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崔晤、李仁鈞二人,中外弟兄,崔年長於李。在建中未,偕來京師調集,時薦福寺有僧神秀,曉陰陽術,得供奉禁中!”
會一日,崔、李同詣秀師。師泛敘寒溫而已,更不開一語。別揖李於門扇後曰:“九郎能惠然獨賜一宿否?小僧有情曲,欲陳露左右。”
李曰:“唯唯。”
後李特赴宿約,饌且豐潔,禮甚謹敬。及夜半,師曰:“九郎今合選得江南縣令,甚稱意。從此後更六年,攝本府□曹,斯乃小僧就刑之日。監刑官人即九郎耳。小僧是吳兒,酷好瓦棺寺後鬆林中一段地,最高敞處。上元佳境,盡在其間。死後,乞九郎作窣堵坡(原注:梵語浮圖)於此,為小師藏骸骨之所。”
李徐曰:“斯言不謬,違之如皎日。”
秀應然流涕者良久,又謂李曰:“為餘寄謝崔家郎君,且崔隻有此一政官,家事零落,飄寓江徼。崔之孤,終得九郎殊力,九郎終為崔家女婿。秘之,秘之!”
李詰旦歸旅舍,見崔,唯說秀師雲某,說終為兄之女婿。崔曰:“我女縱薄命死,且何能嫁與田舍老翁作婦!”
李曰:“比昭君出降單於,猶是生活。”
二人相顧大笑。後李補南昌令,到官有能稱。罷,攝本府□曹。有驛遞流入至州,坐泄宮內密事者。遲明宣詔書,宜付府答死。流人解衣就刑次,熟視監刑官,果李□也。流人即神秀也,大呼曰:“瓦棺鬆林之請,子勿食言!”
秀既死,乃掩泣請告,捐奉賃扁舟,擇幹事小吏,送屍樞於上元縣,買瓦棺寺鬆林中地,壘浮圖以葬之。
時崔令即棄世已數年矣。崔之異母弟曄,攜孤幼來於高安。曄落拓者,好遠遊,惟小妻殷氏獨在。殷氏號大乘,又號九天仙也。殷學秦箏於常守堅,盡傳其妙。護食孤女,甚有恩意。會南昌軍伶,能箏者,求丐高安,亦守堅之弟子,故殷得見之,謂軍伶曰:“崔家小娘子,容德無比,年已及笄ù,供奉與把取家狀!”
到府日,求秦晉之匹,可乎?”
軍伶依其請,至府,以家狀曆抵士人門,曾無影響。後因謁鹽鐵李侍禦,即李仁鈞也,出家狀於懷袖中,鋪張幾案上。
李憫然曰:“餘有妻喪,已大朞矣。侍餘饑飽寒燠者,頑童老媼而已,徒增餘孤生半死之恨,蚤夜往來於心。矧崔之孤女,實餘之表侄女也。餘視之,等於女弟矣,彼亦視餘猶兄焉。征曩秀師之言,信如符契,納為繼室,餘固崔兄之夙眷也。”
遂定婚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