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劍客會破玲瓏島西方俠潛江擒二小
上回書說到:張子美一鐵扇子把韓忠砸死,賀永與賽判飛行俠苗澤動手。
賀永雙手合狼牙釧,“泰山壓頂”奔老俠頭頂砸來。苗老俠用的是以巧破千鈞,跨左步,刀走外腕,一手“紅雲捧日”,“唰——”刀刃衝下,就奔賀永胸前紮來。萬沒想到,正在這個時候,韓忠死了,賀永不由地回過頭來一瞧,他一回頭,苗爺的刀尖就點上賀永的心口窩了,“噗哧”,刀紮了進去,紅光一起,鮮血迸濺,肚子裏的零碎往外一流,賀永慘叫一聲,也躺在船板上了。
賀永是陝西人,他家鄉會武的很多,遍及南七北六十三省,賀永落在雲南。雖然他死於賽判飛行俠苗澤苗潤雨之手,但傳出去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而是童林致死了賀永,人家賀永的本家親屬能不找海川報仇嗎?這樣就生出很多的事來。
賀永、韓忠一死,玲瓏島就塌了半截天。法禪和尚跟自己的師兄動手,人家北俠秋田多大的份呀!一壓大鏟,順劍一抹,一剪他,他往回下一扳鏟,北俠秋田的大寶劍就朝法禪和尚的脖子來了。正在這個時候,靠南山根蘆葦裏邊竄出一條小船。有人高聲喝喊:“諸位仁兄賢弟,為我侯廷擔驚受怕了!”
侯振遠站在船頭,他旁邊站著一位老仙長,個不高,白眉毛,慧眼遙觀,金光四射,挽著一個小發髻,金簪別頂,一部銀髯,青道袍係水火絲絛。這人是北俠秋田和鐵臂羅漢法禪的授業恩師、知機子穀道遠。沒想到,莊道爺、尚道爺、何道爺、穀道爺四劍客在此聚會。其實,這些動手之人大部分都是他們老哥四人的弟子。侯老俠怎麼會跟穀老劍客聚到一起呢?
原來,昨天晚上,侯振遠一看海川跟到那塊大石頭上去了,也跟著一拔腰上去了,再看海川沒了,就知道要壞事。他的意思也要跟著往前來。猛然間,身背後有人拍他的肩膀頭。侯振遠右手一推,“啪”一掉臉,沒有看真那人,他就跟一縷青煙似的落在蘆葦的深處去了。一個聲音說道:“老檀越請這邊來。”侯振遠想:這是誰呀?也顧不得找海川了,拔腰就奔聲音過來了。趕到近處他才看清,這裏灣著一隻船,船頭上有篷,刮風下雨不礙事。
船上有兩個水手,船篷裏頭點著燈,在自己眼前頭站著位老仙長。侯振遠忙抱拳施禮道:“仙長爺,您叫我?”“老檀越,您到裏頭來。”一挑布簾,二位一前一後進了艙。裏頭還很幹淨,有住的地方,能吃能喝,鍋盆碗灶全有。借著燈光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侯振遠問:“仙長爺,您呼喚弟子侯廷,請問您怎麼稱呼?”仙長看鎮東俠彬彬有禮,微微一笑:“老檀越,貧道姓穀雙名道遠,闖蕩江湖有個美稱叫知機子。”鎮東俠肅然起敬,施禮道:“哎喲喝!久聞前輩的大名,今日一見實為幸會。”穀道爺道:“啊,老檀越,免禮免禮,你這邊來,我給你點東西。”老仙長到桌子旁邊,貓腰往桌底下一伸手,拿出個包袱來放在桌子上邊:“老俠客,你看看。”侯振遠一看,“啊”的一聲驚叫,原來是劉俊丟的那個小包袱,海川的兩身褲褂還在裏麵,龍批大票也在裏頭。侯振遠一看,忙跪下道:“前輩呀,晚生失禮,我給您磕頭了!”仙長伸手相攙:“無量佛,你起來起來,侯老俠客,你跟佩雨都是好朋友,咱們見麵就有緣,請坐吧!”爺兒倆坐下後,侯老俠道:“請問前輩呀,這個包袱怎麼落在您的手裏?您又如何到這裏的?”仙長一笑:“無量佛,說起來話很長啊。”
老仙長穀道遠為什麼來到江南?因為他雲遊四海,行無定所,這一次回來,他才知道八卦山鐵善寺的事情。老仙長一想,這個可不大好辦。因為童林是自己兩位師兄的弟子,可是李昆也是師兄的弟子,老哥兒四個在一塊兒耳鬢廝磨,穀道遠還是比較講理的,唯有莊道爺有點護犢子護短,而且我徒弟秋田也涉足其中。九月九以前,老劍客爺就來到黑熊鎮,他和黑熊鎮黔南客棧掌櫃的是朋友。
