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高陽氏,有同產而為夫婦,帝放之於崆峒之野。相抱而死。神鳥以不死草覆之,七年,男女同體而生。二頭,四手足,是為蒙雙氏。
古時高陽氏的時候,有兩個同一母親生下來的人給成了夫妻,顓頊帝把他們流放到崆峒山邊的原野上,西人互相抱著死了。仙鳥用不死之草覆蓋了他們,七年後,這男女兩人長在同一個身體上,又活了,兩個頭,四隻手,四隻腳,這就是蒙雙氏。
高辛氏,有老婦人,居於王宮,得耳疾,曆時,醫為挑治,出頂蟲,大如繭。婦人去,後置以瓠籬,覆之以盤,俄爾頂蟲乃化為犬。其文五色。因名盤瓠,遂畜之。時戎吳強盛,數侵邊境,遣將征討,不能擒勝。乃募天下有能得戎吳將軍首者,贈金千斤,封邑萬戶,又賜以少女。後盤瓠銜得一頭,將造王闕。王診視之,即是戎吳。為之奈何?群臣皆曰:“盤瓠是畜,不可官秩,又不可妻。雖有功,無施也。”少女聞之,啟王曰:“大王既以我許天下矣。盤瓠銜首而來,為國除害,此天命使然,豈狗之智力哉。王者重言,伯者重信,不可以女子微軀,而負明約於天下,國之禍也。”王懼而從之。令少女從盤瓠,盤瓠將女上南山,草木茂盛,無人行跡。於是女解去衣裳,為仆豎之結,著獨力之衣,隨盤瓠升山,入穀,止於石室之中。王悲思之,遣往視覓,天輒風雨,嶺震,雲晦,往者莫至。蓋經三年,產六男,六女。盤瓠死,後自相配偶,因為夫婦。織績木皮,染以草實。好五色衣服,裁製皆有尾形,後母歸,以語王,王遣使迎諸男女,天不複兩。衣服褊褳,言語侏(人離),飲食蹲踞,好山惡都。王順其意,賜以名山,廣澤,號曰蠻夷。蠻夷者,外癡內黠,安土重舊,以其受異氣於天命,故待以不常之律。田作,賈販,無關繻,符傳,租稅之賦。有邑,君長皆賜印綬。冠用獺皮,取其遊食於水。今即梁漢、巴蜀、武陵、長沙、廬江郡夷是也。用糝,雜魚肉,叩槽而號,以祭盤瓠,其俗至今。故世稱“赤髀,橫裙,盤瓠子孫。”槁離國王侍婢有娠,王欲殺之。婢曰:“有氣如雞子,從天來下,故我有娠。”後生子,捐之豬圈中,豬以喙噓之;徙至馬櫪中馬複以氣噓之。故得不死。王疑以為天子也,乃令其母收畜之,名曰東明。常令牧馬。東明善射,王恐其奪己國也,欲殺之。東明走,南至施掩水,以弓擊水。魚鱉浮為橋,東明得渡。魚鱉解散,追兵不得渡。因都王夫餘。
高辛氏的時候,有個老年婦女住在王宮,患耳朵上的疾病已有一段時間了。醫生為她挑治,挑出一隻硬殼蟲,大小如同蠶繭。這老年婦女離開後,醫生把它放在瓠瓢中,再用盤子蓋住了它,不久這硬殼蟲就變成了一條狗,它身上的花紋有五種顏色,醫生便把它命名為“盤瓠”,並飼養它。當時戎吳部落十分強盛,屢次侵犯邊境,君王便派遣將軍去討伐,但總不能擒獲取勝。於是就向全國招募,如果有誰能取得戎吳將軍的首級,就賞金一千斤,分封給城邑一萬戶,還把國王的小女兒賜給他。後來盤瓠銜到一個人頭,叼到王宮門外。國王仔細察看,正是戎吳將軍的頭。國王問各位大臣:“對這件事怎麼處理呢?”各位大臣都說:“盤瓠是牲畜,不能給它做官,又不能給它娶妻。它雖然有功勞,也不要對它實施獎賞了。”國王的小女兒聽說了這件事,稟告國王說:“大王已經把我許諾給天下了。現在盤瓠叼著首級來了,為國家除去了禍害,這是上天使它獲得了這樣的成功,難道是狗的智慧和力量嗎?稱王的人看重諾言,稱霸的人講究信用,您不可以因為我輕微的身軀,而在天下人麵前違背了公開的誓約,這是國家的災禍啊。”