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舍人名猛,字世雲,有道術。同縣鄒惠政迎猛,夜於家中庭燒香。忽有虎抱政兒超籬去。猛語雲:“無所苦,須臾當還。“虎去數十步,忽然複送兒歸。政遂精進,乞為好道士。猛性至孝,小兒時,在父母傍臥,時夏日多蚊蟲,而終不搖扇。同宿人覺,問其故,答雲:“懼蚊蟲去齧我父母爾。“及父母終,行伏墓次。蜀賊縱暴,焚燒邑屋,發掘墳壟。民人迸竄。猛在墓側,號慟不去。賊為之感愴,遂不犯。謝允從武當山還,在桓宣武座,有言及左元放為曹公致鱸魚者,允便雲:“此可得爾。“求大甕盛水,朱書符投水中。俄有一鯉魚鼓鰭水中。錢塘杜子恭,有秘術。嚐就人借瓜刀,其主求之,子恭曰:“當即相還耳。“既而刀主行至嘉興,有魚躍入船中。破魚腹,得瓜刀。
東晉時,侯官縣有個人叫謝端,小的時候父母不幸雙亡,沒有親戚依靠,被鄰居所收養。年齡到了十七八歲,他待人恭敬謹慎而自己也很遵循操守,不做不符合禮法的事情。他剛開始出來單獨生活,還沒有娶妻子,鄰居們都很憐憫同情他,勸說他娶一個妻子,但都沒有辦成。謝端睡得晚起得早,自己耕田種地努力勞作,不分白天和黑夜。後來他在村外拾得一隻大田螺,有如三升的水壺那麼大,認為這是很奇異的東西,就拿回了家來,放置在甕中。這樣喂養了十多天,謝端每天早晨下地到從田野回來,都看到自己家裏有飯菜、酒湯、熱水、溫火,就像有人在家裏專門為他做好的一樣。謝端以為這是鄰居們給他的照顧,幾天都是這樣,他就前去感謝鄰居們。鄰居說:“這些事本來就不是我們做的,怎麼讓你來感謝呢?”謝端又以為鄰居們不理解自己的謝意,然而他數次去感謝都是如此,之後就問鄰居們到底怎麼回事。鄰居們笑著對他說:“你自己已經娶了妻子,悄悄藏在家中為你生火做飯,怎麼反而說是我們為你做的飯呢?”謝端無言回答而心存疑惑,不知道其中是什麼緣故。後來一天他在雞叫的時候起床出去,天一亮就悄悄回來,在籬笆外麵偷偷察看自己家中。隻見一個少女,從甕中走出來,到灶下麵點火做飯。謝端就進入家門,徑直走到甕前察看那隻田螺,卻隻看到一個空殼。於是謝端就來到灶前問那少女:“新媳婦從什麼地方來,還為我做飯?”那少女非常驚惶不安,想要回到甕中去,卻又回去不了,就回答說:“我就是天河之中的白水素女。天帝哀憐你年少孤單,待人恭敬謹慎又能自守禮節,所以就派我來暫且為你守屋做飯,在十年之中,使你身居富貴娶得妻子,我就應當回去。但你無故藏著身偷偷地看到了我的身子,使我的身形容貌已經暴露,我就不再適合留下來了,隻有舍下你而去。雖然以後你自然會少些缺些什麼,但要辛勤耕田勞作、打魚采集以打理生計。我留下螺殼你拿去,用來儲藏糧食,常可以不缺吃用。”謝端請少女留下來,少女始終不答應。這時天空忽然風雨大作,那少女飛快地飄然離去。謝端為她塑立了一個神位,一年四季祭祀她。謝端日常生活富饒豐足,隻是沒到大富的程度。於是,鄉裏的人家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為妻。他後來走上仕途當了縣令。據說現在道中的素女祠就是祭祀這個白水素女的。
太興中,衡陽區純作鼠市:四方丈餘,開四門,門有一木人。縱四五鼠於中,欲出門,木人輒以手推之。