這位掌櫃的可了不起,姓王,叫王鳳,江湖人稱天靈俠王鳳。使一口單刀,很俊的功夫。他有一個弟弟比他小得多,兩口子染時疫而亡,他的弟弟跟弟妹兩人留下一個姑娘。王鳳就把這個姑娘留到自己的家中,教給姑娘能耐,拿姑娘當兒子養活著。姑娘的能耐學得很好,她管王鳳叫爹。爺兒倆在後麵收拾出一所房子,就住到後院來了,一邊練功夫,一邊照顧這店。老道爺穀道遠跟王鳳很不錯,所以就來到黔南客棧。夥計一看,這可新鮮!因為出家的僧道,住店的太少了。夥計往裏讓:“道爺,出家人住店的很少,沒想到您不怕花錢。”“無量佛,你給我換個後院,比較幽靜的地方,貧道恨吵恨鬧。”夥計答應,把穀道爺帶往西院北房三間,屋裏收拾得很幹淨。穀道爺坐下了,擦臉,漱口,喝茶,把夥計叫過來說:“我一個出家人,住你這麼好的店,有這麼多錢嗎?”夥計心說:這道爺有病吧!不是說讓我給準備一個很幽靜的屋子嗎?既然住不起,可以再找別處嘛?你為什麼擦臉、漱口之後,坐到這裏又嫌貴呀?”道爺,您要如果住不起。我可以給您改換一下。”穀道爺想了一下,擺了擺手,“行了,不用了。讓我兒子給拿錢吧!”
夥計一聽,覺得更新鮮了,出家老道有兒子?這可是位風流老道。“喲,您有兒子?您是個出家人哪裏來的兒子?”穀道爺一聽很不樂意呀,把臉往下一沉:“胡說,出家人就不許有兒子啦?沒有真兒子,還沒有假兒子嘛?”
“喲,道爺您這兒子在哪呢?跟咱們這裏有什麼關係?”“對,是在你們這裏開店。”夥計一聽才知道是掌櫃的幹爹,便問:“您說的就是我們掌櫃的王鳳嗎?道爺您稍候,我給您叫去。”夥計見到王老俠一說,王鳳就知道準是穀老劍客來了,趕緊跑進來道:“哎呀,老前輩啊,您來啦,我給您磕頭。”
說著,跪倒就磕,穀老仙長趕忙用手相攙,王鳳細問:“您從哪兒來?”穀道爺把自己的事都說了。王鳳聽完,便說:“嘿!您還提呢,我們這個店都包給人家侯振遠、童海川了。”就把事情也由頭至尾一說。穀道爺點點頭:“王鳳啊,濟慈、濟源是我的師侄,童林也是我的師侄,我無法插手,金磚不厚,玉瓦不薄。我看你呀,最好別讓他們認出來,要認出來,你是管呢,還是不管?你跟鐵善寺的人也是朋友啊。”王鳳說:“你放心,我管這個幹什麼?您都不管,我也沒那麼大的份兒啊。”
到了九月九日,穀道爺說不去,其實頭天晚上可就去了。他剛到鐵善寺的後山,就發現越牆來了一條黑影,“唰!”身法很快。穀道爺可就背到一棵樹後麵觀看,這個人鬼鬼祟祟地提了個包袱,他就是八卦山的七莊主、清風過柳柳葉貓韓忠。他越牆進來以後,大家夥兒都在大廳內議論明天的事兒,東配殿沒人,他進去了,一伸手就抽出一個包袱來,然後提著這個包袱越牆出去。韓忠心說:這包袱裏有什麼呢?他找了一棵大樹,把這包袱擱在眼前的地上。又從百寶囊中掏了白蠟撚兒火折子,點上白蠟撚。他貼到樹上,低頭一看,“啊!”就在他晃火折的時候,這包袱沒了。韓忠嚇出一身冷汗,這是誰呀?往四外看了半天,什麼都沒瞧見,把韓忠給嚇跑回山了。
老仙長穀道遠提著這個小包袱,就回到了黔南客棧。越牆進去,來到的自己屋中,燈光點亮,把包袱打開一瞧,有一張墨魚皮和一張龍批大票。穀道爺心裏說:侯振遠哪,你的這些人太疏忽大意了,龍批大票都叫人給偷走了。如果這龍批大票落在歹人之手,你童林既便把韓寶、吳誌廣給拿住,你往哪裏交待?穀道爺又看了看墨魚皮,琢磨著,我幹脆給它做出來得了。第二天穀道爺拿筆開出方子,又把王鳳找來,讓他按照藥方去配藥。王鳳挺納悶問:“老前輩要這些物件幹什麼呢?”“我得了一個包袱,裏麵有一張墨魚皮。”“噢……是不是麒麟山洗硯池那個墨魚?”穀道爺點頭:“對了。”
王鳳一聽,心裏非常可惜呀:“哎喲,那麼好的東西誰給毀了?”仙長搖頭:“這個咱們不知道,哈……我把它做成件鎧甲吧!”“您是修好積德,這又是寶物,刀槍水火都不怕呀!”
