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橫斷橋霸渡口邦昌假詔害忠良
詩曰:
地網天羅遍處排,嶽侯撞入運時乖。
才離吊客凶神難,又遇喪門白虎災。
話說當時嶽爺對吉青道:“愚兄今日奉旨回京,隻愁金兵渡過河來,兄弟幹係不小!恐你貪酒誤事,今日愚兄替你戒了酒,等我回營再開。兄弟若肯聽我之言,就將此茶為誓。”說罷,就遞過一杯茶來。吉青接過茶來,便道:“謹遵大哥之命。”就將茶一飲而荊嶽爺又差一員家將,前往元帥營中去,稟道:“嶽飛今奉聖旨進京,君命在身,不及麵辭元帥。”又再三叮囑了吉青一番,帶了張保,上馬匆匆,一路望著京都而來。
一日,行至中途,隻見一座斷橋阻路,嶽爺便問張保:“你前日怎麼過來的?”張保道:“小人前日來時,這條橋是好端端的,小人從橋上走過來的。今日不知為什麼斷了?”嶽爺道:“想是近日新斷的了。你可去尋一隻船來,方好過去。”張保領命,向河邊四下裏一望,並無船隻;隻有對河蘆葦中,藏著一隻小船。張保便喊道:“艄公,可將船過來,渡我們一渡!”那船上的艄公應道:“來了。”看他解了繩纜,放開船,咿咿啞啞搖到岸邊來,問道:“你們要渡麼?”嶽爺看那人時,生得眉粗眼大,紫膛麵皮,身長一丈,膀闊腰圓,好個凶惡之相!那人道:“你們要渡河,須要先把價錢講講。”張保道:“要多少?”那人道:“一個人,是十兩;一匹馬,也是十兩。”嶽爺暗想:“此橋必定是那人拆斷的了。”張保道:“好生意嚇!朋友,讓些罷。”那人道:“一定的價錢。”張保道:“就依你,且渡我們過去,照數送你便了。”
那艄公暗想道:“就渡你過去,怕你飛上天去不成?又看看他們的包裹,雖甚是有限,好匹白馬,拿去倒賣得好幾兩銀子。看這軍官文縐縐的,容易收拾。倒是那個軍漢一臉橫肉,隻怕倒有些氣力,待我先對付了他,這匹馬不怕不是我的。”便道:“客官,便渡你過去,再講也不妨。但是我的船小,渡不得兩人一馬,隻好先渡了一人一馬過去,再來渡你罷。”張保道:“你既裝得一人一馬,那在我一個人,能占得多少地方?我就在船艄上蹲蹲罷。”艄公暗笑:“這該死的狗頭,要在船艄上,不消我費半點力氣,就送你下水去。”便道:“客官,隻是船小,要站穩些!”一麵說,一麵把船攏好。
嶽爺牽馬上船。果然船中容不得一人一騎,嶽爺將馬牽放艙中,自己卻在船頭上坐地。張保背了包裹,爬到船艄上,放下了包裹,靠著舵邊立著。艄公把船搖到中間,看那張保手中拄著那根鐵棍,眼睜睜的看著他搖櫓。自己手中又沒有兵器,怎生下得手來?想了一會,叫道:“客官,你替我把櫓來拿定了,待我取幾個點心來吃。你若肚裏餓了,也請你吃些。”張保是久已有心防備著的,便道:“你自取去。”撇了混鐵棍,雙手把櫓來遙回頭看那艄公蹲身下去,揭開船板,颼的一聲,掣出一把板刀來。張保眼快,趁勢飛起左腳來,正踢著艄公的手,那把板刀已掉下河中去了。再飛起右腳來,艄公看得親切,叫聲:“不好!”背翻身,撲通的一聲響,翻下河去了。嶽爺在船頭上見這般光景,便叫張保:“須要防他水裏勾當!”張保應聲:“曉得,看他怎生奈何我!”就把這混鐵棍當作劃槳一般,在船尾上劃。
那艄公在水底下看得明白,難以近船。前邊船頭上,嶽爺也把那瀝泉槍當作篙子一般,在船頭前後左右不住的攪,攪得水裏萬道金光。那個艄公幾番要上前算計他,又恐怕著了槍棍,不敢近前。卻被那張保一手搖櫓,一手劃棍,不一時,竟劃到了岸邊。嶽爺就在船艙裏牽出馬來,跳上了岸。張保背了包裹,提了混鐵棍,踴身上岸。那隻船上沒有了人,滴溜溜的在水內轉。張保笑對嶽爺道:“這艄公好晦氣!卻不是偷雞不著,反折了一把米?請爺上馬走罷!”嶽爺上了馬,張保跟在後頭。才走不得一二十步路,隻聽得後邊大叫道:“你兩個死囚!不還我船錢,待走到那裏去?”
