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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註三國志》 作者:陳壽與裴松之  

魏書·韓崔高孫王傳

韓暨字公至,南陽堵陽人也。同縣豪右陳茂,譖暨父兄,畿至大辟。暨陽不以為言,庸賃積資,陰結死士,遂追呼尋禽茂,以首祭父墓,由是顯名。舉孝廉,司空辟,皆不就。乃變名姓,隱居避亂魯陽山中。山民合黨,欲行寇掠。暨散家財以供牛酒,請其渠帥,為陳安危。山民化之,終不為害。避袁術命召,徙居山都之山。荊州牧劉表禮辟,遂遁逃,南居孱陵界,所在見敬愛,而表深恨之。暨懼,應命,除宜城長。
韓暨,字公至,南陽郡堵陽縣人。同縣的豪門大族陳茂,誣陷韓暨的父親兄長,幾乎導致他們被判死刑。韓暨表麵上沒有說什麼,但受人雇傭積累資財,暗中結交死士,就喊著搜尋並擒獲陳茂,將他的首級拿到父親的墓前祭掃,因此就出了名。他被推舉為孝廉,被司空征召,他都沒有赴任。還改名換姓,隱居在魯陽山中躲避禍亂。山中的百姓聚集成黨羽,打算前去劫掠。韓暨用自己的家財供買來牛酒,延請他們的首領,向他陳述安危的利害關係。山民被感化,最終也沒有作亂。韓暨為了避開袁術的征召,遷居到山都縣的山中。荊州牧劉表以禮征召,韓暨就逃走了,往南居住在孱陵縣界內,在的地方都受到敬愛,但劉表心中對他很怨恨。韓暨害怕,就接受任命,擔任除宜城的縣長。

太祖平荊州,辟為丞相士曹屬。後選樂陵太守,徙監冶謁者。舊時冶作馬排,每一熟石用馬百匹;更作人排,又費功力;暨乃因長流為水排,計其利益,三倍於前。在職七年,器用充實。製書褒歎,就加司金都尉,班亞九卿。文帝踐阼,封宜城亭侯。黃初七年,遷太常,進封南鄉亭侯,邑二百戶。
太祖平定荊州後,征召擔任丞相士曹屬。後來被選為樂陵太守,轉任監冶謁者。過去鑄造用馬力轉動的鼓風器具,又改為依靠人力人力製作,但耗時耗力;韓暨就順著水流製造了靠水流推動的器具,計算效率,比之前快了三倍。韓暨在任職上七年,樂陵的物資器具都很充足。太祖就下令嘉獎,加授他為司金都尉,地位僅次於九卿。文帝登基後,韓暨被封為宜城亭侯。黃初七年(226),又被提升為太常,晉封南鄉亭侯,食邑二百戶

時新都洛陽,製度未備,而宗廟主祏皆在鄴都。暨奏請迎鄴四廟神主,建立洛陽廟,四時蒸嚐,親奉粢盛。崇明正禮,廢去淫祀,多所匡正。在官八年,以疾遜位。景初二年春,詔曰:“太中大夫韓暨,澡身浴德,誌節高絜,年逾八十,守道彌固,可謂純篤,老而益劭者也。其以暨為司徒。”夏四月薨,遺令斂以時服,葬為土藏。諡曰恭侯。子肇嗣。肇薨,子邦嗣。
當時剛遷都洛陽,各種製度還沒有完善,而且宗廟中的祖先牌位,都還在鄴城。韓暨上奏請求奉迎迎接鄴城四廟中的先祖牌位,並修建洛陽廟,一年四時的祭祀,可以親自奉上祭品。尊崇修正禮法,廢除不合禮製的祭祀,大多都被糾正過來。韓暨在官位上八年,因為生病退位。景初二年(238)春天,明帝詔令說:“太中大夫韓暨,修持操行,推崇仁德,誌向節操高尚,已經將近八十歲,堅守的道義更加穩固,可以說是淳樸篤實,年紀大卻更加自強啊。現在任命他為司徒。”同年四月,韓暨去世,臨終前囑咐家人用平時的衣服入殮,用土下葬。諡號為恭侯。他的兒子韓肇承襲爵位。韓肇去世後,兒子韓邦繼承。

崔林字德儒,清河東武城人也。少時晚成,宗族莫知,惟從兄琰異之。太祖定冀州,召除鄔長,貧無車馬,單步之官。太祖征壺關,問長吏德政最者,並州刺史張陟以林對,於是擢為冀州主簿,徙署別駕、丞相掾屬。魏國既建,稍遷禦史中丞。
崔林,字德儒,清河郡東武城人。年紀比較大時才有成就,族中的人都不了解他,隻有堂兄崔琰認為他有奇才。太祖平定冀州,征召崔林為鄔縣縣長,崔林貧困,沒有車馬,就步行赴任。太祖征討壺關,詢問長吏中誰最有德政,並州刺史張陟回答說是崔林,於是太祖提升崔林為冀州主簿,又調任署別駕、丞相掾屬。魏國建立後,崔林漸漸升任禦史中丞。

文帝踐阼,拜尚書,出為幽州刺史。北中郎將吳質統河北軍事,涿郡太守王雄謂林別駕曰:“吳中郎將,上所親重,國之貴臣也。仗節統事,州郡莫不奉箋致敬,而崔使君初不與相聞。若以邊塞不脩斬卿,使君寧能護卿邪?”別駕具以白林,林曰:“刺史視去此州如脫屣,寧當相累邪?此州與胡虜接,宜鎮之以靜,擾之則動其逆心,特為國家生北顧憂,以此為寄。”在官一期,寇竊寢息;猶以不事上司,左遷河間太守,清論多為林怨也。
文帝登基後,崔林擔任尚書,又出京擔任幽州刺史。北中郎將吳質統管河北地區的軍事,涿郡太守王雄對崔林的別駕說:“吳中郎將,是陛下親近倚重的,國家的重臣。持符節主管軍事,各州郡沒有不奉上書信表示敬重的,但崔使君從一開始就不聯絡他。如果他因為邊境事務沒有得到整治而斬殺您,使君怎麼能護住您呢?”崔林的別駕將這些話詳細地告訴曹霖,曹霖說:“我將辭去刺史的官職看得和脫去鞋子一樣,怎麼會牽連你呢?這個州和少數民族相連,應該用平靜的方式來鎮撫,擾動他們就會觸動他們反叛的想法,這樣就為國家生出要顧慮北麵的憂患,所以才這樣維係。”崔林在位期間,賊寇的侵擾都停息了;但吳質仍然以他不侍奉上級的罪名,將他降職為河間太守,但輿論大多都為崔林不平。

遷大鴻臚。龜茲王遣侍子來朝,朝廷嘉其遠至,褒賞其王甚厚。餘國各遣子來朝,間使連屬,林恐所遣或非真的,權取疏屬賈胡,因通使命,利得印綬,而道路護送,所損滋多。勞所養之民,資無益之事,為夷狄所笑,此曩時之所患也。乃移書敦煌喻指,並錄前世待遇諸國豐約故事,使有恒常。明帝即位,賜爵關內侯,轉光祿勳、司隸校尉。屬郡皆罷非法除過員吏。林為政推誠,簡存大體,是以去後每輒見思。
崔林升任大鴻臚。龜茲王派侍子來朝見,朝廷讚賞他們遠道而來,賞賜了很貴重的禮物。其他國家也自己派世子來朝見,使節來往接連不斷,崔林擔心派來的世子前來朝見,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隻是想要暫時獲得魏朝的力量抵禦胡人,才互通使節,得到利益和印信綬帶,而朝廷上路上護送使者,所耗費的更多。勞動國家的百姓,做很多無益的事,被外族人嘲笑,這是過去擔憂的事情。就寫信到敦煌郡,並在信中記錄了前代對待各國或豐富、或簡薄的舊例,讓這樣的事有一定的規定。明帝登基後,賜封崔林的爵位為關內侯,又轉任光祿勳、司隸校尉。下屬的州郡都罷免了違法的官員、整頓有過失的官員。崔林處理政事推崇誠信,簡略但識大體,所以他離開後經常思念他。

