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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張山李錦伐西岐

張山李錦伐西岐

詩曰:

搶攘兵戈日不寧,生民塗炭自零星。甘驅蒼赤填溝壑,忍令脂膏實羽翎。戰士有心勤國主,彼蒼無意固皇扃。隻因大劫人多難,致使西岐殺戮腥。

話說差官一路無詞,來到朝歌域,至館驛中歇下。次日,進午門,至文書房。那日是中大夫方景春看本,忽然接著看時,見蘇護已降岐周,方景春點首罵曰:“老匹天!一門盡受天子寵眷,不思報本,今日反降叛逆,真狗彘之不若!”遂抱本入內庭,問侍禦官曰:“天子在何處?”左右侍禦對曰:“在摘星樓。”方景春竟至樓下候旨。左右啟上天子。紂王聞奏,宣上樓,朝賀畢,王曰:“大夫有何奏章?”方景春奏曰:“汜水關總兵官韓榮具本到都城,奏為冀州侯蘇護世受椒房之貴,滿門叨其恩寵,不思報國,反降叛逆,深負聖恩,法紀安在?具本申奏。臣未敢擅便,請旨定奪。”

紂王見奏大驚曰:“蘇護乃朕心腹之臣,貴戚之卿,如何一旦反降周助惡,情殊痛恨!大夫暫退,朕自理會。”方景春下樓。紂王宣蘇皇後。妲己在禦屏後,已聽知此事,聞宣,竟至紂王禦案前,雙膝跪下,兩淚如珠,嬌聲軟語,泣而奏曰:“妾在深宮,荷蒙聖上恩寵,粉骨難消。不知父親受何人唆使,反降叛逆,罪惡通天,法當族誅,情無可赦。願陛下斬妲己之首,懸於都城,以謝天下。庶百官萬姓知陛下聖明,幹綱在握,守祖宗成法,不私貴幸,正妾之報陛下恩遇之榮,死有餘幸矣。”道罷,將香肌伏在紂王膝上,相偎相倚,悲悲泣泣,淚雨如注。紂王見妲己淚流滿麵,嬌啼婉轉,真如帶雨梨花,啼春嬌鳥,紂王見如此態度,更覺動情,用手挽起,口稱:“禦妻,汝父反朕,你在深宮,如何得知?何罪之有?賜卿平身,毋得自戚,有損花容。縱朕將江山盡失,也與愛卿無幹。幸宜自愛。”妲己謝恩。紂王次日升九間殿,聚眾文武,曰:“蘇侯叛朕歸周,情實痛恨!誰與孤代勞伐周,將蘇護並叛逆眾人拿解朕躬,以正其罪?”班中閃出一員大臣,乃上大夫李定;進前奏曰:“薑尚足智多謀,知人善使,故所到者非敗即降,累辱王師,大為不軌。若不擇人而用,速正厥罪,則天下諸侯皆觀望效尤,何以懲將來!臣舉大元戎張山,久於用兵,慎事慮謀,可堪斯任,庶幾不辱君命。”紂王聞奏大喜,即命傳詔齎發,差官往三山關來。使命離了朝歌,一路上無詞。一日到了三山關館驛歇下。次日傳與管關元帥張山同錢保、李錦等來館驛,接了聖旨,至府堂上焚香案,跪聽開讀詔敕。

“詔曰:“征伐雖在於天子;功成乃在閫外元戎。姬發猖獗,大惡難驅,屢戰失機,情殊痛恨!朕欲親往討賊,百司諫阻。茲爾張山,素有才望。上大夫李定等特薦卿得專征伐。爾其用心料理,克振壯猷,毋負朕倚托之重。俟旋凱之日,朕決不食言,以吝此茅土之賞。爾其欽哉!特詔。”

欽差官讀罷詔旨,眾官謝恩畢,管待使臣,打發回朝歌。張山等候交代官洪錦,交割事體明白,方好進兵。

一日,洪錦到任。張山起兵;領人馬十萬,左右先行乃錢保、李錦;佐貳乃馬德、桑元。一路上人喊馬嘶,正值初夏天氣,風和日暖,梅雨霏霏,真好光景。怎見得,有詩為證:

“冉冉綠陰密,風輕燕引雛。新荷翻沼麵,修竹漸扶蘇。芳草連天碧,山花遍地鋪。溪邊蒲插劍,榴火壯行圖。何時了王事,鎮日醉呼盧。”

話說張山人馬一路晚住曉行,也受了些饑餐渴飲,鞍馬奔馳,不一日,來到西岐北門。左右報入行營:“稟元帥:前哨人馬已至岐周北門。”張山傳令:“安營。”一聲炮響,三軍吶喊,絞起中軍帳來。張山坐定,隻見錢保、李錦上帳參謁。錢保曰:“兵行百裏,不戰自疲,請主帥定奪。”張山謂二將曰:“將軍之言甚善。薑尚乃智謀之士,不可輕敵。況吾師遠來,利在速戰。今日暫歇息軍士,吾明日自有調用。”二將應諾而退。

