟲子用泥上封起來進行冬眠,魚兒在深水潭中潛遊居住。來源於空中的親附上麵,來源於地上的親附下麵,來源於對節的親附旁邊。各種事物部從屬於它們的種類。上千歲的野雞,到海裏就變成了大蛤蜊,上百歲的麻雀,到海裏就變成了小蛤蜊;上千歲的烏龜、老鱉能和人談話;上千歲的狐狸,站起來會變成美女,上千歲的大蛇,被斬斷了又能連起來,上百歲的老鼠,能看相占卜。這是壽命達到了一定年數而造成的。春分那一天,鷹變成鳩;秋分那一天,鳩變成鷹。這是時令造成的變化。所以,腐爛的草變成螢火蟲,腐爛的蘆葦變成蟋蟀,稻穀變成蛀蟲,麥子變成蝴蝶,羽毛翅膀長出來了,眼睛長成了。意念智慧也就存在了,這是從沒有知覺變成了有知覺而那氣質也改變了。鶴變為獐,蟋蟀變為蝦,沒有喪失它們的血氣但形狀本性變了。像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適應著變化的規律而變動,這是順應常規。如果違背了變化的規律而變動,就造成了妖怪和災禍。所以,下身的器官長在上身,上身的器官長在下身,這是元氣逆反而造成的;人生下禽獸,禽獸生出人,這是元氣混亂而造成的;勇人變為女人,女人變為男人,這是元氣互換而造成的。魯國的牛哀(或作“公牛哀”)得了病,七天後便變成了老虎,形狀改變了,便張牙舞爪起來,他哥哥開門進去,他就把哥哥抓住吃了。當牛哀是人的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將要變成老虎;當他成為老虎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曾經是人。所以,晉朝太康年間(公元280年—289年),陳留郡的阮士瑀被毒蛇咬傷了,他不能忍受那疼痛,屢次去聞那傷口,不久就有兩條毒蛇長在鼻子中。元康年間(公元291年—299年),曆陽縣的紀元載,在外地吃了路上的烏龜,不久腹中就結了硬塊,醫生用藥來治它,他便瀉下幾升小烏龜,大小像小銅錢,頭和腳都長全了,龜紋和硬殼也都具備,隻是中了藥毒已經死去。夫妻不是化育萬物的元氣,鼻腔不是懷胎的地方,腸道不是生產幼體的器官。從這一點來看,各種事物的生死及其變化,如果沒有通達神靈的思考,即使從自己的身上仔細體會尋找,也不能知道它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但是,腐爛的草變質螢火蟲,是由於腐爛的緣故;麥子變成蝴蝶,是由於潮濕的緣故。這樣看來,那麼各種事物的變化,都是有原因的。農民要阻止麥子的變化,就用灰來浸泡;聖人治理各種事物的變化,用道來接濟。難道不是這樣嗎?
季桓子穿井,獲如土缶,其中有羊焉,使問之仲尼,曰:“吾穿井其獲狗,何耶?”仲尼曰:“以丘所聞,羊也。丘聞之:木石之怪,夔,‘魍魎。’水中之怪,龍,‘罔象。’土中之怪曰‘賁羊。’”夏鼎誌曰:“‘罔象’如三歲兒,赤目,黑色,大耳,長臂,赤爪。索縛,則可得食。”王子曰:“木精為‘遊光,’金精為‘清明’”也。
季桓子挖井,得到一個像瓦器那樣的東西,那裏麵有隻羊。他就派人去問孔子,說:“我挖井得到一隻狗,這是為什麼呢?”孔子說:“依我的見識,那應該是羊。我聽說,樹木、石頭中的精怪,是夔、蝄;水中的精怪,是龍、罔像,泥土中的精怪,叫做賁羊。”《夏鼎誌》記載說:“罔像,像三歲的小孩,紅眼睛,黑顏色,大耳朵,長臂膀,紅色的腳爪,用繩子把它縛住就可以吃它了。”王子說:“木精是遊光,金精是清明。”
