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紘字子綱,廣陵人。遊學京都,還本郡,舉茂才,公府辟,皆不就,避難江東。孫策創業,遂委質焉。表為正議校尉,從討丹楊。策身臨行陳,紘諫曰:“夫主將乃籌謨之所自出,三軍之所係命也,不宜輕脫,自敵小寇。願麾下重天授之姿,副四海之望,無令國內上下危懼。”
張紘,字子綱,廣陵人。他曾到京城遊學,後回到本郡,被推舉為秀才,官府征召,他都沒有就任,到江東避亂。孫策創建基業時,張紘就投身依附孫策。孫策上表請任他為正議校尉,後跟隨孫策征討丹楊。孫策親自上陣,張郃勸諫說:“將領是決定計策的人,三軍命運都寄托在他身上,不可輕率行動,親自和小敵交戰。希望您能珍重上天授予您的才幹,符合天下的期望,不要讓天下臣民憂心驚懼。”
建安四年,策遣紘奉章至許宮,留為侍禦史。少府孔融等皆與親善。曹公聞策薨,欲因喪伐吳。紘諫,以為乘人之喪,既非古義,若其不克,成讎棄好,不如因而厚之。曹公從其言,即表權為討虜將軍,領會稽太守。曹公欲令紘輔權內附,出紘為會稽東部都尉。
建安四年(199),孫策派遣張紘奏章到許昌皇宮奉上奏章,後留在那裏擔任侍禦史。少府孔融等都和他關係友好。曹操得知孫策去世,想要趁著喪事征討東吳東吳,張紘勸諫,認為乘人喪事大舉出兵,既不符合古代道義,如果攻而不勝,還會使兩方結仇而丟棄往日盟好,不如趁機厚待東吳。曹操采納他的意見,隨即上表任孫權為討虜將軍,兼任會稽太守。曹操想讓張紘勸導孫權歸降,又讓張紘出京擔任會稽東部都尉。
後權以紘為長史,從征合肥。權率輕騎將往突敵,紘諫曰:“夫兵者凶器,戰者危事也。今麾下恃盛壯之氣,忽強暴之虜,三軍之眾,莫不寒心,雖斬將搴旗,威震敵場,此乃偏將之任,非主將之宜也。願抑賁、育之勇,懷霸王之計。”權納紘言而止。既還,明年將複出軍,紘又諫曰:“自古帝王受命之君,雖有皇靈佐於上,文德播於下,亦賴武功以昭其勳。然而貴於時動,乃後為威耳。今麾下值四百之厄,有扶危之功,宜且隱息師徒,廣開播殖,任賢使能,務崇寬惠,順天命以行誅,可不勞而定也。”於是遂止不行。紘建計宜出都秣陵,權從之。令還吳迎家,道病卒。臨困,授子靖留箋曰:“自古有國有家者,鹹欲脩德政以比隆盛世,至於其治,多不馨香。非無忠臣賢佐,闇於治體也,由主不勝其情,弗能用耳。夫人情憚難而趨易,好同而惡異,與治道相反。傳曰‘從善如登,從惡如崩’,言善之難也。人君承奕世之基,據自然之勢,操八柄之威,甘易同之歡,無假取於人;而忠臣挾難進之術,吐逆耳之言,其不合也,不亦宜乎!離則有釁,巧辯緣間,眩於小忠,戀於恩愛,賢愚雜錯,長幼失敘,其所由來,情亂之也。故明君悟之,求賢如饑渴,受諫而不厭,抑情損欲,以義割恩,上無偏謬之授,下無希冀之望。宜加三思,含垢藏疾,以成仁覆之大。”時年六十卒。權省書流涕。
