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洽字陽士,汝南西平人也。舉孝廉,大將軍辟,皆不就。袁紹在冀州,遣使迎汝南士大夫。洽獨以“冀州土平民強,英桀所利,四戰之地。本初乘資,雖能強大,然雄豪方起,全未可必也。荊州劉表無他遠誌,愛人樂士,土地險阻,山夷民弱,易依倚也”。遂與親舊俱南從表,表以上客待之。洽曰:“所以不從本初,辟爭地也。昏世之主,不可黷近,久而阽危,必有讒慝間其中者。”遂南度武陵。
和洽,字陽士,汝南郡西平縣人。被推舉為孝廉以及大將軍征召,他都沒有赴任。袁紹在冀州時,派使者迎接汝南地區的士大夫。隻有和洽認為“冀州地勢平坦,百姓富強,是有利於英雄豪傑的地方,四方征戰要爭奪的地方。袁本初仗著這樣的優勢,雖然能強大起來,但是現在英雄豪傑並起,他不一定能保全。荊州的劉表沒有什麼遠大的誌向,但愛惜人才賢士,再加上那裏地勢險要,地處偏僻,百姓比較貧弱,很容易前去依附。”於是就和親朋故舊一起往南跟隨劉表,劉表用貴賓的禮節接待他們。和洽說:“之所以沒有跟隨袁本初,是想避開有征戰的地區。統治腐朽主君,不能太親近,時間一久就會麵臨危險,一定有在其間進讒言陷害的人。”於是就往南去到武陵郡。
太祖定荊州,辟為丞相掾屬。時毛玠、崔琰並以忠清幹事,其選用先尚儉節。洽言曰:“天下大器,在位與人,不可以一節檢也。儉素過中,自以處身則可,以此節格物,所失或多。今朝廷之議,吏有著新衣、乘好車者,謂之不清;長吏過營,形容不飾,衣裘敝壞者,謂之廉潔。至令士大夫故汙辱其衣,藏其輿服;朝府大吏,或自挈壺餐以入官寺。夫立教觀俗,貴處中庸,為可繼也。今崇一概難堪之行以檢殊塗,勉而為之,必有疲瘁。古之大教,務在通人情而已。凡激詭之行,則容隱偽矣。”
太祖平等荊州後,征召和洽為丞相掾屬。當時毛玠、崔琰一同因為做事忠誠廉正,他們選用人才也是縣推崇節儉的。和洽說:“天下能擔負重任的人,在於職位和人的才能相應,不能隻憑借節儉這一品質。節儉樸素超過了常理,用來修養自身可以,用這樣的標準來要求他們,所失去的就很多了。現在朝廷中議論他們,官員又穿新衣,乘坐好的車駕的人,都說他是不清廉;地位比較高的官員經過營地,看到容貌服飾沒有裝飾,衣服破舊,就說他很廉潔。以至於現在士大夫故意損毀衣服,將車馬裝飾都藏起來;朝中的大臣,有的自己帶著水壺、餐食到官署中。樹立教化,觀察風俗,貴在調和折中,才能延續下去。現在崇尚那些令人難以忍受的行為以檢驗官員的行為,即使他們勉強實行,一定也會疲憊憔悴。古代大的教化,要旨就在於交接人情而已。凡是矯情立異的行為,就容易隱藏著虛偽。”
魏國既建,為侍中,後有白毛玠謗毀太祖,太祖見近臣,怒甚。洽陳玠素行有本,求案實其事。罷朝,太祖令曰:“今言事者白玠不但謗吾也,乃複為崔琰觖望。此損君臣恩義,妄為死友怨歎,殆不可忍也。昔蕭、曹與高祖並起微賤,致功立勳。高祖每在屈笮,二相恭順,臣道益彰,所以祚及後世也。和侍中比求實之,所以不聽,欲重參之耳。”洽對曰:“如言事者言,玠罪過深重,非天地所覆載。臣非敢曲理玠以枉大倫也,以玠出群吏之中,特見拔擢,顯在首職,曆年荷寵,剛直忠公,為眾所憚,不宜有此。然人情難保,要宜考覈,兩驗其實。今聖恩垂含垢之仁,不忍致之於理,更使曲直之分不明,疑自近始。”太祖曰:“所以不考,欲兩全玠及言事者耳。“洽對曰:“玠信有謗上之言,當肆之巿朝;若玠無此,言事者加誣大臣以誤主聽;二者不加檢覈,臣竊不安。”太祖曰:“方有軍事,安可受人言便考之邪?狐射姑刺陽處父於朝,此為君之誡也。”
魏國建立以後,和洽擔任侍中,後來有人舉報毛玠誹謗太祖,太祖召見身邊的大臣,非常憤怒。和洽陳述說毛玠向來行為舉止都有本分,請求核查清楚事情情況。退朝之後,太祖下令說:“現在舉報的人說毛玠不隻是毀謗我,還有為崔琰表示的怨恨。這樣的行為損害了君臣間的恩德道義,胡亂為死去的親友怨恨悲歎,實在是不能容忍。過去蕭何、曹參和高祖劉邦出身都很微賤,但後來建立功勳。高祖每次處在困厄之中,這兩位都恭敬順從,更加彰顯為人臣子的道義,所以福分能延續到後代。和侍中現在請求核查這件事,我之所以沒有允準,是想要加以考驗罷了。”和洽回答說:“如果向舉報的人那樣說,毛玠的罪過深重,已經不是天地能容忍的了。臣不是敢偏幫毛玠而曲解的君臣之道,是因為毛玠的才能超出百官,受到特殊的提拔,在重要職位上聲名顯赫,多年以來都蒙受恩寵,剛強正直,忠誠公正,被人忌憚,不應該有這樣的行為。但是人情世故難以保留,應該要經過考驗,兩次檢驗其中的事實。現在您的恩德遭受恥辱,不忍心將他們處以法理,更會導致是非對錯的分別不明顯,心中的疑慮也會從眼前開始。”太祖說:“之所以沒有查驗,是想要保全毛玠和奏報的人罷了。”和洽對答說:“如果毛玠確實有誹謗君主的言論,應該處死陳屍在街市上;如果毛玠沒有做這樣的事,那就是奏報的人犯了誣陷大臣和誤導聖聽的罪行;這兩種情況沒有加以查驗,臣私下很不安。”太祖說:“現在正有軍事,怎麼能聽了他人的話就立即考驗呢?過去狐射姑在朝堂山刺殺陽處父,這就是對君主的告誡。”
太祖克張魯,洽陳便宜以時拔軍徙民,可省置守之費。太祖未納,其後竟徙民棄漢中。出為郎中令。文帝踐阼,為光祿勳,封安城亭侯。明帝即位,進封西陵鄉侯,邑二百戶。
