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信義九寨主喪命潛水中於老俠擒賊
上回書說到:地道逃走四寇,鎮東俠和海川都十分震怒,這二位最恨失信之人。於老俠年高有德,老成練達,頗有涵養,帶著這些人來到前廳。於老俠仔細觀瞧,嗯?不對頭哇!金銀亂石島九家寨主全都換好衣服,都是短衣襟小打扮,絹帕纏頭,手持利刃,準備廝殺。兩旁燈球火把,亮子油鬆,照如白晝,嗆亮亮亮聚將鑼聲,響徹雲天。九寨主身後站著韓寶、吳誌廣、陸寅、陸豐,腆胸疊肚,吐氣揚眉。於老俠一看,“騰”的一下火兒就撞上來了!我們三個人一夜之間破你達摩堂實非容易,真可說費盡三毛七孔之心,九牛二虎之力!說良心話,萬一打不開,三俠名譽掃地!像西方俠於成,這一百零一歲的武林前輩怎麼出人家金銀亂石島?到現在打開了,賊人卻跑到他們身後頭去了!不過,老頭是說合人,沉得住氣。來到切近,一躬到地:“馬寨主。”三孔獨角蛟馬彪一看人家來了,臉兒有點發燒。看來呀,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哪!因為西方俠於爺第一次在船上跟他們九家寨主見麵,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當場動手就打上了,劍斬了喬玄齡,打走了羅威羅聲遠,老俠於成戰死四魚後,傻小子於恒於寶元又來了,玉頂白鶴穀瑞一瞧就覺得這事可了不得,本來西方俠於成他們幾個人就是猛虎啊,再加上這麼一個天真爛漫的猛英雄,他們的本事可太大了。他跟大寨主馬彪商量:“哥哥,先請他們眾位回去,有什麼話咱們大家回山商量商量,然後再說。”馬彪很聽穀瑞的話:“嗯,好吧。”這樣,才請三俠他們大家夥兒回店,派人再找羅威,已經找不到了,馬彪的心裏很難過,他就這麼一個外甥。把喬玄齡他們幾個人的屍體完全都葬埋了,船隻上的血都擦淨了,大家回轉大寨。到船塢下了船,順著三道寨門一直來到大廳,吃完了飯,哥兒九個坐下商量。“二弟呀,你打發三俠走了,這是怎麼個意思呀?”“哎呀,我的哥哥、眾位賢弟,西方俠於成、聖手昆侖鎮東俠侯振遠跟童林他們仨人多大能耐呀,那是跟咱們上一輩的並肩人物,你我弟兄的本領,根本打不過人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寒拘著火了。真的在戰船上這樣兒打下去咱們得吃虧。您瞧來的這傻小子沒有?以前咱總認為在大江之中咱們的水性最好,可謂江中無敵手啊。但這位傻小子多大的水性,誰在水裏幹得過他呀?明明咱們要打敗仗,不如這個時候說句好話,全師而退。我想了個辦法,跟你們哥兒幾個商量商量。”大寨主聽到這兒,便問:“嗯,賢弟呀,你說吧,把他們幾位請進來。”時間不大,韓寶、吳誌廣、陸寅、陸豐全都進來了。
大寨主馬彪看著陸寅、陸豐就想到陸占鼇:你把這樣的人帶到山裏來,與你我弟兄的臉麵名譽都不好呀!韓寶、吳誌廣沒關係,他為了一口氣跟童林鬥上了,北京城盜國寶,這說得講得,在綠林之中是橫人辦事!可這倆人就不是了,臭賊呀!沾上我金銀亂石島了,我們是鐵善寺的門人弟子,真給門戶丟臉哪!不過事情已經到這兒了,再埋怨他又有什麼用啊?這時穀瑞跟韓寶、吳誌廣商量:“二位少莊主,看來這件事情要鬧大了,不瞞你們二位說,在戰船上動手,我們甭說把西方俠於成跟聖手昆侖鎮東俠侯振遠給贏了,恐怕一個童林,我們也辦不到哇!”韓寶點了點頭:“二寨主,不錯,這個童林我們會過,說真的,我們哥兒倆也打不過他一個人。”“對呀。所以這一次呢,我使了一個緩兵之計,二位少莊主,在我們金銀亂島後山,我們鐵善寺的祖師爺在這兒立了一個達摩堂,當然設有消息埋伏,那裏頭完全都是九九八十一門各門各派的武術精華,別看它裏頭有人物和鳥獸昆蟲,但是它十分厲害,諒三俠的能為再高,要打算破這達摩堂,是不可能的。在達摩堂的當中,有這麼一個鐵籠子,我準備把你們四位捆好了,當著他們的麵把你們裝在鐵籠子之內,跟他們三俠打賭,破這達摩堂。不知道你們二位肯讓我們弟兄這麼做嗎?”韓寶一聽,覺得太懸,便道:“二寨主,我們哥兒倆因親靠親因友靠友,我們鬥的是鎮八方紫麵昆侖俠童林,因為他把我師大爺鐵臂羅漢法禪僧,我哥哥陸地金蛟賀豹都給打吐了血,我們鬥的是他。所以在紫禁城盜出國寶翡翠鴛鴦鐲,隻要皇上一怒,傳旨把他抓起來一殺,我們可以馬上舉著國寶到北京午門叩闕,我們獻給萬歲,請旨領死。您要把我們哥兒倆一捆起來押在您這兒,反為不美。”“二位錯了,就算你們哥兒倆能跟童林完得了,我弟兄九人跟童林都完不了。你們哥兒倆也不是不知道,童海川奉師命下山興一家武術,滅我鐵善寺的山門,我師兄紫麵龍君羅烈羅焰光一家子被童林所害,這是你們帶來的消息,到現在我們這小外甥羅威羅聲遠叫侯振遠給踹到江裏去了。還有太湖鍾山獅子寨我們師兄孟恩孟少伯這些人,也叫童林給殺了。光我們鐵善寺就跟他童林完不了,你們哥兒倆害什麼怕呀?不要緊,我們可以給你們係活扣兒,也是當時係,他們什麼時候來,我們什麼時候才把你們送進去。到時候你們互相一背臉兒,你的手解他的扣兒,他的手解你的扣兒,就全開了。而且這個鐵籠子的底板是塊鐵板,有個插銷,隻要你一拔這插銷,鐵板立起來,有一股地道,直通到達摩堂外。上來以後你們可回前廳來,這不算什麼呀!”韓寶還不大樂意,穀瑞說:“這麼辦吧,你們哥倆跟大家夥兒瞧著,咱們先把陸寅、陸豐他們哥兒倆捆上,讓他們呈驗呈驗,然後再決定你們可不可以這樣辦。來呀,把他們兩人叫過來。”陸寅、陸豐知道他們所為之事不光彩,不敢硬碰,低著頭兒過來一聲兒不言語。兵丁按著穀瑞穀仙知所說的,捆好了係活扣兒,然後大家夥兒帶著這兩人一直來到達摩堂,在達摩老祖聖像的後頭,拿鑰匙捅開了鐵籠子,打開了鐵門兒把二人放進去,鎖好了鐵籠子。穀瑞說:“你們倆人試著自己解解。”兩個人扭過臉來,互相一揪繩扣兒,繩扣吐嚕下來了,一拔插銷,鐵板一立,兩人出溜就到底下去了,哥倆順著地道往外走,結果走到達摩堂的東南角的一塊大石頭後頭,這兒有塊板兒,打開板從裏頭上來了。穀瑞得意的問:“二位少莊主,我們說瞎話了嗎?不過是拿你們四個人當作香餌,咱們釣的是金鼇!姓於的、姓侯的、姓童的都是成名人物,他們不能說話不算,但是有一樣,諒他們能為再大,也打不開我們達摩堂。