東晉太元時期,謝家有一個出家人叫竺曇遂,年齡二十來歲,皮膚白淨相貌端正,因為流落在外而出家作了僧人。有一次他出外遠行從清溪廟前經過,因此進入廟中觀看。傍晚回來,他夢見一個婦人走來,對他說道:“你應當來作我廟中的神,已經不會太久了。”竺曇遂在夢中問道:“你是什麼人?”那婦人說:“我是清溪廟中的尼姑。”這樣的夢做了大約一個月,竺曇遂就病倒了。竺曇遂在臨死的時候,對年少的同學說:“我沒有福緣,也沒有多少罪過,死後就會去當清溪廟的神。各位同學有出行之便,可以過來看看我。”竺曇遂死了之後,各位年少的僧人就到清溪廟去。他們一到,竺曇遂的靈魂就說話問候,其聲音就像他過去活著的時候一樣。竺曇遂在他們快要離開時說:“好久沒有聽到‘讚偈’的唱頌聲了,我想聽一聽。”其中的一個夥伴慧覲就為他唱頌“讚偈”,唱頌完畢,竺曇遂的靈魂還在繼續唱頌。竺曇遂唱頌完後說:“生死路上的訣別,尚有淒楚悲傷,更何況像我們這樣的分別。人體與神靈的離別,深藏在心中的感歎,這樣的心情哪裏能夠用語言表達得出來啊!”竺曇遂的靈魂說完就禁不住歎息抽泣起來,各位僧人都為之流下眼淚。
晉大司馬桓溫,字元子。末年,忽有一比丘尼,失其名,來自遠方,投溫為檀越。尼才行不恒,慍甚敬待,居之門內。尼每浴,必至移時。溫疑而窺之。見尼裸身揮刀,破腹出髒,斷截身首,支分臠切。溫怪駭而還。及至尼出浴室,身形如常。溫以實問,尼答曰:“若逐淩君上,形當如之。“時溫方謀問鼎,聞之悵然。故以戒懼,終守臣節。尼後辭去,不知所在。沛國有一士人,姓周,同生三子,年將弱冠,皆有聲無言。忽有一客從門過,因乞飲,聞其兒聲,問之曰:“此是何聲?“答曰:“是仆之子,皆不能言。“客曰:“君可還內省過,何以至此?“主人異其言,知非常人。良久出雲:“都不憶有罪過。“客曰:“試更思幼時事。“入內,食頃,出語客曰:“記小兒時,當床上有燕巢,中有三子,其母從外得食哺,三子皆出口受之,積日如此。試以指內巢中,燕雛亦出口承受。因取三薔茨,各與食之。既而皆死。母還,不見子,悲鳴而去。昔有此事,今實悔之。“客聞言,遂變為道人之容,曰:“君既自知悔,罪今除矣。“言訖,便聞其子言語。周亦忽不見此道人。
王導的兒子王悅在當中書郎的時候,有一次王導夢到有人拿一百萬錢來買王悅,王導就悄悄地把為兒子祈禱的各種事情都全部做了。王導隨即挖地掘土,挖出了一百萬錢,心裏頓時感到非常痛惡,把這些錢全部都埋藏封閉起來。到了王悅病得很嚴重時,王導的憂慮達到了心急如焚的地步,好幾天吃不下飯。一天忽然看見一個人身材相貌非常魁梧,身穿盔甲手持大刀。王導問他是什麼人,那人說:“我,蔣侯是也。你的兒子生病不好,我想要為他祈福保命,所以就前來了,你用不著再憂慮。”王導因此就把飲食給那人吃,那人一吃就是幾升。吃完後,那人突然怒氣衝衝地對王導說:“你那當中書郎的兒子生命走到盡頭,已經不可救了。”那人說完就不見了,王悅也命殞氣絕死去。
天竺人佛圖澄,永嘉四年來洛陽,善誦神咒,役使鬼神。腹傍有孔,常以絮塞之。每夜讀書,則拔絮,孔中出光,照於一室。平旦,至流水側,從孔中引出五髒六腑洗之,訖,還內腹中。石虎鄴中有一胡道人,知咒術。乘驢作估客,於外國深山中行。下有絕澗,窅然無底。忽有惡鬼,偷牽此道人驢,下入絕澗。道人尋跡咒誓,呼諸鬼王。須臾,即驢、物如故。
東晉太元時期,樂安縣有個叫高衡的人當魏郡的太守,守衛石頭城,他的孫子高雅之在他手下掌管馬匹。有一天高雅之說有位神仙在他那裏降臨,自稱是白頭公,所拄的拐杖發出光輝照亮了整個屋子。那神仙把高雅之輕輕舉起在夜空中行走,晚上到達京口而在早晨就已經返回來了。後來高雅之父子都被桓玄所殺害。