太祖攻克張魯,和洽上奏說明應該適時的撤退軍隊,遷移百姓,可以省下部隊駐紮防守的費用。太祖沒有采納,這之後還將百姓遷移,放棄了漢中。和洽後來出京擔任郎中令。文帝登基後,和洽擔任光祿勳,被封為安城亭侯。明帝登基後,晉升他的爵位為西陵鄉侯,食邑兩百戶。
太和中,散騎常侍高堂隆奏:“時風不至,而有休廢之氣,必有司不勤職事以失天常也。”詔書謙虛引咎,博諮異同。洽以為“民稀耕少,浮食者多。國以民為本,民以穀為命。故費一時之農,則失育命之本。是以先王務蠲煩費,以專耕農。自春夏以來,民窮於役,農業有廢,百姓囂然,時風不至,未必不由此也。消複之術,莫大於節儉。太祖建立洪業,奉師徒之費,供軍賞之用,吏士豐於資食,倉府衍於穀帛,由不飾無用之宮,絕浮華之費,方今之要,固在息省勞煩之役,損除他餘之務,以為軍戎之儲。三邊守禦,宜在備豫。料賊虛實,蓄士養眾,算廟勝之策,明攻取之謀,詳詢眾庶以求厥中。若謀不素定,輕弱小敵,軍人數舉,舉而無庸,所謂'悅武無震',古人之誡也。”
太和年間(227~232),散騎常侍高堂隆上奏:“良好的教化還沒有形成,就已經有了衰敗的氣象,這一定是相關官員不勤於職務之事,導致失去了天的常道。”明帝下詔,謙恭地將錯誤歸結在自己身上,並廣泛征求意見。和洽認為“百姓人口不多,耕地稀少,但不耕作卻要吃飯的人多。國家以百姓為根本,百姓將糧食看做生命。所以廢棄了一時的農耕,那就失去了養育生命的根本。所以先王將廢除繁瑣的費用支出看做要緊事,以專心耕種。從春夏季節以來,百姓因為勞役很是困頓,農事荒廢,百姓饑餓,好的教化不能推廣,未必不是因為這個。消除災變,恢複正常的辦法,沒有比節儉用度更好的了。太祖開創了宏偉的基業,支出兵士們的費用,供應軍隊封賞的費用,官吏們在財產和糧食上豐富,官府倉庫的糧食布帛充足,都是因為太祖不修飾沒有用處的宮殿,斷絕奢華的消費,現在的要務,是在於撤除繁瑣的勞役,刪減多餘的雜物,以作為軍隊的儲備。邊境的守衛防禦,應該做好準備。預料敵人的行動虛實,養精蓄銳,製定好克敵製勝的計策,明確好攻占取勝的謀略,詳細地聽取眾人的意見,以求得合適的策略。如果謀略沒有製定好,輕視敵軍,那軍隊就算多次出兵,也沒有什麼用,正所謂‘喜好武事卻沒有威力’,是古人的訓誡啊。”
轉為太常,清貧守約,至賣田宅以自給。明帝聞之,加賜穀帛。薨,諡曰簡侯。子離嗣。離弟逌,才爽開濟,官至廷尉書。
和洽轉任太常,生活清貧,保持簡樸,以至於要賣掉土地房屋以供應生活。明帝得知後,對他加以賞賜糧食布帛。和洽去世後,諡號為簡侯。他的兒子和離承襲了他的爵位。和離的弟弟和逌,很有才幹,節操高尚,做官到廷尉書。
洽同郡許混者,許劭子也。清醇有鑒識,明帝時為尚書。
和洽的同郡人許混,是許邵的兒子。為人幹淨純正,能明辨識人,明帝時期曾擔任尚書。
常林字伯槐,河內溫人也。年七歲,有父黨造門,問林:“伯先在否?汝何不拜!”林曰:“雖當下客,臨子字父,何拜之有?”於是鹹共嘉之。太守王匡起兵討董卓,遣諸生於屬縣微伺吏民罪負,便收之,考責錢穀贖罪,稽遲則夷滅宗族,以崇威嚴。林叔父撾客,為諸生所白,匡怒收治。舉宗惶怖,不知所責多少,懼係者不救。林往見匡同縣胡母彪曰:“王府君以文武高才,臨吾鄙郡。鄙郡表裏山河,土廣民殷,又多賢能,惟所擇用。今主上幼衝,賊臣虎據,華夏震栗,雄才奮用之秋也。若欲誅天下之賊,扶王室之微,智者望風,應之若響,克亂在和,何征不捷。苟無恩德,任失其人,覆亡將至,何暇匡翼朝廷,崇立功名乎?君其藏之!”因說叔父見拘之意。彪即書責匡,匡原林叔父。林乃避地上黨,耕種山阿。當時旱蝗,林獨豐收,盡呼比鄰,升鬥分之。依故河間太守陳延壁。陳、馮二姓,舊族冠冕。張楊利其婦女,貪其資貨。林率其宗族,為之策謀。見圍六十餘日,卒全堡壁。
常林,字伯槐,河內郡溫縣人。七歲時,父親的一個朋友前來拜訪,問常林說:“伯先在家嗎?你為什麼不對我下拜!”常林回答說:“雖然應該禮敬賓客,但你對著兒子稱他父親的字,有什麼可拜的呢?”於是大家都讚賞他。太守王匡發兵討伐董卓,派門生在他們的縣城中暗中觀察吏役和百姓的過失,發現之後就將他們收押,判決之後讓他們用錢財糧食抵消罪罰,延誤期限就會滅掉全族,以彰顯威嚴。常林的叔父掌摑了客人,被王匡的門生上告,王匡大怒,將他的叔父收押起來。全族人都很驚慌恐懼,不知道有多重的處罰,擔心常林的叔父不能獲救。常林前去拜見王匡的同縣人胡母彪說:“王府君因為文武雙全,到我們郡來擔任太守。這門這個郡內外都有山河環繞,土地廣闊百姓殷實,又有很多閑賢能之人,可以又他選拔任用。現在天子年幼,現在賊臣董卓盤踞京城,勢力強大,國家都震動驚恐,是英雄豪傑奮發做為的好時機。如果想要誅殺天下的賊子,匡扶衰微的王室,有智慧的人會看著風向歸附,響應的人就像有聲響一樣,平定戰亂,有什麼戰事不能勝利?如果沒有恩德,又不能任用賢人,那滅亡的時候已經快到了,又有什麼閑暇來匡扶朝廷,建立功名呢?您還是好好考慮這件事吧!”就趁機陳述了他叔父被收押的事情。胡母彪立即寫信責問王匡,王匡就釋放了常林的叔父。常林就到上黨郡躲避,在山中耕種。當時出現旱災蝗災,隻有常林的糧食豐收,他將周圍的鄰居都召集過來,將自己的糧食整升整鬥地分給他們。常林居住的地方靠近已故河間太守陳延家的圍牆。陳、馮兩家,過去都是做官的家族。張楊看上了這兩家家的婦人,還貪圖他們家的財物。常林率領全族人,為他們出謀劃策。兩家人被圍困六十多天,最後都得以保全。