到時候一越限期打不開了,不用讓他們死,他們自己都得碰死!二位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韓寶、吳誌廣點頭答應:“可以啦。”說好了以後,大家回去,把這鐵籠子鐵板依然銷好,然後回到前廳,這才派金錢水豹陸占鼇送信來到興隆店,說得三俠答應了,決定明天進山。人家金銀亂石島全都準備好了,並當著三俠的麵把四寇捆好押進鐵籠,隻等到時候來人打了,而且派了三鼠迎接他們打達摩堂。其實,後山進展到什麼程度,四個賊寇知道得清清楚楚,早有人通風報信了。馬彪一看壞了,畫虎不成反類犬,這三個人把達摩堂打開了。也就在這個時候,四個人一瞧童海川他們都到了第五層了,知道人家打開了,就趁著童海川跟達摩老祖聖像動手的時候,他們互相一背身兒,把繩扣兒蹬開,鐵銷子一拉,鐵板一立,四個人順著地道噔噔噔下去了,跑得噓噓作喘。
又打這大石頭後頭鑽出來,撒腿就奔前廳跑了,挑簾進來,忙說:“大寨主、二寨主、眾家寨主,人家西方俠於成他們幾個人已經打到達摩老祖聖像前了。”馬彪馬雲龍就看了穀瑞一眼,穀瑞惱羞成怒:“哥哥,馬上鳴鑼聚眾,跟他們三俠拚了!”命令下達後,“嗆啷啷”鑼聲一響,所有的兵丁都來到前廳,眾家寨主各自把兵刃帶好,這四個年輕人也把東西包袱收拾好了,來到大廳前,隨同九家寨主往這兒一站。
現在西方俠過來抱拳說道:“大寨主,我們已經應前言打開您的達摩堂了,為什麼這四個人到了您的身後?”老俠於成麵帶春風,一點兒也沒著急。
馬彪馬雲龍有點羞刀懶入鞘,其實馬彪倒是個硬漢子,他幹張著大嘴說不出話來,隻得轉過頭來對穀瑞說:“二弟,這事是你辦的,你說說吧!”穀瑞這個氣,你非得把我給賣出來呀!玉頂白鶴穀瑞用手點指:“於老俠,讓你們破破達摩堂,跟達摩堂裏的昆蟲人物動動手,就是試試你們弟兄到底有多大能耐,敢不敢跟我弟兄較量,配不配跟我弟兄較量!現在你們把達摩堂打了,知道你們的本領不錯了。不過還有一樣,要打算要這四個人,還得贏得了我弟兄九人掌中的軍刃兵器,然後你們可以任意捉拿,贏不了,哈哈哈!”
這個話太不講理了,老俠於成再能忍耐也受不了哇!老頭兒蠶眉倒豎,虎目圓睜,一捋頷下的銀髯,用手指點:“穀瑞,好小子,你說話不算話,言而無信,綠林道兒哪有你這樣的人物?你分明是雞鳴狗盜之徒!盡在老夫麵前花言巧語,即便再戰一場,我也要把這四個賊人拿住!你欺負我老呀,不錯!姓於的今年一百零一歲了,但是我身體老巴掌不老。過來,你們哪一個不怕死,在老太爺眼前頭轉個圈兒,讓我開開眼!”穀瑞穀仙知往後一撤步:“嘟!老兒於成倚老賣老,誇下海口,哪位仁兄賢弟當場會鬥於成!”他剛說到這兒,旁邊轉過人來了:“二哥,小弟不才,願與於成較量。”穀瑞一看,是金錢水豹六寨主陸占鼇。
這個時候,海川可要亮家夥了,老俠侯振遠一擺手:“兄弟,你先別過去,老哥哥於成人老功在,本領高強,我看老人家在達摩堂跟假人動手,遊戲三昧,那是鬧著玩的嗎?老人家怎麼說咱們怎麼聽就是了。先讓老哥哥打個三仗,老人家一帶頭兒,咱們就按著他的辦,因為哥哥是說合人嘛!他要傷人,咱們待會兒動手也傷人,他要弄死人,咱哥倆也別含糊,可他要不弄死人,你我弟兄也不能手黑心狠。”海川點了點頭:“哥哥,好吧。”隻見老俠於成邁步往前來到切近,一看陸占鼇,虎視眈眈往那一站,懷抱短把牛頭鏜,他就是陸寅、陸豐的本家叔叔。陸占鼇怎麼第一個就過來了?他有點兒別扭哇,因為陸寅、陸豐是通過自己介紹來的,我姓陸的也是鐵善寺門人弟子,像陸寅這樣的人根本不能往山上帶,那麼既然領來了,也出了事兒,到現在我姓陸的不過去寒磣哪!陸占鼇想到此,抱著短把牛頭鏜邁步往前來,雙手一分,“嗡”的一下,用手點指:“老兒於成,你敢到金銀亂石島前來撒野,認識俺金錢水豹陸占鼇嗎?”老俠一陣狂笑,“哈哈哈,陸老六哇,你有幾合的勇戰,敢在老夫麵前發狂?我要讓你在我的眼前頭轉上一個圈兒,我一百零一歲就算白活!畜牲,進招來!”“亮你的軍刃!”“叫我亮軍刃,你也配?跟你動手還用亮軍刃,我就這兩隻肉巴掌你也不是對手!”
陸占鼇也真急了,往前這麼一趕步,左手牛頭鏜一晃麵門,右手牛頭鏜蓋頂就砸。於老俠剛才跟假人打了半天,說真的,假人終歸是假人,真人終歸是真人呀,假人到底好對付,真人可不成啊!短把牛頭鏜,又沉又猛,陸占鼇個兒也大,手一晃,右手鏜就到了。老人家一甩臉,右手一捋頷下的銀髯,伸左手就要抓他的鏜杆,金錢水豹陸占鼇可就不敢往下砸了,但是他想跑可辦不到了。隻見老俠於成腳尖點地,“噌”的一下往前一進身就來到他的跟前了,伸左手一晃麵門,右手“烏龍探爪”,照定陸占鼇的胸口,“嘭!”的一掌就打上了,金錢水豹陸占鼇“呀!”一聲慘叫,撒手扔短把牛頭鏜,“噔噔噔,咕咚”往後一躺,兩腿可就翹起來了,老俠一個箭步就躥過去了,把陸占鼇的右腿腕往下這麼一穿,就是右腿的膝蓋,猛然間雙臂用力,往起一震一抖,哢嚓!右腳連著左腳往起硬抬,硬把陸占鼇給一劈兩半了!腸子肚子往外一流,鮮血迸濺。老人家把這半拉身子叭唧往這兒一拽,用手指點:“就憑你也跟於老太爺這兒說瞎話,我把你猴兒崽子劈嘍!”老人家蠶眉倒立,虎目圓睜,一托胡子,真是墜角蒼龍,落牙猛虎啊。
孔秀一瞧道:“唔呀,這個老頭子十分厲害,說著說著好話兒嘛,就給劈了一個!”哎喲!大家夥兒瞧著這老頭兒,心說真可以嘿!金銀亂石島大廳前呼啦啦一陣大亂,嚓楞楞軍刃碰響,六寨主叫人家給劈了,五寨主探海燕程誌遠打墊步擰腰過來,嘩楞楞楞一抖自己的五股烈焰托天叉,眼睛都紅了:“姓於的,傷我的六弟,可知道我探海燕程誌遠的厲害?”“哈哈哈,小子,你有什麼厲害的,過來吧!”程誌遠往前一趕步,叉在後,左手攥著前把,右手的後把一扣腕子,“唰”的這叉飛來,照著老俠於成的頂梁就砸下來了。老俠於成向左這麼一滑步,伸右手一叼他的右手手腕,往回一拉,“叭下吧你!”伸左手一摳他的肩膀頭兒,“啪!”這一掌把程誌遠就打了個前栽,“嚓楞楞”,大叉扔下了。老人家就勢用左手一揪他的脖子:“起來吧爺們兒!”如提稚子嬰兒,把程誌遠給提溜起來了,伸右手一托他的屁股蛋兒,老頭把他舉起來了。“我摔死你!”話音未落,老俠於成把程誌遠的腦瓜照著硬地上一摔,“啪!”哎喲,探海燕程誌遠的腦漿迸裂,當場斃命!