曇遊道人,清苦沙門也。剡縣有一家事蠱,人啖其食飲,無不吐血死。遊嚐詣之。主人下食,遊依常咒願。雙蜈蚣,長尺餘,便於盤中跳走。遊便飽食而歸,安然無他。高悝家有鬼怪,言詞嗬叱,投擲內外,不見人形。或器物自行再三發火。巫祝厭劾而不能絕。適值幸靈,乃要之。至門,見符索甚多,並取焚之。惟據軒小坐而去。其夕鬼怪即絕。趙固常乘一匹赤馬以戰征,甚所愛重。常係所住齋前,忽腹脹,少時死。郭璞從北過,因往詣之。門吏雲:“將軍好馬,甚愛惜。今死,甚懊惋。“璞便語門吏雲:“可入通,道吾能活此馬,則必見我。“門吏聞之驚喜,即啟固。固踴躍,令門吏走往迎之。始交寒溫,便問:“卿能活我馬乎?“璞曰:“我可活爾。“固欣喜,即問:“須何方術?“璞雲:“得卿同心健兒二三十人,皆令持竹竿,於此東行三十裏,當有邱陵林樹,狀若社廟。有此者,便當以竹竿攪擾打拍之。當得一物,便急持歸。既得此物,馬便活矣。“於是左右驍勇之士五十人使去。果如璞言,得大叢林,有一物似猴而飛走。眾勇共逐得,便抱持歸。此物遙見死馬,便跳梁欲往。璞令放之。此物便自走往馬頭間,噓吸其鼻。良久,馬起,噴奮奔迅,便不見此物。固厚貲給,璞得過江左。
晉朝豫章郡有個人叫劉廣,年紀小而沒有婚配。有一天他到鄉下農家去,碰見一個女子。那女子對他說:“我是何參軍的千金,年齡十四歲的時候就死去了,被女神西王母收養,讓我來與凡人結合。”於是劉廣就與那女子纏綿結合。這天,他從床席之下發現一條手巾,手巾裏包裹著雞舌香。他的母親就把手巾拿去用火燒,結果原來是火浣布做的。
王文獻曾令郭璞筮己一年吉凶,璞曰:“當有小不吉利。可取廣州二大罌,盛水,置床張二角,名曰’鏡好’,以厭之。至某時,撤罌去水。如此其災可消。“至日忘之。尋失銅鏡,不知所在。後撤去水,乃見所失鏡在於罌中。罌口數寸,鏡大尺餘。王公複令璞筮鏡罌之意。璞雲:“撤罌違期,故致此妖。邪魅所為,無他故也。“使燒車轄,而鏡立出。
晉朝大司馬桓溫從南州回來,去拜謁簡文皇帝的陵墓,他左右的隨從發覺他有些異常。他登上了馬車,就對隨從說:“先帝以前曾經就顯現過神靈。”但他卻沒有講出先帝顯靈所說的話,所以隨從們對顯靈的經過不得而知,隻看見他快要拜謁的時候,口中不斷說“為臣不敢”而已。桓溫又問左右隨從殷涓這個人的相貌如何。有個隨從回答:“殷涓這個人又胖又矮,皮膚很黑非常醜陋。”桓溫說:“在拜謁時也看見這個人站在先帝的身旁,他的相貌的確如此。”表現出對這個人非常厭惡之意。於是桓溫就患上了疾病,沒過多久就死去了。
中興初,郭璞每自為卦,知其凶終。嚐行經建康柵塘,逢一趨步少年,甚寒,便牽住,脫絲布袍與之。其人辭不受,璞曰:“但取,後自當知。“其人受而去。及當死,果此人行刑。旁人皆為求屬,璞曰:“我托之久矣。“此人為之歔欷哽咽。行刑既畢,此人乃說。高平郗超,字嘉賓,年二十餘,得重病。廬江杜不愆,少就外祖郭璞學易卜,頗有經驗。超令試占之。卦成,不愆曰:“案卦言之,卿所恙尋愈。然宜於東北三十裏上官姓家,索其所養雄雉,籠而絆之,置東簷下,卻後九日景午日午時,必當有野雌雉飛來,與交合。既畢,雙飛去。若如此,不出二十日,病都除。又是休應,年將八十,位極人臣。若但雌逝雄留者,病一周方差。年半八十,名位亦失。“超時正羸篤,慮命在旦夕,笑而答曰:“若保八十之半,便有餘矣。一周病差,何足為淹。“然未之信。或勸依其言索雄,果得。至景午日,超臥南軒之下觀之。至日晏,果有雌雉飛入籠,與雄雉交而去。雄雉不動。超歎息曰:“管、郭之奇,何以尚此!“超病逾年乃起,至四十,卒於中書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