國王害怕了,因而聽從了她,讓小女兒跟從盤瓠。盤瓠帶著國王的女兒登上南山,山上草木茂盛,沒有人的行蹤。於是國王的女兒就脫去華貴的官廷服裝,梳成了奴仆的發髻;穿上了便於用力幹活的衣服,跟隨著盤瓠登高山進深穀,最後在石洞中安居了下來。國王很悲傷,老是想念她,於是就派人前去察看尋覓,但老天總是刮風下雨,山嶺震動,雲層陰暗,去的人沒有一個能到達那裏。大概過了三年,國王的女兒便生了六個男孩和六個女孩。盤瓠死了以後,六對孩子自己互相結成配偶,成了夫妻。他們用樹皮紡織,用草籽的顏色來染色,喜歡穿象盤瓠毛色那樣有五種顏色的衣服,裁製的衣服都有尾巴。後來他們的母親回去了,把這一切告訴了國王,國王派出使者去迎接那幾個男女,這次老天也不再下雨了。這些人衣服色彩斑斕,說起話來含混難辨,吃喝的時候總是蹲著,喜歡山野而厭惡都市。國王順從他們的意願,賜給他們名山大澤,把他們稱為“蠻夷”。稱作蠻夷的這種人,外表看上去呆頭呆腦,實際上卻很聰慧機敏,他們安心於自己的鄉土風俗,看重舊有的道德習慣。因為他們從上天那裏稟受了特別的氣質,所以國王用不同平常的法律來對待他們:無論是種田的還是經商的,出入關隘都不需要交驗帛製憑證與符節,也不需要繳納租稅;凡是擁有城邑的君長,都賜給印信綬帶;他們的帽子用水獺皮做成,取義於他們和水獺一樣在江河中尋求食物。今天粱州、漢中郡、巴郡、蜀郡、武陵郡、長沙郡、廬江郡的蠻夷,都是這樣。他們把米飯和魚肉混在一起,敲著木槽叫喊著,用這樣的方式來祭祀盤瓠,這種風俗一直流傳到今天。所以現在的人還說:“露著大腿,係著短裙,是盤瓠的子孫。”高麗國國王的隨身婢女懷孕了,國王要殺死她,婢女說:“有一團象雞蛋那樣大的氣體,從天上掉下來,所以我懷孕了。國王因此沒殺死她。後未她生了個孩子,被迫扔到了豬圈裏,豬用嘴巴向孩子哈氣,孩子被移致馬廄中,馬又向孩子哈氣,所以孩子能不死。而國王卻迷惑地以為這孩子是天帝的兒子,於是就叫他母親收養他,並給他取了個名字叫“東明”,經常叫他去放馬。東明善於射箭,國王怕他奪了自己的江山,於是想殺掉他。東明便逃跑了,向南逃到掩施水邊,用弓拍打水麵,魚鱉便浮出水麵架成橋,東明才得渡過河去。他過河後魚鱉散去,追兵便不能過河了。東明就在夫餘國建都稱王。
古徐國宮人娠而生卵,以為不祥,棄之水濱。有犬,名鵠蒼,銜卵以歸。遂生兒,為徐嗣君。後鵠蒼臨死,生角而九尾,實黃龍也。葬之徐裏中。見有狗壟在焉。
古代徐國的一個宮女,懷孕以後卻生下一個卵,她認為不吉利,就把它扔在河邊。有條狗名叫“鵠蒼”,把這卵叼了回去,就生了個兒子,這兒子就是徐嗣君。後來鵠蒼快死的時候,長出了角和九條尾巴,它其實是條黃龍,於是人們把它安葬在徐國的鄉間。現在在那裏還保留著狗的墳。
鬥伯比父早亡,隨母歸在舅姑之家,後長大,乃奸妘子之女,生子文。其妘子妻恥女不嫁而生子。乃棄於山中。妘子遊獵,見虎乳一小兒,歸與妻言,妻曰:“此是我女與伯比私通生此小兒。我恥之,送於山中。”妘子乃迎歸養之,配其女與伯比。楚人因呼子文為“穀烏菟。”仕至楚相也。齊惠公之妾蕭同叔子見禦,有身,以其賤,不敢言也,取薪而生頃公於野,又不敢舉也。有狸乳而鸇覆之。人見而收,因名曰無野是為頃公。袁(金刃)者,羌豪也,秦時,拘執為奴隸,後得亡去,秦人追之急迫,藏於穴中,秦人焚之,有景相如虎來為蔽,故得不死。諸羌神之,推以為君。其後種落熾盛。