散騎常侍劉劭作考課論,製下百僚。林議曰:“案周官考課,其文備矣,自康王以下,遂以陵遲,此即考課之法存乎其人也。及漢之季,其失豈在乎佐吏之職不密哉?方今軍旅,或猥或卒,備之以科條,申之以內外,增減無常,固難一矣。且萬目不張舉其綱,眾毛不整振其領。皋陶仕虞,伊尹臣殷,不仁者遠。五帝三王未必如一,而各以治亂。易曰:'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太祖隨宜設辟,以遺來今,不患不法古也。以為今之製度,不為疏闊,惟在守一勿失而已。若朝臣能任仲山甫之重,式是百辟,則孰敢不肅?”
散騎常侍劉劭製定考課論,製度規定所有官員都包括在內。崔林議論說:“查閱《周官》中考核官員的製度,他的條文很詳盡,從周康王以後,就漸漸地凋敝了,這就是為什麼考核官員的製度是依據人來看的。到了漢朝末年,製度的過失難道是在於官員的職守不夠嚴密嗎?現在的軍隊,有的鄙陋有的戰力不足,準備好條文律令,在內外部反複申明,但是人數的增減沒有定數,本來就很難一致。況且眾人抓不住重點時,就要列舉出重點內容,頭發不整齊時,就在整理衣領。皋陶在虞舜部下為官,伊尹身為殷朝的臣子,不仁德的人都會遠離。三皇五帝的治理不一定是一樣的,各自會出現清明或混亂的情況。《易經》上說‘換成簡明的製度,天下間的事理就能明白了。’太祖根據實際情況製定法度,流傳到今天,不擔心自己沒有效法古人。我認為現在的製度,不應是粗略不周密的,隻是在於堅持執行不要放棄。如果朝臣們能承擔仲山甫那樣的重任,就算有一百條律令,誰敢不忠於職守呢?”

景初元年,司徒、司空並缺,散騎侍郎孟康薦林曰:“夫宰相者,天下之所瞻效,誠宜得秉忠履正本德仗義之士,足為海內所師表者。竊見司隸校尉崔林,稟自然之正性,體高雅之弘量。論其所長以比古人,忠直不回則史魚之儔,清儉守約則季文之匹也。牧守州郡,所在而治,及為外司,萬裏肅齊,誠台輔之妙器,袞職之良才也。”後年遂為司空,封安陽亭侯,邑六百戶。三公封列侯,自林始也。頃之,又進封安陽鄉侯。
景初元年(237),司徒、司空的職位都空缺,散騎常侍孟康舉薦崔林說:“宰相,是天下人都仰望效仿的,實在應該是秉持忠義、行為正直、品德高尚,行事公正,足以成為天下表率的人來擔任。我私下觀察司隸校尉崔林,秉持自然的正直性情,踐行高雅的氣量。將他的長處和古人比較,他的忠直不屈就是史魚這樣的同類,他的清淨節儉保持德行,能跟季文相比。在州郡擔任掌管,所在的地方都治理得很好,等到他主管一個部門,轄區內安定整飭,實在是能擔任台輔的人才,能做三公的賢良啊。”第二年崔林就被任命為司空,又封為安陽亭侯,食邑六百戶。所以以三公身份被封為列侯的事例,是從崔林開始的。不久,又被晉升為安陽鄉侯。

魯相上言:“漢舊立孔子廟,褒成侯歲時奉祠,辟雍行禮,必祭先師,王家出穀,春秋祭祀。今宗聖侯奉嗣,未有命祭之禮,宜給牲牢,長吏奉祀,尊為貴神。“製三府議,博士傅祗以春秋傳言立在祀典,則孔子是也。宗聖適足繼絕世,章盛德耳。至於顯立言,崇明德,則宜如魯相所上。林議以為“宗聖侯亦以王命祀,不為未有命也。周武王封黃帝、堯、舜之後,及立三恪,禹、湯之世,不列於時,複特命他官祭也。今周公已上,達於三皇,忽焉不祀,而其禮經亦存其言。今獨祀孔子者,以世近故也。以大夫之後,特受無疆之祀,禮過古帝,義逾湯、武,可謂崇明報德矣,無複重祀於非族也。”
魯國國相上書說:“從前漢朝設立孔子廟,褒成侯每年都會有祭祀,學校要舉辦儀式,一定先祭祀先師,又王室提供穀物,春秋兩季都會有祭掃。現在宗聖侯延續孔子的後代,沒有祭祀的利益,應該提供祭祀的牲口,派長官前去供奉祭掃,尊奉孔子為貴神。”明帝讓司徒、司空、司馬三府商議這件事,博士傅祗認為,按照《春秋傳》上所說享受祭祀的禮儀的要求,孔子是符合條件的。宗聖侯想要充分地延續已經斷絕的世係,是為了彰顯孔子盛大的德行罷了。至於使孔子的學說得以弘揚,美好的德行得到推崇,那就一個個向魯國國相所上奏的那樣。崔林的意見認為“宗聖侯也是按照王命祭祀的,不能說沒有王命。周武王加封黃帝、堯、舜的後代,等到確立了封前代三王朝的子孫,給以王侯名號,到了大禹、商湯的的時代,在當時沒有確立這樣的製度,又特地命令其他官員前去祭祀。現在從周公往上,一直到三皇,都忽略了沒有祭祀,但祭祀的禮節在《周禮》中有記載。現在隻祭祀孔子,是因為他的時代比較近。孔子以大夫的身份,卻享受沒有窮盡的祭祀,禮節超過的古代帝王,在道義上也超過了商湯、周武王,可以說是尊崇身份,報答恩惠了,不需要再讓不是他後代的人來祭祀了。”

明帝又分林邑,封一子列侯。正始五年薨,諡曰孝侯。子述嗣。
明帝又將崔林的食邑分出來,封他的一個兒子為列侯。正始五年(244)崔林去世,諡號為孝侯。他的兒子崔述承襲爵位。

高柔字文惠,陳留圉人也。父靖,為蜀郡都尉。柔留鄉裏,謂邑中曰:“今者英雄並起,陳留四戰之地也。曹將軍雖據兗州,本有四方之圖,未得安坐守也。而張府君先得誌於陳留,吾恐變乘間作也,欲與諸君避之。”眾人皆以張邈與太祖善,柔又年少,不然其言。柔從兄幹,袁紹甥也,在河北呼柔,柔舉宗從之。會靖卒於西州,時道路艱澀,兵寇縱橫,而柔冒艱險詣蜀迎喪,辛苦荼毒,無所不嚐,三年乃還。
高柔,字文惠,陳留郡圉縣人。父親高靖,是蜀郡的都尉。高柔留在家鄉,對同鄉人說:“現在天下英雄都在起兵,陳留郡是四麵交戰會波及的地方。曹將軍雖然占據了袞州,但他本來就有圖謀天下的野心,不能安坐堅守的。而太守張邈先在陳留得到了好處,我擔心變故將要發生了,想要和各位一同出去躲避。”大家都認為張邈和太祖關係好,高柔年紀又小,不相信他的話。高柔的堂兄高幹,是袁紹的外甥,在河北地區召喚高柔,高柔帶領族人前去跟隨。正趕上高靖在西州去世,當時路途艱險難走,路上又有亂兵和賊寇橫行霸道,而高柔冒著艱險到蜀地去迎父親屍骨回鄉,一路上辛酸毒害,沒有不遇到的,三年之後才得以回來。