且言子牙在西岐,日日與眾門人共議拜將之期,命黃飛虎造大紅旗幟,不要雜色。黃飛虎曰:“旗號乃三軍眼目。旗分五色,原為按五方之位次,使三軍知左右前後,進退攻擊之法,不得錯亂隊伍。若純是一色紅旗,則三軍不知東南西北,何以知進退趨避之方?猶恐不便。或其中另有玅用?乞丞相一一教之。”子牙笑曰:“將軍實不知其故耳。紅者火也。今主上所居之地乃是西方;此地原自屬金,非借火煉,寒金豈能為之有用,此正興周之兆。然於旗上另安號帶,須按青、黃、赤、白、黑五色,使三軍各自認識,自然不能亂耳。又使敵軍一望生疑,莫知其故,自然致敗。兵法雲:“疑則生亂。”正此故耳。又何不可之有?”黃飛虎打躬謝曰:“丞相妙算如神!”子牙又令辛甲造軍器,隻見天下八百諸侯又表上西岐,請武王伐紂,會兵於孟津。子牙接表,與眾將官商議:“恐武王不肯行。”眾人正遲疑間,隻見探事官報入相府,來報子牙曰:“成湯有人馬在北門安營,主將乃三山關總兵張山。”子牙聽說,忙問鄧九公曰:“張山用兵如何?”鄧九公曰:“張山原是末將交代官,此人乃一勇之將耳。”正話之時,又報:“有將請戰。”子牙傳令:“誰去走遭?”鄧九公欠身:“末將願往。”領令出城;見一員戰將,如一輪火車,滾至軍前。怎見得打扮驍勇,有讚為證,讚曰:

頂上金盔分鳳翅,黃金鎧掛龍鱗砌。大紅袍上繡團花,絲蠻寶帶吞頭異。腰下常懸三尺鋒,打陣銀錘如猛鷙。攛山跳澗紫驊騮,斬將鋼刀生殺氣。一心分免紂王憂,萬古流傳在史記。

話說鄧九公馬至軍前,看來者乃是錢保也。鄧九公大叫曰:“錢將軍,你且回去;請張山出來,吾與他自有話說。”錢保指九公大罵曰:“反賊!紂王有何事負你!朝廷拜你為大將,寵任非輕,不思報本,一旦投降叛逆,真狗彘不若!尚有何麵目立於天地之間!”鄧九公被數語罵得滿麵通紅,亦罵曰:“錢保!料你一匹夫,有何能處,敢出此大言!你比聞太師何如?況他也不過如此。早受吾一刀,免致三軍受苦。”言罷,縱馬舞刀,直取錢保。錢保手中刀急架相還。二馬盤旋,看一場大戰。怎見得:

二將坐鞍鞽,征雲透九霄。急取壺中箭,忙拔紫金鏢。這一個興心安社稷,那一個用意正天朝。這一個千載垂青史;那一個萬載把名標。真如一對狻猊鬥,不亞翻江兩怪蛟。

話說鄧九公大戰錢保有三十回合,錢保豈鄧九公對手,被九公回馬刀劈於馬下,梟首級進城,來見子牙,請令定奪。子牙大悅,記功宴賀。不表。隻見敗兵報與張山說:“錢保被鄧九公梟首級進城去了。”張山聞報大怒。次日,親臨陣前,坐名要鄧九公答話。報馬報入相府,言:“有將請戰,要鄧將軍答話。”鄧九公挺身而出。有女鄧嬋玉願隨壓陣。子牙許之。九公同女出城,張山一見鄧九公走馬至軍前,乃大罵曰:“反賊匹夫!國家有何事虧你,背恩忘義,一旦而事敵國,死有餘辜!今不倒戈受縛,尚敢恃強,殺朝廷命官。今日拿匹夫解上朝歌,以正大法。”鄧九公曰:“你既為大將,上不知天時,下不諳人事,空生在世,可惜衣冠著體,真乃人中之畜生耳!今紂王貪淫無道,殘虐不仁,天下諸侯不歸紂而歸周,天心人意可見。汝尚欲勉強逆天,是自取辱身之禍,與聞太師等枉送性命耳。可聽吾言,下馬歸周,共伐獨夫,拯溺救焚,上順天心,下酧民願,自不失封侯之位。若勉強支吾,悔無及矣。”張山大怒,罵曰:“利口匹夫!敢假此無稽之言,惑世誣民,碎屍不足以盡其辜!”搖槍直取。鄧九公刀迎麵還來。二將相持,一場賭鬥。怎見得,有讚為證,讚日:

