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英才六科列榜中春闈二弟還家
建文十九年秋作月,吳學誠至濟南朝見帝師,自陳知識寡昧,赴闕獨後,猶幸軍師垂鑒,不棄封菲,臣實怕悚。月君諭曰:“自古以來,遭逢國變,忠烈之士,唯今為盛。皆由高皇之載植,聖主之涵育。其殺身夷族者,正氣塞於天地;捐生殉國者,大節貫二古今;扈從出亡,與追求行在者,至義充乎宇宙。事雖殊而忠則一也。呂律薦爾才堪參讚,道可經綸。以彼之明。焉得有爽?”隨拜學誠為太師,任元相之職。趙天泰為太傅,任左相。金焦為太保,任右相。梁田玉為少師,王璡為少傅,郭節為少保,皆任亞相之職。再品律所薦姚襄,特授荊門開府。以寧義、餘慶二將,隸入標下。俞如海授為鎮守楚塞將軍。餘悉照請補授。六科並舉一疏,敕下宗伯衙門議複,亦如所請。君批示曰:
人才者,國家之楨幹;文章者,廟堂之黼黻。比因饑饉洊臻,軍旅孔亟,致曠大典。茲據呂律奏請六科並舉以補缺略,廣為搜羅,任此盤錯,正合大臣以人事君之義。著速欽遵施行!
統行各開府、各將軍遵照,不消說得。
未幾,軍師題報錢芹複命及其遺表,與建文皇帝禦製詩冊,並請贈錢芹爵諡奏章,接踵而至。月君覽過,交禦製詩文發與史館,載入本紀。諸舊臣見了,一則以喜,一則以悲。悲者,為帝眷念從亡之士,與思悼殉節之人;喜者為鑾輿之複不遠,泰階之平有日。
忽忽過了殘歲,又是建文二十年春王正月。五開府及監軍道,並各將軍所屬文武之士,已次第送集濟南闕下。月君隨命吳學誠為文場正主考,王資為副主考,同考官:經術科呂儒,經濟科陣鶴山,詩賦科劉炎。其試經術者,專經一篇,四書兩篇,文以八家為主。有能兼通兩三經及五經者,皆從超等兼齲經濟科,試策一篇,係當今之務;論一篇,係往古之事;奏疏一篇,聽其自發已裁。文亦以八家為宗。詩賦科,試古詩、近體並賦各一首,賦以六朝為則,篇段不拘長短;詩以三唐為法,體格不拘五言、七言,但流入詞曲調者概不錄。
請問:這樣取士之法,豈不太簡?然以作書者論之,尤為繁也。如春秋列國遊說之士,皆以立談取卿相,而人才輩出,即孔門之徙與孟氏亦然;漢重處士,名曰征君,起自岩阿,登於郎廟。而文章經術,莫盛於漢,且有出身從事,位至三公者,未聞試其文也;唐之進士,皆試詩賦一篇,甚有止以五言絕句,甲於名榜,而為天下所稱道者;至宋以策論取士,亦止兩篇,而歐、蘇、曾、王之手筆,淩轢今古,亦為一代之盛。自五安石造為製藝之文,而奇才窘束;朱晦庵集成經書之注,而學者眼孔錮蔽。臨場搜檢,等之盜賊,於是豪傑之士,且奮而掉臂去矣!從此製科之文日多,五年莫載。即衡文者,亦未窺千伯之什一。是使庸流得以抄襲而掇高魁,不亦濫觴之至哉!尤可怪者,春秋兩闈,悉係手,試文至於七篇之多,策、論、表、判無一不具,既有總裁,正、副主考,分房同考,公同甄拔,又有監臨提調,彌封謄錄,用印收卷官,防閑稽察,而卒不得一才士。何者?其文不由中出也。孔子論《詩》三百篇之旨,隻“思無邪”三字盡之;今以數句之題,而必律以八股排比之文,其策論亦必囿之以格式,表間則律之以駢詞,皆娓娓數千言不止,即使班、馬再生,亦無兼善盡美之法,斯得不出於拾牙慧、竊唾餘,以粉飾一些。是故人闈所中之文,皆其平日在窗下熟讀強記文也。甚有黠者,師作之麵弟讀之,不假思索,寫之而已。其間庸有長才,能揣摩人彀者,亦脫不得“油腔熟調”四字。昔者韓昌黎以曠古雄文,試輒不中,隻得違心勉效時作,方獲一第。公自閱其文而笑曰:“不意我文庸腐爛惡至此!”唐季且然,而況後世?乃今之校勘科闈者固何在也。若夫法愈繁而弊滋甚,又有不悄於言專利號矣!禦陽子有鑒於此,一切法網,盡行削之,但取真文而拔奇才,以吐英豪之氣。
