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豨監趙代謀叛
卻說帝欲廢太子。群臣力諍不能決。周昌執笏上殿,麵折廷諍曰:“臣口不能言,然臣已預知不可,陛下欲廢太子,臣實決不奉詔:“帝遂大笑,知昌為忠,乃從其言而罷。帝入宮,備將群臣之言,告知戚姬,姬曰:“陛下如肯憐愛如意,不在一時,後日徐徐圖之。”帝曰:“愛卿之方是也。”
卻說趙代郡守差人飛報,大勢番兵搶擄代州,人民逃竄,郡縣不能禦,若不急為剿捕,恐趙之地亦下能保。一日之間有三五來報。帝急出朝召群臣計議,陳平曰:“當此之時,英、彭各建都梁楚,一時不可遽到。韓信致仕,又無兵權,亦不可用,惟相國豨足智多謀,武勇出眾,可堪為將,其餘不足以禦番軍也。”帝即召陳豨撫之曰:“朕久於兵馬,倦於遠行。今番兵侵擾代州,聲頗大,特差汝統十萬精兵,就將韓信所製兵器,付汝管領征進,代朕一行。汝當用心!征討成功之後,就封汝為代王。”豨曰:“臣奉陛下詔命,敢不策勵前進?但兵馬尚少,恐不足以禦番兵:”帝曰:“付汝符印,所到之處,如兵馬短少,可行文移調取,亦足為用也。”
豨領帝命,即辭帝領兵十萬,赴代州征番。因過韓信私宅,豨想:“我平日受韓信恩德,又蒙指教兵法,至今不能忘,我就一見,以求良策。”隨將兵駐紮城外,遂領數十從人,來見韓信。各施禮畢。豨曰:“臣奉帝命,領兵前往代州征番。仰公之盛德,敬來一見,欲求良策,以為破番之計。”信就留豨小飲數杯,以手相挈,避退左右。因長歎曰:”今君征番成功之後,與我破楚孰為大小?”豨曰:“破番之功,一小國耳;破楚之功,乃萬世之功也。豈敢論大小哉?”信曰:“我以如此大功,一旦廢置不用;君若破番奏凱,朝為王公,暮則匹夫,就如我今日樣子也!”豨曰:“必如尊公,有何指示?”信曰:“君所居,天下兵精之處也,況君又為主上親信之幸臣也,人言君叛,主上決不信;若有傳報疊至,主上必怒,而就往征之,我卻為君從中起兩勢夾攻,天下可圖也。乘此可為之時,不可自夫!”豨曰:“謹奉尊公之教。”二人相別議定而去。
陳豨至城外領兵啟行,一日大兵到趙代,陳豨分付安營,且未可輕動,待我探看番兵虛實,然後方好進兵。諸將各紮住營寨。陳豨差人扮作番人去緝訪,差人去數日,回複陳豨說道:“番兵有四個大營。每營有五萬人,番王在代州城外,另立一老營,約有三萬人馬;沿四營之外,又有騎兵百萬巡哨,遍山滿穀,通是番兵,聲勢甚大。如今番王手下,有一大將名叫哈廷赤,使一柄大斧,有萬夫不當之勇。無帥若先製服於此人,番兵自然遠遁矣。”陳豨聞差人之言,甚喜,重賞差人。隨令部將劉武、李德、陳產、楚招等眾將近前曰:“番兵勢重,不可力敵,當以智取,爾諸將當如此如此,方得取勝。”諸將得令,各領兵而去。
次日陳豨領乓出陣,搦番兵交戰。番王一馬當先,與陳豨答話。王曰:“爾漢主與冒頓講和,又將公主與他為妻,爾漢王怕他,我的人馬又多,偏不得漢主一些兒便宜!我今統兵來要與漢王對敵,你是無名小將,我不與你我戰。”陳豨大怒曰:“我漢主是天朝皇帝,如何與你番奴相見。”陳豨就舉刀直取番王,番王背後惱犯了一員大將,舉斧徑出陣前,與陳豨交戰。二馬相交,兵器並舉,一往一來,一衝一撞,呀至二十回合,陳豨虛掩一槍,往南落荒而走,番將不舍,拍馬隨後追趕。走了十裏遠,隻見前麵一座高山,山下一道大溪,陳豨策馬過溪,番王人馬亦追趕過溪。初時溪水尚淺,番兵過後,不覺溪水洶湧,溪下浪勢泛漲,阻其歸路。番將急欲勒兵退時,前麵高山,後邊深溪,遂將人馬夾在中間。陳豨在高阜處放起一炮響,山穀兩邊。閃出兩枝精兵來,鼓噪近前,箭如飛蝗,無處藏躲。番將策馬,欲上前來戰陳豨,被山上一擂木打來,正中番將馬腿,巴番將撞下馬來,因從上而下,番將遂死於亂石之下,此番將正是哈廷赤也。
