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時,有王道平,長安人也,少時與同村人唐叔偕女,小名父喻,容色俱美,誓為夫婦。尋王道平被差征伐,落墮南國,九年不歸,父母見女長成。即聘與劉祥為妻,女與道平,言誓甚重,不肯改事。父母逼迫,不免出嫁劉祥。經三年,忽忽不樂,常思道平,忿怨之深,悒悒而死。死經三年,平還家,乃詰鄰人:“此女安在?”鄰人雲:“此女意在於君,被父母淩逼,嫁與劉祥,今已死矣。”平問:‘墓在何處?”鄰人引往墓所,平悲號哽咽,三呼女名,繞墓悲苦,不能自止。平乃祝曰:“我與汝立誓天地,保其終身,豈料官有牽纏,致令乖隔,使汝父母與劉祥,既不契於初心,生死永訣。然汝有靈聖,使我見汝生平之麵。若無神靈,從茲而別。”言訖,又複哀泣逡巡。其女魂自墓出,問平:“何處而來?良久契闊。與君誓為夫婦,以結終身,父母強逼,乃出聘劉祥,已經三年,日夕憶君,結恨致死,乖隔幽途。然念君宿念不忘,再求相慰,妾身未損,可以再生,還為夫婦。且速開塚,破棺,出我,即活。”平審言,乃啟墓門,捫看。其女果活。乃結束隨平還家。其夫劉祥聞之,驚怪,申訴於州縣。檢律斷之,無條,乃錄狀奏王。王斷歸道平為妻。壽一百三十歲。實謂精誠貫於天地,而獲感應如此。晉武帝世,河間郡有男女私悅,許相配適;尋而男從軍,積年不歸,女家更欲適之,女不願行,父母逼之,不得已而去,尋病死。其男戍還,問女所在,其家具說之;乃至塚,欲哭之敘哀,而不勝其情,遂發塚,開棺,女即蘇活,因負還家,將養數日,平複如初。後夫聞,乃往求之;其人不還,曰:“卿婦已死,天下豈聞死人可複活耶?此天賜我,非卿婦也。”於是相訟,郡縣不能決,以讞廷尉,秘書郎王導奏以;“精誠之至,感於天地,故死而更生,此非常事,不得以常禮斷之。請還開塚者。”朝廷從其議。漢獻帝建安中,南陽賈偶,字文合,得病而亡。時有吏,將詣太山司命,閱簿,謂吏曰:“當召某郡文合,何以召此人?可速遣之。”時日暮,遂至郭外樹下宿,見一年少女獨行,文合問曰:“子類衣冠,何乃徒步?姓字為誰?”女曰:“某,三河人,父見為弋陽令,昨被召來,今卻得還,遇日暮,懼獲瓜田李下之譏,望君之容,必是賢者,是以停留,依憑左右。”文合曰:“悅子之心,願交歡於今夕。”女曰:“聞之諸姑:女子以貞專為德,潔白為稱。”文合反複與言,終無動誌。天明,各去。文合卒巳再宿,停喪將殮,視其麵,有色,捫心下,稍溫,少頃,卻蘇。後文合欲驗其實,遂至弋陽,修刺謁令,因問曰:“君女寧卒而卻蘇耶?”具說女子姿質,服色,言語,相反覆本末。令入問女,所言皆同。乃大驚歎。竟以此女配文合焉。
秦始皇的時候,有個叫王道平的,是長安人。少年時代,他和本村人唐叔偕的女兒立誓結為夫婦。唐叔偕的女兒小名叫父喻,容貌和膚色都很美麗。不久,王道平應征去打仗,流落在南方,九年不能回家。父喻的父母看到女兒已長大成人,就把她許配給劉祥做妻子,女兒因為與王道平訂婚時誓言很莊重,所以不肯改嫁。父母強迫她,她設法逃避,就嫁給了劉祥。這樣一直過了三年,她整天精神恍惚,悶悶不樂,常常思念王道於,悲忿愁怨極深,憂鬱地死了。父喻死後三年,王道平回到家中,就問鄰居:“這位姑娘在哪裏?”