並州刺史高幹表為騎都尉,林辭不受。後刺史梁習薦州界名士林及楊俊、王淩、王象、荀緯,太祖皆以為縣長。林宰南和,治化有成,超遷博陵太守、幽州刺史,所在有績。文帝為五官將,林為功曹。太祖西征,田銀、蘇伯反,幽、冀扇動。文帝欲親自討之,林曰:“昔忝博陵,又在幽州,賊之形勢,可料度也。北方吏民,樂安厭亂,服化已久,守善者多。銀、伯犬羊相聚,智小謀大,不能為害。方今大軍在遠,外有強敵,將軍為天下之鎮也,輕動遠舉,雖克不武。”文帝從之,遣將往伐,應時克滅。
並州刺史高幹上表請求任命常林為騎都尉,常林推辭沒有接受。後來刺史梁習推薦州郡中的名士常林以及楊俊、王腸、王象、荀緯,太祖將他們都任命為縣長。常林主管南和縣,治理和教化都很有效果,被越級提升為博陵太守、幽州刺史,所治理的地方都很有政績。文帝還是五官中郎將時,常林是他的功曹。太祖率軍西征,田銀、蘇伯反叛,幽州、冀州也出現動亂。文帝想要親自征討他們,常林說:“我過去曾忝列博陵太守,後來又在幽州任職,賊人的形勢動態,我是可以預料的。北方的官吏百姓,喜好安定厭惡戰爭,接受教化已經很久了,懷著善意的人很多。田銀、蘇伯隻不過是勉強湊在一起的部隊,智謀不足但陰謀很大,不能造成禍患。現在我朝大軍在遠處,外部有強大的敵軍,將軍作為鎮守天下的人,輕率行動,率兵遠征,即使打了勝仗也不算智勇。”文帝聽從了他的建議,派將領前去征討,不久就擊潰消滅的敵軍。
出為平原太守、魏郡東部都尉,入為丞相東曹屬。魏國既建,拜尚書。文帝踐阼,遷少府,封樂陽亭侯,轉大司農。明帝即位,進封高陽鄉侯,徙光祿勳太常。晉宣王以林鄉邑耆德,每為之拜。或謂林曰:“司馬公貴重,君宜止之。”林曰:“司馬公自欲敦長幼之敘,為後生之法。貴非吾之所畏,拜非吾之所製也。”言者踧而退。時論以林節操清峻,欲致之公輔,而林遂稱疾篤。拜光祿大夫。年八十三,薨,追贈驃騎將軍,葬如公禮,諡曰貞侯。子峕嗣,為泰山太守,坐法誅。峕弟靜紹封。
常林出京擔任平原太守、魏郡東部都尉,後來又入朝擔任丞相東曹屬。魏國建立以後,常林擔任尚書。文帝登基後,又提升他為少府,封為樂陽亭侯,後又轉任大司農。明帝登基後,晉升常林的爵位為高陽鄉侯,升任光祿勳太常。晉宣王司馬懿因為常林是同鄉中年老德高的人,每次都向他下拜。有人對常林說:“司馬公身份貴重,您應該阻止他對您的行禮。”常林說:“司馬公自己想要遵守長幼的位次,作為年輕人的表率。他身份貴重,不是我擔心的,他下拜行禮不是我需要阻止的。”說話的人就恭敬地告退了。當時大臣們都議論說因為常林節操清雅高峻,想要推舉他為三公或輔相,但常林就自稱病重推辭。後來常林被任命為光祿大夫。常林在八十三歲的時候去世,朝廷追贈他為驃騎將軍,按照公侯的禮節下葬,諡號為貞侯。他的兒子常峕承襲爵位,曾擔任過常山太守,因為觸犯刑律而被誅殺。常峕的弟弟常靜繼承封爵。
楊俊字季才,河內獲嘉人也。受學陳留邊讓,讓器異之。俊以兵亂方起,而河內處四達之衢,必為戰場,乃扶持老弱詣京、密山間,同行者百餘家。俊振濟貧乏,通共有無。宗族知故為人所略作奴仆者凡六家,俊皆傾財贖之。司馬宣王年十六七,與俊相遇,俊曰:“此非常之人也。”又司馬朗早有聲名,其族兄芝,眾未之知,惟俊言曰:“芝雖夙望不及朗,實理但有優耳。”俊轉避地並州。本郡王象,少孤特,為人仆隸,年十七八,見使牧羊而私讀書,因被箠楚。俊嘉其才質,即贖象著家,聘娶立屋,然後與別。
楊俊,字季才,河內郡獲嘉縣人。曾向陳留郡的邊讓從師學習,邊讓很看重他。楊俊因為各地戰亂正在興起,而河內郡又處於四通八達的要地,一定會成為戰場,就帶著郡中的老弱之人到京、密地區山林間,同行的有一百多家。楊俊救濟貧窮困頓的人,互相供應物資。族中的人知道以前被劫持做為奴仆的共有六家,楊俊都傾盡家財將他們贖了回來。司馬宣王十六七歲的時候,和楊俊相遇,楊俊說:“這不是一般人啊。”又有司馬朗早年就有名聲,他的族兄司馬芝,大家都還不了解,隻有楊俊說:“司馬芝雖然平素的聲望比不上司馬朗,但實際上他比司馬朗優秀。”楊俊輾轉到並州避難。本郡的王象,年少就孤高,是人家的仆人,十七八歲的時候,被派去放羊但他卻私下讀書,因此被鞭打。楊俊賞識他的資質,立即就給他贖身帶到家中,為他聘娶妻子成家,然後就和他告別了。
太祖除俊曲梁長,入為丞相掾屬,舉茂才,安陵令,遷南陽太守。宣德教,立學校,吏民稱之。徙為征南軍師。魏國既建,遷中尉。太祖征漢中,魏諷反於鄴。俊自劾詣行在所。俊以身方罪免,箋辭太子。太子不悅,曰:“楊中尉便去,何太高遠邪!”遂被書左遷平原太守。文帝踐阼,複在南陽。時王象為散騎常侍,薦俊曰:“伏見南陽太守楊俊,秉純粹之茂質,履忠肅之弘量,體仁足以育物,篤實足以動眾,克長後進,惠訓不倦,外寬內直,仁而有斷。自初彈冠,所曆垂化,再守南陽,恩德流著,殊鄰異黨,繈負而至。今境守清靜,無所展其智能,宜還本朝,宣力輦轂,熙帝之載。”
