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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 作者:李昉、扈蒙、徐鉉等  

卷四十四·神仙四十四

田先生穆將符房建蕭洞玄
田先生穆將符房建蕭洞玄

田先生
田先生

田先生者,九華洞中大仙也。元和中,隱於饒州鄱亭村,作小學以教村童十數人,人不知其神仙矣。饒州牧齊推,嫁女與進士李生,數月而孕。李生赴舉長安,其孕婦將產於州之後堂,夢鬼神責其腥穢,斥逐之。推常不信鬼神,不敢言,未暇移居,既產為鬼所惡害,耳鼻流血而卒,殯於官道側,以俟罷郡遷之北歸。明年,李生下第歸饒,日晚,於野中見其妻,訴以鬼神所害之事,乃曰:“可詣鄱亭村學中,告田先生,求其神力,或可再生耳。”李如其言,詣村學見先生,膝行而前,首體投地,哀告其事,願大仙哀而救之。先生初亦堅拒。李叩告不已,涕泗滂沱,自早及夜,終不就坐。學徒既散,先生曰:“誠懇如此,吾亦何所隱耶。但不早相告,屋舍已壞矣,誠為作一處置。”即從舍出百餘步桑林中,夜已昏瞑,忽光明如晝,化為大府崇門,儀衛森列。先生寶冠紫帔,據案而坐,擬於王者,乃傳聲呼地界。俄有十餘隊,各擁百餘騎,奔走而至,皆長丈餘。謁者呼名通入曰:“廬山江濱彭蠡等神到。”先生曰:“刺史女因產為暴鬼所殺事,聞之何不申理?”對曰:“獄訟無主,未果發謫。今賊是鄱陽王吳芮,刺史宅是其所居,怒其生產腥穢,遂肆凶暴;尋又擒吳芮,牒天曹而誅戮之。勘雲:‘李氏妻算命尚有三十二年,合生二男三女。’”先生曰:“屋舍已壞如何?”有一老吏曰:“昔東晉鄴下,有一人誤死,屋宅已壞,又合還生,與此事同。其時葛仙君斷令具魂為身,與本無異,但壽盡之日無形爾。先生許之,即隻追李妻魂魄,合為一體,以神膠塗之,大王發遣卻生,即便生矣。”見有七八女人,與李妻相似,吏引而至,推而合之,有藥如稀餲,以塗其身。頃刻官吏皆散,李生及妻田先生在桑林間。李生夫妻懇謝之。先生曰:“但雲自得再生,勿多言也。”遂失先生所在。李與妻還家。其後年壽所生男女,皆如所言。(出《仙傳拾遺》)穆將符
田先生,是九華洞中的大仙,唐憲宗元和年間,隱居在饒州鄱亭村,辦小學,教十幾個村中的小孩,人們都不知道他是神仙。饒州的州牧齊推,把女兒嫁給了進士李生,幾個月後就懷孕了。李生奔赴長安應試。那個孕婦將要在州衙的後堂生產,夜裏夢見鬼神責備她腥穢,並且斥責她,趕她搬走。因為齊推平常不信鬼神,孕婦不敢說,沒有搬走,生產完了被惡鬼所害,耳鼻流血死去,埋葬在官道旁邊,以等待郡職滿期,把它遷回北方去。第二年,李生落第返回饒州,天晚了,在荒野中看見他的妻子,妻子向他訴說了被鬼神害死的事情經過,於是說:“可以到鄱亭村的村學中去,告訴田先生,請求他的神力,或許可以再生。”李生按照她的話做了,到村學中去見田先生,跪在地上爬到田先生跟前,五體投地,哀告他的妻子被害的事。希望大仙哀憐,並救一救他的妻子。田先生最初堅決拒絕,但是李生叩拜請求不止,眼淚鼻涕如同雨下,從早到晚始終不就坐。學生已經散了,田先生說:“你這麼誠懇,我又有什麼隱瞞的呢?隻是沒有早點告訴我,你妻子的軀體已經壞了,確實得給它作一下處置。”說完,馬上從屋裏出來到一百多步以外的桑林中,天色已經昏暗,忽然光明得象白天一樣,變化成為大府高門,儀仗侍衛森嚴排列,田先生寶冠紫帔,按照桌案而坐,類似於王者。於是傳聲招喚地界,一會兒,有十多隊人馬,各擁有一百多騎,奔跑而來,他們的身高都有一丈多。報告的人叫著自己名字通報進去說:“廬山江濱彭蠡等神到!”田先生問諸位神說:“刺史的女兒因為生產被暴鬼所殺的事,聽說了為什麼不替受屈的人申辯,以求昭雪。”回答說:“訴訟案件沒有主人,還沒有發落。現在已知賊是鄱陽王吳芮,刺史的住宅是他的居所,氣不過那個婦人生產腥穢,就施行凶暴。不久又擒住吳芮,上報天曹後就殺了他,判詞說,李生妻子壽命還有三十二年,應當生二男三女。”田先生說:“她的軀體已壞怎麼辦?”有一個老吏說:“過去東晉鄴下,有一個誤死,軀體已經壞了,又應當還生,與這件事相同。那時葛仙君判斷:使魂魄凝聚為軀體,和原來沒有區別,隻是壽盡再死去時屍體也同時消失。若田先生允許這樣做,馬上追索李妻魂魄,合成一體,用神膠塗抹,大王發放派遣她還生,立即就活了。”又看見有七八個女人,和李生妻子相似,由官吏領來,把他們推在一起,合為一人。有藥象稀餲一樣,用它塗抹那個合成的軀體。不一會兒,官吏都散了。李生和他的妻子以及田先生都在桑林間。李生夫妻誠懇地拜謝田先生。田先生說:“你們隻說自己獲得再生,不要多說別的。”隨後,田先生就消失了。李生和妻子還家。從那以後,李生妻子的年壽和所生男女,都象所說的那樣。