後來孫權任命張郃為長史,跟隨他征討合肥。孫權率領輕兵準備親自前往突擊敵人,張郃勸諫說:“兵器就是凶器,戰爭就是險事。現在您倚仗旺盛雄壯的氣勢,輕視強大凶暴的敵人,三軍將士,無不寒心,雖說然斬殺敵將奪取帥旗,威震戰場,但這是偏將的責任,不是主將該做的事。希望您抑製住孟賁、夏育那樣的莽撞,心中有成就霸業的計策。”孫權采納了他的建議,停止行動。大軍返回後,第二年,孫權將再次出兵,張郃又勸諫說:“自古以來帝王是承受天命的君主,雖然有皇靈在上輔助,在下有文教德行傳揚,也要仰賴武功來彰顯功績。然而武功貴在因時而動,然後樹立威勢。現在您適逢漢家四百年未有之厄運,有扶助危難的功業,應該暫時停止戰事修整軍隊,廣泛開墾良田播種,選賢任能,以崇尚寬和為要務,施行仁惠政策,順應天命征討逆賊,這樣就可以不勞師動眾而天下平定。”於是孫權停止了軍事行動。張紘建議應當離開吳郡移都秣陵,孫權聽從他的建議。孫權讓張紘回吳郡將家屬接來,在路上張紘病逝。臨死前,他張靖給孫權留下的信箋交給兒子張靖說:“自古以來有國有家的人,都想修治德政使盛世昌隆,至於他們的治理,大多沒有理想的結果。不是沒有忠臣良將相輔佐,不是不明白治國的根本,是因為君主不能克服自己的喜惡,不能重用他們。人之常情忌憚困境,趨向易事,喜好相同的意見而討厭不同的意見,這和治理國家的道理正好相反。《易傳》有言‘跟隨善意就像登山,跟隨惡意就像崩山’,是說學好不容易。君主繼承幾代相傳的基業,占據自然的趨勢,掌握著八柄威勢,對於好事好話很開心,沒有向他人索取,而忠臣有著難以進諫的治國之策,說出逆耳的忠言,兩者不能相互合意,不也是理所當然嗎?不合就會有嫌隙,巧言令色之人就在其間作亂,君主就會被假忠迷惑眼睛,貪戀小人的恩愛,於是賢愚混雜,長幼失序,這些情況產生的原因,是人情關係擾亂了正常的統治秩序。故此聖明的君主認識了這一點,求賢若渴,接受忠諫而不厭煩,克製感情、壓抑情欲,為了道義而割舍恩愛,在上者無偏頗錯誤的任命,下位者也沒有了胡亂的期望。您應當再三思慮,忍受辱垢、掩藏鋒芒,以成就仁義覆蓋天下的大業。”張紘六十歲時去世。孫權看了他的遺書淚流滿麵。
紘著詩賦銘誄十餘篇。子玄,官至南郡太守、尚書。玄子尚,孫皓時為侍郎,以言語辯捷見知,擢為侍中、中書令。皓使尚鼓琴,尚對曰:“素不能。”敕使學之。後晏言次說琴之精妙,尚因道“晉平公使師曠作清角,曠言吾君德簿,不足以聽之。”皓意謂尚以斯喻己,不悅。後積他事下獄,皆追以此為詰,送建安作船。久之,又就加誅。
張紘著有詩賦銘誄十多篇。他的兒子張玄,官至南郡太守、尚書。張玄的兒子張尚,孫皓在時擔任侍郎,因善於言談辯解為人所知,升任為侍中、中書令。孫皓讓張尚彈琴,張尚回答說:“我向來不會彈。”孫皓下令要他學。後來在宴會上言談之間談到彈琴的精妙時,張尚趁機說:“晉平公讓師曠彈奏清幽的角音,師曠說:‘我的國君德行淺薄,不足以我彈奏這樣的琴音。’”孫皓認為張尚是用這事來比譬自己,心中不悅。後來因其他事情累積,孫皓將張尚下獄,訊問時總是用這件事詰問張尚,將張尚遣送到建安去造船。很久以後,又就地處死了他。
初,紘同郡秦鬆字文表,陳端字子正,並與紘見待於孫策,參與謀謨。各早卒。
當初,張紘的同郡人秦鬆,字文表,陳端、字子正,都受到孫策的優待,參與謀劃國家大事。這兩人都早年去世。