太祖委任楊俊為曲梁縣令,又入京擔任丞相掾屬,被推舉為茂才,又擔任安陵縣令,被提升為南陽太守。他在位期間,宣揚德行教化,建立學校,官吏百姓都稱讚他。又升任征南軍師。魏國建立後,他又被提升為中尉。太祖征討漢中,魏諷在鄴城反叛。楊俊自己到行所彈劾自己。因為自己剛因罪被免職,就寫信給太子辭別。太子很不高興,說:“楊中尉就這樣離開,也太清高了吧!”於是楊俊被降職為平原太守。文帝登基後,楊俊又重新擔任南陽太守。當時王象是散騎常侍,推薦楊俊說:“我觀察南陽太守楊俊,秉持著純粹的資質,有著忠誠恭敬的氣量,心懷仁德足以滋養萬物,堅定踏實足以打動眾人,對後輩教誨不倦,訓導不止,表麵上寬和,實際上很正直,仁德又能決斷。從入朝為官開始,經曆了很多地方的教化,再擔任南陽太守,推廣恩德,遠處的人或者和他對立的人,都攜老帶幼前來歸附。現在他管轄的南陽郡內平定,沒有辦法能展示他的智慧才能,應該讓他返回朝中,在您身邊效力,就能有堯帝以來的功績。”
俊自少及長,以人倫自任。同郡審固、陳留衛恂本皆出自兵伍,俊資拔獎致,鹹作佳士;後固曆位郡守,恂禦史、縣令,其明鑒行義多此類也。初,臨菑侯與俊善,太祖適嗣未定,密訪群司。俊雖並論文帝、臨菑才分所長,不適有所據當,然稱臨菑猶美,文帝常以恨之。黃初三年,車駕至宛,以巿不豐樂,發怒收俊。尚書仆射司馬宣王、常侍王象、荀緯請俊,叩頭流血,帝不許。俊曰:“吾知罪矣。”遂自殺。眾冤痛之。
楊俊從年少到成年,都將弘揚倫理綱常看做自己的責任。同郡人審固、陳留郡的衛恂本來都是出身軍隊,楊俊認為他們資質出眾,都提拔了他們,後來都成了傑出的人才;後來審固擔任多多地郡守,衛恂擔任過禦史、縣令,楊俊的明察行動大多是想這樣的事例。當初,臨菑侯曹植和楊俊關係很好,太祖剛好沒有確定繼承人,暗中詢問大臣們。楊俊雖然談到文帝、臨菑侯曹植各有所長,沒有偏頗,但是稱讚臨菑侯尤其美好,文帝心中經常懷恨他。黃初三年(222),文帝來到宛城,因為街市上沒有熱鬧的奏樂,生氣之下收押了楊俊。尚書仆射司馬宣王、常侍王象、荀緯都為楊俊求情,磕頭以至於流血,文帝都沒有寬恕楊俊。楊俊說:“臣知罪了。”於是就自殺了。眾人都為他感到冤屈悲痛。
杜襲字子緒,潁川定陵人也。曾祖父安,祖父根,著名前世。襲避亂荊州,劉表待以賓禮。同郡繁欽數見奇於表,襲喻之曰:“吾所以與子俱來者,徒欲龍蟠幽藪,待時鳳翔。豈謂劉牧當為撥亂之主,而規長者委身哉?子若見能不已,非吾徒也。吾其與子絕矣!”欽慨然曰:“請敬受命。”襲遂南適長沙。
杜襲,字子緒,潁川郡定陵縣人。曾祖父杜安,祖父杜根,在當年都很有名聲。杜襲到荊州躲避戰亂,劉表以賓客之禮對待他。同郡的繁欽多次對劉表說杜襲是個奇才,杜襲向他說明說:“我之所以和你一起到這裏來,隻是想要像龍一樣隱身在草澤中,等待時機飛翔。怎麼能說劉牧是撥亂反正的主君,而規勸長者歸附於他呢?你如果看到賢能之人卻沒有停下腳步,就不是我的同類。我還是和你絕交吧!”繁欽情緒激動地說:“那就像你說的那樣吧。”杜襲就往南到了長沙。
建安初,太祖迎天子都許。襲逃還鄉裏,太祖以為西鄂長。縣濱南境,寇賊縱橫。時長吏皆斂民保城郭,不得農業。野荒民困,倉庾空虛。襲自知恩結於民,乃遣老弱各分散就田業,留丁強備守,吏民歡悅。會荊州出步騎萬人來攻城,襲乃悉召縣吏民任拒守者五十餘人,與之要誓。其親戚在外欲自營護者,恣聽遣出;皆叩頭願致死。於是身執矢石,率與戮力。吏民感恩,鹹為用命。臨陳斬數百級,而襲眾死者三十餘人,其餘十八人盡被創,賊得入城。襲帥傷痍吏民決圍得出,死喪略盡,而無反背者。遂收散民,徙至摩陂營,吏民慕而從之如歸。
建安初年,太祖奉迎天子定都許昌。杜襲逃往返回故鄉,太祖任命他為西鄂縣令。西鄂縣靠近魏國的南部邊境,經常有賊寇侵擾。當時,縣中的長官將百姓都聚集起來守衛城牆,不能正常耕種。土地荒蕪,百姓困頓,官府的倉庫空虛。杜襲知道要用恩德連結百姓,就派老弱百姓各自分散回去耕種,留下男丁和強壯的百姓防備守衛,吏役百姓都很高興。適逢荊州派出步兵騎兵一萬多人前來攻城,杜襲就將縣中那些擔任防禦守衛的官吏百姓五十多人都召集過來,和他們立下誓約。他們的親戚在城外的想要自己保護的,都允許他們出城;這些人都磕頭表示願意誓死效力。於是杜襲身上帶著弓箭石頭,和他們一同拚死守城。官吏百姓們都心懷感恩,願意舍命戰鬥,在戰場上斬殺了幾百敵人,而杜襲的部眾有三十多人戰死,剩下的十八人都受了傷,賊軍得以攻進城內。杜襲率領受傷的官吏百姓衝出重圍,幾乎全部戰死,但沒有投降的人。於是杜襲召集流散的百姓,轉移到摩陂安營,官吏百姓們因仰慕他而跟隨他,就像要返回家鄉一樣。
司隸鍾繇表拜議郎參軍事。荀彧又薦襲,太祖以為丞相軍祭酒。魏國既建,為侍中,與王粲、和洽並用。粲強識博聞,故太祖遊觀出入,多得驂乘,至其見敬不及洽、襲。襲嚐獨見,至於夜半。粲性躁競,起坐曰:“不知公對杜襲道何等也?”洽笑答曰:“天下事豈有盡邪?卿晝侍可矣,悒悒於此,欲兼之乎!”後襲領丞相長史,隨太祖到漢中討張魯。太祖還,拜襲駙馬都尉,留督漢中軍事。綏懷開導,百姓自樂出徙洛、鄴者,八萬餘口。夏侯淵為劉備所沒,軍喪元帥,將士失色。襲與張郃、郭淮糾攝諸軍事,權宜以郃為督,以一眾心,三軍遂定。太祖東還,當選留府長史,鎮守長安,主者所選多不當,太祖令曰:“釋騏驥而不乘,焉皇皇而更索?”遂以襲為留府長史,駐關中。