張保回頭看時,隻見那個艄公精赤著膊,手中拿條熟銅棍,飛也似的趕來。張保把手中混鐵棍一擺,說道:“朋友,你要船錢,隻問我這棍子肯不肯。”艄公道:“那有此事,反在大蟲的口裏來挖涎。老爺普天之下,這除了兩個人坐我的船,不要他船錢。除此之外,就是當今皇帝要過此河,也少不得我一厘。你且聽我道:‘老爺生長在江邊,不怕官司不怕天。任是官家來過渡,也須送我十千錢。’”張保道:“朋友少說!隻怕連我要算第三個!”艄公道:“放屁!你是何等之人,敢來撩撥老爺?照打罷!”舉起熟銅棍,望張保劈頭打來。張保喝聲:“來得好!”把混鐵棍望上格當一聲響,架開了銅棍,使個“直搗黃龍勢”,望艄公心窩裏點來。艄公把身子往右邊一閃,剛躲個過,也使個“臥虎擒羊勢”,一棍向張保腳骨上掃來。張保眼快,雙足一跳,艄公這棍也撲個空。兩個人搭上手,使到了十五六個回合。張保隻因背上馱著個包裹未曾卸下,轉折不便,看看要輸了。
嶽爺正在馬上喝采,忽見張保招架不住,便拍馬上前一步,舉起手中槍,向那兩條棍子中間一隔,喝聲:“且住!”兩個都跳出圈子外來。艄公道:“那怕你兩個一齊來,老爺不怕!”嶽爺道:“不是這等說。我要問你,你方才說,天下除了兩個人不要船錢,你且說是那兩個?”艄公道:“當今朝內有個李綱丞相,是個大忠臣,我就肯白渡他過去。”嶽爺道:“再一個呢?”艄公道:“那一個除非是相州湯陰縣的嶽飛老爺,他是個英雄豪傑,所以也不要他的渡錢。”張保道:“好哩!可不連我是第三個?”艄公道:“怎麼便好連你?”張保道:“現放著俺家的爺爺不是湯陰縣的嶽老爺?你不要他的渡錢,難道倒好單要我的不成?”艄公道:“你這狗頭,休要哄我。”嶽爺道:“俺正是嶽飛,在黃河口防守金兵。今聖旨召進京中,在此經過。不知壯士何由曉得嶽飛,如此錯愛?”艄公道:“你可就是那年在汴京搶狀元,槍挑小梁王的嶽飛麼?”嶽飛道:“然也。”艄公聽說,撇了棍,倒身便拜,說道:“小人久欲相投,有眼不認,今日多多冒犯!望爺爺收錄,小人情願執鞭隨鐙。”嶽爺道:“壯士請起。你姓甚名誰?家居何處?因何要來投我?”