一在不攻冒籍,天之生才,不囿於隅,所以湯孰中立賢無方,不但越郡縣由之,即越省分亦由之。王者以四海為家,何處不可應試耶?一在不定額數,每郡、縣取十人亦可,一、二人亦可,至於並無一人亦無不可。夫才者,豈若草木之有地即生耶?奈之何定以每邑幾名也!餘足跡遍天下,見一縣有童子試而至於千人,及二、三千者,有不及百人,或十許而僅止四、五人者。至其應取額數,大概不甚縣絕,故有目不識丁而跡列入黌者矣。一在不行搜撿,夫取之於我心者方謂之真文。文既真,則才亦無不真。有真才之人,苦泉之有源,浩科充沛而不可遏。即使書笥、書囊雜陳於前,不但不要看,而亦不悄看,又豈肯在袖中攜帶一兩而之文字哉!而其取法這嚴,則在於其應試。蓋不決於一日之文,而決其平素之經給予學業。大抵人在二十以內,尚有你師督責,中才力學,變甚淺保縱使神單,不過文詞敏給,安能通達聖賢大道?孔子三十而立,孟子四十不動心主是出臨民社之候。所謂“學優則仕”者如此,苦彼後世有弱冠登第,少年拜爵者,反優於於孔、孟也耶?然其至嚴之中,又具至簡至捷之法,而使人樂從。初試於郡、縣,再試於科闈,中者即成進士,其被黜者仍為布衣。雖若放棄之,而實寓磨勵之意,蓋激之再讀書而再進也。今者取士,至於三試而甫得為秀才,又再三試而後得成為時士,舉天下之秀才,而能得中春、秋兩闈者,不啻千百之什一。究竟進士之文,變不見其果優於舉人、貢士、秀才者,何也?以黜陟者總非真文也。且彼之為秀才者,亦既薄有前程,而又不能登於仕途,往往武斷鄉曲,挾製官府。甚或作奸犯科,骨玷宮牆,亦安用此秀才、貢士名色為哉。
至於取武三科,將材則取知勇兼全,試之兵法二篇,閱其練士百日。其或有知而無勇者,果有將略,亦必甄拔。若武藝一科,試之以千斤之鼎、十石之弓、三十餘斤軍器,各就其所長而試之。如善用槍者不試刀,善用刀者不試鞭、鐧,善弓弩者方試其射。一藝果精,自可臨陣,取其真武藝,亦猶之乎取真文章也。今之武科,反以策論為主,何人不可能乎?所以武童不進,忽然改而為文;文童不進,亦忽然改而為武。若此者,其可臨陣乎?備邊乎?既曰取其武藝,正不必又責其能文也。外此而有山林處士,學貫天人,才通文武者,責令郡、縣征聘,如其齒德兼尊,召以安車蒲輪,天子與之坐而問道,不以臣禮待之。夫如是,則天下之賢才,莫不登於廊廟,而不肖者不得以幸進矣!夫人苟無才,則一官隻供一職,猶慮其意闒茸;誠有才,則一人常兼數事,曾不患其隕越。苟非賢才,雖一年而常易數官,終屬無濟;誠是賢才,即十年而不出一缺,正可收其成效。如趙充國之治兵,於定國之治獄,劉晏、韓滉之理財,皆久於其職任,而後為千古之名臣。孔子雲才難,不其然乎?乃後世一秋闈而進者千餘,一春闈而進者數百餘,及其服官而升遷,則禮、樂、兵、農諸務,皆使之周流曆遍。初則泛然而取之,繼則泛然而任之,豈非舉名器而棄之,舉民社而廢之也哉?