侯振遠一瞧,對海川說:“得!明明鐵善寺說咱們哥兒倆傷他的門人弟子,你瞧,這又出來一個幫忙的了。老頭子也幹上了,眨眼之間劈了一個摔死一個。”大廳前亂得更厲害了,鑼聲響得更邪乎了。猛然間旁邊有人說話:“老兒於成啊,我要你的命!”哇呀呀怪叫如雷,紫麵二郎魯明通,手持萬字連花砣,飛身形過來。“唰!”“雙風貫耳”,照著老俠於洞海的左右太陽穴,峨媚枝子就紮下來了。老俠於成雙手一合往上一支,“嚓!”“燕子分雲”一扒他的兩隻胳膊,上右步踏中宮往前一搶身,一伸右手,照著紫麵二郎魯明通的麵門上,“啪”就一掌,這一下真叫脆呀!把紫麵二郎魯明通的腦袋給砸碎了,一聲慘叫,撒物扔砣咕咚就躺下了。三家寨主哪位也沒能跟老俠於成打上一個回合呀!進招一動手就力不從心,刃丟人亡。
這一下就把金銀亂石島的人給鎮住了。“哈哈哈哈,哎呀,海川哪,哥哥可累壞了,我再不能動手啦。你看看,他們這不是九家寨主嗎?這麼辦,三三見九,咱們一個人仨,我這仨算完了,可得瞧你們哥兒倆的啦。”聖手昆侖鎮東俠侯振遠一按劍把頂碰簧,嚓楞楞一聲響,龍淵古劍離鞘,劍鞘子往背後一別,一托頷下的銀髯:“老哥哥,您請一旁休息,看我的!”老人家說著話,邁步往前走,用手點指:“你們這些不講信義的東西,竟敢欺騙我弟兄,今天老夫侯振遠是大開殺戒,哪一個不怕死,過來!”馬彪高聲喝喊,“眾家兄弟,哪一個過去,會鬥老兒侯廷?”旁邊有人答言:“大寨主,小弟前往。”老俠侯振遠一抬頭就看見這人了,瘦小枯幹一身青,掌中端著鉤連槍,正是沅江三鼠老大,金毛鼠竇勇。他跟人家堂堂侯振遠的本領比,是天淵之別呀,閉著眼都能贏他。就見老俠侯振遠這麼一斜身,伸手一抄,嘭!把他的鉤連槍就給攥住啦,竇勇打算撤槍,焉得能夠?老人家龍淵古劍往前這麼一推,劍走順風掃敗葉,“唰”的一下就到了,正從脖子上過去,由於寶劍太快了,這個腦袋沒動活,竇勇五官挪位,臉色兒一發青,麵部驚攣,老人家用右腳輕輕一點他,就看金毛鼠竇勇頭身兩分,“通”的一下身子躺下了,腦袋“咕嚕嚕”一滾,“噗”一腔子熱血噴出來了。老俠侯振遠左手一扔槍,一控寶劍,鼻子眼兒一省力:“哼!還有哪一個?”
銀毛鼠竇誌一瞧:“哎呀,哥哥哎!兄弟替你報仇。”他來到侯振遠麵前說道:“老兒侯振遠,你把我兄弟殺死,父兄之仇不共戴天,焉能不報?老兒,哪裏走!”銀毛鼠竇誌邁步往前走,“啪”一顫鉤連槍,“紮!”惡狠狠對準老人家的肚子就來了,老俠侯振遠向左一晃身兒,拿寶劍一搭他的槍杆,“唰”的一下,龍淵古劍就搭上了,寶劍往前這麼一推,他想撤手,可他沒有人家的把式精,沒有那麼快的手法,竇誌知道要壞了,打算撤來不及了,龍淵古劍就這麼一推,竇誌的左手就折了,手叭唧掉在地下了,“哎呀”!沒等竇誌嚷完,寶劍又向前一推,“仙人指路”,正是竇誌的肋窩兒上,“噗!”沒使多大勁兒,就紮進去了,跟著往回撤劍,侯老俠墊步擰腰出去了。隻聽“咕咚”一聲響,死屍栽倒,銀毛鼠竇誌當場喪命。老俠於成心說:兄弟你也夠狠的呀!老俠剛一控寶劍,越江波浪鼠竇明飛身形,高聲喝喊:“老兒侯振遠傷我兩位兄長,你、你、你、你哪裏走?”往前一趕步,“叭!”一顫鉤連槍,“霸王卸甲”,摔杆一槍。侯老俠要想製死他呀,不費吹灰之力。老人家控著寶劍,推著頷下的銀髯,縱蠶眉睜虎目抬頭一看,槍砸下來了,連理都不理他,上右步跟身,寶劍往裏一推,右手往起這麼一托,“進步撩陰”,就在這越江波浪鼠竇明的小肚子上一撩,噗!紅光迸現,一下就開了膛了,“呀!”一聲慘叫,“咕咚”躺下了,哎呀,眨眼之間,雙俠斬了六個寨主,這是他們隱藏惡賊,不講信義的結果。
戲水駝龍殷魅殷天豹一瞧,“哎呀!”哇哇怪叫如雷,“嘩楞楞”一抖自己的镔鐵虎尾三節棍,墊步擰腰往前走,邊走邊喊:“嘿!老兒侯振遠還我兄弟的命來,認識你家三寨主戲水駝龍殷魅殷天豹!”“啪!”一抖三節棍,棍沉力猛啊。侯老俠一控寶劍:“一個樣兒!”剛說到這兒,海川把包袱皮打開了,往腰裏頭一圍,懷抱子母雞爪鴛鴦鉞來到了跟前,“哥哥,於老哥哥不是說了嗎?咱們哥兒仨是一人三個。於老哥哥三個完了,您的三個也完了,這三個您讓給小弟吧。”老人家侯振遠一瞧,有點不公平,金錢水豹陸占鼇他們仨能為不大,戰勝他們也不太費力,這沅江三鼠的能耐更是平常,怎麼單單給兄弟童林留下這麼仨呀?大寨主馬彪、二寨主穀瑞、三寨主殷魁。但是話已經說在這兒了,便道:“兄弟,多加小心。”老人家一控寶劍,劍上有點血,完全順著血槽兒流下去了,真是價值連城的寶劍哇,斬金斷玉,殺人不帶血!老人家把寶劍入鞘撞好以後,轉身形往回走。海川“嚓楞楞”矮身形一分雙鉞:“殷魁,認識俺童海川嗎?”“呸!小兒童林,滅我鐵善寺的山門,滅門戶之仇焉能不報?哪裏走!”“嘩楞!”一抖镔鐵虎尾三節棍,掄起來蓋頂就砸,這是頭一下。海川跨右步收左腿,微然閃身一瞧他,他把三節棍一帶,“喀棱”一下變成了“橫風掃月”。海川往下一矮身,縮頸藏頭一躲,殷魁反腕一抖,“仙人解帶”,“嘩楞”連甩三棍。海川這才往左一上步,左手鉞一點腕子,右手鉞往前推,奔他的上盤來了個“金猴戲月”,對準殷天豹的太陽穴就點,殷天豹用三節棍往上一找,海川往下墜肘沉肩,左手從底下往上一翻,來了個“馬刨鉞”唰的一下,這鉞就奔他的小腹了。殷天豹往後一撤步,兩個人當場就打在一處。殷天豹能跟海川打幾個回合,那功夫就很不錯了。