嚴畯字曼才,彭城人也。少耽學,善詩、書、三禮,又好說文。避亂江東,與諸葛瑾、步騭齊名友善。性質直純厚,其於人物,忠告善道,誌存補益。張昭進之於孫權,權以為騎都尉、從事中郎。及橫江將軍魯肅卒,權以畯代肅,督兵萬人,鎮據陸口。眾人鹹為畯喜,畯前後固辭:“樸素書生,不閑軍事,非才而據,咎悔必至。”發言慷慨,至於流涕,權乃聽焉。世嘉其能以實讓。權為吳王,及稱尊號,畯嚐為衛尉,使至蜀,蜀相諸葛亮深善之。不畜祿賜,皆散之親戚知故,家常不充。廣陵劉穎與畯有舊,穎精學家巷,權聞徵之,以疾不就。其弟略為零陵太守,卒官,穎往赴喪,權知其詐病,急驛收錄。畯亦馳語穎,使還謝權。權怒廢畯,而穎得免罪。久之,以畯為尚書令,後卒。
嚴畯,字曼才,彭城人。他年少時沉溺學習,通曉《詩》、《書》、三《禮》,喜好《說文解字》。到江東避亂,和諸葛瑾、步騭齊名且關係很好。嚴畯性情質樸淳厚,他對於人才,能衷心勸告很好的道理,希望能有所裨益。張昭向孫權舉薦他,孫權任命他為騎都尉、從事中郎。等到橫江將軍魯肅去世,孫權任命嚴畯接替魯肅職務,督領一萬兵士駐守陸口。眾人都為嚴畯感到高興,他先後堅決推辭,說:“我向來隻是個書生,不參與軍事,沒有這方麵的才幹卻占據這個職位,罪過與悔恨將會隨之到來。”言論激昂慷慨,以至於流淚。孫權才同意了他的想法。當時人都稱讚他能根據自己的實際才能而讓位。孫權為吳王,直到登基,嚴畯曾擔任衛尉,出使西蜀,蜀國丞相諸葛亮很讚賞他。他平生不積蓄俸祿、賞賜,財物都分送親朋故舊,家裏經常拮據。廣陵人劉穎與嚴畯有舊交情,劉穎在家鑽研學問,孫權得知後便征召他,他稱病不接受。他的弟弟劉略擔任零陵太守,在官位上去世,劉穎前往奔喪,孫權知道他是裝病,急忙傳令將劉穎收捕審訊。嚴畯也飛馬告知劉穎情況,讓他回來向孫權認罪。孫權非常憤怒,罷免了嚴畯,而劉穎卻得以免罪。過了很長時間,孫權又任命嚴畯為尚書令,嚴畯七十八歲時去世。
畯著孝經傳、潮水論,又與裴玄、張承論管仲、季路,皆傳於世。玄字彥黃,下邳人也,亦有學行,官至太中大夫。問子欽齊桓、晉文、夷、惠四人優劣,欽答所見,與玄相反覆,各有文理。欽與太子登遊處,登稱其翰采。
嚴畯平生著有《孝經傳》、《潮水論》,又與裴玄、張承談論管仲、季路,都流傳後世。裴玄,字彥黃,下邳人,也有學問品行,官至太中大夫。他問兒子裴欽關於齊桓公、晉文公、伯夷、柳下惠四人的優劣,裴欽說出自己的見解,與裴玄的看法有不同之處,但各有文采條理。裴欽與太子孫登遊樂交往,孫登誇獎他的筆墨文采。
程秉字德樞,汝南南頓人也。逮事鄭玄,後避亂交州,與劉熙考論大義,遂博通五經。士燮命為長史。權聞其名儒,以禮徵,秉既到,拜太子太傅。黃武四年,權為太子登娉周瑜女,秉守太常,迎妃於吳,權親幸秉船,深見優禮。既還,秉從容進說登曰:“婚姻人倫之始,王教之基,是以聖王重之,所以率先眾庶,風化天下,故詩美關雎,以為稱首。願太子尊禮教於閨房,存周南之所詠,則道化隆於上,頌聲作於下矣。”登笑曰:“將順其美,匡救其惡,誠所賴於傅君也”
