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有仕人為畿尉傲,常任賊曹。有一賊係械,獄未具。此官獨坐廳上,忽告曰:"某非賊,頗非常輩。公若脫我之罪,奉報有日。"此公視狀貌不群,詞采挺拔,意已許之,佯為不諾。
夜後,密呼獄吏放之,仍令獄吏逃竄。既明,獄中失囚,獄吏又走,府司譴罰而已。後官滿,數年客遊,亦甚羈旅。
至一縣,忽聞縣令與所放囚姓名同,往謁之,令通姓字。此宰驚懼,遂出迎拜,即所放者也。因留廳中,與對榻而寢。歡洽旬餘,其宰不入宅。忽一日歸宅,此客遂如廁。廁與令宅,唯隔一牆。客於廁室,聞宰妻問曰:“公有何客,輕於十日不入?”
宰曰:“某得此人大恩,性命昔在他手,乃至今日,未知何報。”
妻曰:“公豈不聞,大恩不報,何不看時機為?”
令不語,久之乃曰:“君言是矣。”
此客聞已,歸告奴仆,乘馬便走,衣服悉棄於廳中。
至夜,已行五六十裏,出縣界,止宿村店。仆從但怪奔走,不知何故。此人歇定,乃言此賊負心之狀,言訖籲嗟,奴仆悉涕泣之次,忽床下一人,持匕首出立。此客大懼。乃曰:“我義士也,宰使我來取君頭。適聞說,方知此宰負心,不然,枉殺賢士。吾義不舍此人也,公且勿睡,少頃與君取此宰頭,以雪公冤。”
此人怕懼愧謝,此客持劍出門如飛。二更已至,呼曰:“賊首至!”
命火觀之,乃令頭也。劍客辭訣,不知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