鄰居說:“這姑娘的心全在您身上,但遭到她父母親的的欺淩威逼,隻好嫁給了劉祥。現在早已死了。”王道平問:“她的墳墓在什麼地方?”鄰居便把王道平帶到了基地。王道平痛哭失聲,連連呼喚著姑娘的名字,繞著墳墓哀痛萬分,設法控製自己。王道平祝願說:“我和你早向天地發誓,要廝守一輩子。哪裏料到被公家的事拖累,以致於使我們分離兩地,使你父母把你嫁給了劉祥。這樣做,既不合我們當初的心意,又使我們生死永別了。但是你如果有神靈的話,就讓我再看一下你生前的容貌。如果你沒有神靈,隻好從此永別了。”說完,便又悲哀地抽泣著。不一會兒,那姑娘的魂從墳墓中出來,問道平:“你從什麼地方來?我們分別得很久了。我曾和您立誓結成夫妻,來度過這一輩子。後來我父母強迫我,我才嫁給了劉樣,已經過了三年。我日夜想您,以致於怨憤鬱結而死,讓冥間把我們隔開了。但是我想到您不忘舊情,再來求我安慰您,因此我想告訴您,我的身體並沒有損壞,可以重新活過來,再和您做夫妻。請您趕快挖開墳墓,撬開棺材,讓我出來就活了。”王道平仔細審察了她的話後,就打開墳墓棺蓋,撫摸察看那姑娘,她果然活了,於是就裝束打扮後跟著王道平回家了。她的丈夫(“其父”當作“其夫”)劉祥,聽見了這件事十分驚奇,使向州縣衙門申訴,要求領回父喻。州縣官員查看法律來斷案,卻沒有相應的條文,便把這情況寫下來上奏皇上。皇上把父喻斷給王道平做妻子。王道平活到一百三十歲。這實在是他的真心誠意貫通了天地,才得到這樣的報答。普惠帝(“晉武帝”當作“晉惠帝”)的時候(公元290年—306年),河間郡有一對男女青年私下相愛,互相約好以後結婚。不久男的去服兵役了,好幾年沒回家,女家想把女兒改嫁。女兒不肯改嫁,父母親強迫她,她沒有辦法隻好嫁走了,不久就病死了。她的男人服兵役回來,問這姑娘在什麼地方,他家裏的人就把事情經過都告訴了他。他於是來到姑娘的墳墓上,想對她大哭一場來傾瀉自己的悲哀,但還是表達不盡情思。於是就挖開墳墓橇開棺材,這姑娘立即複活了,他便把她背回了家。給她調養了幾天,這姑娘又恢複得象過去那樣。她的後夫聽說了,就去要求姑娘跟自己回家。那男人不肯還給他,對他說:“您的妻子已經死了,天底下哪裏聽說過死人可以複活的呢?這是老天恩賜給我的女人,並不是您的妻子。”於是兩人去打官司。郡、縣的官吏部沒有辦法判決,就把這柱官司上交給朝廷的最高法官廷尉審理。秘書郎王導上奏說,“因為這男子精誠到了極點,感動了天地,所以這姑娘才死而複主。這是非同尋常的事情,不能用普通的禮法來斷案。我請求把這姑娘還給掘開墳墓的男子。”朝廷聽從了王導的處理意見。漢獻帝建安年間(公元196年—220年),南陽郡有個賈偊,字文合,生病死了。當時有一個陰間小吏就把他的魂帶到泰山,判官查閱了生死簿,對這小吏說:“應該召來某某郡的文合,為什麼召來這個人?趕快把他送回去!”這時候太陽已下山了,於是賈文合的魂就到城外的樹下過夜。這時他看見一個年輕的女子獨自一人走來,賈文合問道:“您好象是大戶人家的姑娘,為什麼還得步行?您姓什麼?名字又叫什麼?”姑娘說:“我是三河人氏,父親現任弋陽縣令。昨天我被陰府召來,今天卻可以重返陽間。