穆將符者。唐給事中仁裕之侄也。幼而好學,不慕聲利,不矰世祿,而深入玄關,縱逸自放,不知師匠何人,已得吐納內修之道。好飲酒,高閑傲睨,人莫能測之。長安東市酒肆姚生,與其友善,時往來其家,則飲酒話道,彌日累夕。姚忽暴卒,舉家惶駭,使人奔訪將符。際夜方至,姚已奄然,無複喘息。將符方醉,其家人哀號告之。笑曰:“可救也,無遽憂怖。”遂解衣與姚同衾而臥。戒其家,令作人參湯稀粥以候之。勿得悲泣驚呼,待喚即應,滅燭而寢。悄然中夜,方命燭視之,姚已起坐矣。少以人參湯注之,良久,乃以粥助之。乃能言曰:“適為黃衣使者三四人,以馬載去,西行甚速,道途蒙昧,如微月之中。逡巡,有赤色光,如日出之狀,照其行路。”黃衣者促轡尤急,即聞傳呼雲:“太乙有敕,使天兵遣回。”乃顧見騎乘旌旗,森然成列。所乘馬及黃衣者,奔迸不知所之。別有朱衣一人,引而歸之。自是姚生平複如初。將符遁去,不知所適。羅浮軒轅先生,有道之士也。大中年,徵入關,至京,即使人訪之,將符以遁去。先生曰:“穆處士隱仙者也,名位列於九清之上矣。勿以其嗜酒昏醉為短,真和光混俗爾。”淮浙間頗顯其異跡,接於聞見,若左元放、葛孝先之流也。(出《神仙拾遺》)
穆將符