大廳前燈火齊明,血染夜空,屍橫地下。海川把雙鉞的招數展開了以後,功夫是真好哇!腳踩八門,亞賽兩枝梨花一樣。老俠侯振遠跟眾家弟子以及孫亮、李英這些人全瞧著,完全被這場戰鬥給吸引住了。所有的嘍兵到現在也不敲鑼了,聚精會神地瞧著,更甭說馬彪馬雲龍跟穀瑞穀仙知了。但是老俠於成可不然,他暗自思忖著:千裏為官自是為官,千裏為財自是為財,我們弟兄三個人跑到這兒殺人流血解悶來啦?不是啊,豁出名譽去破達摩堂為的是那四個賊呀!好嘛,這兒淨顧打架殺人了,這賊要跑了誰管呢?老人家於成仔細一看侯振遠,明白侯振遠的心思是保護兄弟。賊我先不拿,我得看著我兄弟,別讓我兄弟童林出點危險。等看到海川穩操勝券的時候,於老俠便往後撤身,趁人不注意,就撤到這些人的後邊去了。撤來撤去,來到西房的廊沿下,站在這個地方,往北大廳前頭看,韓寶、吳誌廣、陸寅、陸豐果然交頭接耳,雖然說不動聲色,但看得出來這四個小子要跑。
其實啊,鬧海金鱉吳誌廣、陸寅、陸豐都沒這心,主要的是小粉蝶兒韓寶。這個小孩兒長得又好又精明,他這麼一琢磨,心說:還瞧哪!九家寨主已經死了六個了,就衝著這個也照樣不行啊!眼看著九家寨主前後全得完,達摩堂也破了,咱們還不跑,在這兒傻瞧什麼哪?暗中一拉吳誌廣的衣襟,吳誌廣斜身一看他:“嗯,什麼事?”“哥哥,還不走哇?不能再留在這兒了,眼看著金銀亂石島大勢去矣。”“呃,這,這合適嗎?”“喝!哥哥您真心眼兒實。”吳誌廣想:人家金銀亂石島眾家寨主為了我們弟兄都玩了命了,都死了人啦,咱們跑了像話嗎?韓寶心說:這個你管得著嗎?逃跑要緊。
吳誌廣問韓寶:“兄弟,四水團圍,咱們不認得道兒哇!”這下給韓寶提醒了,“對!往哪兒跑?即便會水,從哪兒走哇?”他一想陸豐可能對這兒熟悉,便一拉陸鬆坡的衣裳襟兒:“哎!陸寨主,看這樣兒可能不行了,我們再在這兒留戀下去,就要剪翅了呀!”“噢!”“這金銀亂石島除了寨門以外,有出去的地方嗎?”“你們哥倆的水性怎麼樣?”“水性還湊合。”“要是湊合,有一條道。西北鵝頭峰上的破草棚裏有一根石柱子,這石柱子上盤著一盤大繩,繩子的一頭在石柱上頭拴著,把這盤繩頭順山頭吐嚕下去,正到下邊的江邊上。咱們順著繩子可以下去,浮著水奔西北方向就出去了。”
“陸爺,事不宜遲,咱們一個一個地撤進大廳,從後窗戶走。”“好吧。”
陸鬆坡一拉陸寅,衝著陸寅一努嘴兒,那意思進北大廳。展翅彌猴陸寅陸曉村一抹頭,蔫蔫地進了北大廳。跟著陸鬆坡、吳誌廣也進去了,最後韓寶看了看沒人注意,一撤身也進去了,四個人合到一塊兒。這個時候讓陸曉村上了八仙桌把後窗戶支開,韓寶說了聲:“走!”四個人前後墊步擰腰,“噌噌噌”全都躥出後窗,腳踏實地。“三位,隨我來。”這三個人在後頭跟著陸鬆坡一直往西北走。越過西北寨牆,借著星鬥的光華照耀,看得真真切切,離開金銀亂石島的大寨了,仍然聽見大寨裏喊殺連天,正在酣戰,還打得歡著呢!
陸鬆坡引著道路,順著羊腸小路,沙沙沙沙沿著山坡一直往西北來了,越走離著大寨越遠,盤著山道上來,來到西北的鵝頭峰上。這裏是整個金銀亂石島最高的地方,站在山頭上往四外觀瞧,果然發現了一個破草棚子,把這破草棚子推到了,有個石頭柱子在裏頭埋著,有一大盤繩,繩有雞蛋這麼粗。四個人把這盤繩子完全都抖開,把一頭拴在這石柱子上,拴得很結實,很堅固,查查繩子,也沒有咬的地方。韓寶“嘩”的一下把這盤大繩順著山頭:“噗嚕嚕嚕”推下去了。韓寶一看成啦,衝著陸豐一抱拳:“陸爺謝謝您哪,咱們各自逃生吧,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我跟我哥哥,跟你們二位告別了。”陸豐一擺手:“韓少莊主,您先等一等,您會水,可能吳少莊主也會水,我呢水性還不錯,可惜我兄弟陸曉村不識水性,一下水就抓瞎了,你們哥兒倆跟我們哥兒倆當然也是一路啊,我想咱們一塊兒下去,你們哥兒倆幫個忙,我把我兄弟設法救出金銀亂石島,然後咱們再分道揚鑣,您看好嗎?”這韓寶可不樂意,他想:我跟哥哥吳誌廣是雲南八卦山九宮八卦連環堡的少莊主,說得講得,上三門弟子,江湖上的好漢,綠林道上的英雄,身上沒汙點,即使說盜國寶,那為的是跟童林賭一口氣,盜國寶絕不怕死,我們這案子到哪兒也說得出去,我們也敢往外說!你們二人就不然了,在雲南府殺害少婦長女十八條命案,你們二人是臭賊,頂風臭八百裏地,提起來叫人家唾罵!你們盡幹損陰喪德之事,怎麼能跟我們哥們兒在一塊呢?不為了逃生,不為了避風,甭說跟你們倆人在一塊兒生活,上茶館都不跟你們一塊兒喝茶,上飯館都不能一塊吃飯!趁這機會趕緊分手就完了。想到這兒韓寶說:“陸爺,您這話不對。說真的,我們是在一塊兒,可這是為了人家金銀亂石島的眾家寨主給我們弟兄遮風擋雨。現在已經大禍臨頭了,我們哥兒倆的案情太大,我們盜的是國寶哇,跟你們哥倆兒的案子不一樣!陸爺,您多原諒。”韓寶這個小孩拉得下臉來,陸豐也明白,不是說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不願意跟我們哥倆在一塊,實因為我們哥兒倆幹的是見不得人的事兒。“韓爺,咱們說句不客氣的話吧,不是我陸豐帶道,你們哥兒倆也到不了這兒,想走也走不了,不就這麼一點兒工夫了嗎?咱們順著大繩下去,由你們哥兒倆幫幫忙,哎,把我兄弟救出去,您東我西,各行其道,咱們就分手了。就這麼會兒工夫都不成嗎?”韓寶還要說話,吳誌廣不樂意了,他想:你這孩子怎麼沒人性啊,過河就拆橋,沒人家引道兒到不了這兒,剛到這兒您就惦著跑,這像話嗎?兄弟呀,既然陸爺這麼說著,幹脆咱們就趕緊下去,事不宜遲,幫著他們哥兒倆出去,咱們再分手,也不算晚。”韓寶心說:沒心沒肺的!隻好萬般無奈地說:“那好吧,快!先把這大繩抖了抖了,頭一個陸豐先下去,二一個陸寅下去,陸豐在底下接著他。”韓寶說完了,大家按順序順著繩子來到下頭,然後把衣服收拾一下,軍刃包裹都煞緊了,紮好了。