晉惠帝元康中,吳郡婁縣懷瑤家忽聞地中有犬聲隱隱。視聲發處,上有小竅,大如螾穴。瑤以杖刺之,入數尺,覺有物。乃掘視之,得犬子,雌雄各一,目猶未開,形大於常犬。哺之,而食。左右鹹往觀焉。長老或雲:“此名‘犀犬,’得之者,令家富昌,宜當養之。”以目未開,還置竅中,覆以磨礱,宿昔發視,左右無孔,遂失所在。瑤家積年無他禍幅。至太興中,吳郡太守張懋,聞齋內床下犬聲。求而不得。既而地坼,有二犬子,取而養之,皆死。其後懋為吳興兵沈充所殺。屍子曰:“地中有犬,名曰‘地狼;’有人,名曰‘無傷。’夏鼎誌曰:“掘地而得狗,名曰‘賈;’掘地而得豚,名曰‘邪;’掘地而得人;名曰‘聚:’‘聚’無傷也。”此物之自然,無謂鬼神而怪之。然則‘賈’與‘地狼’名異,其實一物也。淮南畢萬曰:“千歲羊肝,化為‘地宰;’蟾蜍得‘(上艸下瓜),’卒時為‘鶉。’”此皆因氣化以相感而成也。
晉惠帝元康年間(公元291年—299年),呈郡婁縣懷瑤家中,忽然聽見地下有汪汪汪的狗叫聲。仔細察看那發出聲音的地方,上麵有一個小洞,大小像蚯蚓洞那樣。懷瑤用棍子戳那小洞,戳進去有幾尺深,發現裏麵有東西。於是就掘開土查看,得到小狗兩隻,一雌一雄,眼睛還沒睜開,體型比平常的狗大。給它們喂奶,它們就吃了。左鄰右舍都去看這小狗。有的老人說:“這叫做犀犬,得到它的人可以發家致富,所以應該好好喂養它。”因為小狗眼睛還沒有睜開,所以懷瑤又把它們放回到洞中去了,還用磨盤把洞蓋好。過了不久,他打開磨盤去察看,已經不見了,左右也沒有洞。懷瑤家中多年來也沒有什麼其他的災禍和幸福。到太興年間(公元318年—321年),吳郡太守張懋,聽見書房裏床下有狗叫聲,去找卻找不到,不久那塊地就裂開了,有兩隻小狗在裏麵。張懋取出喂養它們,結果都死了。後來張懋被吳興郡的兵卒沈充殺了。《屍子》說:“地下有狗,名字叫做地狼;地下有人,名字叫做無傷。”《夏鼎誌》說:“掘地而得到狗,叫做賈;掘地而得到豬,叫做邪,掘地而得到人,叫做聚。聚,就是無傷。這些都是天然的東西,不要認為是鬼神而感到奇怪。不過賈與地狼,名稱不同,實際上它們是同一樣東西。”《淮南萬畢》說:”上千歲的羊肝,變成地宰;癩蛤蟆得到茭白,死的時候就變成鵪鶉。”這都是因為氣質的變化而使它們互相感應而變成的啊。
吳諸葛恪為丹陽太守,嚐出獵,兩山之間,有物如小兒,伸手欲引人。恪令伸之,乃引去故地。去故地,即死。既而參佐問其故,以為神明。恪曰:“此事在白澤圖內;曰:‘兩山之間,其精如小兒,見人,則伸手欲引人,名曰“傒囊,”引去故地,則死。’無謂神明而異之。諸君偶未見耳。”
吳郡人諸葛恪任丹陽太守,有一次他出去打獵,看見在兩座山之間,有一樣東西像個小孩,伸出手來想拉人。諸葛恪就讓它把手伸出來,然後就拉著它的手使它離開了原來的地方。那東西一離開原來的地方就死了。事情過後,部下問諸葛恪這是什麼緣故,認為他像神一樣能通達事理。諸葛格說:“這事在《白澤圖》內有記載,《白澤圖》說:“兩座山之間,那精怪像小孩,看見人就伸出手來想拉人,它的名字叫做傒囊。拉著它離開原來的地方它就會死去。’你們不要認為我神通廣大而感到奇怪,各位隻是偶然沒有見到這記載罷了。”