司隸鍾繇上表請求任命杜襲為議郎參軍事。荀彧也舉薦杜襲,太祖就任命杜襲為丞相軍祭酒。魏國建立以後,杜襲被任命為侍中,和王粲、和洽一起被重用。王粲記憶力強,見識廣博,所以太祖遊覽或日常出入,都讓他在身邊陪同,至於他被敬重的程度,就比不上和洽、杜襲。杜襲曾經單獨拜見太祖,一直到半夜。王粲性情急躁好爭,站起來對和洽說:“不知道曹公對杜襲說什麼呢?”和洽笑著回答說:“天下間的事哪裏有完美的呢?您白天在曹公身邊侍奉就好了,為這樣的事鬱悶不已,難道想要兼任杜襲的職務嗎!”後來杜襲兼任丞相長史,跟隨太祖到漢中征討張魯。太祖返回之後,任命杜襲為駙馬都尉,讓他留下來督領漢中的軍事事宜。他對百姓安撫開道,有八萬多百姓自願遷出漢中,轉移到洛陽、鄴城。夏侯淵被劉備殺害,軍隊喪失了統帥,將士們都驚慌失措。杜襲和張郃、郭淮督責整飭各項軍事事務,權衡之下讓張郃做為都督,以統一軍心,三軍將士就安定下來。太祖往東返回洛陽,想要選擇一個留府長史鎮守長安,主管此事的官員挑選的人大多不合適,太祖就下令說:“放著良馬不乘,怎麼彷徨無措地到其他地方找呢?”於是就讓杜襲擔任留府長史,駐守關中。
時將軍許攸擁部曲,不附太祖而有慢言。太祖大怒,先欲伐之。群臣多諫:“可招懷攸,共討強敵。”太祖橫刀於膝,作色不聽。襲入欲諫,太祖逆謂之曰:“吾計以定,卿勿複言。”襲曰:“若殿下計是邪,臣方助殿下成之;若殿下計非邪,雖成宜改之。殿下逆臣,令勿言之,何待下之不闡乎?“太祖曰:“許攸慢吾,如何可置乎?”襲曰:“殿下謂許攸何如人邪?”太祖曰:“凡人也。”襲曰:“夫惟賢知賢,惟聖知聖,凡人安能知非凡人邪?方今豺狼當路而狐狸是先,人將謂殿下避強攻弱,進不為勇,退不為仁。臣聞千鈞之弩不為鼷鼠發機,萬石之鍾不以莛撞起音,今區區之許攸,何足以勞神武哉?”太祖曰:“善。”遂厚撫攸,攸即歸服。時夏侯尚昵於太子,情好至密。襲謂尚非益友,不足殊待,以聞太祖。文帝初甚不悅,後乃追思。語在尚傳。其柔而不犯,皆此類也。
當時將軍許攸坐擁部眾,不依附太祖,而且有輕慢的言論。太祖大怒,想要先攻打他。大臣們大多勸諫說:“可以招攬許攸,一同討伐強敵。”太祖將佩刀橫放在膝蓋上,神情嚴肅都沒有聽。杜襲進去想要勸諫,太祖搶先對他說:“我的想法已經決定了,你不用再說了。”杜襲說:“如果殿下的計策正確,臣就幫助您完成;如果殿下的計策不正確,即使決定了也應該修改。殿下搶在臣前麵說話,讓我不要再說,為什麼不等我說完話呢?”太祖說:“許攸輕慢我,怎麼處置他?”杜襲說:“殿下認為許攸是個什麼樣的人?”太祖說:“凡人。”杜襲說:“隻有賢人才能賞識賢人,隻有聖人才能了解聖人,凡人怎麼能知道不是凡人呢?現在是豺狼擋在路上但卻要先除掉狐狸,世人會說殿下是避開強敵進攻弱小的,進攻不能稱上應用,撤退也不算是仁慈。臣聽說力量強大的弩箭不會因為家鼠而發射,容積很大的鍾鼎不會因為草根的碰撞而發出聲音,現在一個小小的許攸,哪裏需要勞動英明神武的殿下呢?”太祖說:“好。”於是對許攸進行了很好的安撫,許攸隨即歸附了太祖。當時夏侯尚受到太子重新,兩人交往很密切。杜襲認為夏侯尚不是好的朋友,不足以對他特殊對待,就將這件事告訴了太祖。文帝剛開始很不高興,後來才同意他的看法。這件事在《夏侯尚傳》中另有記載。杜襲為人處世柔和而不冒犯他人,都是這樣的情況、
文帝即王位,賜爵關內侯。及踐阼,為督軍糧禦史,封武平亭侯,更為督軍糧執法,入為尚書。明帝即位,進封平陽鄉侯。諸葛亮出秦川,大將軍曹真督諸軍拒亮,徙襲為大將軍軍師,分邑百戶賜兄基爵關內侯。真薨,司馬宣王代之,襲複為軍師,增邑三百,並前五百五十戶。以疾徵還,拜太中大夫。薨,追贈少府,諡曰定侯。子會嗣。
文帝繼位魏王,賜封杜襲的爵位為關內侯。等到文帝登基,杜襲擔任督軍糧禦史,被封為武平亭侯,又改任督軍糧執法,入朝擔任尚書。明帝登基後,杜襲爵位晉升為平陽鄉侯。諸葛亮率兵出秦川,大將軍司馬真率領各軍抵禦諸葛亮,杜襲被提升為大將軍均屬,明帝又分出他一百戶食邑賜封他的兄長杜基關內侯的爵位。曹真去世,司馬宣王代替他的職務,杜襲重新擔任軍師,增加兩百戶食邑,連帶之前的一共五百五十戶。因為生病被征召回朝中,擔任太中大夫。杜襲去世後,朝廷追贈他為少府,諡號為定侯。他的兒子杜會承襲爵位。
趙儼字伯然,潁川陽翟人也。避亂荊州,與杜襲、繁欽通財同計,合為一家。太祖始迎獻帝都許,儼謂欽曰:“曹鎮東應期命世,必能匡濟華夏,吾知歸矣。“建安二年,年二十七,遂扶持老弱詣太祖,太祖以儼為朗陵長。縣多豪猾,無所畏忌。儼取其尤甚者,收縛案驗,皆得死罪。儼既囚之,乃表府解放,自是威恩並著。時袁紹舉兵南侵,遣使招誘豫州諸郡,諸郡多受其命。惟陽安郡不動,而都尉李通急錄戶調。儼見通曰:“方今天下未集,諸郡並叛,懷附者複收其綿絹,小人樂亂,能無遺恨!且遠近多虞,不可不詳也。”通曰:“紹與大將軍相持甚急,左右郡縣背叛乃爾。若綿絹不調送,觀聽者必謂我顧望,有所須待也。”儼曰:“誠亦如君慮;然當權其輕重,小緩調,當為君釋此患。”乃書與荀彧曰:“今陽安郡當送綿絹,道路艱阻,必致寇害。百姓困窮,鄰城並叛,易用傾蕩,乃一方安危之機也。且此郡人執守忠節,在險不貳。微善必賞,則為義者勸。善為國者,藏之於民。以為國家宜垂慰撫,所斂綿絹,皆俾還之。”彧報曰:“輒白曹公,公文下郡,綿絹悉以還民。”上下歡喜,郡內遂安。