如今且說各開府將軍所貢文士,積至六科之久,止六十有三名,武士二十有九名。吳學誠等典試文闈,又黜一十七名。
董彥杲等考校武場,又去了八名。文者進呈試卷,武者進呈武藝冊,俱請殿試。月君臨軒諭曰:“卿等居心至公至明,閱文至允至當,曷用再試?但孤家閱經術科,第一名黃述祖,而又有黃纘祖、黃念祖二人,孤欲並登於榜首,以為盛典。其先後次序,當聽於天。”隨令將三人名字貯於玉瓶,供於金案,先命吳學誠以龍箸夾起一名,是黃纘祖,遂定為殿元;又命趙天泰、金焦各夾起一名,黃念祖為第二,黃述祖為第三。月君又以經濟科第一名是王者興,而詩賦科第四名有王者師,因其姓名有讖,亦拔為本科第一。其武科將材並無一人,劍術科止有一名曰尹伐夏,武藝科第一名曰屠龍,皆無所更易。
月君諭三公曰:“唐朝之製,既中進士,人主又必麵考身、言、書、判四者,然後授官,此法極善。大約一命之榮,皆為庶人所瞻仰,若使麵缺耳鼻,身壞肢體,或口眼女曼斜,其何以臨民上?至若言者,身之文也。施教聽政,決獄斷囚,所關甚大。倘或有舌蹇鼻塞、聲音模糊之人,胥吏尚不能聽其語言,何況庶民?縱有才能,不宜授職。孤亦不須親察以揚其醜,但示令不赴殿試,仍以進士終身可也。其武士不在此例。”退朝而散。
至第三日,百官會集傳臚,第一名黃纘祖奏曰:“臣父禮部侍郎黃觀,殉難於羅剎磯;母翁氏,與二姊盡節於淮清橋。臣向逃匿郢中,謬承丞相呂軍師鑒拔送試的。”第二名黃念祖奏道:“臣本姓唐,先臣諱夔,字堯舉。流寓蒲台,已經四世。臣隨舅氏遷在江陵原籍,向叨教育,所以冒了外姓。而今黃述祖就是舅父之子,與臣為中表昆弟。”念祖奏出履曆,廷臣鹹知一為帝師之弟,一為帝師之內侄。而月君默無一語,若絕不相關者。
又傳唱第三名黃述祖,月君乃問:“汝父是何官?”奏道:“臣父是布衣。黃念祖之父,是臣之姑父。”月君又問:“汝父母尚在否?”又奏:“父母俱在。”唱到第四名井宿五,前奏道:“臣父工部侍郎張安國,與母賈氏,鑿舟沈於太湖,全家殉國。唯臣托於故舊井家,因從其姓。”月君諭道:“張亦為第五宿,可複本姓為張宿五,毋忘宗祧。”第五名甘采薇奏道:“臣父監察禦史甘霖,殉節之日,遺命帝不複位,子孫永遠不許出仕。今幸乘輿將返,赴闕應試的。”此五人各專一經,因題曰:“五魁榜。”又傳經濟科第一名王者興,前奏:“臣父監察禦史王度,奉敕勞軍徐州。聞燕王渡江,馳赴國難,時臣甫五歲。臣父托孤於中州義士晉希嬰,攜歸撫養。所以合族被戮,臣得免難。尚有一王者師,是浙江殉難臬司王良之子,晉希嬰在錢塘收匿回家的。與臣同堂誦讀,今亦叨中詩賦科。臣二人在顛沛之時,豈複知有今日?”月君顧謂大臣道:“忠義之子,鹹得登科,此天之所以報施也!”其第二名戴天蒼,詢是殉難給事中戴德彝之少子。