隻有一個一丈來寬的斜坡,江水聲如牛吼,浪花拍岸,從西北下來的水正叫這山擋住,夜晚之間聲音大極啦!嚇得陸寅直哆嗦:“喲,真厲害!”陸豐說:“來吧,你們哥兒倆一邊一個。我架著他,你們給幫著點忙,咱們把他渡過去就得。”陸寅搖頭,臉色蠟白:“哎喲,我瞧見水就暈哪!”剛下水,水一涼,陸寅又哆嗦開了:“不成哪,再往前走就沒底兒啦!”陸豐一想,便道:“這麼辦吧,幹脆我蹲下,你趴在我身上,我背著你,讓他們哥兒倆一邊一個架著點兒,這還有錯兒嗎?”“哥哥,我,我,說真的我害怕,到時候你一累了,你住下頭退,一個猛子走了,我怎麼辦呢?這麼辦得了,你弄根繩兒呀,把咱們倆人拴上,我掉不下去就成。”韓寶是急於要走:“哎,我說陸寨主,這個辦法很好。”陸豐沒法子了,把自己的煞腰絨繩兒解下來,讓陸寅趴好了,連陸寅帶陸豐兩個人叫韓寶這麼一捆。拴好了以後,陸鬆坡再下水,韓寶、吳誌廣也跟下來了。水一涼,這陸寅就掐陸豐的脖子,陸豐勸慰地說:“哎,兄弟,你別掐我脖子呀。”“不是,這水涼。”“水涼你也下不去的,你怕什麼?有我這兒背著你呢!再說還有二位少莊主爺保著你的駕呢!”“唉,好吧!”他摳住了陸鬆坡的兩肩,四個人往前走了沒幾步,就沒底啦,他們踩著水露著少半截身體,呼悠呼悠,可就往西北方向頂著水流兒下去了。話分兩頭。再說老俠於成察覺四個賊人要逃跑,就來到這西房瞧著,四個賊一嘀咕,一個一個都進大廳了,老俠於成一轉身兒一拔腰就上了西房,又打西房下來,就上寨牆了。往前走了幾步,燕子三抄水兒,飛身形上了北大廳,在後坡這兒往北看,果然這四個賊人往西北了。噢,要跑!老頭兒飄身下來悄悄地在後麵跟著。四個賊人出去,老頭兒也出去了,四個賊人盤著山道上了西北鵝頭峰,老俠客爺也跟到西北方向的這山頭上,然後找了塊大石頭,老俠這麼一藏,觀看著動靜,隻見這四人弄開草棚子以後,露出一根將軍柱大石頭,查看繩子也十分細心。他們所說的話,老俠客爺全聽見了。
於爺這個樂!韓寶這小孩兒還不錯,不願意跟這兩賊一塊兒呆著,這還叫潔身自愛!可惜,冤家你不應該盜國寶,陷害童林哪!等這四個賊人順著大繩下去,老頭可就過來了,站在山頭兒往下看,眼神再好,也看不真。一來星鬥的光華雖有一點兒亮,但叫這山給遮著,這是陰山背後,往下太深,什麼也看不見。老俠一想:看起來呀,我還得非下去不可。長身形四外觀瞧,輕肅肅,靜落落,沒有一點兒人聲,確實沒發現人影兒。老俠一瞧成了,把小辮兒挽住了,煞腰的絨繩和自己的軍刃雞爪鏈子抓全解下來,然後把自己長衫短褂兒、中衣兒,褲衩、襪子鞋全都脫了,一百零一歲的老人脫了一個赤條精光!老人家把衣服鞋襪一樣一樣全都疊好了,軍刃放上。看了看眼前的這些塊兒石頭,有這麼一塊,起碼得有個四、五百斤,老俠拿著這些東西到了這石頭切近,展鷹爪力往底下這麼一插,就摸住這石頭的根部了,丹田一叫力,往起一撬勁,說了一聲“起!”就聽老人家全身骨頭節“嘎嘎嘎”一響,把這塊大石頭抬起這麼一尺來高!軍刃、鞋襪都放在底下,輕輕的一撤手,這石頭就壓住了。老頭兒想:我別丟了東西,丟別的也不要緊,不就栽個跟頭嗎?我把衣裳都丟了,一百來歲了,我寒磣不寒磣呢?現在想偷我,嘿嘿,得費點勁!老人家把自己的胡子這麼一搓,挽了一個圈,再一拴,結了一個扣兒,然後老頭兒到了繩子切近,再往下看,依然看不見。施展老猿墜枝倒踩甘泉之枝,老人家住下一探頭兒,雙手一抱大繩子,頭朝下,兩腳一抱,“哧—!”老俠客可就下來了。等來到底下一翻身,腿下來一撒手,蹲在這江坡兒上往北看,這一來倒看真了,水皮上頭,浪花兒打著,有四個腦袋。當中一前一後是倆,左右各一個。“嗯,來吧。”老俠一出溜,下水了,心說好涼啊!老人家鳧著水,唰啦啦,越遊越快,越遊越近,四個人的頭都看出來了。您要讓老俠看出來誰是誰,甭說老俠客爺對這四個人都不怎麼熟悉,就算熟人你也看不出來。這時,老人家一褪頭,就入水了,搖頭換氣,睜目視物,一個猛子下來,兩三丈深。從底下可就奔這四個賊人的腳下來了,約摸著差不離,輕輕地提氣往上來。他們遊得慢得多,因為有個陸寅不會水。老人家借著星鬥透過來的一點兒光芒,影綽綽看得見八隻腳。老俠這麼一瞧,好像有一個不會水的,因為他雙腳不動,老人家琢磨:噢,捆著哪!一個背著一個,一邊一個,我要伸手拿當間兒的,是倆,準跑不了。但是我要拿邊兒上的,我隻能拿一個,可能就要跑仨!幹脆,我還是拿當中的吧。這樣,老人家一伸手,就把陸豐陸鬆坡的左腳腳腕子一下攥住,往水裏這麼一拉,韓寶、吳誌廣都是驚弓之鳥啊,就知道底下來人了,“唰”的一下,本來他們倆人就惦著不管呢,借著這個機會就更不管了,踩著水“唰啦啦啦”這兩個人可就跑了。老俠往下這麼一拉,一看陸鬆坡,他會水,搖頭換氣,閉著嘴不喝水,陸寅”咚咚咚”三口水就暈了。老俠一想:不喝水!