現在碰上天黑,怕遭到行為不軌的指責。看您的容貌舉止,一定是個賢人,因此停留下來,想依靠您。”賈文合說:“我很欣賞您的想法,非常願意和您在今晚共享雲雨之樂。”姑娘說:“我曾聽母輩們說過,女子應該把有貞操不事二夫當作美德,把潔身清白當作名譽。”賈文合反複和她說情,她始終沒有動搖自己的心意。天亮以後,兩人便各奔前程了。賈文合死了已經兩夜,開喪完畢就要入棺了,家裏的人卻看見他的臉上有了血色,摸摸他的心口,也稍微有點溫暖,一會兒他卻蘇醒過來了。後來賈文合想要驗證一下他昨晚碰到的事情是否真實,就來到弋陽縣。他置備了名片,報上姓名拜見了縣令,便問縣令說:“您的女兒是否是死了卻又複活了?”他還詳細地敘述了那姑娘的天資品德與服飾打扮、以及他們談話的反複和始末。縣令進閨房問女兒,女兒說的話與賈文合說的全都相同。縣令大為震驚,讚歎不絕,最後便把這女兒許配給了賈文合。
漢建安四年二月,武陵充縣婦人李娥,年六十歲,病卒,埋於城外,已十四日。娥比舍有蔡仲,聞娥富,謂殯當有金寶,乃盜發塚求金,以斧剖棺。斧數下,娥於棺中言曰:“蔡仲!汝護我頭。”仲驚,遽便出走,會為縣吏所見,遂收治。依法,當棄市。娥兒聞母活,來迎出,將娥回去。武陵太守聞娥死複生,召見,問事狀。娥對曰:“聞謬為司命所召,到時,得遣出,過西門外,適見外兄劉伯文,驚相勞問,涕泣悲哀。娥語曰:‘伯文!我一日誤為所召,今得遣歸,既不知道,不能獨行,為我得一伴否?又我見召在此,已十餘日,形體又為家人所葬埋,歸,當那得自出?’伯文曰:‘當為問之。’即遣門卒與屍曹相問:‘司命一日誤召武陵女子李娥,今得遣還,娥在此積日,屍喪,又當殯殮,當作何等得出;又女弱,獨行,豈當有伴耶?是吾外妹,幸為便安之。”答曰:‘今武陵西界,有男子李黑,亦得遣還,便可為伴。兼敕黑過娥比舍蔡仲,發出娥也。’於是娥遂得出。與伯文別,伯文曰:‘書一封,以與兒佗。’娥遂與黑俱歸。事狀如此。”太守聞之,慨然歎曰:“天下事真不可知也。”乃表,以為:“蔡仲雖發塚為鬼神所使;雖欲無發,勢不得已,宜加寬宥。”詔書報可。太守欲驗語虛實,即遣馬吏於西界,推問李黑,得之,與黑語協。乃致伯文書與佗,佗識其紙,乃是父亡時送箱中文書也。表文字猶在也,而書不可曉。乃請費長房讀之,曰:“告佗:我當從府君出案行部,當以八月八日日中時,武陵城南溝水畔頓。汝是時必往。”到期,悉將大小於城南待之。須臾果至,但聞人馬隱隱之聲,詣溝水,便聞有呼聲曰:“佗來!汝得我所寄李娥書不耶?”曰:“即得之,故來至此。”伯文以次呼家中大小,久之,悲傷斷絕,曰:“死生異路,不能數得汝消息,吾亡後,兒孫乃爾許大!”良久,謂佗曰:“來春大病,與此一丸藥,以塗門戶,則辟來年妖癘矣。”言訖,忽去,竟不得見其形。至來春,武陵果大病,白日皆見鬼,唯伯文之家,鬼不敢向。費長房視藥丸,曰:“此‘方相’腦也。”