艄公道:“小人生長在揚子江邊,姓王名橫,一向在江邊上做些私商勾當。隻因好賭好吃,錢財到手就完。因思人生在世,也須幹些事業,隻是無由進身。久聞爺爺大名,欲來相投。因沒有盤纏,故在此處拆斷橋梁,詐些銀子,送來孝順爺爺,不意在此相遇。”嶽爺道:“這也難得你一片誠心!既如此,與你同保宋室江山,討個出身也好。”王橫道:“小人不願富貴,隻要一生伏侍爺爺。”嶽爺道:“你家在那裏?可有親人麼?”王橫道:“小人從幼沒了父母,隻有一個妻子,同著小兒王彪,在這沿河樹林邊破屋裏,依著舅舅過活。我這船艄裏還有幾兩碎銀子,待小人取來與他去度日。”張保道:“快些,快些!我們要趕路的,不要戀家耽擱!”於是三個一齊再到河邊來。王橫跳上船去,向艄裏取了銀子,跳上岸,把船撇了,一直向河邊樹林下茅屋內去,安頓了妻子,背上一個包裹,飛奔趕來。張保見了,便道:“朋友,我走得快,爺是騎馬的,恐你趕不上,把包裹一發替你背了吧!”
王橫道:“我挑了三四百斤的擔子,一日還走得三四百裏路,何況這點包裹?我看你的包裹,比我的還重,不如均些與我,方好同走。”嶽爺道:“既如此,待我上馬先走,看你兩個先趕上的,就算是他的本事。”張保道:“甚好,甚好!”嶽爺把馬加上一鞭,隻見呼喇喇一馬跑去,有七八裏才止。那王橫、張保兩個放開腳步,一口氣趕上來。王橫剛趕到嶽爺馬背後,那張保已走過頭去了,隻爭得十來步遠,嶽爺哈哈大笑道:“你們兩個,真是一對!這叫做‘馬前張保,馬後王橫’也!”
三個人在路,歡歡喜喜。不一日,到了京師。剛到得城門口,恰遇著張邦昌的轎子進城,嶽爺隻得扯馬閃在一旁。誰知張邦昌早已看見,忙叫住轎,問道:“那一位是嶽將軍麼?”嶽爺忙下馬,走到轎邊,打一躬道:“不知太師爺到來,有失回避!”邦昌道:“休記當年武場之事。目今吾為國家大事,保將軍進京為帥。聖上甚是記念,如今就同將軍去見駕。”嶽爺隻得隨著進城。剛到午門,已是黃昏時分。邦昌道:“隨我上朝。”家人提了燈籠進朝。到了分宮樓下,邦昌道:“將軍在此候旨,我去奏知天子。”嶽爺答道:“領命。”邦昌進了分宮樓,往旁邊進去了,著人到宮中知會消息。
再說荷香正在宮中與聖上夜宴,有太監傳知此消息。荷香看主上已有幾分酒意,又見明月當空,跪下奏道:“臣妾進宮侍駕,還未曾細看宮闕,求萬歲帶臣妾細看一回。”康王道:“卿要看那宮廷麼?”吩咐擺駕,先看分宮樓。鑾駕將至分宮樓,那嶽飛看見一派宮燈,心中想道:“張太師果然權大!”上前俯伏,口稱:“嶽飛接駕。”內監叫道:“有刺客!”兩邊太監上前拿住嶽飛。高宗吃驚,即便回宮,問道:“刺客何人?”內監道:“嶽飛行刺!”娘娘道:“若是嶽飛。應該寸斬。前者宣召進京,他違旨不來。今日無故暗進京城,直入深宮,圖謀行刺。伏乞聖上速將他處斬,以正國法。”高宗此時還在醉鄉,聽了荷香之話,就傳旨出來,將嶽飛斬首。宮官領旨,將嶽飛綁出午門外來。
張保、王橫見了,上前問道:“老爺何故如此?”嶽飛道:“連我也不知!”張保道:“王兄弟,你在此看了,不許他動手,我去去就來!”張保忙提著混鐵棍就走,連柵門都打開。有五城兵馬司巡夜,看見了,叫手下拿祝眾人急忙追來,那裏追得著?張保來至太師門首,不等得叫門,一棍就打進裏邊。張保是在府中出入慣的,認得路徑,知道太師爺在書房裏安歇的,他就一腳將書房門踢倒,走進裏邊,揭起帳子,扯起大師,背了就走。走出府門,口中叫道:“不好了!嶽爺爺綁在午門了!”