太祖平袁氏,以柔為縣長。縣中素聞其名,奸吏數人,皆自引去。柔教曰:“昔邴吉臨政,吏嚐有非,猶尚容之。況此諸吏,於吾未有失乎!其召複之。”鹹還,皆自勵,鹹為佳吏。高幹既降,頃之以並州叛。柔自歸太祖,太祖欲因事誅之,以為刺奸令史。處法允當,獄無留滯,辟為丞相倉曹屬。太祖欲遣鍾繇等討張魯,柔諫,以為今猥遣大兵,西有韓遂、馬超,謂為己舉,將相扇動作逆,宜先招集三輔,三輔苟平,漢中可傳檄而定也。繇入關,遂、超等果反。
太祖平定袁氏,讓高柔擔任縣長。縣中的人向來都聽說高柔的大名,有幾個奸詐的吏役,都自己離開了。高柔教導說:“從前邴吉處理政事,官吏們曾經有過失,尚且包容他們。更何況這幾位吏役,對我沒有什麼過失呢!還是將他們召回來吧。”幾個吏役都回來了,都勉勵自己,後來都成了很好吏役。高幹投降之後,不久又依靠並州反叛。高柔自己歸附太祖,太祖想要借事情殺掉他,就任命他為刺奸令史。高柔執法公正適當,案件沒有滯留,太祖又征召他為丞相倉曹屬。太祖想要派鍾繇征討張魯,高柔勸諫,認為現在突然派遣大臣,西麵有韓遂、馬超,他們會認為是要對自己行動,將會互相扇動反叛,應該先招攬三輔地區,如果這裏平定了,漢中地區也就能隻需要傳檄文就能平定了。鍾繇進入函穀關後,韓遂、馬超等人果然反叛了。

魏國初建,為尚書郎。轉拜丞相理曹掾,令曰:“夫治定之化,以禮為首。撥亂之政,以刑為先。是以舜流四凶族,皋陶作士。漢祖除秦苛法,蕭何定律。掾清識平當,明於憲典,勉恤之哉!”鼓吹宋金等在合肥亡逃。舊法,軍征士亡,考竟其妻子。太祖患猶不息,更重其刑。金有母妻及二弟皆給官,主者奏盡殺之。柔啟曰:“士卒亡軍,誠在可疾,然竊聞其中時有悔者。愚謂乃宜貸其妻子,一可使賊中不信,二可使誘其還心。正如前科,固已絕其意望,而猥複重之,柔恐自今在軍之士,見一人亡逃,誅將及己,亦且相隨而走,不可複得殺也。此重刑非所以止亡,乃所以益走耳。”太祖曰:“善。”即止不殺金母、弟,蒙活者甚眾。
魏國建立之初,高柔被任命為尚書郎,轉任丞相理曹掾。太祖下令說:“治理安定國家的教化,應該將禮放在首位。平定動亂的政策,應該以刑罰為先。所以舜帝舜流放四個凶族,任命皋陶為卿士;漢高祖廢除秦朝嚴苛的律法,由蕭何製定刑律。丞相理曹掾高柔有高見卓識,處事公平得當,對憲法刑典很熟悉,要努力啊!”負責儀仗樂隊的宋金等人在合肥逃跑。按照舊時律法,大軍出征而士兵逃跑,要鞭打拷問他的妻子孩子。太祖擔心逃跑的事不能製止,又加重了刑罰。宋金有母親妻子兩人和兩個弟弟,都被抓到官府,主管的官員上奏要將他們都殺了、高柔陳述說:“士兵逃出軍隊,實在很可恨,但我私下認為其中經常有後悔的。我的愚見認為應該寬恕他們的妻子孩子,一方麵可以讓逃兵在逃跑過程中心中不安,另一方麵也可以誘導他回來的想法。像之前的刑罰,本來已經斷絕了他們回來的念頭,卻還要家中,我擔心現在在軍中的士兵,看到一個人逃跑,誅殺的刑罰會牽連到自己,也會跟著一起逃走,也就不能殺掉他們了。這樣的重刑不是能製止逃跑的辦法,隻是會讓士兵跑得更多。”太祖說:“好。”立即停止下令,沒有殺掉宋金的母親、弟弟,蒙受不殺而活下來的人很多。

遷為潁川太守,複還為法曹掾。時置校事盧洪、趙達等,使察群下,柔諫曰:“設官分職,各有所司。今置校事,既非居上信下之旨。又達等數以憎愛擅作威福,宜檢治之。”太祖曰:“卿知達等,恐不如吾也。要能刺舉而辨眾事,使賢人君子為之,則不能也。昔叔孫通用群盜,良有以也。”達等後奸利發,太祖殺之以謝於柔。
高柔調任潁川太守,又回朝擔任法曹掾。當時設置了盧洪、趙達等人做為校事,讓他們監察官員,高柔勸諫說:“設置官職,分派職位,各自有所主管的。現在設置校事,既不是上級官員相信下屬的要義,還有趙達等人多次以自己的喜惡擅自作威作福,應該查驗並懲處他們。”太祖說:“您了解趙達等人的程度,恐怕比不上我啊。要能夠檢舉並辨明官員們使事情,派賢能高尚的人來做這件事,那就做不到了。以前叔孫通任用很多盜賊,實在是有原因的。”趙達等人後來非法謀取利益的事情泄露,太祖將他們殺了,向高柔道歉。

文帝踐阼,以柔為治書侍禦史,賜爵關內侯,轉加治書執法。民間數有誹謗妖言,帝疾之,有妖言輒殺,而賞告者。柔上疏曰:“今妖言者必戮,告之者輒賞。既使過誤無反善之路,又將開凶狡之群相誣罔之漸,誠非所以息奸省訟,緝熙治道也。昔周公作誥,稱殷之祖宗,鹹不顧小人之怨。在漢太宗,亦除妖言誹謗之令。臣愚以為宜除妖謗賞告之法,以隆天父養物之仁。”帝不即從,而相誣告者滋甚。帝乃下詔:“敢以誹謗相告者,以所告者罪罪之。”於是遂絕。校事劉慈等,自黃初初數年之間,舉吏民奸罪以萬數,柔皆請懲虛實;其餘小小掛法者,不過罰金。四年,遷為廷尉。
文帝登基後,讓高柔擔任治書侍禦史,賜封爵位為關內侯,轉而加官治書執法。民間多次出現詆毀或迷惑人的言論,文帝很厭惡,出現傳播妖異邪說的人就殺掉,並且獎賞上告的人。高柔上疏說:“現在傳播妖異邪說的人一定被殺掉,上告的人就獎賞。既使得犯了錯誤的人沒有重回善道的道路,又將會開啟凶狠狡詐的人互相誣陷的風氣,實在不是能依靠這個來平息奸邪,減少訴訟,成為光明的治理方法啊。過去周公製作誥命,稱讚殷朝的先祖,都不顧小人的怨言。在漢朝時,太宗劉盈也廢除了懲罰妖異邪說和詆毀行為的條令。臣愚見認為應該廢除懲罰誹謗謠言、獎賞告發的法令以彰顯上天滋養萬物的仁德。”文帝沒有立即聽從他的建議,而互相誣告的人越來越多。文帝才頒布詔令說:“膽敢有誣陷上告的,用他上告的人的罪名來懲治。”於是這樣的情況才斷絕了。校事劉茲等人,從黃初初年幾年之間,檢舉了官吏百姓中有邪惡罪行的,有上萬人,高柔都請求明確真是情況;剩下的違法比較輕的人,也隻是處以罰金。黃初四年(223),高柔升遷為廷尉。