鬥伯比的父親早就死了,他跟著母親回去,住在外公外婆的家裏。後來他長大了,便與妘子的女兒私通,生了子文。那妘子的妻子覺得女兒沒有出嫁就生兒子是很丟臉的事,就把子文丟在山裏。妘子到野外打獵,看見老虎給一個小孩喂奶,回家後就和妻子講了。妻子說:“這是我女兒與鬥怕比私通而生下的小孩。我覺得很丟臉,就把他送到了山中。”妘子卻把他接了回來加以撫養,並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鬥伯比。楚國人因而稱呼子文做穀烏菟(楚國人把喂奶叫做穀,把老虎叫做烏菟),他做官一直做到楚國的令尹。齊惠公的小妻蕭同叔子,被齊惠公睡了後懷孕了。因為她的地位卑賤,所以不敢說出來。她拿了一些柴草把頃公生在田野中,又不敢撫養他。有隻野貓來喂奶,鸇鷹又來掩護他,有人看見了就把他收養起來,因而給他取名叫“無野”。這就是齊頃公。袁釰,是羌族的豪傑。秦朝的時候,他被抓住當了奴隸,後來幸得逃跑。秦國人追趕他,情況十分緊迫,他就躲在洞穴中。秦國人用柴火扔進洞中燒他,有個象老虎似的影象來給他遮蔽,所以他能不死。羌族的各個部落都認為池很神,所以推舉他當君主。後來羌族各個部落都十分強盛。
後漢定襄太守竇奉妻生子武,幷生一蛇。奉送蛇於野中,及武長大,有海內俊名。母死,將葬未窆,賓客聚集,有大蛇從林草中出,徑來棺下,委地俯仰,以頭擊棺,血涕並流,狀若哀慟,有頃而去。時人知為竇氏之祥。
東漢時定襄太守竇奉的妻子生下兒子竇武,同時生下了一條蛇,竇奉就把蛇放到田野中。等到竇武長大後,在國內享有俊美的名聲。他母親死了後將要下葬,還沒有把棺材下到墓穴時,賓客們都聚集在一起,忽然有條大蛇從樹林的草叢中爬出來,徑宜來到棺材底下,盤在地上不停地低頭抬頭,用頭敲擊那棺材,鮮血眼淚一起流出來,樣子看上去十分哀痛,過了一會兒它就遊走了。當時的人知道這是竇家的吉兆。
晉懷帝永嘉中,有韓媼者,於野中見巨卵。持歸育之,得嬰兒。字曰撅兒。方四歲,劉淵築平陽城,不就,募能城者。撅兒應募。因變為蛇,令媼遺灰誌其後,謂媼曰:“憑灰築城,城可立就。”竟如所言。淵怪之,遂投入山穴間,露尾數寸,使者斬之,忽有泉出穴中,彙為池,因名金龍池。元帝永昌中,暨陽人任穀,因耕,息於樹下,忽有一人著羽衣就淫之。既而不知所在。穀遂有妊。積月,將產,羽衣人複來,以刀穿其陰下,出一蛇子,便去。穀遂成宦者,詣闕自陳,留於宮中。舊說:太古之時,有大人遠征,家無餘人,唯有一女。牡馬一匹,女親養之。窮居幽處,思念其父,乃戲馬曰:“爾能為我迎得父還,吾將嫁汝。”馬既承此言,乃絕韁而去。徑至父所。父見馬,驚喜,因取而乘之。馬望所自來,悲鳴不已。父曰:“此馬無事如此,我家得無有故乎!”亟乘以歸。為畜生有非常之情,故厚加芻養。馬不肯食。每見女出入,輒喜怒奮擊。如此非一。父怪之,密以問女,女具以告父:“必為是故。”父曰:“勿言。恐辱家門。且莫出入。”於是伏弩射殺之。暴皮於庭。父行,女以鄰女於皮所戲,以足蹙之曰:“汝是畜生,而欲取人為婦耶!招此屠剝,如何自苦!”言未及竟,馬皮蹶然而起,卷女以行。鄰女忙怕,不敢救之。走告其父。父還求索,已出失之。後經數日,得於大樹枝間,女及馬皮,盡化為蠶,而績於樹上。其(上爾下蟲)綸理厚大,異於常蠶。鄰婦取而養之。其收數倍。因名其樹曰桑。桑者,喪也。由斯百姓競種之,今世所養是也。言桑蠶者,是古蠶之餘類也。案:天官:“辰,為馬星。”蠶書曰:“月當大火,則浴其種。”是蠶與馬同氣也。周禮:“教人職掌,票原蠶者。”注雲:“物莫能兩大,禁原蠶者,為其傷馬也。”漢禮皇後親采桑祀蠶神,曰:“菀窳婦人,寓氏公主。”公主者,女之尊稱也。菀窳婦人,先蠶者也。故今世或謂蠶為女兒者,是古之遺言也。