趙儼,字伯然,潁川郡陽翟縣人。到荊州躲避戰亂,和杜襲、繁欽互通財物,一同計劃,合在一起生活。太祖剛奉迎獻帝遷都許都,趙儼對繁欽說:“曹鎮東順應期運天命,一定能匡扶中原,我知道要去哪裏了。”建安二年(197),趙儼二十七歲,就帶著老幼弱小到太祖那裏投靠,太祖任命他為朗陵縣長。朗陵縣內有很多蠻橫狡猾的人,無所顧忌。趙儼抓住其中最猖狂的人,將他關押審問查驗,都應被判死罪。趙儼抓捕他們之後,就上表州郡請求釋放她們,從那以後,趙儼的恩德威信都很著名。當時袁紹率軍侵犯邊境,並派使者招誘各州郡,各郡大多接受了他的招攬。隻有安陽郡沒有行動,而都尉李通又著急向百姓征收賦稅。趙儼拜見的李通說:“現在天下還沒有平定,各郡一同反叛,對於想依附朝廷的地方,又想要收取他們的絹帛賦稅,小人喜歡動亂的局麵,怎麼會不造成百姓的怨恨呢!況且遠近處都有亂事,不能不仔細啊。”李通說:“袁紹和大將軍對峙的情況緊急,周圍的郡縣紛紛背叛。如果絹帛賦稅不能征收送往朝廷,探聽消息的人一定說我在觀察形勢,在等待時機。”趙安說:“確實會像您考慮的那樣,但也應該權衡事情的輕重,慢慢地征收調動,我願意為您解決這個禍患。”就寫信送給荀彧說:“現在陽安郡應該運送絹帛,但道路艱險,一定會招來賊寇。百姓困頓貧窮,旁邊的城池一同反叛,很容易導致傾覆,這是關係一方安危存亡的重要時機啊。況且陽安郡的百姓都堅守忠誠節操,麵臨險境也沒有二心。微小的善事也一定要賞賜,那就會勉勵正義的人。善於治理國家的人,會將財富藏在百姓中。我認為國家現在應該對百姓加以慰問安撫,所征收的絹帛,全都退回給百姓。”荀彧回複說:“我立刻上報曹公,將公文下發到郡縣,將絹帛都退還給百姓。”百姓上下都很高興,陽安郡內就安定下來了。
入為司空掾屬主簿。時於禁屯潁陰,樂進屯陽翟,張遼屯長社,諸將任氣,多共不協;使儼並參三軍,每事訓喻,遂相親睦。太祖征荊州,以儼領章陵太守,徙都督護軍,護於禁、張遼、張郃、朱靈、李典、路招、馮楷七軍。複為丞相主簿,遷扶風太守。太祖徙出故韓遂、馬超等兵五千餘人,使平難將軍殷署等督領,以儼為關中護軍,盡統諸軍。羌虜數來寇害,儼率署等追到新平,大破之。屯田客呂並自稱將軍,聚黨據陳倉,儼複率署等攻之,賊即破滅。
趙儼入朝擔任司空掾屬主簿,當時於禁在穎陰駐紮,樂進在陽翟駐守,張遼屯兵長社,將領們意氣用事,大多意見不一致;太祖就讓趙儼一起參與這三個地方的軍務,每次有事,都訓示曉喻,所以將領們都和睦起來。太祖征討荊州,任命趙儼兼任章陵太守,又升任都督護軍,督領於禁、張遼、張郃、朱靈、李典、路招、馮楷七支部隊。又任命他為丞相主簿,轉任扶風太守。太祖將原來隸屬韓遂、馬超部隊的五千多士兵調轉出來,讓平難將軍殷署等人統率,並讓趙儼擔任關中護軍,統領各路人馬。羌人敵寇多次前來進犯,趙儼率領殷署等一直追到新平,擊潰敵軍。有個從外地來屯田的呂並,自稱為將軍,聚集同黨占據陳倉,趙儼又率領殷署等攻打他們,賊寇就被鏟除了。
時被書差千二百兵往助漢中守,署督送之。行者卒與室家別,皆有憂色。署發後一日,儼慮其有變,乃自追至斜穀口,人人慰勞,又深戒署。還宿雍州刺史張既舍。署軍複前四十裏,兵果叛亂,未知署吉凶。而儼自隨步騎百五十人,皆與叛者同部曲,或婚姻,得此問,各驚,被甲持兵,不複自安。儼欲還,既等以為“今本營黨已擾亂,一身赴之無益,可須定問”。儼曰:“雖疑本營與叛者同謀,要當聞行者變,乃發之。又有欲善不能自定,宜及猶豫,促撫寧之。且為之元帥,既不能安輯,身受禍難,命也。“遂去。行三十裏止,放馬息,盡呼所從人,喻以成敗,慰勵懇切。皆慷慨曰:“死生當隨護軍,不敢有二。”前到諸營,各召料簡諸奸結叛者八百餘人,散在原野,惟取其造謀魁率治之,餘一不問。郡縣所收送,皆放遣,乃即相率還降。儼密白:“宜遣將詣大營,請舊兵鎮守關中。“太祖遣將軍劉柱將二千人,當須到乃發遣,而事露,諸營大駭,不可安喻。儼謂諸將曰:“舊兵既少,東兵未到,是以諸營圖為邪謀。若或成變,為難不測。因其狐疑,當令早決。”遂宣言當差留新兵之溫厚者千人鎮守關中,其餘悉遣東。便見主者,內諸營兵名籍,案累重,立差別之。留者意定,與儼同心。其當去者亦不敢動,儼一日盡遣上道,因使所留千人,分布羅落之。東兵尋至,乃複脅喻,並徙千人,令相及共東,凡所全致二萬餘口。
當時趙儼收到朝廷詔令,要派一千兩百名士兵前去協助漢中守衛,殷署監督護送。被派去的士兵突然間要和家人分別,都麵帶愁容。殷署出發一天之後,趙儼擔心會出現變故,及自己追趕到斜穀口,對每個士兵都慰問安撫,又再三告誡殷署。返回的時候住在雍州刺史張既的館舍中。殷署率軍往前行進了四十裏,士兵果然叛亂,不知道殷署的安危。而趙儼自己帶領的一百五十名步兵騎兵,都是跟反叛的士兵一個部隊,或者有姻親關係,他們得知這個消息後,都還能驚慌,穿上鎧甲拿著兵器,也沒有了安定的狀況。趙儼向返回,張既等認為“現在自己軍營中的士兵已經動亂,隻身前去也沒有好處,應該打探一下消息。”趙儼說:“我雖然也懷疑本營和叛亂的人合謀,聽說出發的士兵動亂,才出發。還有一些士兵不想作亂但不能自行決斷,應該在他們還在猶豫的時候,趕快去安撫讓他們安定。