魏初,三公無事,又希與朝政。柔上疏曰:“天地以四時成功,元首以輔弼興治;成湯仗阿衡之佐,文、武憑旦、望之力,逮至漢初,蕭、曹之儔並以元勳代作心膂,此皆明王聖主任臣於上,賢相良輔股肱於下也。今公輔之臣,皆國之棟梁,民所具瞻,而置之三事,不使知政,遂各偃息養高,鮮有進納,誠非朝廷崇用大臣之義,大臣獻可替否之謂也。古者刑政有疑,輒議於槐棘之下。自今之後,朝有疑議及刑獄大事,宜數以谘訪三公。三公朝朔望之日,又可特延入,講論得失,博盡事情,庶有裨起天聽,弘益大化。”帝嘉納焉。
魏國初年,三公沒有什麼事務,也很少參與朝政。高柔上疏說:“天地因為有四季才能有所收獲,國家元首因為大臣的輔佐而振興政治;成湯仰仗伊尹的輔佐,周文王、周武王憑借周公、薑子牙的力量,等到了漢朝初年,蕭何、曹參等人都因為是建國元勳而成為高祖、惠帝的重臣,這些都是聖賢的君主在上任用賢臣,好的宰相大臣在下輔佐啊。現在國家的三公,都是國家的棟梁之臣,都是百姓仰望的,但現在卻將政事放在旁邊,不讓他們了解政務,所以他們才各自修養閑居,很少有進諫獻言,實在不是朝廷任用大臣的要義啊,或者大臣可以建言獻策的情況啊。古代對於刑律政策有疑問,就在聽訟的地方商議。從現在以後,朝廷中有疑難問題或者刑律案件等大事,應多次詢問三公。三公在每月初一、十五朝見的時間,也可以特地請入朝中,議論國家政事的得失,廣泛地講清事實,應該會對陛下治理有益,弘揚國家的教化。”文帝讚許並采納了他的建議。

帝以宿嫌,欲枉法誅治書執法鮑勳,而柔固執不從詔命。帝怒甚,遂召柔詣台;遣使者承指至廷尉考竟勳,勳死乃遣柔還寺。
文帝因為過去的嫌隙,想要冤枉並誅殺治書執法鮑勳,而高柔堅持沒有從命。文帝大怒,將高柔召到尚書台;並派使者帶著自己的旨意到廷尉拷問鮑勳至死,鮑勳死後才讓高柔回到廷尉。

明帝即位,封柔延壽亭侯。時博士執經,柔上疏曰:“臣聞遵道重學,聖人洪訓;褒文崇儒,帝者明義。昔漢末陵遲,禮樂崩壞,雄戰虎爭,以戰陳為務,遂使儒林之群,幽隱而不顯。太祖初興,湣其如此,在於撥亂之際,並使郡縣立教學之官。高祖即位,遂闡其業,興複辟雍,州立課試,於是天下之士,複聞庠序之教,親俎豆之禮焉。陛下臨政,允迪叡哲,敷弘大猷,光濟先軌,雖夏啟之承基,周成之繼業,誠無以加也。然今博士皆經明行脩,一國清選,而使遷除限不過長,懼非所以崇顯儒術,帥勵怠惰也。孔子稱'舉善而教不能則勸',故楚禮申公,學士銳精,漢隆卓茂,搢紳競慕。臣以為博士者,道之淵藪,六藝所宗,宜隨學行優劣,待以不次之位。敦崇道教,以勸學者,於化為弘。”帝納之。
明帝登基後,賜封高柔為延壽亭侯。當時博士在執經講學,高柔上疏說:“臣聽說遵循先王之道、重視學術,是聖人遠大的教誨;嘉獎文章,推崇儒學,是帝王知悉的道理。過去漢朝末年,禮儀樂章都崩壞了,各方勢力交戰不止,將作戰陣法看做重要事務,所以使得儒生學士們,都潛藏起來沒有顯名。太祖剛興盛時,感慨這樣的事情,在平定戰亂的時候,還讓各郡縣設立教學的官吏。高祖登基後,就進一步實行這樣的方式,興建學校,州郡設立考核製度,於是天下間的士人,重新得以接受學校的教化,能親近祭祀的禮節。到了陛下親政,認真遵循先王的聖明訓導,傳播弘揚大道,發揚先王的法度,即使是夏啟繼承基業,周成王延續大統,實在也不能超過您。但現在的博士都是經學淵博,德行美善,是國家挑選出來的人才,但是他們的升遷任命都沒有超過縣長的職位,我擔心這不是推崇顯揚儒學,勉勵懈怠懶惰之人的辦法。孔子說‘選拔好的來教導,不夠好的就勸導’,所以楚國禮待申公,士人學子銳意進取,漢朝推崇卓茂,官員紳士都爭相仰慕。臣認為博士,是道義集中的,是將六藝看做宗旨的,應該依據他們的學問品行高低,授予他們不同的職位。推崇道義教化,以勉勵求學的人,對教化也有發揚的作用。”明帝采納了他的建議。

後大興殿舍,百姓勞役;廣采眾女,充盈後宮;後宮皇子連夭,繼嗣未育。柔上疏曰:“二虜狡猾,潛自講肄,謀動幹戈,未圖束手;宜畜養將士,繕治甲兵,以逸待之。而頃興造殿舍,上下勞擾;若使吳、蜀知人虛實,通謀並勢,複俱送死,甚不易也。昔漢文惜十家之資,不營小台之娛;去病慮匈奴之害,不遑治第之事。況今所損者非惟百金之費,所憂者非徒北狄之患乎?可粗成見所營立,以充朝宴之儀。乞罷作者,使得就農。二方平定,複可徐興。昔軒轅以二十五子,傳祚彌遠;周室以姬國四十,曆年滋多。陛下聰達,窮理盡性,而頃皇子連多夭逝,熊羆之祥又未感應。群下之心,莫不悒戚。周禮,天子後妃以下百二十人,嬪嬙之儀,既以盛矣。竊聞後庭之數,或複過之,聖嗣不昌,殆能由此。臣愚以為可妙簡淑媛,以備內官之數,其餘盡遣還家。且以育精養神,專靜為寶。如此,則螽斯之徵,可庶而致矣。”帝報曰:“知卿忠允,乃心王室,輒克昌言;他複以聞。“
後來明帝大修宮殿,征發百姓勞役;廣泛地采選秀女,充實後宮;後宮中的皇子接連夭折,繼承人沒有能誕育。高柔上疏說:“吳國、蜀國兩個敵寇狡猾,暗中自己潛心學習,計劃著要挑起戰事,沒有想著要停手;我們應該扶植培養士兵,整頓武器鎧甲,用準備好的狀態來等待他們的行動。但最近大修宮殿,上下的人都辛勞煩憂;如果讓吳國、蜀國的人知道我們的情況,聯合謀劃,合兵進攻,一起前來死戰,對我們來說是很不容易對付的。從前漢文帝愛惜十戶人家這樣小的財物,不修建小台閣來娛樂;霍去病憂慮匈奴的禍患,沒有閑暇來考慮修建府邸的事。更何況現在所損耗的不隻是一百金的費用,所憂慮的不隻是北麵夷狄的禍患呢?可以簡略地修繕已經建成的宮殿,以做為舉辦朝會和宴席的地方。臣請求停止修建工人的工作,讓他們得以回家從事農業。等到吳、蜀兩國平定之後,再慢慢地修建。過去軒轅氏有二十五各兒子,皇位得以流傳得很長久;周王室因為有四十個姬姓諸侯國,周朝所經曆的時間更多。陛下聰慧明達,能看清事物的理性,但最近皇子接連夭折了很多,生育兒子的吉兆又沒有出現感應。朝臣們的心情,沒有不抑鬱哀戚的。按照《周禮》,天子的後妃以下有一百二十人,而宮中女官的人數,也已經很多了。臣私下聽說後宮的嬪妃數量,也許還超過這個數,陛下的後嗣不興盛,大概是因為這個情況。臣的愚見認為可以精選嫻靜溫雅的女子,以充實後宮的人數,其他的全都遣送回家。使陛下得以修養精神,將沉靜不浮躁做為法寶。這樣,那子嗣繁盛的征兆,不久之後就會出現了。”明帝回複說:“我知道您是忠誠公允的,心係王室,經常表達很好的意見;其他的事已經知道了。”