月君呼之使前曰:“汝伯母項夫人,受盡炮烙慘刑而死,方得免一家之難。此等奇烈,亙古所無,汝知之乎?”天蒼悲泣不勝,奏曰:“伯母仰邀帝師旌典,光垂百世,臣一門幸甚!”又第三名胡複,即元相吳學誠收養少師寇胡昭之侄子,近日同歸闕下者。又唱詩賦科第一名王者師,正是王良之子。第二名金南,為合門殉國修撰王叔英之少子,育於外家襲姓金氏。月君諭曰:“爾複本姓為王南,亦是佳讖。”第三名林挺瓊,即禦史林英之子。林英與袁州府太守楊任共圖起義,謀複建文帝,事泄而自縊者。以上六人,皆忠臣之令似,不出三名之內,因題曰:“鼎甲榜。”
三科傳臚已畢,人數雖多,其無關係者不敘。內有經濟科第五名,麵若獅形,聲如鯨吼,向前奏道:“臣父兵部郎中譚翼,當國難時,舉火自焚。母鄒氏、兄謹,與妹瑛姑皆縊死。臣幼出嗣,不曾與難。”月君隨問:“汝知兵乎?”奏曰:“粗知大略。”又問:“汝好武乎?”奏曰:“臣重文而愛武,前曾應過武闈,適以病疾中止。”月君諭曰:“今者忠臣之後,鹹在元魁之列,以汝文武通才,屈於五名。目下將才缺典,是天欲使爾一人任之,以光令典。”遂以譚符獨占將材一科,曰:“武甲榜。”譚符大喜,叩首遵命。又唱武藝首名曰屠龍,善使大刀,重三十六斤。月君問:“刀法如何?”賓鴻代奏:“本朝考武的刀,重八十一斤,這些武舉,臉紅頸赤,狠命使個背花,總是和身轉動,不是真正力氣;若到上陣,就給他十來斤的刀,也手顫筋麻,動不得半分。屠龍的刀法,可以上得陣,殺得賊的了。又且善用飛叉,能殺人於百步之外,所以取為第一。”
月君道:“武比文,更為難得如此。”屠龍隨奏:“徽州府太守陳彥回,是臣之姊丈。當日起兵勤王,先兄屠蛟,同日被難。臣願得殺身報仇也!”月君道:“大有誌氣!足稱第一名。”第二是朱飛虎,係陣亡都指揮朱鑒之子。生得鐵麵虯髯,尖鼻吊眼,身材瘦削,骨格棱崢,卻是拐一足的。而能徒步跳躍,馬上如飛,因此上人稱為“飛虎”。月君諭道:“首名是龍,次名是虎,有龍虎風雲之兆,應題此科曰:‘龍虎榜。”’賓鴻又奏:“當日失一朱飛虎,今日又得一朱飛虎,二虎膂力不相上下,獨是所用兩柄鐵錘,五師傳授,隻可以當步戰。但壞了一足,必須跨馬,而又不能用長大軍器,所以列為第二。”又唱第三名,叫做小貫虱龔殳。其父龔翊,原是金川門的守兵,因李景隆開門降燕,他就逃去不食而死,是儲福一流人物。伊子在童稚之時,便好的射箭,百發百中,人比之沈休貫虱,故有此號。
董彥杲奏道:“論他的箭法,可以與由基、皂旗二人相較。隻因弓軟了些,不能穿劄,屈為第三。”龔殳奏道:“臣父本一小卒,雖然殉國,世無知者。臣不自量來應武科,冀得為先父顯揚大節!”月君慰諭道:“忠、孝本無二致,爾父為不亡矣!”