王莽建國四年,池陽有小人景,長一尺餘,或乘車,或步行,操持萬物,大小各自相稱,三日乃止。莽甚惡之。自後盜賊日甚,莽竟被殺。管子曰:“涸澤數百歲,穀之不徙,水之不絕者,生‘慶忌。’‘慶忌’者,其狀若人,其長四寸,衣黃衣,冠黃冠,戴黃蓋,乘小馬,好疾馳,以其名呼之,可使千裏外一日反報。”然池陽之景者,或“慶忌”也乎。又曰:“涸小水精,生‘蚳。’”‘蚳’者,一頭而兩身,其狀若蛇,長八尺,以其名呼之,可使取魚鱉。
王莽建國四年(公元12年),池陽縣出現小人的影子,長一尺多,有的乘車,有的步行,手裏拿著各種東西,東西的大小也都與小人相配,這些小人影子出現了三天才消失。王莽對這些小人十分憎惡。從此以後強盜一天比一天多,王莽最後被殺死。《管子》說:“幹枯的湖澤經過幾百年,山穀沒有移位、水源沒有斷絕的,這裏麵就會主出水怪慶忌。慶忌這種怪物,他們的形狀像人,身長四寸,穿著黃色的衣服,戴著黃色的帽子,打著黃色的華蓋,乘坐著小馬拉的車,喜歡飛快地奔馳。用他的名字叫他,可以讓他在千裏以外當天趕回來。”這樣說來,那池陽縣的小人影子,或許就是慶忌麼?《管子》又說:“幹枯的河川中的小水怪,則是從蚳那裏產生的。蚳,長著一個頭兩個身體,它的形狀像蛇,身長八尺。拿它的名字呼喚它,可以讓它抓魚鱉。”
晉,扶風楊道和,夏於田中,值雨,至桑樹下,霹靂下擊之,道和以鋤格折其股,遂落地,不得去。唇如丹,目如鏡,毛角長三寸,餘狀似六畜,頭似獮猴。
晉朝扶風郡的楊道和,夏天在田間幹活的時候遇上下麗,就到桑樹下躲雨,霹靂神下來打他,楊道和就用鋤頭來抵抗,打斷它的大腿,就落在了地上,不能離去了。這霹靂神嘴唇像丹砂,眼睛像鏡子,長毛的角長三寸多,形體像六畜,頭像獼猴。
秦時,南方有“落頭民,”其頭能飛。其種人部有祭祀,號曰“蟲落,”故因取名焉,吳時,將軍朱桓,得一婢,每夜臥後,頭輒飛去。或從狗竇,或從天窗中出入,以耳為翼,將曉,複還。數數如此,傍人怪之,夜中照視,唯有身無頭,其體微冷,氣息裁屬。乃蒙之以被。至曉,頭還,礙被不得安,兩三度,墮地。噫吒甚愁,體氣甚急,狀若將死。乃去被,頭複起,傅頸。有頃,和平。桓以為大怪,畏不敢畜,乃放遣之。既而詳之,乃知天性也。時南征大將,亦往往得之。又嚐有覆以銅盤者,頭不得進:遂死。
秦朝時,南方有一種落頭人,他們的頭能飛。這種人的都落內有祭祀,叫做“蟲落”,所以這部落也就取名叫“蟲落”。三國孫吳時,將軍朱桓得到一個婢女,每天夜裏睡覺後,頭就飛出去。她的頭或者從狗洞中進出,或者從天窗中進出,用耳朵作翅膀。快天亮的時候,她的頭再飛回來。接二連三地老是這樣,旁邊的人便感到很奇怪,就在夜裏點了燈去看那婢女,見她隻有身體沒有頭,她的身體稍微冷一些,呼吸僅勉強能接得上,人們就用被子把她的身體蓋住了。到拂曉時,她的頭回來了,因為被子遮住了身體,頭就不能安上去了,兩三次掉在地上,那頭歎息著十分愁苦,而身體的呼吸很急促,樣子好像快要死了。於是人們就拿掉被子,頭又飛起來,安附在脖子上,過了一會兒就平靜了。朱桓以為這婢女是個大妖怪,嚇得不敢再收養她了,就打發她走了。過後詳細地去了解她的情況,才知道這是她的天性。當時南征的大將軍,也往往得到這種人。又曾經有人用銅盤去蓋住那飛走了頭的脖子,頭不能接上去,就死了。