穀道爺把墨魚片做成鎧甲後,依然把包袱包好了,每天打聽。劉俊下書、三小夜探八卦山被困十八棵楊,這些事情老仙長都知道。最後十老請八卦會太極,老人家也讓王鳳給雇了一條船去了八卦山。
鍋台爐灶,柴米油鹽船上都有。船上還有兩名水手伺候老仙長格外周到。
老仙長提拎著包袱,就上了小船。順著江岔子放到南盤江內,到了試藝五絕,法禪僧這些人奔玲瓏島逃跑,老仙長全知道。這天晚上,船就停在玲瓏島的南邊蘆葦蕩中。劍客爺心裏想道:要說司徒朗不是個東西,我早就知道。但是你們不能犯國法,韓寶、吳誌廣犯的是國法呀,把皇上的東西偷了,他們哥兒倆就算完了?要領法呀!你司徒朗長著幾個腦袋,你助紂為虐,使韓寶、吳誌廣對抗朝廷?今天晚上我就進山,我要責備責備司徒朗,如果他不聽我的話,我就把這孽障給拿了!老劍客穀道爺正在船上站著想呢,突然發現童林、侯振遠說話。童林走了,這才上來把侯振遠引到了船上。
穀道爺把自己的事情由頭至尾過說了一遍。侯振遠並不隱瞞八卦山的事情,從頭至尾也詳細稟明。然後說道:“老前輩啊,晚生和我的師弟童林一起來到玲瓏島,司徒朗這人意狠心毒,玲瓏島裏頭消息、埋伏重重,我兄弟一個人進去,晚生可不放心哪。”穀老仙一擺手,自己沉思一下:“無量佛。你盡管放心,你把包袱看住了,好好地在船上休息一會兒。貧道到山裏頭去看一下,你們對於消息埋伏轉輪走弦一絲不通,萬一碰上了,那就不得了。”
侯振遠在小船上呆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轉悠,直到天快亮,穀道爺回來了。侯振遠問:“老前輩呀,此番進玲瓏島您看見我兄弟了嗎?”老人家這半夜工夫查遍了全山,早晨回到船上對侯振遠說道:“你的兄弟並沒有遭什麼凶險,你隻管放心。”聽了老劍客爺這句話,侯老俠才放下心來。
天光閃亮,就聽見外麵喊殺震天,“當啷啷……”鑼聲響亮,把兩個水手都嚇壞了。穀道爺一聽:“可能前山有了響動了,也許有人來攻打玲瓏島。咱們倆去看看。”侯老俠立即答言:“是,晚生遵命。”穀道爺讓水手蕩槳搖櫓,由蘆葦中出來,爺兒倆站在船頭。老俠侯廷腳下放著包袱,左手接著龍淵寶劍,旁邊站著老劍客知機子穀道爺。小船往北這麼一轉,哎呀!看見大船之上打得難解難分。
風流俠鐵扇仙張鼎張子美一鐵扇子把七莊主韓殿遠給打死了,北俠秋田的轆轤大寶劍正放在鐵臂羅漢法禪僧的脖子上。正在這時候,侯振遠高聲喝喊:“眾位仁兄賢弟,侯廷在此!”法禪僧往喊聲處一回頭,稍一走神,北俠的手腕就這麼一顫,法禪的脖子就碰在秋田的轆轆大寶劍上了。北俠秋田就勢一拉劍,“嗤!”鐵臂羅漢法禪僧鬥大的人頭落在船板之上,屍體往前一栽,“噗嗤!”一腔子血噴出來了。北俠秋田熱淚滾滾,一陣子難過:“師弟呀……”司徒朗一看,您這不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嗎!
這時候,侯振遠的小船就奔王爺的大船了。老俠於成這些人可全在,王爺一看侯振遠來了,就知道司徒朗在說瞎話。既然侯老俠生還,可是海川呢?
說話間,小船到了。爺兒倆一前一後拔腰上來,提拎著包袱。王爺一看這包袱:“老俠客,昨晚上遇到什麼事了?”老俠客遞過包袱:“您看這是什麼?”