漢獻帝建安四年(公元199年)二月,武陵郡充縣的婦女李娥,年齡六十歲,生病死了,埋在城外已經十四天。李娥的隔壁鄰居有個叫蔡仲的,聽說李娥很富裕,以為棺材中一定有金銀珠寶作陪葬,於是就偷偷地挖開墳墓去盜取金銀珠寶。他用斧子去劈那棺材,才劈了幾下,便聽見李娥在棺材中說道:“蔡仲,你可要保住我的頭!”蔡仲驚慌失措,便連忙逃跑。但正好被縣衙的官吏看見,於是就被逮捕審訊。按照法律,蔡仲應該被處死示眾。李娥的兒子聽說母親活了,就來把母親接出棺材,攙著李娥回家去了。武陵太守聽說李娥死而複生,便召見了李娥,向她詢問事情的經過情形。李娥回答說:“聽說我是誤被那掌管生死的判官召去的,所以一到那兒就被放出來了。經過西門外,正巧碰見表兄劉伯文,我們驚訝地互相慰問,痛哭流涕,十分悲哀。我對他說:‘伯文,我那天被誤召到這裏,今天才得放回。但我既不認路,又沒有能力隻身一人趕路,你能為我找個伴來麼?還有,我被召來,在這裏已經十多天了,身體又被家裏的人埋葬了,回家時應該從哪裏走才能讓自己走出墳墓?’伯文說:‘我得為你問一下。’他就馬上派了個守門的士兵去問戶曹:‘判官那一天誤召了武陵郡的婦女李娥,今天她被放回。李娥在這裏已有好幾天了,屍體又肯定入棺埋葬了,應該怎麼辦才能出得棺材?還有,這婦女體質虛弱,難以一個人獨自行走,是否應該有個伴呢?她是我的表妹,希望您行個方便讓她能平安回去。’戶曹回答說:‘現在武陵郡西麵邊境上有個男子叫李黑,也被放回,可以讓他作伴。同時再叫李黑去拜訪李娥的隔壁鄰居蔡仲,叫他來挖開墳墓讓李娥出棺。’這樣我就可以出來了,於是使與伯文告別。伯文說:‘我有封信,請你把它捎給我的兒子劉佗。’接著我就和李黑一起回來了。事情的經過情形就是這樣。”太守聽了這一席話,感慨地歎息說:“天下的事情真不可理解啊!”他就向朝廷上表陳情,認為:“蔡仲雖然挖了墳,卻是鬼神讓他幹的。他即使想不挖,那情勢也使他不得不這樣。所以,對他的盜墓,應該加以寬容饒恕。”皇帝詔書答複說可以。太守想驗證一下李娥的話是否真實,就派遣騎兵到武陵郡西麵邊境上去打聽查詢李黑,果然找到了他,與李娥所說的情況完全相合。李娥便把劉伯文的信送給了劉佗。劉倫認得那信紙。這是父親死亡時陪葬箱中的公文紙。紙上寫著的文字還在,但信卻不可理解。於是就請費長房來讀信。原來信中寫的是:“告訴佗兒我要跟著泰山府君出外巡視,該在八月八日中午時分,在武淩城南護城河邊稍作停留,你這時候一定得去。”到了那約定的日期,劉佗帶了全家老小在城南等父親。一會兒劉伯文果然來了。隻聽見人馬喧鬧的聲音來到護城河,接著便聽見有人喊道:“劉佗,你來!你收到我讓李娥捎給你的信了嗎?”劉佗說:“已經收到了,所以我才來這裏。”伯文依次呼喚著全家老小,一一詢問他們的情況,真是悲痛欲絕,他說:“死和生是兩個世界,不能經常得到你們的消息。我死後,兒孫們竟長得這麼大了。”過了很久,他又對劉佗說:“明年春天會有大病流行,給你這一丸藥,用來塗在家門上,就可以避開明年的怪病了。”說罷他忽然走了,劉佗始終沒能看見他的形體。到明年春天,武陵郡果然大病流行,白天都可以見到鬼,隻有劉伯文的家,鬼不敢去打擾。費長房仔細察看了那藥丸後說:“這是驅疫避邪之神方相的腦子啊。”