晉懷帝永嘉年間(公元307年—313年),有位韓老太婆在田野中發現一個大卵,就把它拿回家孵化,便得到一個嬰兒,給他取了個名字叫“撅兒”。撅兒四歲的時候,劉淵因為修築平陽城老是不成功,所以就招募能築城的人。撅兒應募後,便變成了蛇,他在前麵爬行,叫韓老太婆跟在他的後麵撤上一些灰作為標記。他對韓老太婆說:“在撒灰的地方築城,城可以馬上築成。”結果就象他所說的那樣,把城築成了。劉淵覺得這條蛇很奇怪,就派人把它丟進了山洞中,蛇的尾巴還露出洞口幾寸,這派去的人便把尾巴斬斷了,忽然有股泉水從山洞中流出來,彙聚成一個水池,人們就把它命名為“金龍池”。晉元帝永昌年間(公元322年—323年),暨陽縣人任穀,因為幹活累了而在樹下休息。忽然有一個人,穿著用羽毛編織成的衣服,走來奸汙了任穀,過後卻又不知道這人到哪裏去了,任穀於是就懷孕了。妊期滿月將要分娩,那穿羽毛衣服的人又來了,他用刀刺破了任穀的下陰,取出一條小蛇就走了。任穀於是成了不能生育的閹人,到宮中自己陳述了這種情況,於是被留在宮裏。傳說在遠古時代,有一個大人出門遠行,家裏沒有其他的人,隻有一個女兒。另外還有雄馬一匹,由女兒親自來喂養。女兒居住在偏僻閉塞的地方,十分思念她的父親,就和馬開玩笑說:“你能給我把父親接回家,我就嫁給你。”馬聽了這話,就掙斷了韁繩出門去了,徑直跑到她父親那裏。父親看見了馬又驚又喜,便拉過來騎了。馬望著它來時的方向,悲哀地嘶叫不停。父親說:“我這兒沒有什麼事情,這馬卻這樣哀叫,我家裏是否發生了什麼事呢?”他急忙騎著馬回了家。因為這畜生對主人有非同尋常的情誼,所以主人也優厚地加以飼養,但馬卻不肯吃料,每次看見那女兒進出,總是似喜似怒地踢蹄蹦跳,象這樣的情況不止一次。父親對這種情況感到很奇怪,就偷愉地詢問女兒。女兒便把與馬開玩笑的事一一告訴了父親,認為一定是因為這個緣故。父親說:“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我怕它會玷汙了我家的名聲。另外,你別再進進出出了。”於是父親埋伏在暗處用弓箭把馬射死了,並把馬皮剝下來曬在院子中。父親走了,女兒和鄰居家的姑娘在曬馬皮的地方玩耍,女兒用腳踢著那馬皮說:“你是畜生,還想娶人做媳婦嗎?結果招來了這屠殺剝皮,為什麼要自討苦吃呢?”話還來不及說完,那馬皮突然挺立起來,卷著女兒飛走了。鄰居家的姑娘又慌又怕,不敢救她,便跑去告訴她的父親。她父親回來,到處尋找,女兒已經出門失蹤了。後來過了幾天,在一棵大樹的樹枝中找到了,但女兒和馬皮都變成了蠶,在樹上吐絲作繭,那蠶繭絲不亂,又厚又大,不同於通常的蠶繭。鄰近的婦女取這種蠶飼養,收入增加了好幾倍。因而人們把那棵樹命名為“桑”。“桑”,就是“喪”,是悼念死亡的意思。從此百姓爭著種植桑樹,現在用來養蠶的就是這種樹。平常所說的“桑蠶”,是古蠶中殘剩下來的一種。根據《天官》的說法,辰對應馬星。《蠶書》上說:“對應大火的那個月(指二月),就要浴蠶選種了。”這樣看來,那麼蠶和馬具有同一種元氣。《周禮》規定,校人(應作“馬質”)的職務是主管“禁止再次浴蠶選種”。鄭玄的注解說:“事物不能同時為大。禁止再次浴蠶選種,是因為怕它傷害了馬。”按照漢代的禮儀,皇後親自采桑,祭祀的蠶神叫做“菀窳婦人”、“寓氏公主”。公主,是對女子的尊稱,菀窳婦人,是第一個教老百姓養蠶的蠶神。所以現在社會上有人把蠶叫做女兒,這實是古代遺留下來的詞語啊。