王爺又喜又驚道:“啊!龍批大票?”侯老俠點頭道:“還有墨魚鎧也在這裏,快交給劉俊吧。”劉俊趕緊過來接包袱,給師大爺磕頭:“啊,老人家,謝謝您。”侯老俠這才把老仙長請過來說道:“老前輩啊,這就是千歲爺,當今萬歲爺的四皇子,固山多羅貝勒府的雍親王爺。”侯老俠一指穀仙長:“王爺,這是我哥哥秋佩雨授業的老恩師,知機子穀道遠、穀老仙長。”眾群雄也都“呼啦啦”地圍過來了。王爺一聽:“哎喲,老仙長。”連連地作揖。穀道爺趴在船板上:“給王爺磕頭啦,貧道穀道遠拜見千歲。”王爺絕不能讓穀道爺磕頭,雙手抱住:“哎喲,我早就知道您的大名,沒有機緣跟您見麵,今天跟您一見,真是三生有幸!你們爺兒倆這是打哪來呀?”
侯振遠就把昨天晚上的事全說了。北俠秋田來到恩師的跟前,熱淚盈眶跪在船板上:“恩師呀,弟子拜見。弟子誤傷師弟,在恩師麵前請罪。”“秋田,你起來,像法禪這樣的人作為一個和尚不守僧門之戒,作為一個武林弟子不守俠義之規,分明是罪有應得,咎由自取,他已不在我門牆以內,有道是除惡人積善念。”侯振遠也安慰一番。就在這個時候,王爺搭話啦:“老仙長,您看,司徒朗在此拒捕,十分厲害。是不是您老人家辛苦一趟,把他給拿住。咱們對他一定不加追究,隻要獻出國寶、二小成擒即可。”老仙長點頭:“無量佛,這孽障十分猖獗,王爺既命貧道前往,貧道豈敢違命呢?”
老仙長剛要邁步往前走,忽見北麵漂搖搖一隻小船過來,有人高聲喝喊:“諸位兄長,童林在此!”大家夥兒抬頭一看,見是太虛上人莊道勤、談笑清居無極子尚道明、愛蓮居士太乙劍客何道源、還有補陳道人呂德興四位道長。
王爺可真是大喜過望。老俠於成站在旁邊看著司徒朗,心裏想著:我應許過童林一句話,不拿住盜國寶的二小,愚兄絕不回家。這會兒,於成老俠見韓寶、吳誌廣在對麵眼球亂轉就猜到他們要跑,但這兩個不從一邊跑,我也不好辦哪!一眼看見海內尋針昆侖道長司馬空,於老俠想:他能夠在海裏麵找針,能說不會水嗎?老俠於成湊過來了:“道爺,您過來。”一直把司馬道爺叫到了船後:“道爺,您熱嗎?”南俠這個氣!“哥哥,天氣這麼冷怎能熱呀。”“哈哈哈,仙長,我請您洗個澡吧。”道爺一怔:“老哥哥,我幹什麼洗澡呢?”於老俠:“不洗也得洗。你往司徒朗的大船上看,韓寶、吳誌廣可要溜呀。韓殿遠、賀永、法禪都死了,他們失掉了靠山,他們知道大勢已去,但是,他要作困獸之鬥,您說對嗎?”南俠往對麵一看,果然二小有動靜。便說:“嗯,不錯,哥哥您遠慮深謀,小弟欽佩。”“他們要跑得下水,可能這兩人不往一邊跑。你下水到他們大船的北麵,我下水到他們大船的南麵。看他們往哪邊跑。”司馬空一聽,好嘿!老哥兒倆都把長衣服脫了,鞋子、襪子也扒了,叫過水手來:“一會兒我們在底下叫你們,你們想著拿船篙往上拉人。”於爺把胡子往自己懷裏一揣,從後艙哧溜下去了,司馬道爺也下去了。
哎喲,這江水顯得特別的涼啊!不過哥兒倆都有很深的武功,寒暑不侵。
兩人直奔司徒朗的大船,一邊一個,順著船底慢慢貼上船幫了,腦袋則一出水麵,喲!真巧嘿,船沿上的一條腿下來了,正是韓寶。老俠於成心說:好懸,晚來一步又讓他跑了,得了,爺兒們,對不起你,下來吧!一伸右手,猛地把韓寶的腿腕攥住了,韓寶就知道壞了!他猛地右手一按船幫,昂足了勁往下踹,可他不知道底下是西方老俠呀!“咚”韓寶就被拉進了大江。嘿喲!韓寶到水底下也折騰,老俠於成心裏說:我讓你喝點兒水吧!一伸右手朝著韓寶肋窩子拿中指一點,“嘟”地一下,韓寶張嘴“咚咚咚咚”,三四口水就下去了。老俠於成一瞧他動不了勁了,拉著他踩著水,轉眼間來到自己這船的後艄。輕輕地一提,把韓寶就提出了水麵。“我說上邊的夥計們,把船篙順下來!。”莊丁趕緊就把船篙給順下去了,老俠於成一伸左手,把船篙攥住了:“來,往上拉吧!”五六個人往上拉,把韓寶提拎上來,輕輕地放下。於爺一按船幫也上來了,伸手先摸韓寶的兜裏頭。軟囊之內摸著了國寶翡翠鴛鴦鐲,揣在自己的濕衣服裏頭。於老俠心說:有這個,我心裏就踏實多了。正在這個時候北麵喊了:“無量佛,船篙順下來!”這邊又來了。