漢,陳留考城,史姁,字威明,年少時,嚐病,臨死,謂母曰:“我死,當複生。埋我,以竹杖柱於瘞上,若杖折,掘出我。”及死,埋之柱,如其言。七日,往視,杖果折。即掘出之,已活。走至井上,浴,平複如故。後與鄰船至下邳賣鋤,不時售,雲:“欲歸。”人不信之,曰:“何有千裏暫得歸耶?”答曰:“一宿便還。”即書,取報以為驗。實一宿便還,果得報。考城令江夏●賈和姊病,在鄰裏,欲急知消息,請往省之。路遙三千,再宿還報。會稽賀瑀、字彥琚,曾得疾,不知人,惟心下溫,死三日,複蘇。雲:“吏人將上天,見官府,入曲房,房中有層架,其上層有印,中層有劍,使瑀惟意所取;而短不及上層,取劍以出門,吏問:‘何得?’雲:‘得劍,’曰:‘恨不得印,可策百神,劍惟得使社公耳。’”疾愈,果有鬼來,稱社公。
漢代陳留郡考城縣人氏史殉,字威明。他年輕的時候,曾患重病,臨死時,他對母親說:“我死了會再活過來。你埋我的時候,請拿一根竹竿豎在我的墳上,如果竹竿折斷了,就把我挖出來。”等他死了,母親就埋葬了他,按用他的吩咐栽了竹竿。七天後去察看,竹竿果然折斷了。母親就把他挖了出來,他已經活了,跑到井邊洗了個澡,便恢複得象過去一樣。後來他搭鄰居的船到下邳縣去賣鋤。沒有按時賣完,卻說要回家。人們不相信他,說:“哪有千裏迢迢一下子就回家的呢?”他卻回答說:“我住一夜便回來。”大家就給家裏寫信要他帶來回信,以此作為驗證。他過了一夜便回來了,果然帶來了回信。考城縣的縣令江夏郡縣人賈和的姐姐病在家鄉,他急著想知道姐姐的情況,便請史姁前去看望她,考城縣到縣的路程遠達三千裏,他過了兩夜就回來彙報了情況。會稽郡的賀瑀,字彥琚,曾經染上疾病,神誌昏迷不認識人了,隻有心口還有點餘溫,死了三天,他卻又蘇醒了。說:“陰間的差役把我帶上了天,我看見那兒有一座官暑。進了那深邃幽隱的密室,房中擺著多層架子,那架子的上層有印,中層有劍,他讓我想拿什麼就拿什麼。但是我個兒矮,手夠不著上層,就拿了把劍出了門。看門的人問我拿到了什麼,我說拿到了劍。看門人說,‘真遺憾你沒拿到印,印可以指揮百神。劍隻能指使土地神罷了。’”賀瑀的疾病痊愈後,果然有鬼來見,自稱是土地神。
戴洋,字國流,吳興長城人,年十二,病死。五日而蘇。說:“死時,天使其酒藏吏授符籙,給吏從幡麾,將上蓬萊、昆侖、積石、太室、廬、衡等山,既而遣歸、”妙解占候。知吳將亡,托病不仕,還鄉裏,行至瀨鄉,經老子祠,皆是洋昔死時所見使處,但不複見昔物耳。因問守藏應鳳曰:“去二十餘年,嚐有人乘馬東行,經老君祠而不下馬,未達橋,墜馬死者否?”鳳言有之。所問之事,多與洋同。吳,臨海鬆陽人,柳榮,從吳相張悌至揚州,榮病,死船中,二日,軍士已上岸。無有埋之者,忽然大叫,言:“人縛軍師!人縛軍師!”聲甚激揚。遂活。人問之。榮曰:“上天北鬥門下卒,見人縛張悌,意中大愕,不覺大叫言。何以縛軍師?”門下人怒榮,叱逐使去。榮便怖懼,口餘聲發揚耳。其日,悌即死戰。榮至晉元帝時猶存。
戴洋,字國流,矣興郡長城縣人氏。年紀十二歲的時候,他病死了,過了五天又活了,他說:“我死的時候,天帝讓我當酒藏吏,授給我符篆,隨從都跟在我的大旗後麵,將要登上蓬萊山、昆侖山、積石山、太室山、廬山、衡山等等。過了不久卻打發我回來了。”戴洋善於根據天象變化來預測吉凶,他知道吳國即將滅亡了,使推托自己有病而不去做官,回故鄉去了。走到瀨鄉,經過老子的祠廟,原來這裏都是戴洋過去死時被他使喚過的地方,隻是現在已不能再見到過去的東西罷了。