況且既然是統帥,已經不能安撫將士,就算是遭受的禍患,也是命啊。”於是就離開了張既家。行進了三十裏停下,放馬休息,將所有跟隨的士兵都召集過來,將成敗的結果都明白告訴他們,言辭懇切地安慰鼓勵他們。眾士兵都慷慨激昂地說:“無論生死,都追隨護軍,不敢有二心。”部隊繼續往前到部隊的營帳中,派各位將領清點查看部下中勾結反叛的人,總共八百多人,將他們都分散在原野中,隻抓捕其中帶頭作亂的人並處置了,其餘的都沒有問責。各郡縣所收押的士兵,也都釋放他們,他們就相繼返回軍營投降。趙儼暗中上報說:“應該派將領到軍營中來,並派舊兵鎮守關中。”太祖派將軍劉柱率領兩千士兵,本來應該等士兵都召集完畢再發送往關中,但事情泄露了出去,各軍營都很驚駭,沒有辦法安撫。趙儼對將領們說:“這裏朝廷的舊兵很少,東麵的援軍還沒有到,所以各營都有叛亂的想法。如果真的發生變故,結局是難以預料的。趁著他們還在猶豫,應該早點決斷。”於是就宣布要留下一千名溫良厚道的新兵鎮守至中,其餘全部派到漢中。趙儼又去見主管官員,將各營士兵的名冊籍貫都拿過來,按照家中情況做好排序,顯出之間的差別。那些被留下來的士兵心中安定,都這趙儼同心協力。那些應該去漢中的士兵也不敢有所行動,趙儼在一天之內將他們都遣送上路,又派留下的一千人分布在各營中。東麵的援軍不久就來到了,趙儼又威嚇訓導,將剩下的一千人也遷到漢中,最後派送過去的共有兩萬多人。
關羽圍征南將軍曹仁於樊。儼以議郎參仁軍事南行,輿平寇將軍徐晃俱前。既到,羽圍仁遂堅,餘救兵未到。晃所督不足解圍,而諸將嗬責晃促救。儼謂諸將曰:“今賊圍素固,水潦猶盛。我徒卒單少,而仁隔絕不得同力,此舉適所以弊內外耳。當今不若前軍偪圍,遣諜通仁,使知外救,以勵將士。計北軍不過十日,尚足堅守。然後表裏俱發,破賊必矣。如有緩救之戮,餘為諸軍當之。”諸將皆喜,便作地道,箭飛書與仁,消息數通,北軍亦至,並勢大戰。羽軍既退,舟船猶據沔水,襄陽隔絕不通,而孫權襲取羽輜重,羽聞之,即走南還。仁會諸將議,鹹曰:“今因羽危懼,必可追禽也。”儼曰:“權邀羽連兵之難,欲掩製其後,顧羽還救,恐我承其兩疲,故順辭求效,乘釁因變,以觀利鈍耳。今羽已孤迸,更宜存之以為權害。若深入追北,權則改虞於彼,將生患於我矣。王必以此為深慮。”仁乃解嚴。太祖聞羽走,恐諸將追之,果疾敕仁,如儼所策。
征南將軍曹仁在樊城被關羽圍困。趙儼以議郎的身份參與曹仁部隊的軍事隨同南行,和平寇將軍徐晃領兵一同前往。到達樊城後,關羽圍困曹仁的攻勢更加秘籍,其他的援兵還沒有來到。徐晃所督領的部隊不足以解除圍困,將領們又不斷催促徐晃迅速援救。趙儼對將領們說:“現在賊人的圍困很堅固,比被水圍繞還要嚴密。我軍步兵人數少,而曹仁又被隔絕在內,不能合力作戰,現在行動,對內外部都是不利的。現在不如讓前進逼近重圍,派間諜暗中聯絡曹仁,讓他知道外部有援救,以激勵將士們。估計北麵的援軍不過十天就到了,現在還能堅守。然後內外一起發兵,一定能擊潰敵軍。如果因為救援遲來而出現禍患,我為各軍承擔責任。”將領們都欣喜,就挖通地道,一邊用箭將書信射到曹仁那邊,傳遞了幾次消息後,北麵的援軍也道路,各軍合並大戰關羽。關羽部隊失利撤退後,但船隻依然占據著沔水,樊城與襄陽的水路被隔斷不能通行,孫權又偷襲了關羽的輜重部隊,關羽得知後,立即往南返回蜀地。曹仁召集將領們商議,大家都時候:“現在趁著關羽危急恐懼,追擊他們一定能擒獲。”趙儼說:“孫權趁著關羽剛交戰的弱勢,想要暗中截斷他的後路,又擔心關羽返回援救,擔心我軍趁著他們兩軍疲敝的時候進攻,所以謙遜地表示想要效力,但其實是想要順著成敗,觀察局勢,以看吉凶罷了。現在關羽已經勢單力薄,更應該留下他以成為孫權的禍患。如果大軍深入追擊逃往的敗軍,孫權就會改變想法,就會為我軍製造禍患。魏王也一定會好好考慮這件事。”曹仁就解除了追擊的警戒。太祖得知關羽逃走,擔心將領們會追擊,果然迅速派人下令曹仁不許追擊,都像趙儼計劃的那樣。
文帝即王位,為侍中。頃之,拜駙馬都尉,領河東太守,典農中郎將。黃初三年,賜爵關內侯。孫權寇邊,征東大將軍曹休統五州軍禦之,徵儼為軍師。權眾退,軍還,封宜土亭侯,轉為度支中郎將,遷尚書。從征吳,到廣陵,複留為征東軍師。明帝即位,進封都鄉侯,邑六百戶,監荊州諸軍事,假節。會疾,不行,複為尚書,出監豫州諸軍事,轉大司馬軍師,入為大司農。齊王即位,以儼監雍、涼諸軍事,假節,轉征蜀將軍,又遷征西將軍,都督雍、涼。正始四年,老疾求還,徵為驃騎將軍,遷司空。薨,諡曰穆侯。子亭嗣。初,儼與同郡辛毗、陳群、杜襲並知名,號曰辛、陳、杜、趙雲。
文帝繼位魏王,趙儼擔任侍中。不久,又被任命為駙馬都尉,兼任河東太守,典農中郎將。黃初三年(222),趙儼被賜封爵位為關內侯,孫權進犯邊境,征東大將軍曹休率領五個州郡的部抗擊,征召趙儼為軍師。孫權的部隊退走,大軍返回,趙儼被封為宜土亭侯,轉為度支中郎將,升任尚書。趙儼跟隨文帝征討東吳,大軍到了廣陵,留任征東軍師。明帝登基後,晉升趙儼的爵位為都鄉侯,食邑六百戶,監管荊州的軍事事務,並授予符節。剛好趙儼生病沒有能赴任,又重新擔任尚書,出京監管豫州的各項軍事事務,轉任大司馬軍師,又入京擔任大司農。齊王曹芳登基後,派趙儼監管雍州、涼州的各項軍事,並授予符節,後轉任征蜀將軍,又擔任征西將軍,督領雍州、涼州。正始四年(243),趙儼因年老多病請求返回京師,齊王征召他為驃騎將軍,升任司空。趙儼去世後,諡號為穆侯。他的兒子趙亭承襲爵位。當初,趙儼與同郡的辛毗、陳群、杜襲都很出名,號為“辛、陳、杜、趙”。