江,漢之域,有“貙人,”其先,廩君之苗裔也,能化為虎。長沙所屬蠻縣東高居民,曾作檻捕虎,檻發,明日眾人共往格之,見一亭長,赤幘,大冠,在檻中坐。因問“君何以入此中?”亨長大怒曰:“昨忽被縣召,夜避雨,遂誤入此中。急出我。”曰:“君見召,不當有文書耶?”即出懷中召文書。於是即出之。尋視,乃化為虎,上山走。或雲:“貙,虎化為人,如著紫葛衣,其足無踵,虎,有五指者,皆是貙。”
長江和漢水之間一帶地方,有一種$人。他們的祖先,是稟君的後代,他們能變成老虎。長沙郡所屬的蠻縣東高口的居民,曾經做了木柵欄來捕捉老虎。柵欄的機關被彈開了,第二天,人們便一起去打老虎,卻看見一個亭長,包著紅頭巾,戴著大帽子,在木柵欄中坐著。人們就問:“您怎麼到這裏麵來了。”亭長十分惱火地說:“昨天我忽然被縣裏召見,夜裏躲雨,就誤跑到這裏麵來了。請你們趕快放我出去!”人們又問:“您被召見,不是應該有文書嗎?”亭長就從懷裏掏出召見他的文書,於是人們就把他放了出來。一會兒再仔細看著,他卻變成了老虎,跑上山去了。有人說:“$虎變成人,喜歡穿紫色的葛布衣,他的腳沒有腳跟。老虎腳上有五個指頭的,都是$。”
蜀中西南高山之上,有物,與猴相類,長七尺,能作人行,善走逐人,名曰“猳國,”一名“馬化,”或曰“玃猿。”伺道行婦女有美者,輒盜取,將去,人不得知。若有行人經過其旁,皆以長繩相引,猶故不免。此物能別男女氣臭,故取女,男不取也。若取得人女,則為家室。其無子者,終身不得還。十年之後,形皆類之。意亦迷惑,不複思歸。若有子者,輒抱送還其家,產子,皆如人形。有不養者,其母輒死;故懼怕之,無敢不養。及長,與人不異。皆以楊為姓。故今蜀中西南多諸楊,率皆是“●國”“馬化”之子孫也。
蜀國內西南部的高山上,有一種動物,和猴子相似,身長七尺,能像人一樣站起來走路,善於奔跑追人,它們的名稱叫“猳國”,又叫“馬化”,又叫“玃猿”。它們經常探察路過的婦女,看有漂亮的,就強搶帶走,人們不知道它們究竟把這些美女帶到了什麼地方。即使有些過路人經過它們的旁邊時,都用長繩子互相牽著走,還是不能避免被它們搶去。這種動物能辨別男女的氣味,所以它們隻搶女的,不搶男的。如果搶到了女子,就把她當作妻子。那當了妻子不生孩子的,就到死也不能回來了。十年以後,這些被搶去的婦女,形體也就和它們類似了,思想也迷惑了,不再想回家了。至於生了孩子的,它們總是抱著孩子連同母親送還給她的家。養出來的孩子都像人的形狀,如果回家後不撫養孩子,那麼這孩子的母親就要被搞死,所以母親們很害怕,沒有敢不撫養的。等到這些小孩長大,和人沒有什麼不同,都把“楊”當作姓。所以現在蜀國內西南部多姓楊的人家,他們大概都是猳國、馬化的子孫。
臨川間諸山有妖物,來常因大風雨,有聲如嘯,能射人,其所著者,有頃,便腫,大毒。有雌雄:雄急,而雌緩;急者不過半日間,緩者經宿。其旁人常有以救之,救之少遲,則死。俗名曰“刀勞鬼。”故外書雲:“鬼神者,其禍福發揚之驗於世者也。”老子曰:“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穀得一以盈,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然則天地鬼神,與我並生者也;氣分則性異,域別則形殊,莫能相兼也。生者主陽,死者主陰,性之所托,各安其生,太陰之中,怪物存焉。