時獵法甚峻。宜陽典農劉龜竊於禁內射兔,其功曹張京詣校事言之。帝匿京名,收龜付獄。柔表請告者名,帝大怒曰:“劉龜當死,乃敢獵吾禁地。送龜廷尉,廷尉便當考掠,何複請告者主名,吾豈妄收龜邪?”柔曰:“廷尉,天下之平也,安得以至尊喜怒而毀法乎?”重複為奏,辭指深切。帝意寤,乃下京名。即還訊,各當其罪。
當時關於狩獵的律法很嚴峻。宜陽典農劉龜偷偷在禁區內射獵兔子,他的功曹張京到校事那裏將這件事告訴他。明帝隱瞞張京的名字,將劉龜收押投入大牢。高柔上表請求告知上告者的名字,明帝大怒說:“劉龜應該處死,他膽敢在我的禁地中射獵。將劉龜送到廷尉,廷尉就應該拷問他,為什麼還要知道上告人的名字,我難道會胡亂收押劉龜嗎?”高柔說:“廷尉,是天下最公平的地方,怎麼能因為陛下的喜怒而毀壞法令呢?”他反複上奏,言辭深刻懇切。明帝的想法才醒悟過來,才將張京的名字告訴。高柔立即回去審問,各自承擔自己的罪名。

時製,吏遭大喪者,百日後皆給役。有司徒吏解弘遭父喪,後有軍事,受敕當行,以疾病為辭。詔怒曰:“汝非曾、閔,何言毀邪?”促收考竟。柔見弘信甚羸劣,奏陳其事,宜加寬貸。帝乃詔曰:“孝哉弘也!其原之。”
當時的法製,吏役遇到家中有大喪的,一百天之後都要接受役使。有個司徒吏叫解弘的父親去世,後來國家有軍事行動,他收到命令應該前往,他以自己生病為由推辭了。明帝大怒,詔令說:“你不是曾參和閔損,為什麼要說自己生病?”然後催促著收押他並拷打至死。高柔看到解弘實在是很羸弱,就上奏陳述這個事實,認為應該加以寬恕。明帝才下詔說:“解弘真是孝順啊!還是原諒他吧。”

初,公孫淵兄晃,為叔父恭任內侍,先淵未反,數陳其變。及淵謀逆,帝不忍巿斬,欲就獄殺之。柔上疏曰:“書稱'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此王製之明典也。晃及妻子,叛逆之類,誠應梟縣,勿使遺育。而臣竊聞晃先數自歸,陳淵禍萌,雖為凶族,原心可恕。夫仲尼亮司馬牛之憂,祁奚明叔向之過,在昔之美義也。臣以為晃信有言,宜貸其死;苟自無言,便當巿斬。今進不赦其命,退不彰其罪,閉著囹圄,使自引分,四方觀國,或疑此舉也。”帝不聽,竟遣使齎金屑飲晃及其妻子,賜以棺、衣,殯斂於宅
當初,公孫淵的兄長公孫晃,為他的叔父公孫恭到朝中侍奉,之前公孫淵還沒有反叛,就幾次向明帝陳述公孫淵有叛變的想法。等到公孫淵謀反,明帝不忍心將公孫晃在集市上斬首,想要在大牢中殺了他。高柔上疏說:“《尚書》中說‘用刑罰來懲罰罪行,用德行來彰顯善舉’,這是國家製度的明正法典。公孫晃和他的妻子孩子,和叛賊是親戚,實在應該斬首,不要讓他們留下,反而出現禍患。而臣私下聽說公孫晃之前有好幾次自己歸順,陳述公孫淵反叛的禍患征召萌發,雖然是叛賊的同族,但根據他的心意,還是可以寬恕的。仲尼解決了司馬牛的憂慮,祁奚懂得叔向的過失,在過去是美好的仁義。臣認為公孫晃如果真的有這樣的話,應該寬恕他的死罪;如果沒有這樣的話,就應該在市集上斬首。現在既不赦免他的死罪,又不表明他的罪行,將他關押在牢獄之中,讓他自己引咎自殺,那天下各國,有的就會質疑這樣的舉動。”明帝沒有聽從,最後派人給公孫晃和他妻子孩子送去了黃金粉末,讓他們吞服自殺,賜給他們棺木、壽衣,在自己家中入殮下葬。

是時,殺禁地鹿者身死,財產沒官,有能覺告者厚加賞賜。柔上疏曰:“聖王之禦世,莫不以廣農為務,儉用為資。夫農廣則穀積,用儉則財畜,畜財積穀而有憂患之虞者,未之有也。古者,一夫不耕,或為之饑;一婦不織,或為之寒。中間已來,百姓供給眾役,親田者既減,加頃複有獵禁,群鹿犯暴,殘食生苗,處處為害,所傷不貲。民雖障防,力不能禦。至如滎陽左右,周數百裏,歲略不收,元元之命,實可矜傷。方今天下生財者甚少,而麋鹿之損者甚多。卒有兵戎之役,凶年之災,將無以待之。惟陛下覽先聖之所念,湣稼穡之艱難,寬放民間,使得捕鹿,遂除其禁,則眾庶久濟,莫不悅豫矣。“
當時的法律,射殺禁地的鹿的人要被處死,他的財產也沒收入官府中,如果有能發覺並上告的,多加賞賜。高柔上疏說:“聖明的帝王治理天下,沒有不將推廣農桑作為要事,節儉用度,積累財富的。農桑得以推廣發展,那糧食就能積累,用度節儉,那財富就能積聚,財富積聚糧食季節,這樣還有出現災禍的擔憂的,沒有過這樣的情況。自古以來,一個農夫不耕作,就有人因此挨餓;一個婦女不織布,就有人因此受寒。最近以來,百姓要先解決勞役的事情,能親自耕種的已經很少了,再加上現在又有狩獵的禁令,群鹿侵擾殘害,損害禾苗,到處形成災害,所損傷的不計其數。百姓雖然樹立屏障來預防,但他們的力量不足以抵擋。以至於滎陽周圍幾百裏,年歲不好,收獲很少,百姓的性命,實在是令人憐憫感傷。現在天下生產財富的人很少,但群鹿損害的財富很多。如若突然有軍事行動,又有荒年的災害,將會沒有辦法解決了。希望陛下思考現代帝王們所考慮的,體恤耕種勞作的艱難,放寬民間百姓的禁令,讓他們可以捕獵群鹿,就消除了禁地,那百姓們有了長久的生計,那就沒有吧歡欣雀躍的。”