哪能由得你呀!伸右手往前探,照著陸鬆坡的胳肢窩兒拿手指頭這麼一點,“噔”一下,這陸鬆坡樂大了!“咚咚咚,”就喝了三口水,三口水一下去,他也暈了。老人家一提氣,別給淹死呀,讓倆人的腦袋都露到水麵上頭來。
老人家鳧著水,左手抓著這倆賊,可就往回來了。到了江邊上,拉到這繩子底下,老人家把倆人的腦瓜兒衝下,拿繩子就把戲水江豬陸鬆坡哥倆的腿腕子給捆住了,捆得十分結實,然後老人家一個人倒著繩子,眨眼之間來到上邊。馬上又把他們倆人提上來,大繩子也上來了。把倆人的繩子解開了,一邊一個,腦瓜兒衝下空著水。空了一會兒水,老人家拿腳尖兒輕輕的點他們倆人的腰眼兒,慢慢的“呱呱呱”往外流水。時間一大,還是陸鬆坡先醒來了:“哎呀。”老人家抹肩頭攏二臂,四馬倒攢蹄兒把陸鬆坡給捆了,過了一會兒,陸寅陸曉村也緩過來了,直哼哼,於老俠把陸寅也給捆了。然後老人家一提這大石頭,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了,先把手巾拿出來,渾身上下擦幹淨了,把胡子小辮打開,擦了擦,不流水了,一樣一樣把衣服穿好了,軍刃圍上,手巾往自己的絨繩上一掖,這才過來看這倆賊。一揪倆人的辮子,兩人一抬頭,“哎喲!”老俠於成一瞧,壞了,敢情是陸寅和陸豐!這叫兄弟童林瞧見多不好哇。唉!我要知道那倆是,我還是要拿那倆呀。“嘿嘿!”
老俠點指二賊:“你們倆人胡作非為損陰喪德,多不好哇,我先把你們倆人逮住,免得叫人家姑娘媳婦倒黴。”老人家於成一想,怎麼走呢?嗯,這樣吧,老人家把他們倆人捆上了,用繩子頭兒這麼一係,把他們倆人身上的水往下擠了擠,然後老人家把他們倆提起來,往自己肩膀上這麼一放,就跟背著哨碼子一樣,右手往前一推,左手擱在後頭,往後一推,別讓他們倆人身上的水,把衣服弄濕了。
老人家就這樣兒順著原道兒回來了,好像天已經大亮了,看哪裏都看得清楚了,大廳前燈火也不亮了,喊殺聲也沒有了。隻見仨一群、倆一夥的嘍羅兵四處奔跑,會水的先跑了,想撿點東西的,到後寨找一找,連掖帶藏地也跑了,還有找船逃跑的,總而言之,都沒人管了。老俠於成順著西寨牆直奔三道寨門,然後就奔大廳院兒裏來了。
這個仗打了一宿,海川跟戲水駝龍殷天豹兩人當場動手,十幾個回合,海川看了看殷魁的能耐確實是不錯,三節棍走掃堂,海川腳尖兒一點地,長腰起來,右手鉞一掠,鏟、架、抄、撈、掠、叼、撕、拽、旋、擰,招法大展,一掠殷魁的上盤,殷天豹的三節棍走空了。他一回頭,迎麵右手鉞又掠腦門子,他往下一矮身,海川右手鉞往前支,退左步,“啪”一調臉,一個“鵬展鉞”,這個鉞尖子正打在殷天豹的後腰眼上。殷天豹一聲慘叫“哎呀!”把三節棍扔了,人往前一栽,當時死於非命。海川一伸鉞,上步一斜身,“大鵬展翅”一發威,隻等玉頂白鶴穀瑞穀仙知過來了。馬彪看著三弟殷天豹動手,九家寨主已經死了六個了,就問穀瑞:“兄弟呀,沒事你捅這麼大的漏子幹嗎?韓寶、吳誌廣、陸寅、陸豐跟你我弟兄素無瓜葛,當然,咱們是鐵善寺的門人弟子,為師兄弟報仇是可以的,但是不至於鬧到這個份兒上吧。”
大廳前殺人流血,九家兄弟已經死了六個了,馬彪很不樂意,穀瑞也明白,到現在殷魁一死,穀瑞心說,怎麼著我也得來一下子!就見他刀把頂崩簧“嚓楞”一聲響,厚背雁翎刀亮將出來,墊步擰腰過來:“好童林!”往前一欺身,左手一晃麵門,刀走纏頭裹腦,這刀就下來了。海川“大鵬展翅”,分開雙鉞,抬頭一看,“唰”的一下,這刀奔自己的腦袋剁下來了。海川左手鉞尖子往起這麼一支,右腿往前一走,就奔穀瑞的三裏穴了。穀瑞穀仙知腳尖一點地長腰起來,海川一扁左手,“唰”的下,就照穀瑞的肋窩子紮進去了,然後往後一撤鉞,一抬腿,穀瑞的死屍就出去了。老俠侯振遠心說:兄弟海川敢情到了時候也有點兒狠勁!你這仨比我們哥兒倆那六個都厲害呀。
三孔獨角蛟馬彪馬雲龍一瞧,哇呀呀怪叫如雷,“嘩楞楞”一抖虎尾三節棍:“小兒童林哪!”往前一槍身,雙手攥著三棍當中的一節一抖,來了個“雙搖風火輪”,直奔海川的太陽穴就來了。海川往下一矮身,縮頸藏頭躲,右手鉞往前一推,右腳跟著往前滑步,一陣風奔他的迎麵骨就戳來了,大鉞尖子鋥明瓦亮,利銳鋒霜。馬彪馬雲龍腳尖兒一點地,長腰躲過去,調臉兒攥住棍頭,“一字棍”對準海川的頂梁就砸。海川往旁邊一閃身,左手一搭,上右步,右手鉞“麒麟吐書”。馬彪“點手喚羅成”,三節棍的棍頭過來用左手一抄,拿當間兒這一節一頂海川的手腕子,海川右手往起一提,人家單撒手,“嘩楞”一搖,掃了一棍,海川拔起來,兩個人當場動手就打上了。八法神鉞,腳踩八門,按八八六十四式上中下走三盤,子母雞爪鴛鴦鉞施展開了,遍體紛紛,如飄瑞雪,快極啦!馬彪一瞧,哎呀,自己的能耐在哥兒九個裏敢說最好,但要比起人家童林來,還差得多呢!人家的軍刃出奇,招數出奇,身法太快,自己不敢疏神大意。兩人一場凶殺惡戰,十幾個回合開出去,海川一瞧:嗨,你也就是這麼兩下子,沒什麼出手的本事,不過是占山為王,落草為寇!你在這兒一呆真跟海外天子一樣,隱匿國家盜寶的欽犯,隱匿采花的賊人陸寅、陸豐,到現在隻落得山破人亡,你們是咎由自取呀!馬彪,你是頭兒啊,殺了你八個兄弟,如果不宰你,這八個人死後心都不甘!馬彪馬雲龍“橫風掃月”打海川的腦袋、脖子,三節棍“嗡”的一下就到了。海川往下一矮身,右手鉞一搭他的三節棍,左手鉞往前一推,這手功夫叫“小鬼掏腮”。海川的雙鉞就跟擰麻花一樣。馬彪往後一撤步,海川右步奔右滑,右手從左手胳膊肘兒底下穿過去,“大鵬展翅”唰!這右手鉞就等馬彪往回撤的時候,直奔馬彪的腦袋。馬彪橫棍一架,敢情這下是假的,海川就知道你這棍準得往上抬,你的中盤以下就露空了,這樣海川一甩臉,一背身兒,左手鉞一反,在馬彪的肚子上“噗哧”,大鉞尖子就紮進去了,咬牙一挺勁兒,馬彪一聲慘叫,一命嗚呼了。要說馬彪這個人也不算忒壞呀,就因聽了穀瑞的話,跟人家三俠不講信義,到現在隻落得血染廳前!