房建
穆將符,是唐給事中仁裕的侄兒。幼年的時候,非常好學,不羨慕名聲和金錢,不謀求貴族世代享受奉祿,卻深入入道之門,自己恣縱放蕩,不知道他的師傅是什麼人。他已經獲得了吐納內修的道術。他喜好飲酒,高傲清閑,看不起一切,人們不能猜度他。長安東市酒鋪的姚生,和他友好親善,時常到他家裏來,就是飲酒談論道術,日積月累,經過了很長時間。有一天,姚生突然死了,全家惶恐驚駭,派人飛奔到穆家去找將符。接近夜晚的時候穆將符才來到,姚生已經僵臥,不再喘氣。穆將符正在大醉,姚生家裏的人哀號告訴他姚生的死訊。穆將符笑著說:“可以救活,你們不要恐懼憂慮,於是解開衣服和姚生合蓋同一條被子躺在床上。並告戒他的家人,讓他們作人參湯和稀粥等候,不得悲泣驚呼,等待呼喚立即答應。說完吹滅蠟燭就睡覺了。悄悄地一直到半夜,方才讓他們點著蠟燭看姚生,見姚生已經起來坐著了。先給他灌了少量的人參湯,過了好久,這才給他喝稀粥。這樣,姚生才能說話,他說:“剛才被三四個黃衣使者用馬載去,往西走得很快,道路生疏昏暗,好象是在微弱的月光之中。不一會兒,有紅色的光出現,象日出的樣子,照他們走路。”黃衣使者急促地趕著馬,這時就聽傳呼說:“太乙有命令,讓天兵遣送回去。”就看見騎乘旌旗,威武森嚴,排列成行。我所乘坐的馬和黃衣使者,也不知道奔逃走散到什麼地方去了。另有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人,引導我回來。”從這以後,姚生恢複如初,穆將符隱去,不知到什麼地方去了。羅浮軒轅先生,是個有道之士,大中年間,征召入關,到了京城,就派人尋訪穆將符。穆將符因為隱去了,沒有找到。軒轅先生說:“穆處士是一位隱仙,名位列在九清之上,不要認為他好酒昏醉是短處,真是和光混俗而已。”淮、浙一帶流傳他的奇異事跡。接觸到的所見所聞說明,他像左元放、葛孝先之流。

清河公房建,居於含山郡,性尚奇,好玄元之教。常從道士授六甲符及九章真籙,積二十年。後南遊衡山,遇一道士,風骨明秀,與建語,述上清仙都及蓬萊方丈靈異之事,一一皆若涉曆。建奇之。後旬餘,建自衡山適南海。道士謂建曰:“吾嚐客於南海,迨今十年矣,將有寺官李侯者護其軍。李侯以玉簪遺我。我以簪賜君,君宜寶之。”建得其簪,喜且甚。因而別去。是歲秋,建至南海。嚐一日獨遊開元觀。觀之北軒,有磚塗為真人狀者二焉,其位於東者左玄真人,及視左玄之狀,果衡山所遇道士也,奇而歎者且久;及睹左玄之冠,已亡簪矣。時有觀居道士數輩在焉,建具以事言次,出玉簪示之。道士驚曰:“往歲有寺官李侯。護兵於南海。嚐以二玉簪飾左右真人,迨今且十年。其左玄之簪,亡之十年,今君所獲果是焉。”建奇之,因以玉簪歸道士。(出《宣室誌》)
房建

蕭洞玄
清河公房建,居住在含山郡,性情崇尚奇異,信奉道教。經常有道士授給他六甲符和九章真籙,累計有二十年。後來他往南去遊衡山,在那裏遇見一個道士,品格明朗出眾。他和房建談話,述說上清仙都和蓬萊方丈的靈驗奇異的事情,一一都象他親身經曆過一樣。房建感到這個道士很奇異。過了十多天,房建要從衡山到南海去。那個道士對房建說:“我曾經客居在南海,到現在已經十年了。當時有個寺官叫李侯的做南海護軍。李侯把玉簪贈送給我,我把這玉簪賞賜給你,你應當把它當作寶物。”房建得到那個玉簪,非常高興,於是就和道士告別去南海。這年的秋天,房建到了南海。曾有一天,房建獨自遊覽開元觀。觀的北邊長廊,有塗飾成真人形狀的兩個磚雕。那位於東側的是左玄真人。等到看左玄的形狀,果真就是在衡山所遇到的那個道士。房建驚奇讚歎了許久。等到看左玄的帽子,簪已經沒有了。當時有在觀裏居住的道士幾人在那裏,房建一五一十地把衡山的事對他們說了,並把玉簪拿出來給他們看。道士們驚奇地說:“往年有寺官李侯,在南海做護軍,曾拿兩支玉簪裝飾左右真人,到現在快要十年了。那左玄的玉簪,丟失了也快十年了。現在你所獲得的玉簪果然是那個。”房建對此很奇怪,於是把玉簪歸還給道士了。