頃之,護軍營士竇禮近出不還。營以為亡,表言逐捕,沒其妻盈及男女為官奴婢。盈連至州府,稱冤自訟,莫有省者。乃辭詣廷尉。柔問曰:“汝何以知夫不亡?”盈垂泣對曰:“夫少單特,養一老嫗為母,事甚恭謹,又哀兒女,撫視不離,非是輕狡不顧室家者也。”柔重問曰:“汝夫不與人有怨讎乎?”對曰:“夫良善,與人無讎。”又曰:“汝夫不與人交錢財乎?“對曰:“嚐出錢與同營士焦子文,求不得。”時子文適坐小事係獄,柔乃見子文,問所坐。言次,曰:“汝頗曾舉人錢不?“子文曰:“自以單貧,初不敢舉人錢物也。”柔察子文色動,遂曰:“汝昔舉竇禮錢,何言不邪?”子文怪知事露,應對不次。柔曰:“汝已殺禮,便宜早服。”子文於是叩頭,具首殺禮本末,埋藏處所。柔便遣吏卒,承子文辭往掘禮,即得其屍。詔書複盈母子為平民。班下天下,以禮為戒。
不久,護軍營士竇禮出營後沒有回來。軍中認為他是逃跑了,上表認為應該派人追捕,將他的妻子盈氏和家中男女收入官府中做奴婢。盈氏連續到州府中,訴說冤屈為自己訴訟,但沒有過問。盈氏就到廷尉上告。高柔問說:“你怎麼知道你的丈夫不是逃跑?”盈流著淚回答說:“我的丈夫年少時就很孤單,奉養一位老婦人,將她看做自己的母親,侍奉非常恭敬謹慎,又愛護子女,撫養照看沒有離開過,不是輕佻狡詐不顧及家人的人。”高柔又問說:“你的漲肚沒有和人有仇怨嗎?”她回答說:“我的丈夫善良忠厚,沒有和人結仇。”高柔又問:“你的丈夫沒有和人有錢財來往嗎?”盈回答說:“他曾經借錢給同營軍士焦子文,沒能把錢要回來。”當時焦子文剛好因為犯了小罪被關押在獄中,高柔就去見焦子文,問他犯下的罪行。焦子文說完後,高柔說:“你曾經向人借錢嗎?”焦子文說:“因為自己孤貧,所以起初不敢向人借錢。”高柔觀察焦子文臉色變化,就說:“你過去借了竇禮的錢,為什麼說沒有?”焦子文對事情泄露感到驚訝,回答的話亂七八糟。高柔說:“你已經殺了竇禮,現在應該早點認罪。”焦子文就磕了頭,然後將殺害竇禮的始末都交代清楚,還有掩埋的地方。高柔就派遣吏役士卒,根據焦子文的話前去挖掘竇禮的屍首,隨即就找到了他的屍首。明帝下詔回複盈母子的平民身份。並頒發天下,將竇禮的事情做為訓誡。

在官二十三年,轉為太常,旬日遷司空,後徙司徒。太傅司馬宣王奏免曹爽,皇太後詔召柔假節行大將軍事,據爽營。太傅謂柔曰:“君為周勃矣。”爽誅,進封萬歲鄉侯。高貴鄉公即位,進封安國侯,轉為太尉。常道鄉公即位,增邑並前四千,前後封二子亭侯。景元四年,年九十薨,諡曰元侯。孫渾嗣。鹹熙中,開建五等,以柔等著勳前朝,改封渾昌陸子。
高柔在在廷尉官位上二十三年,然後轉任為太常,十天後被提升為司空,後來又轉為司徒。太傅司馬宣王上奏請求罷免曹爽,皇太後下詔令高柔持符節行使大將軍的職權,統管曹爽的軍營。太傅對高柔說:“你成為高柔了。”曹爽被誅殺,高柔晉封為萬歲鄉侯。高貴鄉公曹髦即位後,又封為安國侯,轉任太尉。常道鄉公曹奐登基,增加高柔的食邑,連帶之前的一共四千戶,先後封他的兩個兒子為亭侯。景元四年(263),高柔在九十歲時去世,諡號為元侯。他的孫子高渾承襲爵位。鹹熙年間(264~265),朝廷開始設立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製度,因為高柔等人在前朝功勳卓著,改封高渾為昌陸子。

孫禮字德達,涿郡容城人也。太祖平幽州,召為司空軍謀掾。初喪亂時,禮與母相失,同郡馬台求得禮母,禮推家財盡以與台。台後坐法當死,禮私導令逾獄自首,既而曰:“臣無逃亡之義。”徑詣刺奸主簿溫恢。恢嘉之,具白太祖,各減死一等。
孫禮,字德達,涿郡容城縣人。太祖平定幽州後,征召孫禮為司空軍謀掾。當初動亂之時,孫禮和母親走失,同郡人馬台找到了孫禮的母親,孫禮便把家財全部給了馬台。後來馬台因為犯法應當被處死,孫禮暗中教導馬台,讓他逃獄出去承認罪責,最後說:“臣沒有逃跑的想法。”馬台徑直去見刺奸主簿溫恢。溫恢賞識他們的行為,將情況詳細地告訴太祖,最後得以減罪一級,免除死罪。

後除河間郡丞,稍遷滎陽都尉。魯山中賊數百人,保固險阻,為民作害;乃徙禮為魯相。禮至官,出俸穀,發吏民,募首級,招納降附,使還為間,應時平泰。曆山陽、平原、平昌、琅邪太守。從大司馬曹休征吳於夾石,禮諫以為不可深入,不從而敗。遷陽平太守,入為尚書。
後來孫禮做了河間郡的郡丞,漸漸升任到滎陽都尉。魯山中有幾百賊寇,守著險要的地勢,為害百姓;朝廷就調任孫禮為魯相。孫禮到官上任後,拿出自己的俸祿糧食,征發吏役百姓,懸賞賊寇的首級,並招攬想要投降或依附的人,讓他們回去做為間諜查探情況,不久之後就平定了賊寇。孫禮曾擔任過山陽、平原、平昌、琅邪各郡太守。後來跟隨大司馬曹休在夾石征討吳軍,孫禮勸諫,認為大軍不能深入,曹休沒有聽從,最後戰敗而回。孫禮被調任為陽平太守,後來入朝擔任尚書。

明帝方修宮室,而節氣不和,天下少穀。禮固爭,罷役,詔曰:“敬納讜言,促遣民作。”時李惠監作,複奏留一月,有所成訖。禮徑至作所,不複重奏,稱詔罷民,帝奇其意而不責也。
明帝正在修建宮殿,但那年風雨不合,全國糧食收成很少。孫禮極力爭取要免去百姓的勞役,明帝下詔說:“采納正直的言論,迅速派百姓回去耕作。”當時李惠監管宮殿的修建,又上奏請求將百姓再多留一個月,要將宮殿修建完成。孫禮徑直到宮殿修建的地方,沒有再上奏,直接說明帝已經下詔放百姓回去,明帝認為他的想法很奇特,沒有責罰他。