輕舉擎天手,生死在輪回。往來無定論,叱吒似春雷。一個恨不得平吞你腦袋;一個恨不得活砍你頤腮。隻殺得一個天昏地暗沒三才,那時節方才兩下分開。

話說鄧九公與張山大戰三十回合,鄧九公戰張山不下,鄧嬋玉在後陣,見父親刀法漸亂,打馬兜回,發手一石,把張山臉上打傷,幾乎墜馬,敗進大營。鄧九公父女掌得勝鼓進城,入相府報功。不表。

話言張山失機進營,臉上著傷,心上甚是急躁,切齒深恨。忽報:“營外有一道人求見。”張山傳令:“請來。”隻見一道人,頭挽雙髻,背縛一口寶劍,飄然而至中軍,打稽首。張山欠身答體,尊帳中坐下。道人見張山臉上青腫,問曰:“張將軍麵上為何著傷?”張山曰:“昨日見陣,偶被女將暗算。”道人忙取藥餌敷搽,實時痊愈。張山忙問:“老師從何處而來?”道人曰:“吾從蓬萊島而至。貧道乃羽翼仙也,特為將軍來助一臂之力。”張山感謝道人。次日,早至城下,請子牙答話。報馬報入相府:“城外有一道人請戰。”子牙曰:“原該有三十六路征伐西岐,此來已是三十二路,還有四路未曾來至,我少不得要出去。”忙傳令:“排五方隊伍。”一聲炮響,齊出城來。羽翼仙抬頭觀看,隻見兩扇門開,紛紛繞繞,俱是穿紅著綠狼虎將,攢攢簇簇,盡是敢勇當先驍騎兵。哪吒對黃天化;金吒對木吒;韋護對雷震子;楊戩與眾門人左右排列保護;中軍武成王壓陣;子牙坐四不相,走出陣前。見對麵一道者,生的形容古怪,尖嘴縮腮,頭挽雙髻,徐徐而來。怎見得,有讚為證:

頭挽雙髻,體貌輕揚。皂袍麻履,形異尋常。嘴如鷹鷙,眼露凶光。葫蘆背上,劍佩身藏。蓬萊怪物,得道無疆。飛騰萬裏,時歇滄浪。名為金翅,綽號禽王。

話說子牙拱手言曰:“道友請了!”羽翼仙曰:“請了。”子牙曰:“道友高姓何名?今日會尚有何事吩付?”羽翼仙答曰:“貧道乃蓬萊島羽翼仙是也。薑子牙,我且問你,你莫非是昆侖門下元始徒弟,你有何能,對人罵我,欲拔吾翎毛,抽吾筋骨?我與你無涉,你如何這等欺人?”子牙欠身曰:“道友不可錯來怪人。我與道友並未曾會過幾次,我知道友根底?必有人搬唆,說有甚失禮得罪之處。我與道友未有半麵之交,此語從何而來?道友請自三思。”羽翼仙聽得此話,低頭暗思:“此言大是有理。”乃謂子牙曰:“你話雖有理,隻是此語未必無自而來。但說過,你從今百事斟酌,毋得再是如此造次,我與你不得幹休。去罷!”子牙方欲勒騎,哪吒聽罷大怒:“這潑道焉敢如此放肆,渺視師叔!”登開風火輪,搖槍刺來。羽翼仙笑曰:“原來你仗這些孽障凶頑,敢於欺人!”徹步持劍相交,槍劍並舉。黃天化忙催玉麒麟,使雙錘,雙戰道人。雷震子把風雷翅飛起空中,黃金棍往下刷來。土行孫倒拖賓鐵棍,來打下三路。楊戩縱馬舞三尖刀,前來助戰。把羽翼仙圍裏垓心。上三路雷震子,中三路哪吒、楊戩、黃天化,下三路土行孫。且說哪吒見羽翼仙了得,先下手祭起乾坤圈打來,正中羽翼仙肩甲。道人把眉頭一皺,方欲把身逃走,被黃天化回身一攢心釘,把道人右臂打通;又被土行孫把道人腿上打了數下;楊戩複祭哮天犬把羽翼仙夾頸子一口。羽翼仙四下吃虧,大叫一聲,借土遁走了。子牙得勝,眾門人相隨進城。且說羽翼仙吃了許多的虧,把牙一挫,走進營來。張山接住,口稱:“老師今日誤中奸計,老師反被他著傷。”道人曰:“不妨,吾不曾防備他,故此著了他的手。”羽翼仙忙將花籃中取出丹藥,用水吞下一二粒,實時痊愈。羽翼仙謂張山曰:“我念‘慈悲’二字,到不肯傷眾生之命;他今日反來傷我,是彼自取殺身之禍。”複對張山曰:“可取些酒來,你我痛飲。至更深時,我叫西岐一郡化為渤海。”張山大喜,忙治酒相款。不表。

