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廣者,魯人也。因采藥於泰山,遇風雨,止於大樹下,及夜半雨晴,信步而行。俄逢一人,有若隱士,問廣曰:“君何深夜在此?”
仍林下共坐,語移時。忽謂廣曰:“我能畫,可奉君法。”
廣唯唯。乃曰:“我與君一筆,但密藏焉。即隨意而畫;當通靈。”
因懷中取一五色筆以投之。廣拜謝訖,此人忽不見。
爾後頗有驗,但秘其事,不敢輕畫。後因至中都縣,李令者,性好畫,又知其事。命廣至,飲酒,從容問之。廣秘而不言。李苦告之。廣不得已,乃於壁上畫鬼兵百餘,狀若赴敵。其尉趙知之,亦堅命之。廣又於趙廨中壁上,畫鬼兵百餘,狀若擬戰。其夕,兩處所畫之鬼兵俱出戰。李及趙既見此異,不敢留,遂皆毀所畫鬼兵。廣亦懼而逃往下邳。下邳令知其事,又切請廣畫。廣因告曰:“餘偶夜遇一神靈,傳得畫法,每不敢下筆,其如往往為妖,幸察之。”
其宰不聽,謂廣曰:“畫鬼兵即戰,畫物必不戰也。”
因命畫一龍。廣勉而畫之,筆才絕,雲蒸霧起,飄風倏至,畫龍忽乘雲而上,致滂沱之雨,連日不止。令憂漂壞邑居,複疑廣有妖術,乃收廣下獄,窮詰之。廣稱無妖木。以雨猶未止,令怒甚。廣於獄內號泣,追告山神。其夜,夢神人言曰:“君當畫一大鳥,叱而乘之飛,即免矣。”
廣及曙,乃密畫一大鳥,試叱之,果展翅。廣乘之,飛遠而去,直至泰山而下。尋複見神,謂廣曰:“君言泄於人間,固有難厄也。本與君一小筆,欲為君致福,君反自致禍,君當見還。”
廣乃懷中探筆還之,神尋不見。廣因不複能畫。下邳畫龍,竟為泥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