船篙順下去,南俠司馬空把吳誌廣也給提拎上來,抹肩頭攏二臂,四馬倒攢蹄,把他們兩人可就捆結實了。“你們都過來。”西方俠一招手,莊丁都過來了:“老爺子,您有什麼吩咐?”老俠一指韓、吳道:“這是韓寶、吳誌廣,你們認識嗎?”莊丁們笑了:“我們少莊主爺,我們認得。”老俠點頭:“好極了,你們六個人給我看著,如果要跑一個,到時候把你們送到南衙門領罪。”莊丁們道:“老俠客爺,您放心吧。我們幾個人一定好好看著。”
韓寶、吳誌廣被擒了,老哥兒倆進了後艙,把濕衣服脫了,拿手巾擦擦身上,然後換好了幹衣服,穿上了長衫,把國寶帶好了,然後把濕衣裳擰淨,在後艙這兒一晾。老哥兒倆出來,再到前麵一看,可就不一樣了。太虛上人莊道勤、尚道明、何道源、穀道遠、呂瑞、海川這些人來到船頭跟大家見麵。
王爺很高興:“得了,莊老仙長既然來了,您的高足司徒朗又在大船上,您設法勸勸他,這事情就完了。”莊道爺聽了王爺這寬容的話,心裏十分感激。
“無量佛,孽徒無禮衝撞千歲,領國法受王章,這是沒得說。您老人家甭管,待貧道登大船捉拿司徒朗!”太虛上人莊道勤回手按了落葉秋風掃寶劍,“嗆啷”一聲響,老仙長飛身形上了大船,用手點指:“孽障,你往哪裏走?”
王爺正瞧著呢,西方俠於成一拉王爺衣襟:“王爺,您請到這邊來。”
王爺跟著老俠於成、南俠司馬空挑簾進了前艙:“二位老俠爺有事嗎?”
“哈哈,王爺,國寶在此啊!”老俠雙手高舉。王爺趕緊往後一撤步,跪在船板上,老俠於成這裏托著,王爺如見君父,馬上行三拜九叩君臣大禮,恭請聖安。然後站起來接過國寶,畢恭畢敬至至誠誠地,往高處一舉,二老俠跟司馬道爺也拜見了國寶。“老俠客,如何得到國寶哇?”王爺心裏十分感激,心說我們海川交了這麼多過命的朋友,實在難得。“嗬嗬,您要問我跟南俠司馬大弟如此這般、這般……,深江擒二小,才把這兩人拿住了,仰仗天子的洪福,國寶終於請回。王爺,請您打開看看。”王爺把包裹打開了,國寶翡翠鴛鴦鐲寶光豔豔,雙龍絞扭,一點兒毛病沒有。王爺包好了,小心翼翼地收起來道:“二位老俠客,本爵我替海川給你們老哥兒倆道謝了,韓寶、吳誌廣何在?”“現在後梢,您隻管放心。我們已經把他倆捆上了。”
“哎,太好了,太好了。”王爺又深深地出了一口氣,好像身上去了幾千斤的分量。本來為這事兒,多少日子睡不著覺,到現在好了,二寇成擒,國寶已經回到了自己身邊,王爺放了心啦,由衷地感激這兩位老成持重的俠客爺。
爺兒仨說了幾句話再出來,一看大船上變了樣嘍。老仙長莊道勤站在大船上用手點指:“孽障,司徒朗你還不出來見為師嗎?”“師父啊,您看這麼點兒事,您幹什麼來呀?”老仙長聽了這個氣呀!“不明事理的東西!”莊道爺心說:這麼點兒事?!孽障啊,你已經八十的人啦,尚且不知好歹!韓寶,吳誌廣盜國寶,身犯國法,你還要替他們拒捕欽差。“孽障,你還不過來伏刑受法!”司徒朗耍賴呀:“師父,您別忙,我們的事礙不著您。您這麼大年紀少管閑事,您走,您走!”他跟師父說這個,氣得莊道爺直哆嗦:“無量佛,司徒朗啊司徒朗,好冤家!”大家都在這裏瞧著,穀道爺、尚道爺、何道爺也都在這看著,當師父的管不了徒弟,您當初這徒弟怎麼收的?蔣雄、徐君兩個人站起來加鋼:“司徒老哥哥,別這樣,他是您的師父,不是我們師父,您不敢惹他,我們哥兒倆惹他。”蔣雄一伸手,把龍頭杖亮將出來,徐君也把大潑刀亮出來,墊步擰腰上了大船。“道爺,您是我哥哥的師父,不是我的師父!哪裏走!”