裴潛字文行,河東聞喜人也。避亂荊州,劉表待以賓禮。潛私謂所親王粲、司馬芝曰:“劉牧非霸王之才,乃欲西伯自處,其敗無日矣。”遂南適長沙。太祖定荊州,以潛參丞相軍事,出曆三縣令,入為倉曹屬。太祖問潛曰:“卿前與劉備俱在荊州,卿以備才略何如?“潛曰:“使居中國,能亂人而不能為治也。若乘間守險,足以為一方主。”
裴潛,字文行,河東郡聞喜縣人。到荊州躲避戰亂。劉表用賓客的禮節招待他。裴潛私下對和自己關係友好的王粲、司馬芝說:“劉牧不是能稱霸的能人,又想要以周文王自居,他的失敗不用等很久了。”於是就往南到了長沙。太祖平定荊州,讓裴潛參與丞相軍事,曾擔任過三縣的縣令,又入朝擔任倉曹屬。太祖問裴潛說:“您之前和劉備一同在荊州,您認為劉備的才智謀略怎麼樣呢?”裴潛說:“讓他安居在中原,隻能導致動亂卻不能治理。如果他趁機守住險要之地,也足以成為一方的霸主。”
時代郡大亂,以潛為代郡太守。烏丸王及其大人,凡三人,各自稱單於,專製郡事。前太守莫能治正,太祖欲授潛精兵以鎮討之。潛辭曰:“代郡戶口殷眾,士馬控弦,動有萬數。單於自知放橫日久,內不自安。今多將兵往,必懼而拒境,少將則不見憚。宜以計謀圖之,不可以兵威迫也。”遂單車之郡。單於驚喜。潛撫之以靜,單於以下脫帽稽顙,悉還前後所掠婦女、器械、財物。潛案誅郡中大吏與單於為表裏者郝溫、郭端等十餘人,北邊大震,百姓歸心。在代三年,還為丞相理曹掾,太祖褒稱治代之功,潛曰:“潛於百姓雖寬,於諸胡為峻。今計者必以潛為理過嚴,而事加寬惠;彼素驕恣,過寬必弛,既弛又將攝之以法,此訟爭所由生也。以勢料之,代必複叛。”於是太祖深悔還潛之速。後數十日,三單於反問至,乃遣鄢陵侯彰為驍騎將軍征之。
當時代郡動亂,朝廷就派裴潛為代郡太守。烏丸王和其他首領,共三個人,都自稱為單於,對代郡的事務專橫決斷。前任太守不能治理,太祖想交給裴潛精兵,讓他前去鎮壓征討。裴潛推辭說:“代郡人口眾多,人馬都做好了戰鬥準備,一有行動就會有上萬人。單於知道自己橫行霸道已經很久,心中不安。現在率領眾多士兵前往,他們一定會因為畏懼而在邊境抵抗,如果士兵少,那就不能使他們忌憚。應該用計策降服他們,不能靠武力脅迫。”他就自己乘車前往代郡。單於又驚又喜。裴潛平靜地安撫他們,單於的部屬都脫下帽子並下拜,並將前後所擄掠搶奪的婦女、器械、財物都歸還了。裴潛按律誅殺了代郡與單於內外勾結的高官郝溫、郭端等十餘人,北方邊境地區大為震驚,百姓都願意依附。裴潛在代郡三年,又回京擔任丞相理曹掾,太祖稱讚他治理代郡有功勞,裴潛說:“我對待百姓雖然寬容,但對胡人很嚴厲。現在謀臣們一定認為我在禮法上過於嚴苛,對待事情卻很寬和;胡人向來傲慢任性,對他們太寬和就會導致鬆弛散漫,他們鬆弛散漫後又用律法震懾他們,這就是訴訟紛爭所以產生的原因。從現在的形勢估計,代郡一定會再次反叛。”於是太祖很後悔讓裴潛回來得這麼快。過了幾十天,三個單於反叛的消息送達,太祖就任命鄢陵侯曹彰為驍騎將軍並前去征討。
潛出為沛國相,遷兗州刺史。太祖次摩陂,歎其軍陳齊整,特加賞賜。文帝踐阼,入為散騎常侍。出為魏郡、潁川典農中郎將,奏通貢舉,比之郡國,由是農官進仕路泰。遷荊州刺史,賜爵關內侯。明帝即位,入為尚書。出為河南尹,轉太尉軍師、大司農,封清陽亭侯,邑二百戶。入為尚書令,奏正分職,料簡名實,出事使斷官府者百五十餘條。喪父去官,拜光祿大夫。正始五年薨,追贈太常,諡曰貞侯。子秀嗣。遺令儉葬,墓中惟置一坐,瓦器數枚,其餘一無所設。秀,鹹熙中為尚書仆射。
裴潛出京擔任沛國相,調任兗州刺史。太祖經過摩陂,感歎袞州的軍隊嚴整,特地加以賞賜。文帝登基後,裴潛入京擔任散騎常侍。又出京任魏郡、潁川典農中郎將,他上奏舉薦人才,就像各郡國一樣,因此農官仕途晉升的道路就順通了。後來他調任荊州刺史,被賜封爵位為關內侯。明帝登基後,裴潛入朝擔任尚書。後來出京擔任河南尹,轉任太尉軍事、大司農,被封為清陽亭侯,食邑兩百戶。後又入朝任尚書令,奏報正直,讓人才各司其職,能判斷人的名聲和才幹,製定判斷官府事件的條文一百五十多條。後來因為父親去世離職,被任命為光祿大夫。裴潛在正始五年(244)去世,朝廷追贈為太常,諡號為貞侯。他的兒子裴秀承襲爵位。裴潛臨終前令家人葬禮要節儉,墓室中隻設置了一個座位,和幾件瓦器,其餘什麼都沒有。裴秀在鹹熙年間(264~265)曾做過尚書仆射。
評曰:和洽清和幹理,常林素業純固,楊俊人倫行義,杜襲溫粹識統,趙儼剛毅有度,裴潛平恒貞幹,皆一世之美士也。至林能不係心於三司,以大夫告老,美矣哉!
評曰:和洽清淨平和,做事幹練,常林學問節操都純粹堅定,楊俊弘揚人倫,行事仁義,杜襲溫和純正識大體,趙儼剛強堅毅,行事有度,裴潛平和堅守,忠貞幹練,他們都是一代的美士。至於常林能放棄三公的職位,以大夫職位辭官回鄉,更值得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