羿請無死之藥於西王母,嫦娥竊之以奔月,將往,枚筮之於有黃。有黃占之曰:“吉。翩翩歸妹,獨將西行。逢天晦芒,毋恐毋驚。後且大昌。”嫦娥遂托身於月,是為“蟾蠩”。
羿從西王母那裏求得了不死之藥,嫦娥偷了這藥飛奔到月亮上。她快要動身的時候,到巫婆有黃那裏占卜。有黃給她占卦說:“吉利。嫁出去的妹妹輕快地飛翔,獨自一人將奔向西方。正好遇上天空陰暗無光,不要恐懼不要驚慌,以後將會無限興旺。”嫦娥於是棲身在月亮上。她就是那月亮上的蟾蜍。
舌埵山帝之女死,化為怪草,其葉鬱茂,其華黃色,其實如兔絲。故服怪草者,恒媚於人焉。滎陽縣南百餘裏,有蘭岩山,峭拔千丈,常有雙鶴,素羽皦然,日夕偶影翔集。相傳雲:“昔有夫婦隱此山,數百年,化為雙鶴,不絕往來。”忽一旦,一鶴為人所害,其一鶴歲常哀鳴。至今響動岩穀,莫知其年歲也。
舌埵山,赤帝的女兒死在那裏,變成了怪草,它的葉子非常茂盛,它的花呈黃色,它的果實象兔絲。所以服食怪草的人,常常比別人嫵媚。營陽縣南邊一百多裏,有座蘭岩山,峻峭挺撥,高達千丈。那山上曾經有一對鶴,白色的羽毛潔淨明亮,它們或飛翔,或棲息,總是日夜形影不離。人們互相傳說道:“從前有一對夫妻,隱居在這座山中幾百年,後來變成了一對白鶴,在這座山上來往不斷。忽然有一天,一隻鶴被人殺害了,剩下的那一隻鶴,一年到頭常常哀叫。直到今天那鶴鳴的回聲還震動著山穀,沒有誰能知道它究竟叫了多少年。”
豫章新喻縣男子,見田中有六七女,皆衣毛衣,不知是鳥。匍匐往得其一女所解毛衣,取藏之,即往就諸鳥。諸鳥各飛去,一鳥獨不得去。男子取以為婦。生三女。其母後使女問父,知衣在積稻下,得之,衣而飛去,後複以迎三女,女亦得飛去。
豫章郡新喻縣的一個男子,看見田間有六七個女子,都穿著羽毛做成的衣服。他不知道她們是鳥,就爬上前去,拿了其中一個女子脫下來的羽毛衣服,取來把它收藏了。接著就走近那幾隻變成了女子的鳥。那幾隻鳥各自飛跑了,隻有一隻鳥不能飛走。這男子就娶了她當作妻子,一共生了三個女兒。她後來讓女兒去問父親,才知道那衣服藏在稻垛下,她找到衣服,便穿上飛跑了。後來她又來迎接三個女兒,女兒們也都飛走了。
漢靈帝時,江夏黃氏之母浴盤水中,久而不起,變為黿矣。婢驚走告。比家人來,黿轉入深淵。其後時時出見。初,浴,簪一銀釵,猶在其首。於是黃氏累世不敢食黿肉。魏黃初中,清河宋士宗母,夏天於浴室裏浴,遣家中大小悉出,獨在室中。良久,家人不解其意,於壁穿中窺之。不見人體,見盆水中有一大鱉。遂開戶,大小悉入,了不與人相承。嚐先著銀釵,猶在頭上。相與守之。啼泣無可奈何。意欲求去,永不可留。視之積日,轉懈。自捉出戶外。其去甚駛,逐之不及,遂便入水。後數日,忽還,巡行宅舍如平生,了無所言而去。時人謂士宗應行喪治服;士宗以母形雖變,而生理尚存,竟不治喪。此與江夏黃母相似。