老仙長這氣大了,拿寶劍往下一斷,“嗆”一聲響,徐小俠的刀折了,窩腰一腳,“咚”的一聲響,把徐君踹到江裏去了。老仙長斜身的時候,蔣雄拿起龍頭杖照著老仙長的腦勺就打,老仙長轉過臉,一個“鷂子翻身”,寶劍“唰”地一晃麵門,又是一腳,“咚”也把蔣雄踹到大江內。司徒朗抓起五行輪的包袱飛身形上了大船。“師父,您說您這是幹什麼呢?我這麼多年經營玲瓏島容易嗎?您竟敢到我們這來窮攪!您把我兩兄弟給打跑了,我……我……不答應您,我跟你撞頭!”司徒朗在師父的麵前一通嚷嚷。
“無量佛,孽障啊,這就是當年我把你慣壞了,冤家你還不給我扔軍刃被擒!”“師父我真急了!”“噔噔噔、咚!”他也跳進江裏。其實大夥兒都看得出來,這是莊道爺成心讓司徒朗逃跑。
老仙長在戰船上看了一會兒,再看所有的兵丁四處奔逃,下水的下水,棄船的棄船。轉眼之間整個玲瓏島,所有的人都跑盡了。
再說王爺他們二百多號人都是綠林的英雄,這裏頭師兄弟就是五位,水晶長老亞然和尚加上四道,這是叔伯兄弟。亞然和尚的年歲最大,不過由於鐵善寺的事情,亞然和尚的心裏好像對不起這四位兄弟似的。王爺帶著這些人準備幾隻大船,順水路直奔鐵善寺。船攏岸之後,大家陪著王爺下了船,有人抬著韓寶、吳誌廣,打發人把這些船隻送回八卦山,咱們也就不提了。
大家眾星捧月陪著王爺,押著二小,一直順著鐵善寺的山道上來。到山門前,王爺一看,喲!廟裏頭張燈結彩,所有的和尚都穿著新的僧袍。原來王爺寫的“武術化一”的這塊匾已經刻好了,懸掛已畢,有黃紙蒙著,隻等王爺來了焚香開光,舉行開光盛典。王爺一問,才知道是這麼一回事。濟慈說:“哎,貧道我準備好了,隻等著玲瓏島上的事情一完,請王爺回來開光。這是一次盛典哪!”王爺高興,回到配殿,稍事休息。
王爺一看時間差不離了,便道:“好吧,立刻焚香開光。”鞭炮齊鳴,和尚們披偏衫,打法器,鼓樂齊奏,顯得十分的隆重。王爺把黃紙揭下去,“武術化一”四個大字筆走龍蛇。眾人一起行了禮,然後大家退到東配殿,便坐吃茶。莊道爺可說話了:“千歲啊,我看玲瓏島的事情已經完了,請千歲法外施仁,貴手高抬,饒恕李昆、司徒朗,我們師徒是感恩不盡。我們幾個人,都是出家人,身如閑雲野鶴,出入山林疏蕩已慣,不願大家聚在一處呆著,我們可要跟您告假了。”王爺一擺手:“等等,老仙長,您請喝碗茶,本爵還有要求哪。”他們老哥兒們也不知王爺有什麼話,問:“王爺,您有什麼吩咐?”王爺一拱手:“今日南北武林盛會,掛匾舉行大典,這可以說是多年來武林之中的佳話。你們老幾位合而為一,今天全到了,為鐵善寺的事情增了很大的光彩。本爵一生無所好,我隻喜歡武藝,眾位俠義都是您們的晚生下輩,海川他們也把自己的能為讓我看見過,我也確實欽佩。但是我還沒領教過你們老四位的功夫,既然今天鐵善寺開光掛匾,你們老哥四位每人都在月台上給我們露一手功夫,讓我們開闊眼界,哈哈……老仙長,這個您不能推辭吧?”哎呀,這個人情太重了!王爺的人情怎麼能說不練?”無量佛,王爺,既是您的吩咐,那麼好,師弟們,我們每人在這練點功夫讓王爺看看。”說著,大家陪著王爺打東配殿出來,把整個月台圍得密不透風。