因而他就問守藏史應鳳說:“二十多年前,曾經有個人騎了馬向東走,經過老子的祠廟而不下馬,還沒有到達橋上,就從馬背上掉下來摔死了。是否有這件事呢?”應鳳說有這件事。而應鳳詢問的事情,也多與戴洋所經曆的相同。吳國臨海郡鬆陽縣人氏柳榮,跟著吳國相張悌來到揚州。柳榮病死在船中已兩天了,但士兵都已經上岸,沒有人去埋葬他。他忽然大叫道:“有人綁縛軍師!有人綁縛軍師!”這喊聲十分激越響亮,於是他就活了過來。別人間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柳榮說:“我登上天界來到北鬥門邊,突然看見有人綁縛張悌,心中大吃一驚,不覺大叫道:‘為什麼綁縛軍師!’那門邊的人對我很生氣,大聲斥責我,趕我走。我就十分恐懼,而嘴巴裏那殘餘的喊聲便不覺擴散出來了。”那一天張悌就陣亡了。柳榮到晉元帝的時候(公元317年—322年)還活著。
吳國富陽人馬勢婦,姓蔣,村人應病死者,蔣輒恍惚熟眠經日,見病人死,然後省覺。覺,則具說。家中人不信之。語人雲:“某中病我欲殺之,怒強,魂難殺,未即死。我入其家內,架上有白米(食卞),幾種鮭,我暫過灶下,戲,婢無故犯我,我打其脊,使婢當時悶絕,久之乃蘇。”其兄病,在烏衣人令殺之,向其請乞,終不下手。醒,乃語兄雲,“當活。”晉鹹寧二年十二月,琅琊顏畿,字世都,得病,就醫,張瑳自治,死於張家。棺斂已久。家人迎喪,旐每繞樹木而不可解。人鹹為之感傷。引喪者忽顛仆,稱畿言曰:“我壽命未應死,但服藥太多,傷我五髒耳。今當複活,慎無葬也。”其父拊而祝之,曰:“若爾有命,當複更生,豈非骨肉所願;今但欲還家,不爾葬也。”旐乃解。及還家,其婦夢之曰:“吾當複生,可急開棺。”婦便說之。其夕,母及家人又夢之。即欲開棺,而父不聽;其弟含,時尚少,乃慨然曰:“非常之事,自古有之;今靈異至此,開棺之痛,孰與不開相負?”父母從之。乃共發棺,果有生驗,以手刮棺,指爪盡傷,然氣息甚微,存亡不分矣,於是急以綿飲瀝口,能咽,遂與出之。將護累月,飲食稍多,能開目視瞻,屈伸手足,不與人相當,不能言語,飲食所須,托之以夢。如此者十餘年。家人疲於供護,不複得操事;含乃棄絕人事,躬親侍養,以知名州黨。後更衰劣,卒複還死焉。羊祜,年五歲時,令乳母取所弄金鐶,乳母曰:“汝先無此物。”祜即詣鄰人李氏東垣桑樹中,探得之。主人驚曰:“此吾亡兒所失物也,雲何持去?”乳母具言之。李氏悲惋。時人異之。
吳國富陽縣人氏馬勢的妻子,姓蔣。村裏人該病死的時候,蔣氏總是迷迷糊糊地要熟睡好幾天,看到那病人死了,然後才醒來。醒後她就把詳細情況告訴大家,家裏的人都不相信她。她告訴別人說:“某某病了,我想殺了他,可恨的是這強壯的靈魂很難殺死,所以他沒有馬上死去。我到他的家中,他家中的架子上有白米飯,還有幾種魚做的菜。我暫時到灶邊玩,他家的婢女竟無緣無故地來冒犯我,我就打了她的脊梁,使那婢女當場就昏死過去,過了好長時間才醒過來”。蔣氏的哥哥病了,有一個穿黑衣服的人叫她去殺哥哥,她向那人請求,終於沒有下毒手。她醒來後就告訴哥哥說:“你會活著的。”晉鹹寧二年(公元276年)十二月,琅邪郡的顏畿,字世都,得了疾病,到醫生張瑳那裏讓他治療,結果卻死在張家。