卻說子牙得勝進府,與諸門人將佐商議,忽一陣風把簷瓦刮下數片來。子牙忙焚香爐中,取金錢在手,占卜吉凶,隻見排下卦來,把子牙諕得魂不附體;忙沐浴更衣,望昆侖下拜。拜罷,子牙披發仗劍,移北海之水,救護西岐,把城郭罩住。隻見昆侖山玉虛宮元始天尊早知詳細,用琉璃瓶中,三光神水,灑向北海水麵之上,又命四偈諦神:“把西岐城護定,不可愰動。”正是:

人君福德安天下,元始先差偈諦神。

話說羽翼仙飲至一更時分,命張山收去了酒,出了轅門,現了本像,乃大鵬金翅雕。張開二翅,飛在空中,把天也遮黑了半邊。好利害!有讚為證。讚曰:

二翅遮天雲霧迷,空中響亮似春雷。曾搧四海俱見底,吃盡龍王海內魚。隻因怒發西岐難,還是明君福德齊。羽翼根深歸正道,至今萬載把名題。

隻見大鵬雕飛在空中望下一看,見西岐城是北海水罩住。羽翼仙不覺失聲笑曰:“薑尚可謂腐朽,不知我的利害。我若稍用些須之力,連四海頃刻搧幹,豈在此一海之水!”羽翼仙展兩翅,用力連搧有七八十搧。──他不知此水有三光神水在上麵,越搧越長,不見枯涸。──羽翼仙自一更時分直搧到五更天氣,那火差不多渰著大鵬雕的腳。這一夜將氣力用盡,不能成功;不覺大驚:“若再遲延,恐到天明不好看”,自覺慚愧,不好進營來見張山,一怒飛起來,至一座山洞,甚是清奇。怎見得,有讚為證,讚曰:

高峰掩映,怪石嵯峨。奇花瑤草馨香,紅杏碧桃豔麗。崖前古樹,霜皮溜雨四十圍;門外蒼鬆,黛色參天三千尺。雙雙野鶴,常來洞口舞清風,對對山禽,每向枝頭啼白晝。簇簇黃藤如掛索,行行煙柳似垂金。方塘積水,深穴依山。方塘積水,隱千年未變的蛟龍;深穴依山,生萬載得道之仙子。果然不亞玄都府,真是神仙出入門。

話說大鵬雕飛至山洞前,見一道人靠著洞邊默坐。羽翼仙尋思:“不若將此道人抓來吃了,以為充饑,再作道理。”大鵬雕方欲撲來,道人用手一指,大鵬雕撲蹋的跌將下地來。道人探眉擦目,言曰:“你好沒禮!你為何來傷我?”羽翼仙曰:“實不相瞞,我去伐西岐,腹中餓了,借你充饑,不知道友仙術精奇,得罪了!”道人曰:“你腹中饑了,問吾一聲,我自然指你去。你如何就來害我?甚是非禮。也罷,我說與你知道:離此二百裏,有一山,名為紫雲崖,有三山五嶽,四海道人,俱在那裏赴香齋。你速去,恐遲了不便。”大鵬雕謝曰:“承教了。”把二翅飛起,霎時而至,即現仙形。隻見高高下下,三五一攢,七八一處,都是四海三山道者赴齋。又見一童兒往來捧東西與眾道人吃。羽翼仙曰:“道童請了!貧道是來赴齋的。”那童兒聽說:“呀”的一聲,答曰:“老師來早些方好,如今沒有東西了。”羽翼仙曰:“偏我來就沒有東西了?”道童答曰:“來早就有,來遲了,東西已盡與眾位師父,安能再有?必至明日方可。”羽翼仙曰:“你揀人布施,我偏要吃!”二人嚷將起來。隻見一位穿黃的道人向前問曰:“你為何事在此爭論?”童兒曰:“此位師父來遲了,定要吃齋。那裏有了,故此閑講。”那道人曰:“童兒,你看可有麵點心否?”童兒答曰:“點心還有;要齋卻沒有了。”羽翼仙曰:“就是點心也罷,快取將來。”那童兒忙把點心拿將來,遞與羽翼仙。羽翼仙一連吃了七八十個。那童兒曰:“老師可吃了?”羽翼仙曰:“有,還吃得幾個。”童兒又取十數個前來。羽翼仙共吃了一百零八個。正是:

玅法無邊藏秘訣,今番捉住大鵬雕。

話說羽翼仙吃飽了,謝過齋,複現本像,飛起往西岐來;複從那洞府過,道人還坐在那裏,望著大鵬雕把手一指,大鵬雕跌將下來:“哎呀”的一聲:“跌斷肚腸了!”在滿地打滾,隻叫:“痛殺我也!”不知大鵬雕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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