莊道爺道:“師弟呀,你先練吧。”知機子穀道爺道:“無量佛,好吧!秋田,你把寶劍給我,我練一套天罡劍。”老俠秋田很高興,把寶劍摘下來:“師父,請用吧。”劍遞過去,穀道爺伸手按劍把,一頂碰簧,“嗆啷啷”
一聲響,把轆轤大寶劍拉出來。上了月台,天罡劍三十六式開始練起來。慢慢地一招一式,不慢不快,讓大家夥兒瞧清楚,每個肩架,一抬腿,一伸手都是地方,姿勢十分優美。穀道爺天罡劍練完了,收住了架式,氣不湧出,麵不更色。“無量佛,在眾位麵前,獻醜獻醜!”把寶劍入鞘。王爺豎大拇指:“穀老劍客,太好啦!”三爺何道源打稽首跟侯振遠說道:“無量佛,侯老俠你把寶劍借給我用用,我練一趟一百零八式青龍劍,讓大家看看。”
鎮東俠很高興,忙把自己的龍淵古劍遞過去。何道爺把寶劍拉出來,來到月台上,練起了一百零八招青龍劍。哎呀,侯振遠這麼一瞧,人家何道爺的功夫好啊!看來自己的功夫還不到家。練完以後,何道爺說:“獻醜獻醜。”
寶劍交給侯振遠。侯振遠一躬到地:“老師啊,您這是讓晚生再學一遍哪!勝弟子萬萬倍喲。”何道爺一笑:“無量佛,我可不敢當。在你這行家麵前,實在是獻醜哇!”鎮東俠連連搖頭:“客氣客氣。”太虛上人莊道爺呼喚尚道明:“二師弟,你也練趟功夫吧。”談笑清居無機子尚道明衝著南俠打稽首:“無量佛,司馬道爺,您把您的巨闕寶劍借給我用用,貧道練一套鍾馗五式劍。”南俠心說:尚道爺這是讓我長功夫呢。馬上把巨闕寶劍拉出來,遞給尚道爺。尚道爺走上月台練一趟鍾馗五式劍。大家夥兒“嘩……”鼓掌,真是到了高潮了。
等哥兒仨練完了,莊道爺道:“無量佛,王爺和眾位英雄俠義,我三位師弟的功夫比貧道我強勝百倍,看了他們哥兒仨的功夫,就不必再看山人我的了。”王爺搖頭:“不行!”莊道爺無法:“無量佛,既然如此,貧道就練一套陽招八仙劍。”眾英雄俠義一齊鼓掌歡迎。莊道爺腳尖一點地,長腰上了月台,秋風落葉掃寶劍亮出來,一招一式,不慢不快,那個份兒就真比那哥兒仨高了。練到一半過去,老仙長的身法一加快,大家在這四丈見方的月台下,每人的臉上都感覺到寒風陣陣。老仙長身若浮萍,走圓了這個月台。
海川兩目直視,一絲不苟地看著,自語道:“哎呀,我師大爺這趟劍太好啦!”
練完了,莊道爺收住了招數,把劍收入鞘內道:“無量佛,獻醜獻醜了。”
王爺樂得手舞足蹈:“哈哈哈,老仙長啊,太好了,本爵我開了眼啦!”