顏畿的屍體入棺已有一段時間了,家裏人就來接喪,引路的魂旗總是纏住樹木解不開。人們都為此而感傷萬分。為棺材引路的人忽然跌倒在地,稱道顏畿的話說:“我的壽命還不應該死,隻是因為服藥太多,損傷了我的五髒罷了。今天我會重新活過來,你們千萬別埋葬我啊。”他的父親拍著棺材向他祝告說:“如果你的命大,應當再重新活過來,難道不是你父母親十分願意的事?今天隻是想讓你回家,不是去埋葬你啊。”那魂旗這才鬆開了。等到回到家中,他妻子便夢見他說:“我該複活了,你可趕快去打開棺材。”他妻子就把這話說了。那天晚上,他母親以及家裏的人又夢見他講這種話,於是大家就想撬開棺材,但父親不肯依從。他的弟弟顏含,當時年紀還輕,使感慨地說:“非同尋常的事情,從古就有了。現在神靈奇異到了這種地步,撬開棺材的悲傷,與不撬開棺材相比哪個更能違背他呢?”父母親聽從了顏含的話,就一起把棺材撬開了,果然有顏畿還活著的痕跡,他用手抓過棺材,所以指甲全都抓傷了,但呼吸很微弱,是死是活已經分辨不出來了。於是急忙用棉花吸了水滴到他口中,他能咽下去,大家就馬上把他從棺材裏抬了出來。調養護理了幾個月,他的食量漸漸增加了,還能睜開眼睛張望,手腳也能彎曲伸展,隻是不盡如人意罷了。不過,他還不能說話,需要吃什麼,隻好托夢給家裏人。象這樣過了十多年,家裏的人因為供養護理他都忙不過來,所以不再能幹其他的事情了。於是顏含就完全不幹人世間的各種事情,一個人專門來服侍供養他,顏含也因此而在州縣出了名。後來顏畿又變得衰弱了,病情更加惡化,最後還是死了。羊祜五歲的時候,叫奶媽去取他玩過的金環。奶媽驚奇地說:“你過去並沒有這東西啊。”羊祜就到鄰居李家東牆邊的桑樹中,掏到了他要的金環。那李家的主人驚奇地說:“這是我死了的兒子所丟失的東西啊。你憑什麼拿走呢?”奶媽就詳細地說了這件事情的前後經過,李家的主人非常悲痛惋惜,當時的人都覺得羊祜不同尋常。
漢末,關中大亂,有發前漢宮人塚者,宮人猶活,既出,平複如舊。魏郭後愛念之,錄置宮內,常在左右,問漢時宮中事,說之了了,皆有次緒。郭後崩,哭泣過哀,遂死。
漢朝末年,關中大亂,有人掘開西漢宮女的墳墓,宮女竟還活著。她出來後,就恢複得象過去一樣了。魏文帝的郭皇後愛憐她,就把她收到宮內,她常在郭皇後身邊侍候,皇後問她漢朝時皇宮內的事情,她說得清清楚楚,都很有頭緒。郭皇後逝世的時候,她哭得太悲傷了,因此便死了。
魏時太原發塚,破棺,棺中有一生婦人,將出,與語,生人也。送之京師,問其本事,不知也。視其塚上樹木,可三十歲,不知此婦人三十歲,常生於地中耶?將一朝欻生,偶與發塚者會也?晉世,杜錫,字世嘏,家葬而婢誤不得出。後十餘年,開塚祔葬,而婢尚生。雲:“其始如瞑目。有頃,漸覺。”問之,自謂。“當一再宿耳。”初婢埋時,年十五六,及開塚後,姿質如故。更生十五六年,嫁之,有子。
