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讓李密據洛倉
當日讓、密兵至洛口之時,已近黃昏左側。比及知覺,突然殺入。密親自當先,斬其守備之人數十。打破倉門,密厲聲大呼,招諭百姓曰:“今天下荒亂,國富民貧。主上自取遊樂,坐視百姓困餓,死填溝壑。吾今代天行道,救民水火之中,汝眾皆來搬取,吾不禁之。”百姓聞之,歡聲動地,踴躍爭先。
但見老弱之人,褪負道路之間,鹹稱仁主,皆願歸之。密即乘勝移兵,出於陽城,北跨方山,自羅口拔興洛倉據之。早有探馬飛報東都。
卻說東都越王侗升殿,聚集文官武將,商議征討賊寇之事。
裴仁基進曰:“聞翟讓在東都倚李密、徐世績等為輔翊,每日教練士卒。近殺了張須陀,破金堤關,取滎陽諸城。又據興洛二倉,必為後患,可早圖之。”越王便令裴仁基為總管,劉長恭、房廁為副將,率兵五萬討之。民部尚書韋津曰:“翟讓、李密不可輕覷,且聞徐世績、常何、單雄信智勇兼備,總管不可欺敵。”仁基曰:“讓、密饑餓之賊,烏合之眾,吾兵破之,如貓擒鼠耳。”元文都曰:“餘不足懼,隻李密宜防之。”越王曰:“李密何人也?”文都曰:“他姓李名密,字玄邃,隋上柱國蒲山郡公李寬之子也。此人誌氣雄遠,熟諳兵機。楊玄感舉兵,皆此人之謀。後玄感兵敗被執,以計脫去,無處容身,乃依於讓,非等閑之輩也。”越王曰:“比公若何?”文都曰:“臣乃小澤細流,密如汪汪大海,豈臣所可望哉。”仁基叱曰:“太卿之言謬矣,吾看李密如腐草螢光,何足懼之?此番若不一陣滅之,活捉李密到此,願獻首級。”越王曰:“軍中無戲言。”仁基曰:“願責軍令狀。”越王曰:“汝早報捷,以慰吾望。”仁基忿怒而辭越主,領軍登程。
卻說翟讓、李密據守興洛,日與徐世績眾人商議守備進攻之策。忽報越王侗差裴仁基領兵前來,王伯當、王當仁先得知。
正說間,讓、密請商議軍機事,二王入見翟讓曰:“裴仁基引兵五萬,殺奔興洛而來。早建迎敵之策。”翟讓曰:“智憑玄邃,勇仗二弟,何須還言語也。”二人出,翟讓請李密商議曰:“今裴仁基引五萬之兵到來,何以迎之?”密曰:“須用埋伏之計,可以破之。”讓曰:“請問其計。”密曰:“成皋離此十裏,左荊山,右烏林,可以埋伏軍馬。茂功可引一千五百軍去烏林背後山穀埋伏,隻看南向火起,便可出望城,放屯料草處放火掩之。伯當、雄信各引五百軍,預備引火之物,於成皋坡後,兩邊相候,至初更兵到,便可放火。吾自領大隊之兵合為前部,陳於石子河,隻要輸,不要贏,把兵馬迤邐退後。將軍自引一支軍於中救援,聽計而行。勿使有失。”翟讓曰:“吾往何向?”密曰:“今日引軍去成皋坡下屯住,來日敵軍黃昏必到石子河,引至坡下,將軍便排走路,看火起為號,將軍便引兵回掩殺,天明罷兵。”令常何等準備慶賀筵席,安排上功文簿。發放已定。
卻說裴仁基、劉長恭、房廁兵到石子河,揀選一半精兵作前隊,其餘在後隨糧草車行。是日南風徐起,人馬趲行。已牌左側,裴仁基在前軍,望見塵頭起,便在岸上將人馬擺開陣勢,問道:“這是哪裏?”鄉人答道:“此名石子河,前麵是成皋,後麵是洛水。”仁基傳令,交劉長恭、房廁押後,親自出馬於陣前,與柴孝和、宋鬆及十數騎,兩勢下擺開。敵軍到處,裴仁基看了大笑,眾將問:“將軍何故曬笑乎?”仁基曰:“吾笑元文都在越王麵前,誇李密村夫為天上人,今觀它用兵,可見了也。以此等軍馬為前部,與吾對敵,正如驅羊與虎鬥也。
吾前在王麵前,一時間誇要活捉李密、翟讓,今必應前言也。
不可停住,汝等催趲軍馬,星夜趕到興洛,吾之願也。”遂自縱馬向前打話。軍馬擺開,李密當先出馬,仁基罵曰:“翟讓亡命之賊,你等隨之,正如狐兔隨鬼耳。”李密大笑曰:“你等鼠輩,真恁相欺。”仁基大怒,拍馬向前來戰。二馬相交,戰不數合,李密詐敗逃走,裴仁基趕來。眾軍先退,隋軍掩至,李密押後。約走十餘裏,李密回馬,又戰數合而走。柴孝和拍馬向前諫曰:“李密誘敵,恐有埋伏。”仁基曰:“敵軍隻如此,雖有十麵埋伏,吾何懼哉。”趕到成皋山下,一聲鼓響,翟讓引一支軍出來接應。仁基回顧柴孝和曰:“此即埋伏之軍,吾今晚不到興洛,誓不回軍!”催軍前進,翟讓、李密當攔不住,迤邐望後便退。天色黃昏,濃雲密布,又無月色,夜風大作。裴仁基隻顧趕,前麵敗走之兵各自認隊伍而去。仁基交催促後軍上來,劉長恭、房廁趕上窄狹處,見兩邊都是蘆葦,房廁兜住馬,對劉長恭說道:“總管欺敵,此去有失。”劉長恭曰:“我聞敵軍甚微,不足懼也。”房廁曰:“南道路狹,山川相逼,樹木叢雜,恐防火攻。”仁基曰:“此言是也。”卻欲回軍,隻聽得背後喊聲起處,望見一派火光,延著兩邊蘆葦,四麵八方,火勢齊起。狂風大作,人馬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裴仁基冒煙突火而走,背後李密、翟讓軍馬擁並趕來。
且說房廁急欲奔回成皋,火光中一軍攔路當先,乃常何也。
軍兵大亂,奪路而走。裴仁基見糧草車一路都燒,便偷小路而走。宋鬆、柴孝和來救糧草車,正迎著項友信攔路,交馬隻一合,活捉了宋鬆,柴孝和奪路走脫。直殺到天明,方才收軍。
殺得屍橫遍野,血滿河渠。麗泉有詩為證:兵出成皋用火攻,指麾洛水笑談中。
濃雲撲麵山川黑,烈焰飛來宇宙紅。
不智仁基誇勇力,故教李密有威風。
真勇驚破隋臣膽,此是攻城第一功。
裴仁基收拾殘敗軍馬,回東都去了。李密收兵聚眾,宰牛殺馬,大排筵宴,賞勞眾兵。密曰:“仁基雖然敗去,必再引兵至矣。”翟讓曰:“以此奈何?”世績曰:“某有一氓,可敵隋軍。”其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