莊老仙長很謙虛:“讓王爺見笑。王爺,我們可要跟您告辭啦!”王爺臉上一臉惜別之情。“哎呀,怎麼說呢?本爵真惦著把事情辦完以後,邀請你們到趟北京城,去本爵府裏住些日子,以便多增教益。現在是不可能了,幾位老仙長將來閑暇之時,請您們諸位到趟北京。”於是老少群雄幾代人,數百位武林同道眾從俠義,一塊兒往外送,一直送到山門外。莊道勤伸手一攔:“王爺,送君千裏終有一別。我想您就別送啦。”王爺戀戀不舍:“不,四位老仙長,再加上呂道爺,我還是要送一送。”“王爺,您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呢,請留貴步吧。”海川接過來道:“王爺,您有很多的事情要辦,我代爺跟眾位哥哥送送他們老爺兒五個一程。”“好,你就代表我送送老仙長們。”海川一抱拳:“請。”
走出有幾裏地遠,莊道爺站住了:“海川,你的事情也很多呀,你趕緊回去吧。”“不,弟子再送一程吧。”爺兒六個順著山道又走了幾裏了,來到一處地方很寬綽,很平坦,莊老仙長伸手一攔:“海川哪,別送了吧。說話就通過蜜蜂嶺,前邊就到山口了,你趕緊回去吧,大家都在等著你辦事呢。”
海川搖了搖頭,臉上一陣子難過。莊道爺看出來了,便問:“海川你為什麼難過呀?”海川一陣發怔:“師伯呀,細想起來,孩子我當年被困臥虎山,巧遇二位恩師,蒙二恩師苦心栽培十五年,弟子我又奉命下山,興一家武術。
當年弟子我是怎麼想的呢?我認為南七北六十三省武林之中,我童林就稱為魁首,叫做所向無敵。自從到了北京城,奉聖旨待罪捕盜。我一下江南,哎呀,我才看到英雄俠義如雨後春筍,每一個拿出自己的末藝就勝過弟子的絕技呀。我何能對得起師父重托,興一家武術呢?如今,分別在即,師伯,弟子如同嬰兒失母啊!我覺得無所倚靠,心裏邊十分空蕩。師伯,我願意……
怎麼說呢,弟子願跟著幾位老人家一塊走。”莊道爺一笑:“你怎麼說孩子話呢?當然,江湖路上能人很多,你師父都給你什麼能為讓你興一家武術呢?”海川正要回答,隻聽何道源道:“教的是八卦綿絲盤龍掌。”莊道爺點點頭,又問:“是你們兩人研究的嗎?你讓海川練練,我瞧瞧。”
當著這四位老前輩的麵,海川能含糊嗎?往後一撤步,一招一式,把這六十四式八卦綿絲盤龍掌練完了。真是身如蛇形,好俊的功夫!他練完站住了。莊道爺有些不解:“怎麼你就會這些?”海川點頭:“是,這是恩師教弟子的六十四式。”莊道爺讚歎地說:“你的功底還是很不錯的。”又朝尚、何二位老仙長看了一眼問:“就教這點能為讓他下山興一家武術啦?你們這做師父的就不怕你這弟子給我們栽跟頭?頭下南七省虧沒遇著什麼出一頭的英雄、乍一背的豪傑。如果他一成名,就要有很多的英雄找他一起切磋武藝,他敵得了人家嗎?”尚道爺、何道爺低著腦袋也不言語。莊道爺又問:“孩子,你的鉞法呢?練練,師伯看一看。”海川一怔:“鉞法?弟子我沒帶著。”
“來,撅兩個樹枝,你練練。”海川接過兩根樹枝左右一分,照樣兒練完了,也是六十四式。“再往下練呀?”“弟子技止此耳。”“好吧,師伯我很對不起你啊,前者你師哥跟你鬧事,使你為難遭災。借著這個機會,我在這裏再替你師父給你傳點兒鉞法和掌法吧。”
老仙長莊道勤讓他們哥兒仨在後頭給指點著,讓海川跟著走,一招一式練起來了。海川已經有十五年的好根基了,再學就是窗戶紙一捅就破,何況海川還有資質天賦呢?老仙長在前麵走,海川在後頭練,轉眼之間就把掌法給續全了,三百八十四爻盡命連環掌。然後莊道爺拿起樹枝來,又教給海川三百八十四爻盡命連環鉞,這可不得了。老仙長讓海川親自走了兩遍,有不對的地方稍加指點。看看不大離了,莊道爺道:“海川哪,這掌法和鉞法的三百八十四爻盡命連環的功夫才是你護身保命的東西。從今以後自己勤習勤練,把三百八十四爻盡命連環掌法、鉞法和你以前的六十四式融合在一起,動起手來,就能招如泉湧,這就是整套的絕藝八卦綿絲盤龍掌。海川,這回行了吧?”莊老劍客麵帶微笑看著海川,那意思是:伯父對得起你了吧?海川推金山、倒玉柱跪倒磕頭:“弟子多謝師伯、師父、師叔。”哥兒四個都點頭。莊道爺說:“起來吧,勤習勤練,不得耽擱,業精於勤,荒於嬉。望你好自為之,為師門爭光,伯父刮目相待。”海川立即答應:“這個弟子知道。”莊道勤頷首微笑:“師侄啊,你回去吧,廟內很多事情待你辦理,去吧。”“是,弟子遵命。”說完以後,老爺兒五個轉身形往山下走,莊道爺回過身一看,海川低著頭還在後頭戀戀不舍地送呢。“無量佛!海川哪,掌法和鉞法,好好的勤習勤練,足夠你在江湖上用了,你就不必再跟著了。”
穀道爺也說:“回去吧。”“是,弟子遵命。”海川說完站著仍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