曹魏的時候,太原有個人掘開墳墓撬開棺材,發現棺材中有一個活著的婦女。把她扶出來和她說話,的確是活人。於是就把她送到京城。問她原來的事情,她卻什麼也不知道。看看他墳上的樹木,大約有三十年了。不知道這個婦女是三十年一直活在地下呢?還是這一天忽然活過來,碰巧和掘墳的人相遇?晉代的杜錫,字世嘏,家裏的人把他埋葬時,他的婢女耽誤了沒能跑出墳墓。過了十多年,杜錫的妻子死了,家裏的人掘開墳墓合葬,而婢女還活著。他說:“那開始的時候好象是閉住了眼睛,過了一會兒就漸漸地醒了。”問她,她自己說不過才過了一二夜罷了。當初這婢女被埋葬時,有十五六歲。等到掘開墳墓時,她的姿質還象過去那樣。又活了十五六年,嫁人後還生了兒子。
漢桓帝馮貴人,病亡;靈帝時有盜賊發塚,七十餘年,顏色如故,但肉小冷;群賊共奸通之,至鬥爭相殺,然後事覺。後竇太後家被誅,欲以馮貴人配食下邳陳公達;議以貴人雖是先帝所幸,屍體穢汙,不宜配至尊,乃以竇太後配食。
漢桓帝的馮貴妃病死了。漢靈帝時,有幾個賊掘她的墳,她已埋葬七十多年,但麵色還是象過去那樣,隻是肌膚稍微冷一些。這幾個賊便一起輪奸她,直到他們互相爭奪殘殺,然後這事才被發覺。後來竇太後一家被誅滅,想用馮貴妃作為祔祭。下邳縣陳球建議說:“我以為馮貴妃雖然是桓帝寵愛的妻子,但她的屍體被玷汙了,不宜再與皇帝一起享受祭祀。”於是就用竇太後來作祔祭。
吳孫休時,戍將於廣陵掘諸塚,取版,以治城,所壞甚多。複發一大塚,內有重閣,戶扇皆樞轉可開閉,四周為徼道,通車,其高可以乘馬,又鑄銅人數十,長五尺,皆大冠,朱衣,執劍,侍列。靈坐皆刻銅人。背後石壁,言:殿中將軍,或言:侍郎,常侍。似公侯之塚。破其棺,棺中有人,發已班白,衣冠鮮明,麵體如生人。棺中雲母,厚尺許,以白玉璧三十枚借屍。兵人輦共舉出死人,以倚塚壁;有一玉,長尺許,形似冬瓜,從死人懷中透出,墮地;兩耳及孔鼻中。皆有黃金,如棗許大。漢廣川王好發塚。發欒書塚,其棺柩盟器,悉毀爛無餘;唯有一白狐,見人驚走;左右逐之,不得,戟傷其左足。是夕,王夢一丈夫,須眉盡白,來謂王曰:“何故傷吾左足?”乃以杖叩王左足。王覺,腫痛,即生瘡,至死不差。
吳國孫休在位的時候(公元258—264年),守將們在廣陵發掘了很多墳墓,取那棺材板來修築城廓,被搞壞的墳墓很多。後來又發掘一座大墳,內有樓閣,門扇都靠門樞來轉動,可以打開,可以關閉,四周是供巡察用的道路,可以通馬車,它的高度可以供人騎馬。又鑄有銅人幾十個,身長五尺,都戴著大帽子,穿著紅袍,拿著寶劍,守衛排列在棺材的邊上。每個銅人背後的石壁上都刻著他們的官爵,有的刻著殿中將軍,有的刻著侍郎、常侍,好象是王侯的墳墓一樣。打開那棺材,棺中有一個人,頭發已經花白了,衣帽華美,麵色軀體象活人一樣。棺材中的雲母石有一尺左右厚,還用白玉壁三十枚襯墊在屍體底下。士兵們一起抬出死人,把他靠在墓壁上。有一塊玉,長一尺左右,形狀象冬爪,從死人的懷裏掉出來落到地上。死人的雙耳及鼻孔中,都有黃金,象棗子那麼大。漢代廣川王喜歡發掘墳墓。在發掘欒書的墳時,他的棺材明器,全都毀壞腐爛了,隻有一隻白色的狐狸,看見人就驚慌地逃跑了。廣川王手下的人去追趕它,沒追上,隻是用戟刺傷了它的左腳。這天晚上,廣川王夢見一個男人,胡須眉毛全白了,來對廣川王說:“為什麼要刺傷我的左腳?”說完便用手杖敲擊廣川王的左腳。廣川王感到腫脹疼痛,當即生了瘡,一直到死都沒有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