海川一看馬彪死了,往後一撤步,雙臂一振,一發威。侯老俠高聲喝喊:“海川哪,罪魁禍首死了就完了,趕緊設法捉拿四寇!”這個時候才給李英、孫亮提了醒兒,沒有人家侯振遠這句話,都想不起拿賊來了!海川的頭腦也“轟”的一下,自語道:“對呀,我淨弄死人了,就忘了捉拿韓寶、吳誌廣等人的事了。”這時再瞧韓寶、吳誌廣、陸寅、陸豐,蹤影不見,大廳前的兵丁四散奔逃。老人家侯振遠可說話了:“罪在九寨主身上,與兵丁無幹,他們願意跑就讓他們跑。”眾人來到大廳之內一尋找,四個賊人沒有,分散開再找一找,不管怎麼找也沒有。這工夫可是不小了,大廳前的嘍羅兵已經全跑淨了,九家主的屍體橫躺豎臥在大廳前一片。哎呀,是夠慘的呀!爺兒幾個聚在一塊,李英、孫亮傻眼了,海川也傻眼了。突然海川想起什麼似的問:“嗯?於老哥哥呢?”“是啊,咱們光顧了找賊了,忘了於老哥哥上哪兒去了,你們大家夥兒誰看見你們於師伯啦?”小蓮花於秀也找上了:“我大爺怎麼一會兒的工夫就不見,老人家這麼大的年紀幹什麼去了?”於秀真著急啦!這時,孔秀過來對侯振遠說:“唔呀,師大爺,於師大爺上哪兒旮裏去啦,小子我是知道的。”“孔秀哇,你知道你師伯上哪兒去啦?”“哎呀,師大爺呀,不瞞您說,我認為老人家這麼大的年紀,嘍羅兵四處奔逃,一跑可能把他老人家給踩死了。”“胡說!”“是、是!我胡說。”於秀也不樂意呀:“有這事嗎?”
正在這個時候,從三道寨門外,有人哼哼著就進來了,“哎呀,哎呀,這回可把我累壞了!”大家夥兒一瞧,啊!老俠於成從外頭進來,肩膀頭上前後挎著倆人。海川萬分高興,還是我哥哥呀,把韓寶、吳誌廣給我拿了,咱們光顧得作戰,就忘了拿人了。老人家把這兩個賊“叭啷”往地上一拽,站在這兒說道:“哎呀,可把我累壞了,哈哈哈,怎麼著,大廳前這些事兒都完了?”海川搶步進前過來一躬到地:“哥哥,光顧了戰,可就忘了拿賊了。萬沒想到老哥哥這麼大的年紀,幫了我的大忙啊。您把韓—,啊?”海川一邊說一邊低頭看,不對,是陸寅跟陸豐!這時大家夥兒可就全過來了。
老俠於成笑嘻嘻地說:“兄弟,你認為我拿住韓寶、吳誌廣了?你給我道道謝,我看這謝就算了。是哥哥我把算盤打錯了,讓他們倆人跑了。我想拿兩個總比拿一個強,沒想到拿著陸寅跟陸豐了,這也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啊,總算他們倆人損陰喪德辦壞事,現在撞到哥哥我的手底下了。海川,你放心,哥哥我這麼大年紀既然打家鄉出來了,趕上兄弟你有這事兒,什麼時候幫你拿住韓寶、吳誌廣,什麼時候哥哥我回家。拿不著,我不回家!”海川聽完了正要道謝,侯振遠過來了:“海川還不趕緊給哥哥磕頭道謝。”海川一躬到地:“老哥哥待我童林如此恩德,請上受我童林一拜。”“起來,海川。侯振遠,你不用拿話兒拴我,姓於的什麼時候說話也算數兒!”“那我就替我兄弟童林謝謝哥哥您了。”李英、孫亮瞧見了:“哎呀,老俠客爺,我們給您磕頭啦。”“二位起來,咱們沒多大交情,我也不是誠心拿的他們倆,誤打誤撞,該著你們倆省點兒事。你們也別給我道謝,我也不讓你們知情。”“不!老人家,不管怎麼說,賊人是您拿的呀,您這一拿住他們倆,我孫亮就能得回故裏,我的老母八十多歲,孩子又都很小,他們押在大牢已經三年了。這回,我們一家子二十七口就能出牢哇!李士鈞就能洗雪清白呀,我們倆人能不感念您嗎?”李英也連連的行禮:“老前輩,晚生謝謝您了。”
“得了,你們二位也算出了力了。這裏怎麼樣啊?”老俠侯振遠這才說九家寨主盡皆喪命,兵丁逃散。於老俠點頭:“這些賊人全無信義,該殺該殺。”
爺兒幾個說著話,太陽老高了。老俠於成說:“這麼辦吧。這兒也死了這麼多人,山寨也沒主兒了,李英、孫亮你們兩個找一隻船,把這兩個賊人放到船上,趕奔沅陵縣報案。順便讓官家到金銀亂石島來查山,該燒的燒,該要的要,該讓老百姓進山開墾種地的就讓他們進來。達摩堂乃武林精華,總該留下好好保護吧。不過這是人家官府的事情,咱們就不能多管了。大家分頭收拾一下,完了事之後,咱們到店裏頭見麵,你們看好不好?”大家夥兒連連答應。於老俠又對李英、孫亮說:“你們把差事交到縣裏,再趕奔雲南府銷票交案吧。”孫亮、李英答應:“是,老俠客爺,我二人一定照辦。”於老俠轉身對海川說:“派人先到船塢找一隻船,然後咱們爺兒幾個趕緊回店,王爺還惦記著哪!”海川答應:“老人家,您既然這麼說,咱們就這麼辦吧。”
李英、孫亮他們提著賊人,眾星捧月陪著老俠順著三道寨門奔二道寨門、頭道寨門,來到船塢。找了一隻小點兒的船,把兩個差事放上,一切安排妥當,李英、孫亮因公事在身,也就和眾位告辭,直奔沅陵縣報案去了。
老爺兒幾個也全都上了船,一支篙趕奔南岸。哎喲,等到了江邊上啊,黎民百姓可就多啦!因為一清早起嘍羅兵直往外逃跑,人們就聽說了三俠斬九寨主、大破亂石島的事,給本地除去了一害。大家夥兒都認為是馬彪馬雲龍、穀瑞、殷魁這些人在山上辦壞事了,要說他們打家劫舍,胡作非為,還是沒有。但是,鞭長莫及,他手下的人沅江三鼠本來是賊,還經常背著他們哥兒六個,在山下做了很多壞事,殺人越貨,老百姓們很恨他們。一聽說三俠斬九寨主,拔了金銀亂石島這根釘子,從今後老百姓開著門兒睡覺都沒事兒了。嘿!人們全奔江邊上來了,人山人海地看熱鬧。一瞧老俠於成大高人,大賁頭,厚嘴唇,墜臉長胡須,幹淨俐索真威風!再看侯振遠侯老俠客爺,肋下佩劍,跟個教書的老先生一樣。海川可就不同了,紫微微的臉麵,又年輕又虎實,穿著一身藍。小弟兄們也都有個相兒。老百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議論三俠斬九寨主這件事兒。