臨川郡內那些山上有一種怪物,它們來臨的時候常常因隨著狂風暴雨,發出的聲音很悠長,能射擊人。被它們射中的地方,一會兒就腫起來了,非常毒。這種怪物有雌有雄,被雄的射中毒性來得快,而被雌的射中毒性來得慢。毒性快的不超過半天時間就死了,毒性慢的可以過一夜。那山邊的人常常有辦法搶救被怪物射傷的人,搶救得稍微晚了一點,受傷的人就死了。民間都把這種怪物叫做“刀勞鬼”。所以野書上說:“鬼神,是禍福發散並在社會上得到驗證的東西。”《老子》說:“過去得到一(指“道”)的有:天得到一而清爽,地得到一而安寧;神得到一頁靈驗,深穀得到一而盈滿;侯王得到一,就能成為天下的君長。”這樣看來,那麼天地鬼神,都是和我們並存的東西。氣質有區別那麼天性就不同,界域有區別那麼形體就不同,沒有什麼東西能兼有不同的天性形體。活的東西以陽氣為主,死的東西以陰氣為主,天性所依附的東西,各自安存於它們所生存之處。極盛的陰氣之中,怪物就生存在裏麵。
越地深山中有鳥,大如鳩,青色,名曰“冶鳥,”穿大樹,作巢,如五六升器,戶口徑數寸:周飾以土埡,赤白相分,狀如射侯。伐木者見此樹,即避之去;或夜冥不見鳥,鳥亦知人不見,便鳴喚曰:“咄咄上去!”明日便宜急上;“咄咄下去!”明日便宜急下;若不使去,但言笑而不已者,人可止伐也。若有穢惡及其所止者,則有虎通夕來守,人不去,便傷害人。此鳥,白日見其形,是鳥也;夜聽其鳴,亦鳥也;時有觀樂者,便作人形,長三尺,至澗中取石蟹;就人炙之,人不可犯也。越人謂此鳥是“越祝”之祖也。
越國一帶的深山中有一種鳥,大小像鳩,青顏色,名叫“冶鳥”。它們在大村上打洞做窠,那洞就像五六升大的容器,洞口的直徑有幾寸,洞口周圍用泥土壘起小堤障作為裝飾,那泥上紅的白的互相分開,形狀就像射禮中用的箭靶子。砍代樹木的人看見這種樹,就避開它。有時候天黑了人看不見鳥,鳥也知道人看不見它,它們就對人叫喚說:“咄,咄,上去。”明天便應該趕快到上麵去砍伐。如果鳥叫喚說:“咄,咄,下去。”明天就應該趕快到下麵去砍伐。如果那鳥不讓你上去或下去,隻是談笑不停,人們就可以停止砍伐了。如果有汙穢惡濁的東西弄到了它棲息的地方,那麼就有老虎通宵來守著,人如果不離開,老虎便會傷害人。這種鳥,白天看見它的形狀,是鳥;夜裏聽見它的鳴叫,也是鳥;有時候它們出外觀賞遊樂,便變成人的模樣,身長三尺,到山澗中去抓石蟹,把它放在火上烤來吃,這時人們不可以去觸犯它們。越國的人說這種烏是越國巫祝的始祖。
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
南海郡外的大海中,有一種鮫人,像魚一樣住在水中,她們不停地紡織著。她們的眼睛在哭泣時就能流出珍珠。
廬江耽,樅陽二縣境,上有大青小青黑居山野之中,時聞哭聲多者至數十人,男女大小,如始喪者。鄰人驚駭,至彼奔赴,常不見人。然於哭地,必有死喪。率聲若多,則為大家;聲若小,則為小家。
廬江郡、樅陽二縣的邊界上,傳說有大青、小青隱居著,所以那山野之中,時常可以聽見哭聲,哭聲多的時候達幾十人,男女老少的哭聲都有,好像剛死了人一樣。住在附近的人都非常驚懼,就奔到那裏,卻常常看不見人。但在哭的地方一定有人死亡。一般說來,哭聲聽上去大的就是大戶人家死了人,哭聲聽上去小的就是小戶人家死了人。