帝獵於大石山,虎趨乘輿,禮便投鞭下馬,欲奮劍斫虎,詔令禮上馬。明帝臨崩之時,以曹爽為大將軍,宜得良佐,於床下受遺詔,拜禮大將軍長史,加散騎常侍。禮亮直不撓,爽弗便也,以為揚州刺史,加伏波將軍,賜爵關內侯。吳大將全琮帥數萬眾來侵寇,時州兵休使,在者無幾。禮躬勒衛兵禦之,戰於芍陂,自旦及暮,將士死傷過半。禮犯蹈白刃,馬被數創,手秉枹鼓,奮不顧身,賊眾乃退。詔書慰勞,賜絹七百匹。禮為死事者設祀哭臨,哀號發心,皆以絹付亡者家,無以入身。
明帝在大石山狩獵,有老虎跑到明帝的車駕旁邊,孫禮就扔掉鞭子並下馬,想要拿劍砍殺老虎,明帝命令孫禮上馬。明帝將要駕崩的時候,任命曹爽為大將軍,應該還要有良臣輔佐他,就讓曹爽在床下接受遺詔,要讓孫禮擔任大將軍長史,加官散騎常侍。孫禮誠實正直不肯服從,曹爽認為孫禮在身邊自己行事不便,就任命他為揚州刺史,加官伏波將軍,並賜封爵位為關內侯。吳國大將全琮帶領數萬人馬前來侵擾,當時揚州的士兵在修養,在職的沒有多少。孫禮親自率領衛兵抵禦吳軍,兩方在芍陂交戰,從早上到傍晚,孫禮的將士死傷了大半。孫禮在刀光劍影中衝出,座下的馬也受了好幾處傷嗎,孫禮手拿著戰鼓,不顧自身地奮戰,賊軍才撤退。朝廷頒發詔書慰勞將士們,並賞賜了七百匹絹。孫禮為戰死的將士安排祭祀,並集中眾人到靈前吊唁,孫禮的痛哭都是發自內心,將朝廷賞賜的絹都分給死者的家屬,沒有留給自己。

徵拜少府,出為荊州刺史,遷冀州牧。太傅司馬宣王謂禮曰:“今清河、平原爭界八年,更二刺史,靡能決之;虞、芮待文王而了,宜善令分明。”禮曰:“訟者據墟墓為驗,聽者以先老為正,而老者不可加以榎楚,又墟墓或遷就高敞,或徙避仇讎。如今所聞,雖皋陶猶將為難。若欲使必也無訟,當以烈祖初封平原時圖決之。何必推古問故,以益辭訟?昔成王以桐葉戲叔虞,周公便以封之。今圖藏在天府,便可於坐上斷也,豈待到州乎?”宣王曰:“是也。當別下圖。“禮到,案圖宜屬平原。而曹爽信清河言,下書雲:“圖不可用,當參異同。”禮上疏曰:“管仲霸者之佐,其器又小,猶能奪伯氏駢邑,使沒齒無怨言。臣受牧伯之任,奉聖朝明圖,驗地著之界,界實以王翁河為限;而鄃以馬丹候為驗,詐以鳴犢河為界。假虛訟訴,疑誤台閣。竊聞眾口鑠金,浮石沈木,三人成巿虎,慈母投其杼。今二郡爭界八年,一朝決之者,緣有解書圖畫,可得尋案擿校也。平原在兩河,向東上,其間有爵堤,爵堤在高唐西南,所爭地在高唐西北,相去二十餘裏,可謂長歎息流涕者也。案解與圖奏而鄃不受詔,此臣軟弱不勝其任,臣亦何顏屍祿素餐。”輒束帶著履,駕車待放。爽見禮奏,大怒。劾禮怨望,結刑五歲。在家期年,眾人多以為言,除城門校尉。
朝廷征召孫禮,授命為少府,又出京擔任荊州刺史,升任為冀州牧。太傅司馬宣王對孫禮說:“現在清河、平原兩郡爭搶邊界已經八年了,換了兩任刺史,都沒有能解決這件事;殷末虞國和芮國爭奪地盤,等待周文王來決斷,所以也應該有好的政令,以劃分明確。”孫禮說:“訴訟的人依據荒廢的墳墓作為證據,聽訴訟的人將年老長者的話看做證據,但年老的人不能加以刑罰,還有荒廢的墳墓,或許是因為墓地遷到了高而寬敞的地方,或許是為了躲避仇家。現在所得知的情況,即使是皋陶也將很為難。如果想要解決這件事,應該用開創基業的祖先最初劃分平原郡時的地圖來裁決。又何必推問過去的勢力,來增加訴訟的證據呢?從前周成王用桐葉和叔虞開玩笑,周公就把唐封給了叔虞。現在地圖收在朝廷的府庫中,就可以在座位上決斷了,難道要等到到州府裏嗎?”司馬宣王說:“說的沒錯。應該根據地圖來區別。”孫禮到了府庫中,查驗地圖,有爭議的地方應該歸屬平原郡。但曹爽相信的清河郡的言論,就發下文書說:“這個地圖不能用,應該參考不同的說法。”孫禮上疏說:“管仲做為霸主的輔佐,他的氣量也很小,尚且能奪取他兄長的駢邑封地,讓他兄長一直沒有怨言。臣領受冀州牧的職位,尊奉聖朝明確的地圖,查驗兩地的分界,分界確實是以以王翁河為界限;而鄃縣將馬丹候做為憑證,謊稱是以鳴犢河為界限。用虛假的訴訟證詞,使得台閣疑慮誤解。臣私下聽說眾人所說的話能熔化金屬,能胡言亂語顛倒是非,三個人說集市上有老虎,大家就會相信,讓傳聞動搖大家本來相信的事情。現在清河、平原兩個郡爭奪地界八年,很快就能斷決,原因就在於有解釋分析的文字和明確的地圖,可以拿來查驗核對。平原郡處在兩條河之間,往東麵向上,中間有爵盽,爵盽在高唐西南,而爭搶的地方再高唐西北,兩地之間距離有二十多裏,真可以說是讓人感慨流淚啊。查驗分析後在根據地圖的情況上奏,但鄃縣不接受詔令,這是我行事軟弱不能勝任職務,我還有什麼顏麵白白占據著職位享受俸祿呢。”就係好腰帶穿好鞋子,駕著車等待放還歸家。曹爽看了孫禮的奏章,大怒,上奏彈劾孫禮心懷怨懟,被判五年徒刑。孫禮在家中一年,有很多人為他說話,他又擔任了城門校尉。