大家夥兒趕奔興隆店,進店往裏走,直接奔跨院。王爺他們早起來啦,這兒還不少的人哪,阮和、阮壁、閻保、鮑信、侯俊、侯玉、王三虎,還有二爺侯傑、叱海金牛於恒、蠍虎子白亮,大家夥兒全在這兒哪!老少群雄十分著急,怎麼去了一夜不回來?王爺更不放心哪,跟二爺侯傑商量著,是不是派人到江邊兒上打聽打聽?這麼個工夫,眾俠客就進來啦,彼此相見,大家夥兒全都坐下,王爺忙著問:“於老俠,振遠老俠客,海川哪,你們哥兒仨昨天帶著孩子們進山怎麼樣啦?孫亮、李英到什麼地方去了?”老俠於成就把打賭大破達摩堂,他們如何背信棄義、激怒了我弟兄三人,大廳前斬九寨主、水擒陸寅、陸豐,現在已經打發李英、孫亮他們到沅陵縣辦案,辦理金銀亂石島善後事宜的全部經過跟王爺說了一遍。“噢,海川,老俠客既然把陸寅、陸豐給拿住了,哈哈!不要緊,老俠客一定能幫著你把韓寶,吳誌廣給拿住,您說對嗎?”於爺心說:這個王爺心眼子太多啦!侯振遠就用話拴我,您這兒又來了!便說道,“王爺這個您放心,我跟海川已經說了,不拿住韓寶、吳誌廣,我是絕不回家。”“那本爵我可給您道謝了。大家夥兒擦臉吧。”擦臉漱口,喝了點兒茶,預備飯菜,大家吃完飯,等著孫亮、李英他們回來。
就在這個時候,夥計從外頭進來了,來到大家夥兒跟前說:“哪位姓侯呀?”“噢!”老人家侯振遠一愣:“誰找我呀?我姓侯。”“噢。老爺子,哪位姓童啊?”海川搭茬兒了:“我姓童啊!”“噢,是你們老二位。外頭來了一個人,打算跟你們二位見個麵兒。”“噢,好,請進來吧。”夥計轉身形出去了,一會兒的工夫一挑簾兒,從外頭進來個出家人,爺兒幾個一看都不認識,這人歲數不算太大,三十多歲,細條兒的身材,穿著青僧袍,腰裏煞著一根絨繩兒,佩著一口戒刀,青中衣兒,開口薄底僧鞋,刀條兒一張臉,滿臉的橫絲肉,看得出來這個人很陰險!兩道似有似無的眉毛,青頭皮兒,還沒受戒呢!一雙眼睛不大,滴溜兒圓,小鼻子頭三角的菱角口,一對錐把子耳朵,頷下無須,斜插柳兒背著個小包袱。夥計把這位大師傅引進來以後,就給指引著:“大師傅您瞧,這位姓侯,這位姓童。”“彌陀佛,侯老俠、童俠客,貧僧問訊。”老俠侯振遠一抱拳:“和尚,你從什麼地方來?我弟兄與你素不相識,來到店中一定有事吧?”“彌陀佛!您要問貧僧我,是從雲南狐兒山鐵善寺廟裏頭來,奉我家方丈之命,給你們二位投遞書信。”
老俠侯振遠跟童林都是一愣。傳說在武林中,鐵善寺好像比少林寺都早,它這門戶裏頭傳下來的一種功夫叫鐵蝠拳,一百零八式硬功硬架,據說年輕的小夥子就這一趟拳打下來,渾身都跟水撈的一樣,這拳腳很硬棒。它這個廟是十方長住,十方長修,可不是子孫院兒。子孫院兒呀,就是師傅死了傳徒弟,徒弟死了再傳徒弟。十方長住這種廟是外請當家的,隻要您德高望重,夠那個身份,人家就可以把你請來。現在鐵善寺的方丈當家的僧名叫濟慈,年歲可不小了,有個美稱叫紫麵伽藍佛,他的親兄弟是本廟的監寺,名字叫濟源,有個外號叫鐵麵伽藍佛。親兄弟倆共掌鐵善寺。在他們哥兒倆上邊,也就是上一代的方丈名字叫亞然,江湖人稱水晶長老亞然和尚。這個和尚的門戶,跟童林他們是一門的,因為四大名劍的二爺就是個出家的和尚,叫碧目金睛佛薑達薑本初,薑二爺的大徒弟就是水晶長老亞然和尚。薑二爺一共是四個徒弟,二徒弟天海佛霞公長老竇瑞,三徒弟西方長老秋蟬,四徒弟現在是直隸省昌黎縣青雲山青雲寺的方丈,人稱青雲長老寶鏡禪師。薑老劍客爺這一生共有三對半鹿角棒。他自己使了一對兒,另外兩對兒,一對兒傳給了自己的大弟子水晶長老亞然和尚,他文武兩家、內外兩科俱臻絕頂,而且年歲也到了。論起來他是童林的師大爺,因為童林的師父是三爺張鴻鈞的徒弟,這是二爺薑達的徒弟,一僧一道。水晶長老亞然和尚這人有個缺點,就是護短,對自己的弟男子侄他本人十分愛護,要有別人欺負他的弟男子侄,他還有點不樂意。這個愛護可不是一般的愛護,近於溺受,有的時候就成了放縱。那個時候濟慈、濟源還沒有那麼高的份兒呢!但他們的徒弟可以說桃李滿天下,尤其是濟源,他收了很多的徒弟,都屬於是占山為王的。比方說鍾山獅子寨的金頭獅子孟恩孟少伯,他們師兄弟幾個是濟源的徒弟,紫麵龍君羅烈跟這死了的三孔獨角蛟馬彪這些人也是濟源的徒弟。他們的徒弟即使在外頭有些個胡作非為,越軌殺人的舉動,也沒被鐵善寺的法規戒律製裁。
一來是由於水晶長老亞然和尚有點放縱,二來有時候說一說,濟慈、濟源就給攔了,隻說:“您放心吧,沒什麼事。”其實呢,這些人幹了很多觸犯清規戒律的事。時間一長,濟慈、濟源的羽翼豐滿,本領也夠份兒了。老和尚亞然一想:我也沒法跟他們一塊兒嘔氣了,得啦,我讓賢吧。這可是錯誤,因為這不是子孫院兒,應當是聘賢呀。水晶長老亞然就沒有,帶著自己的小徒弟金麵韋陀法正,爺兒倆離開了鐵善寺退歸下院。對出家人來說,青燈古佛了此一生,深山老林小廟之中,爺兒倆有點吃的、喝的,與人無悔,與世無爭,就算隱避了。
當濟慈、濟源接過手來,又沒有老前輩在這兒監督坐鎮,沒人管了,他們的勢力可就更大了。金頭獅子孟恩孟少伯從金銀亂石島回來了,在兩位老人家麵前花言巧語,搬弄事非,說了侯振遠、童林很多壞話,濟慈、濟源勃然大怒,要與侯振遠、童海川一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