李太師被張保背著飛跑,顛得頭昏眼暈。來至午門放下,李綱一見嶽飛綁著跪下,便高聲叫道:“你幾時來的?”嶽爺連忙回稟道:“小將在營中,奉有聖旨召來。才到得城中,與張太師同進午門。到了分宮樓下,叫小將站著,張大師進去了。
好一會不見出來,隻見天子駕到。小將上前接駕,不意內監叫道:‘有刺客!’即將小將拿下,綁出午門。求太師與小將證明此事,死也甘心!”太師聽說,便叫:“刀下留人!”即去鳴鍾撞鼓,太師往裏邊進來。那曉得張邦昌奸賊已知,即暗暗的將釘板擺在東華門內。李綱一腳跨進,正踏著釘板,大叫一聲,倒在地上,滿身鮮血。張保見了,大叫:“太師爺滾釘板哩!”午門眾大臣聽見,連忙上前來救。但見太師的手足鮮血淋漓,倒在金階。早有值夜內監,報知天子奏道:“眾大臣齊集午門,李太師滾釘板,命在頃刻!請駕升殿。”荷香奏道:“更深夜黑,主上明早升殿未遲。”高宗道:“眾卿齊集大殿,孤家怎好不去坐朝?”隨即升殿。眾文武三呼已畢,平身。
高宗看見李太師滿身是血,傳旨宣太醫官調治。李太師奏道:“臣聞嶽飛武職之官,潛進京師,欲害我主,必有主使,該取禁刑部獄中。待臣病好,審問嶽飛,究明此事,問罪未遲。”高宗準奏,傳旨將嶽飛下獄。眾大臣送李太師回府,張保、王橫牽馬跟著。高宗退朝回宮,不表。
再說李太師回到府中,著人忙請刑部大堂沙丙到來相見,吩咐道:“嶽飛必有冤枉,可替他上一道本章,說他有病,飲食不進,萬望周全。待我病愈,自有處置。”沙丙領命,辭別太師回去。到次日,果然奏了一本,天子準了。這也不在話下。
再說那李太師寫了一張冤單,暗暗叫人去刻出印板,印上數千張,叫張保、王橫兩人分頭去貼,隻說張邦昌陷害嶽飛情由,遍地傳揚。不道這個消息,直傳到一個所在,卻是太行山。有個“公道大王”牛皋,聚眾在此山中,稱孤道寡,替天行道。這日正值牛皋生日,那施全、周青、趙雲、梁興、湯懷、張顯、王貴七個大王,備了禮來祝壽。見過禮,兩邊坐下。眾人道:“已拿了幾班戲子,候大王坐席唱戲。”牛皋道:“難為各位兄弟了!”看看等到晌午時分,湯懷說道:“眾位兄弟,等到何時才坐席呢?”牛皋道:“等古大哥來!這吉大哥,我平日待他不同,我的生日,他必定來的。”湯懷道:“既如此說,等等他。隻怕要等到晚哩!”王貴道:“無可奈何,隻得依他等罷!”