時匈奴王劉靖部眾強盛,而鮮卑數寇邊,乃以禮為並州刺史,加振武將軍,使持節,護匈奴中郎將。往見太傅司馬宣王,有忿色而無言。宣王曰:“卿得並州,少邪?恚理分界失分乎?今當遠別,何不歡也!”禮曰:“何明公言之乖細也!禮雖不德,豈以官位往事為意邪?本謂明公齊蹤伊、呂,匡輔魏室,上報明帝之讬,下建萬世之勳。今社稷將危,天下凶凶,此禮之所以不悅也。“因涕泣橫流。宣王曰:“且止,忍不可忍。”爽誅後,入為司隸校尉,凡臨七郡五州,皆有威信。遷司空,封大利亭侯,邑一百戶。禮與盧毓同郡時輩,而情好不睦。為人雖互有長短,然名位略齊雲。嘉平二年薨,諡曰景侯。孫元嗣。
當時匈奴王劉靖部隊強大,而鮮卑又多次進犯邊界,朝廷就任命孫禮為並州刺史,加官振武將軍,讓他持符節,行使護匈奴中郎將的職權。孫禮前去拜見太傅司馬宣王,臉上有怒色但沒有說話。司馬宣王說:“您已經得到了並州,少那?憤怒的原因是之前劃分兩郡界限的事情不妥當嗎?現在就要離別遠行,為什麼不高興呢?”孫禮說:“為什麼明公您說得如此乖巧細小!我雖然德行不夠,怎麼會在意官位和過往的事呢?本來我認為明公您能追隨伊尹、呂尚的蹤跡,匡正輔佐魏氏,對上能回報明帝的囑托,對下也能建立流傳萬世的功勳。現在國家傾危,天下動蕩不安,這是我不高興的原因。”隨後就涕淚橫流。司馬宣王說:“先不要哭了,要忍受不能忍受的事情。”曹爽被誅殺後,孫禮入朝擔任司隸校尉,一共去到過七個郡五個州,在這些地方都很有威信。後來被提升為司空,又賜封大利亭侯的爵位,食邑一百戶。孫禮和盧毓是同一個郡的同輩人,但性情和喜好都不合。兩人的為人各有優劣,但聲名和官位都大概相同。孫禮在嘉平二年(250)去世,諡號為景侯。他的孫子孫元承襲爵位。

王觀字偉台,東郡廩丘人也。少孤貧勵誌,太祖召為丞相文學掾,出為高唐、陽泉、酂、任令,所在稱治。文帝踐阼,入為尚書郎、廷尉監,出為南陽、涿郡太守。涿北接鮮卑,數有寇盜,觀令邊民十家已上,屯居,築京候。時或有不願者,觀乃假遣朝吏,使歸助子弟,不與期會,但敕事訖各還。於是吏民相率不督自勸,旬日之中,一時俱成。守禦有備,寇鈔以息。明帝即位,下詔書使郡縣條為劇、中、平者。主者欲言郡為中平,觀教曰:“此郡濱近外虜,數有寇害,雲何不為劇邪?”主者曰:“若郡為外劇,恐於明府有任子。”觀曰:“夫君者,所以為民也。今郡在外劇,則於役條當有降差。豈可為太守之私而負一郡之民乎?”遂言為外劇郡,後送任子詣鄴。時觀但有一子而又幼弱。其公心如此。觀治身清素,帥下以儉,僚屬承風,莫不自勵。
王觀,字偉台,東郡廩丘縣人。年少是孤弱貧困但誌向遠大,太祖征召他為文學掾,後來出京擔任高唐、陽泉、讚阝、任等縣的縣令,所在的地方百姓都稱讚他的治理。文帝登基後,他入朝擔任尚書郎、廷尉監,出京擔任南陽、涿郡太守。涿郡北麵和鮮卑接壤,多次有賊寇搶劫,王觀下令邊境的百姓,十家以上住在一個地方,並修築好瞭望台。當時有一些不願意的人,王觀就派郡吏前去幫助他們,沒有規定完成的期限,隻命令他們完成事務就各自回去。於是吏役百姓互相不需要監督,都自我勉勵,十天之內,要做的事情就都完成了。因為郡中防守和抵禦都有準備,敵寇的掠奪就停息了。明帝登基後,頒下詔書要依據各郡縣事務的多少把它們分成劇、中、平三等。負責這件事的人想把涿郡列為中等或者平等,王觀訓導說:“這個郡,邊界靠近外族,多次出現侵擾禍害,為什麼不是劇等呢?”負責的人說:“如果列為劇等,我擔心您要派自己的兒子去做人質。”王觀說:“做為主事官員,都是為了百姓。現在將涿郡列為外劇郡,那在勞役上應該有所減少。怎麼能為了太守一個人的好處而辜負了一郡的百姓呢?”就上奏將涿郡列為外劇郡,後來王觀將自己的兒子做為人質送往鄴城。當時王觀隻有一個兒子,又很幼小。他的為公無私的心到這種程度。王觀修身很清淡素淨,自己很節儉做為下屬的表率,他的部下學習他的作風,沒有不勉勵自己的。

明帝幸許昌,召觀為治書侍禦史,典行台獄。時多有倉卒喜怒,而觀不阿意順指。太尉司馬宣王請觀為從事中郎,遷為尚書,出為河南尹,徙少府。大將軍曹爽使材官張達斫家屋材,及諸私用之物,觀聞知,皆錄奪以沒官。少府統三尚方禦府內藏玩弄之寶,爽等奢放,多有幹求,憚觀守法,乃徙為太仆。司馬宣王誅爽,使觀行中領軍,據爽弟羲營,賜爵關內侯,複為尚書,加駙馬都尉。高貴鄉公即位,封中鄉亭侯。頃之,加光祿大夫,轉為右仆射。常道鄉公即位,進封陽鄉侯,增邑千戶,並前二千五百戶。遷司空,固辭,不許,遣使即第拜授。就官數日,上送印綬,輒自輿歸裏舍。薨於家,遺令藏足容棺,不設明器,不封不樹。諡曰肅侯。子悝嗣。鹹熙中,開建五等,以觀著勳前朝,改封悝膠東子。
明帝駕臨許昌,征召王觀擔任治書侍禦史,主管行台獄。當時明帝經常有突然的舉動,並且喜怒無常,但王觀沒有阿諛奉承,順著明帝的旨意。太尉司馬宣王請求任命王觀為從事中郎,升任尚書,又出京擔任河南尹,轉任少府。大將軍曹爽派材官張達削減國家修建房屋的木材,還有各種個人使用的物品,王觀得知後,將這些物品都記錄並收回,沒入官府中。少府的職責是主管三尚方禦府內所收藏的寶物,曹爽等人奢侈放誕,經常想求取,又忌憚王觀奉公守法,就調任王觀為太仆。司馬宣王誅殺曹爽後,讓王觀行使中領軍的職權,占據曹爽弟弟曹羲的軍營,並賜封爵位為關內侯,又讓他擔任尚書,加官駙馬都尉。高貴鄉公曹髦登基後,他被封為中鄉亭侯。不久,加官光祿大夫,轉任右仆射。常道鄉公曹奐登基後,晉升他的爵位為陽鄉侯,增加食邑一千戶,連帶之前的一共兩千五百戶。後來朝廷向提升王觀為司空,他堅決推辭,皇上沒有答應,並派使者到他府上去授予官職。王觀到官上任幾天,皇上送來印信綬帶,他隨即就自己駕車返回家中。王觀在家中去世,臨終前令家裏人隻準備一口棺材就可以,不需要陪葬器物,不堆封土不種樹。諡號為肅侯。他的兒子王悝承襲爵位。鹹熙年間(264~265),朝廷開始設立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製度,因為王觀在前朝功勳卓著,改封王悝為膠東子。

評曰:韓暨處以靜居行化,出以任職流稱;崔林簡樸知能;高柔明於法理;孫禮剛斷伉厲;王觀清勁貞白:鹹克致公輔。及暨年過八十,起家就列;柔保官二十年,元老終位:比之徐邈、常林,於茲為疚矣。
評曰:韓暨以安靜閑居修行教化自處,入朝為官以恪盡職守著稱;崔林簡單質樸,能賞識人才;高柔明知法令事理;孫禮剛毅果決又正直嚴厲;王觀清正剛直又公正廉潔;他們都能做到三公、宰輔。韓暨年過八十,還從家中被起用在朝為官;高柔在司徒的職位上二十年,以朝廷元老的身份退位:但對比徐邈、常林,還是有不如之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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