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弦琴憂愁萬種朱砂記天神托夢
當下,胡發不得已收了銀子,留他母女在家。但刁氏十分不賢,每日打張罵李,將粗重之事派與他母女去做,母女二人也隻得忍氣吞聲,竟與奴婢一般,按下不表。
且說太子李旦在通州沿街求乞,一日遇著胡發,胡發見他不像求乞之人,便問道:“你這少年,何方人氏,姓甚名誰,為何求乞?”李旦道:“小人姓馬名隱,長安人也。隻因兵荒,父母雙亡,流落在此。”胡發道:“你可能寫算麼?”李區道:“琴棋書畫,吹彈寫算皆能。”胡發道:“我店中正少一人寫算,你若肯許我,就在我家中如何?”李旦便道:“得蒙收留,願在此服役。”胡發道:“你既肯在此,今改名進興,早晚捧茶送飯,在店中料理。”李旦應允,就改名進興了。
一日,進興到廚房取茶,文氏見他舉止不凡,遂叫住問道:“你是那裏人,為何到此?”進興道:“大姆,我姓馬名隱,長安人也,父母雙亡。隻因兵變,逃難至此,無處安身,故在此眼役。”文氏道:“可憐,可憐!”正說之間,忽聽見嬌滴滴聲兒叫:“母親。”抬頭一看,看見鳳嬌,不覺驚訝,自己暗想:“如此女子,可謂天下無雙,叫她母親,定是她女兒。”取了茶,自往外邊店中去了。文氏對女兒道:“可憐這進興,說起來也是好人家子弟,一時落泊,做了下賤之人,他與我母女,都是一般的苦命。”
到了晚間,文氏叫女兒道:“你自到這裏來,心中無一日暢快。今夜尚早,何不取琴一彈,以消愁悶?”鳳嬌聞言,取過瑤琴,整理絲弦,彈將起來,此時進興尚在未睡,他的臥房是柴房,與廚房相近,忽聽見琴聲悠揚,想到:“琴聲出於廚下,必是大姆的女兒所彈。”及聽得入耳,悄地來至廚下,走到窗前,側耳細聽,琴中竟彈出斷腸之聲,不覺心傷,忍不住推門進內。鳳嬌一見,就住了手。文氏道:“進興到此何幹?”進興道:“大姆,小姐,恕進興大膽,聽見小姐彈琴,特來一聽。聲中無限淒涼,打動我的憂愁景況,不覺大膽進房。敢問小姐,為何彈出此調?”文氏道:“原來進興也知琴音,我隻為先人亡後,家業凋零,在此吃他叔叔的一碗飯,受盡了萬般的苦楚,所以小女彈此一曲,發揚心誌。”進興道。“原來如此,請小姐一發彈完此曲。”鳳嬌也不推辭,複整弦彈起,一高一低,一緊一慢,聽了之時,不勝淒楚。彈完,進興連連稱妙,文氏道:“進興,你何不也彈一曲,與老身散悶?我兒過來,讓他來彈。”鳳嬌怞身來母親身邊坐下,進興亦不推辭,把琴彈起。鳳嬌細將進興一看,白麵紅唇,龍眉鳳目,兩耳垂肩,舉止不凡,暗想:“這樣相貌,目下雖然落泊,日後定然大貴。”進興彈罷,起身告退,自回柴房去了。母女二人亦關門而睡。
到了三更,丈氏見一金甲神進房,叫聲:“文氏,聽吾分付,我有四句言語,你須記清;蟠桃會上結姻緣,玉女真龍下九重。入胎曾印朱砂記,速定婚姻切莫遲。”說罷而去。文氏醒來,卻是一夢,道聲“奇怪”,鳳嬌問母親為什麼,文氏就將所夢之事-一說出:“我兒呀,我想你右手上有半個朱砂記,晚上進興彈琴,見他左手上也有半個朱砂記,明日進興來可與他一比。莫非你的姻緣在他身上?”及至天明,忽見繡娘楊氏匆匆進來,未知何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