湯懷氣悶,立起身來閑走,一走走到戲房門首,隻聽得裏麵說:“張邦昌陷害嶽飛。”湯懷走進來問道:“誰害嶽飛?”戲子回說:“方才揭的一張冤單,閑空在此,故爾念念。”湯懷道:“拿來我看!”戲子即忙送過來。湯懷接著看了,轉身就走,來至飛金殿上說道:“牛兄弟,嶽大哥被人陷害了!”牛皋道:“湯哥,你怎麼知道?”湯懷就將冤單—一念與牛皋聽。牛皋聽了,怒發如雷道:“罷,罷,罷!也不做這生日了,快快收拾兵馬進京去。相救大哥。”即時傳令,將七個大王兵馬盡行聚集,連本山共有八萬人馬。下山一路而來,無人攔阻,直至金陵,離鳳台門五裏,安營下寨。
那守城官兵慌忙報上金階,奏與高宗知道。高宗隨傳旨下來:“何人去退賊兵?”下邊有後軍都督張俊,領旨出午門來,帶了三千人馬出城,將人馬擺開。八個英雄走馬上來。湯懷對張俊說道:“我們不是反寇!你進去隻把嶽大哥送出來,便饒你了。你若不然,就打破金陵,雞犬不留,殺個幹幹淨淨。”張俊道:“怪不得嶽飛要反,有你這一班強盜相與,想是要裏應外合。我今奉聖旨,到來拿你這一班狗強盜!”牛皋大叫一聲,舞著雙鐧,照頭就打,張俊掄刀格架。戰不上三四個回合,那張俊那裏是牛皋的對手,轉馬敗走。湯懷對牛皋道:“讓他去罷!倘然我們這裏追得急了,他那裏邊害了大哥的性命了,不必迫他。”牛皋就命眾人且回營安歇,不提。
再說那張俊回至午門下馬,進朝上殿,奏道:“臣今敗陣回城,他們是嶽飛的朋友湯懷、牛皋等作亂,來救嶽飛。求主公先斬嶽飛,以絕後患。”高宗主意未定,適值午門官啟奏:“李綱在午門候旨。”高宗降旨:“宣進來。”李太師上殿,朝拜已畢。高宗道:“朕正為賊兵犯闕,張俊敗回,孤家無計。老太師有何主意?”李綱奏道:“就命嶽飛返了賊兵,再將他定罪可也。”張邦昌奏道:“都督張俊敗回,奏聞聖上,這班強賊,乃是嶽飛的朋友。若命嶽飛退賊,豈不中其奸計?”李綱、宗澤一同奏道:“臣等情願保舉嶽飛,倘有差池,將臣滿門斬首。”高宗道:“二卿所奏,定然不差。”即忙降旨,宣召嶽飛上殿。嶽飛進朝,朝見已畢,高宗就命嶽飛去退賊寇回旨。
嶽飛領旨,正往下走,李綱喝聲:“嶽飛跪著!”嶽飛隻得跪下。李太師道:“聖上愛你之才,特命徐仁召你到京,著你保守黃河。你怎麼敢暗進京師,意欲行刺聖躬?理應罪誅九族,你有何言奏答?”嶽飛道:“太師爺!罪將萬死,不得明冤!有聖上龍旨召進京城,現在供好在營中。若罪小將進宮,小將到京時,城外見了張太師,張太師同小將同至午門,叫小將在分宮樓下候旨。張太師進去,不見出來。適值聖駕降臨,罪將自然跪迎。嶽飛一死何惜,隻因臣母與我背上刺下‘精忠報國’四字,難忘母命!求太師爺作主!”
張邦昌忙奏道:“想是嶽飛要報武場之仇,如此攀扯,求聖上作主!”李綱奏道:“既如此,聖上可查一查,那日值殿的是何官?問他就知明白了。”高宗降旨,命內侍去查明那日值殿者何官。不多時,內侍查明回奏:“乃是吳明、方茂值殿。”
高宗就問那一晚之事。吳明、方茂奏道:“那晚有一小童手執燈籠,上寫‘右丞相張’,見太師爺引著一人進宮。非是臣等當時不奏,皆因太師時常進宮來往,故無忌憚。”高宗聞奏大怒,將張邦昌大罵道:“險些兒害了嶽將軍之命!”吩咐將張邦昌綁了斬首。李綱奏道:“姑念他獻玉璽有功,免死為民。”高宗準奏,降旨限他四個時辰出京。張邦昌謝恩而出,回家收拾出京。不是李太師奏免他,殺了這個奸賊,後來怎得死在番人之手,以應武場之咒?正是:
若不今朝邀赦免,何至他年作犬羊?
這是後話慢表。且說高宗命嶽飛領兵出城退賊,未知勝敗若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