番王隨後領番兵策應,來到溪邊,見水勢甚大,遠望番兵在山下,被漢兵追殺,不得過溪救應,隻在溪邊叫苦,才然末了,番卒來報:“漢兵窺大王領兵來策應,隨有兩枝人馬,將老營打壞,把糧車盡數燒毀。四營人馬,見老營火起,正要來救。漢兵一衝,首尾不能相顧,殺得七斷八續,各自四散,不知去向。”番王聽說,不敢回營,徑領本部人馬,複投北番大路而去。
陳豨見番王退去,知番營已中計,遂■士,仍將溪口用石填住。不一時,水勢仍舊細流,漢兵遂過溪。諸將同到大營,各報功次,大獲全勝,此是陳豨用計破番兵四十萬。
次日進城,大設筵會,款待諸將,酒至半酣,陳豨執盞告諸將曰:“番兵大敗遠去,雖我之用智,實賴諸君讚助之力,所以成此大功。但漢帝可以同患難,不可以共太平,就如韓信五年血戰,十大奇功,如今廢置不用,尚每欲尋事謀害;我等些個功勳,豈敢望封候建節?以我愚見,不如駐兵於此,阻其要害,聚草屯糧,招集豪傑。各相戮力,以圖天下。況漢主春秋漸高,厭於兵馬,縱諸將統兵而來,料非韓元帥之匹。吾亦不懼。倘王業既成,諸君封王爵,共享富貴,未審諸君以為何如?”諸將皆曰:“願從將軍之謀!”是年七月.陳豨傳檄約會王黃等諸將,各起兵策應,豨遂自立代王,劫掠趙代,郡縣逃竄,所過皆被殘壞。
有西魏王,知陳豨謀叛,具表飛報入長安。帝覽表大驚,即召蕭何、陳平等問曰:“陳豨朕待之不薄,如何謀叛?”蕭何曰:“陳豨素有謀略,兼武藝精熟,目下諸將,皆不足以禦之,惟英布、彭越,方是對手。當作急發詔,令二將領兵討豨,豨可擒也。”帝即草詔,差人催二處人馬討豨,一麵差人往關東諸路,遣兵防守。
卻說韓信聞陳豨反,又聞帝草詔取英、彭二國人馬討豨,隨密寫書二封,差心腹左右星夜齎書,預先通報與淮南、大梁二國,著二國不可遣兵救應,英、彭二處見韓信書中備說:“我有大功,見今廢置不用,二公若應詔討豨,早擒豨,暮即殺二公矣,蓋漢主可以同憂患,不可以處太平,當憂患之時,則思重用;當太平之後,則思殺害。且豨之反,亦因見我廢置不用,今雖成功,還無濟也,故以趙代二處謀叛。二公若破豨之後,決生事謀害,豈能安居淮南、大梁而享富貴乎?信恐二公不悟。誤投陷井,所以星夜差人吐心露布,幸二公詳察,不可如我今日之悔!”英、彭二處得書,遂托病不至。
差人回奏漢帝,甚患之,即召蕭、陳以曰:“英、彭二王托病不來,奈何?”平曰:“陳豨謀叛,其說有三:豨平日最懼韓信,今知信已罷閑,其餘諸將非豨之對,豨遂自恃才能,再無他慮,所以謀反,一也;又以陛下久於兵馬,不欲親自征討,乘此厭怠,遂放心肆,所以謀反,二也;趙代乃精兵之處,易於發動,所以謀反,三也。今陛下不恤遠征,且暫命蕭何與臣同娘娘守關中,親統大兵,以周勃、王陵為先鋒,以樊噲、灌嬰為左右翼,以曹參、夏侯嬰為救應,使天威下臨,群凶懾膽,方能取勝,且使天下諸候畏服。不然,徒廢兵馬,豈能以致勝乎?”帝曰:“此論實善耳!”
於是點四十萬大兵,命周勃、王陵為先鋒,領精兵十萬,先發行,帝入內,呂後迎接人宮,設禦宴為帝壽,帝曰:“今陳稀謀反,侵占趙代,自稱為王。發詔取英、彭二王,托病不來。在朝諸侯,非豨之對,朕欲領兵親怔,又患韓信廢置於此,久懷異誌,恐倡兵中起,與陳稀為應,其勢可優。煩禦妻權國,早晚有緩急,當與蕭何計謀,如畫策定計,有陳平可與謀也,朕此去,料陳稀無能為也!”後曰:”陛下不必憂慮。韓信當日有兵權,似難製服,今閑居獨處,一匹夫耳!何足為患?”倘陛下有命,管教片時著韓信就擒,審有反狀,殺之亦下難也。陛下又何患焉?”帝甚喜,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