隨看第四名陳鉞,年甫弱冠,用的是鉤鐮槍。月君問:“有人傳授否?”陳鉞奏:“是先父授了,又經自己操練出來的。”月君又問:“汝父是甚名字?”奏道:“都督陳暉。曾與燕王百戰陣亡的。臣今來應武科,不貪富貴,隻要學得先人,與燕賊進個死活罷了!”彥杲奏道:“他的鉤鐮槍法甚精,可以敵硬鬥強。演他一軍,亦顯威武。”
以下幾人,雖各有武藝,總不能超越尋常,隻可充偏裨之數。武科唱畢,月君乃問尹伐夏:“汝能劍術,從何處得來?”回奏:“臣父即鄖陽國國師尹天峰。授臣以飛劍法術,不論遠近,能取人首級。特來應試,輔佐中朝的。”月君又問:“飛劍斬人,還能飛回否?”應道:“不能。要斬是斬個主兒,曷用飛回?”月君降諭道:“飛劍法術,隻有得劍仙,其劍能屈能伸,能剛能柔,能短能長,可以通靈變化。若在劍俠,隻講得擊刺,算在武藝之列。如今尹伐夏的劍術,大抵用符咒遣著鬼神去的,若是正神,豈有助人行殺?若是邪神,擅行殺戮,必致上千天怒,這算是邪術。堂堂天朝,曷用此為?但彼既遠來,孤家別有調度。以後劍術一科,隻索虛懸罷了。”隨退朝回宮。
越三日,賜宴於西湖之曆下亭,文武進士鹹集。比漢之上林、唐之曲江止宴文者為殊也。月君又降敕三道。其一曰:
黃念祖為孤之弟,雖原籍江陵,而流寓蒲台,已經五世。曾祖、祖、禰墳墓,鹹在於斯,其可舍此而去乎?汝其仍複唐姓,原歸蒲邑,田園未蕪,鬆菊猶存也。古人四十強仕,方為道明德立之時。汝尚須閉戶讀書,潛心養氣,學成而名自立。當以不朽之業為己任,勿以暫時之榮華為可悅,方得謂古之學者,可以繼爾祖父之誌矣!黃述祖為孤之表弟,年輕學淺,驟得科名,若不能謹身修德,殊非家門之美事。況汝雙親已老,晨昏溫清,正宜常依膝下。古人有雲:“報君之日長,報親之日短”矣!餘今為帝師,爾二人比肩立朝,非使其子弟為卿,大有乖於聖賢之旨乎!恭候皇帝複位之日,爾等方可出仕。各賜白金一千兩,速歸故裏。欽哉,毋忽!
敕下之日,諸元魁俱在相府,吳學誠讀罷,矍然大驚,曰:“帝師非仙人,乃聖人也!”念祖隨稟道:“某等若希富貴,早就尋來,何俟今日?舅父有命曰:‘恐帝師不知汝輩下落,未免縈懷,若去請謁,又涉幹求。是以假途應試,微帝師降敕,亦即辭歸也。”諸大臣皆大讚道:“唐介公真可謂世其家者!”
餘兩敕,一文科忠臣之後,先行補缺,黃纘祖、張宿五、甘采薇、王者師,均授學士;王者興、金南、林挺瓊,皆僉憲禦史;胡複、戴天蒼,並除監軍道。一武科譚符,授為京營監軍;屠龍、陳鉞畀為左右翼;小貫虱龔殳為前鋒使;朱飛虎發往司韜軍門,任中營副將之職;尹天峰發往登州董彥嵩軍前,防海擢用。其餘文武,皆由大塚宰次第掣選,不在話下。
忽報建文皇帝,差侍臣二員,齎敕旨到來。諸舊臣大喜,整頓出郊迎接。正是:鑾駕未還,先下九天鳳詔;朝儀已定,允稱百世鴻猷。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