漢靈帝的時候(公元168年—189年),江夏郡黃氏的母親在浴盆中洗澡,過了很長時間也沒有起來,結果竟變成了鱉。婢女驚慌地奔走相告,但等到家裏的人趕來的時候,那鱉已經出門爬進了深水潭。後來它又經常出現,當初洗澡時插在頭上的一根銀釵,還在它的頭上。於是黃氏幾代人都不敢吃鱉肉。曹魏黃初年間(公元220年—226年),清河國宋士宗的母親,夏天在浴室中洗澡時,打發家裏的大人小孩全都出門,她獨自一個人在浴室中呆了很長時間。家裏的人不明白她的用意,就在牆洞中偷偷地看她,大家看不見人體,隻看見浴盆的洗澡水中有一隻大鱉。於是大家就打開了這浴室的門,一家老小全部湧了進去,但那大鱉一點兒也不和他們接話。她洗澡前戴上去的銀釵,還在頭上。家裏的人都互相守護在她的周圍啼哭,對她一點辦法也沒有。看那大鱉的意思,是想求大家讓它出去,再也不能留在這兒了。大家看護她看了好幾天,便逐漸有點放鬆了,她便趁機溜出門外。她跑得很快,家裏的人追也追不上,於是她就鑽進了河中。過了幾天,她忽然回來了,還象平時那樣巡視了一下家裏的房屋,一句話也沒講就走了。當時的人勸宋士宗應該為她開喪服孝,宋士宗認為母親的形狀雖然變了,但她的生命還存在著,所以竟沒有為她辦喪事。這與江夏郡黃氏的母親是相似的。
吳孫皓寶鼎元年六月,晦,丹陽宣騫母,年八十矣。亦因洗浴化為黿,其狀如黃氏。騫兄弟四人,閉戶衛之,掘堂上作大坎,瀉水其中。黿入坎遊戲。一二日間,恒延頸外望,伺戶小開,便輪轉自躍入於深淵。遂不複還。漢獻帝建安中,東郡民家有怪;無故,甕器自發訇訇作聲,若有人擊。盤案在前,忽然便失,雞生子,輒失去。如是數歲,人甚惡之。乃多作美食,覆蓋,著一室中,陰藏戶間窺伺之。果複重來,發聲如前。聞,便閉戶,周旋室中,了無所見。乃闇以杖撾之。良久,於室隅間有所中,便聞呻吟之聲,曰:“哊!哊!”宜死。開戶視之,得一老翁,可百餘歲,言語了不相當,貌狀頗類於獸。遂行推問,乃於數裏外得其家,雲:“失來十餘年。”得之哀喜。後歲餘,複失之。聞陳留界複有怪如此。時人鹹以為此翁。
吳國孫皓寶鼎元年(公元266年)六月廿九日,丹陽郡宣騫的母親已經八十歲了,也因為洗澡而變成了鱉。她的情況和黃氏的母親一樣。宣騫兄弟四人關上門守衛著她,還在廳堂上挖了個大坑,把水倒在裏麵。這隻鱉爬進坑中玩耍,在那一二天時間裏,常常伸著脖子向外探望。等到門稍微開了一點,她便象車輪似地滾了出去,縱身一跳,跳進了深水潭。於是就不再回來了。漢獻帝建安年間(公元196年—220年),東郡一個老百姓家發生怪事。無緣無故地一隻甕會自己產生震動,發出鏗鏗鏗的聲音,好象有人在敲擊。盤子和案桌本來在麵前,忽然之間便消失了。雞生了蛋,總是丟失。象這樣已經有好幾年了,人們非常厭惡這些事。於是就燒了很多美味佳肴,把它遮蓋好,放在一個房間裏,這個人便暗中潛伏在門背後,偷偷地伺候著。那怪物果然又來了,發出的聲音還是象過去那樣。這潛伏著的人一聽見這聲音就馬上把門關上,但在房間裏周旋了好半天,一點兒也沒看見什麼。於是這人就在暗中用棍子到處亂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在牆角邊有什麼東西被打著了,接著便聽見呻吟的聲音說:“唉喲,哎喲,要死了!”開門一看,便發現一個老頭,大約有一百多歲,但說起話來卻一點兒也不相稱,他的容貌形狀很象野獸。於是就去打聽查詢,便在幾裏以外找到了他的家,他家裏的人說:“他已失散了十多年。”家裏找到了他又悲哀又高興。過了一年多,家中又不見他回來了。聽說陳留郡的邊界上又出現象上麵所說的那種怪事,當時的人都認為就是這個老頭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