王屋靈都觀道士蕭洞玄,誌心學煉神丹,積數年,卒無所就。無何,遇神人授以大還秘訣曰:“法盡此耳;然更須得一同心者,相為表裏,然後可成。盍求諸乎?”洞玄遂周遊天下,曆五嶽四瀆,名山異境,都城聚落,人跡所輳,罔不畢至,經十餘年,不得其人。至貞元中,洞玄自浙東抵揚州,至庱亭埭,維舟於逆旅主人。於時舳艫萬艘,隘於河次。堰開爭路,上下眾船,相軋者移時,舟人盡力擠之。見一人船頓,蹙其右臂且折,觀者為之寒栗,其人顏色不變,亦無呻吟之聲,徐歸船中,飲食自若。洞玄深嗟異之,私喜曰:“此豈非天佑我乎。”問其姓名,則曰終無為,因與交結,話道欣然,遂不相舍,即俱之王屋。洞玄出還丹秘訣示之。無為相與揣摩。更終二三年,修行備至。洞玄謁無為曰:“將行道之夕,我當作法護持,君當謹守丹灶,但至五更無言,則攜手上升矣。”無為曰:“我雖無他術,至於忍斷不言,君所知也。”遂十日設壇場,焚金爐,飾丹灶。洞玄繞壇行道步虛。無為於藥灶前,端拱而坐,心誓死不言。一更後,忽見兩道士自天而降,謂無為曰:“上帝使問爾,要成道否。”無為不應。須臾,又見群仙,自稱王喬、安期等。謂曰:“適來上帝使左右問爾所謂,何得不對?”無為亦不言。有頃,見一女人,年可二八,容華端麗,音韻幽閑,綺羅繽紛,薰灼動地,盤旋良久,調戲無為。無名亦不顧。俄然有虎狼猛獸十餘種類,哮叫騰擲,張口向無為,無為亦不動。有頃,見其祖考父母先亡眷屬等,並在其前,謂曰:“汝見我,何得無言?”無為涕淚交下,而終不言。俄見一夜叉,身長三丈,目如電赩,口赤如血,朱發植竿,鋸牙鉤爪,直衝無為。無為不動。既而有黃衫人,領二手力至,謂無為曰:“大王追,不願行,但言其故即免。”無為不言。黃衫人即叱二手力可拽去。無名不得已而隨之。須臾至一府署,雲是平等王,南麵憑幾,威儀甚嚴,厲聲謂無為曰:“爾未合至此,若能一言自辨,即放爾回。”無為不對。平等王又令引向獄中,看諸受罪者,慘毒痛楚,萬狀千名。既回,仍謂之曰:“爾若不言,便入此中矣。”無為心雖恐懼,終亦不言。平等王曰:“即令別受生,不得放歸本處。”無為自此心迷,寂無所知,俄然複覺,其身托生於長安貴人王氏家。初在母胎,猶記宿誓不言;既生,相貌具足,唯不解啼。三日滿月,其家大會親賓,廣張聲樂,乳母抱兒出。眾中遞相憐撫。父母相謂曰:“我兒他日必是貴人。”因名曰貴郎。聰慧日甚,祗不解啼。才及三歲便行,弱不好弄,至五六歲,雖不能言,所為雅有高致。十歲操筆,即成文章。動靜嬉遊,必盈紙墨。既及弱冠,儀形甚都,舉止雍雍,可為人表;然自以喑瘂,不肯入仕。其家富比王室,金玉滿堂。婢妾歌鍾,極於奢侈。年二十六,父母為之娶妻。妻亦豪家,又絕代姿容,工巧伎樂,無不妙絕。貴郎官名慎微,一生自矜快樂,娶妻一年,生一男,端敏惠黠,略無倫比。慎微愛念,複過常情。一旦妻及慎微,俱在春庭遊戲,庭中有盤石,可為十人之坐,妻抱其子在上,忽謂慎微曰:“觀君於我,恩愛甚深,今日若不為我發言,便當撲殺君兒。”慎微爭其子不勝,妻舉手向石撲之,腦髓迸出,慎微痛惜撫膺,不覺失聲驚駭,恍然而寤,則在丹灶之前。而向之盤石,乃丹灶也。時洞玄壇上法事方畢,天欲曉矣。俄聞無為歎息之聲,忽失丹灶所在,二人相與慟哭,即更煉心修行。後亦不知所終。(出《河東記》)
蕭洞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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