廬江大山之間,有“山都,”似人,裸身,見人便走。有男,女,可長四五丈,能●相喚,常在幽昧之中,似魑魅鬼物。
廬江郡的大山之中,有一種野獸叫山都,長得像人,但赤身裸體,看見人就逃跑。它們也有男女的分別,大約長四五丈,能互相呼喚,常常在黑暗之中活動,就像魑魅怪物那樣。
漢光武中平中,(編者按:中平當為中元,因光武無中平年號。或光武為靈帝之誤。)有物處於江水,其名曰“蜮,”一曰“短狐。”能含沙射人。所中者,則身體筋急,頭痛,發熱。劇者至死。江人以術方抑之,則得沙石於肉中。詩所謂“為鬼,為蜮,”則不可測也。今俗謂之“溪毒。”先儒以為男女同川而浴,淫女,為主亂氣所生也。漢,永昌郡不違縣,有禁水;水有毒氣,唯十一月,十三月差可渡涉,自正月至十月不可渡;渡輒病殺人,其氣中有惡物,不見其形,其似有聲。如有所投擊內中木,則折;中人,則害。士俗號為“鬼彈。”故郡有罪人,徙之禁防,不過十日,皆死。
漢朝(“光武”二字衍)中平年間(公元184年—189年),有一種怪物生活在長江之中,它的名字叫“蜮”,又叫“短狐”,能含沙射人。被它射中的人,就會全身抽筋、頭痛發熱,嚴重的甚至死亡。長江邊上的人用方術治它,就在肉中找到了沙石。這就是《詩經》所就的“你如果是鬼或是蜮,那就不堪入目”中的“蜮”啊。現在民間把它稱為“溪毒”。古代的儒者認為男女在同一條河川中洗澡,淫亂的女子占了上風,那淫亂的元氣就會產生這種怪物。
餘外婦姊夫蔣士,有傭客,得疾,下血;醫以中蠱,乃密以蘘荷根布席下,不使知,乃狂言曰:“食我蟲者,乃張小小也。”乃呼“小小亡”雲,今世攻蠱,多用蘘荷根,往往驗。蘘荷,或謂嘉草。鄱陽趙壽,有犬,蠱,時陳岑詣壽,忽有大黃犬六七群,出吠岑,後餘相伯歸與壽婦食,吐血,幾死。乃屑桔梗以飲之而愈。蠱有怪物,若鬼,其妖形變化雜類殊種:或為狗豕,或為蟲蛇。其人不自知其形狀,行之於百姓,所中皆死。
漢代永昌郡不韋縣有條禁水,水裏有毒氣,隻有十一月、十二月勉強可以渡過河去。從正月到十月,不可以渡河,如果渡河,就會生病,甚至死人。那毒氣中有一種邪惡的物體,看不見它的形狀,但有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投擲似的。這毒氣中的物體打中樹木,樹木就被打斷,打中了人,人就被殺害。當地的人們稱它為“鬼彈”。所以永昌郡有了犯人,就把它押送到禁水邊,不過十天,這些犯人就都死了。
滎陽郡有一家,姓廖,累世為蠱,以此致富。後取新婦,不以此語之。遇家人鹹出,唯此婦守舍,忽見屋中有大缸,婦試發之,見有大蛇,婦乃作湯灌殺之。及家人歸,婦具白其事,舉家驚惋。未幾,其家疾疫,死亡略盡。
我外婦的姐夫蔣士,家裏有個傭人。得了一種便血的疾病。醫生認為他中了蠱毒,於是就偷偷地用蘘荷的根放在病人的席子下,不讓病人知道。病人就胡言亂語地說:“吃掉我的蠱的,就是張小小。”於是就去叫張小小,張小小已逃走了。現在治療蠱毒,大多用蘘荷根,往往很靈驗。蘘荷又叫做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