程秉傳,程秉,字德樞,汝南郡南頓人。他曾待奉鄭玄,後來到交州避難,和劉熙考究討論典籍大義,於是通曉五經。士燮任命他為長史。孫權得知他是名儒,以禮征召他。程秉到後,被任為太子太傅。黃武四年(225),孫權為太子孫登納娶周瑜的女兒,程秉兼任太常,到吳郡迎接太子妃,孫權親自到程秉船上,他受到的禮待非常優厚。回朝後,程秉從容地向孫登進言:“婚姻是人倫的開端,帝王教化的基礎,所以聖明帝王都很重視,用來作為民眾的表率,教化天下,所以《詩經》讚美《關睢》,將它放在首篇。希望太子在閨房中能尊崇禮教,留存《周南》中所歌詠的美德,那在上層就會有道義教化的昌隆,在下就會有稱頌之聲。”孫登笑著說:“發揚我的優點,匡正我的不足,實在是我仰賴太傅的地方。”
病卒官。著周易摘、尚書駮、論語弼,凡三萬餘言。秉為傅時,率更令河南徵崇亦篤學立行雲。
程秉在職位上去世。著有《周易摘》、《尚書馬交》、《論語弼》,共三萬多字。他為太子太傅時,率更縣令,河南人徵崇也篤好學問修養德行。
闞澤字德潤,會稽山陰人也。家世農夫,至澤好學,居貧無資,常為人傭書,以供紙筆,所寫既畢,誦讀亦遍。追師論講,究覽群籍,兼通曆數,由是顯名。察孝廉,除錢唐長,遷郴令。孫權為驃騎將軍,辟補西曹掾;及稱尊號,以澤為尚書。嘉禾中,為中書令,加侍中。赤烏五年,拜太子太傅,領中書如故。
闞澤,字德潤,會稽郡山陰人。家中世代務農,到了闞澤喜愛學習,家中貧困沒有錢財,就經常幫人抄書,以此換取紙筆。抄完書後,他也就將那部書全部誦讀完畢。他追記先生的說法,探究博覽群書,並且通曉天算曆法,因此顯名。他被推舉為孝廉,擔任錢塘縣縣長,升為郴縣縣令。孫權擔任驃騎將軍時,征召他補任西曹掾,等到孫權登基,任命闞澤為尚書。嘉禾年間,闞澤擔任中書令,加授侍中。赤烏五年(242),闞澤被任為太子太傅,依舊兼領中書令。
澤以經傳文多,難得盡用,乃斟酌諸家,刊約禮文及諸注說以授二宮,為製行出入及見賓儀,又著乾象曆注以正時日。每朝廷大議,經典所疑,輒諮訪之。以儒學勤勞,封都鄉侯。性謙恭篤慎,宮府小吏,呼召對問,皆為抗禮。人有非短,口未嚐及,容貌似不足者,然所聞少窮。權嚐問:“書傳篇賦,何者為美?”澤欲諷喻以明治亂,因對賈誼過秦論最善,權覽讀焉。初,以呂壹奸罪發聞,有司窮治,奏以大辟,或以為宜加焚裂,用彰元惡。權以訪澤,澤曰:“盛明之世,不宜複有此刑。”權從之。又諸官司有所患疾,欲增重科防,以檢禦臣下,澤每曰“宜依禮、律“,其和而有正,皆此類也。六年冬卒,權痛惜感悼,食不進者數日。
闞澤認為經傳文章太多,很難全部得到應用。於是斟酌各家的說法,節選三《禮》文字及各家注解,並教授給兩宮,為他們擬定了出入及與會見賓客的禮節,又著有《乾象曆注》以糾正曆法的偏差。每當朝廷討論大事,對於經典中有疑惑的地方,都谘詢他的意見。闞澤因為對儒學的勤奮鑽研,被封為都鄉侯。他性情謙遜恭謹、篤實慎重,宮中官府的小吏,向他提問谘詢,他都以禮相應。有人非議他的短處,他從未在言語上反擊,臉上顯出自己不足的樣子,但所聽到的非議漸漸減少。孫權曾問他:“書傳詩賦,哪種最美?”闞澤想借此諷喻以彰顯朝廷的治亂情況,就回答說賈誼的《過秦論》最好,孫權便覽閱這篇文章。當初,由於呂壹的奸邪罪行被揭露,有關部門追究到底,奏請對他處以死刑,有的還認為應加以火燒車裂,用以彰顯首倡之人的惡行。孫權就征詢闞澤的意見,闞澤說:“盛明的朝代,不應再有這種極刑。”孫權聽從他的意見。再加上各官署存在一些弊端,孫權打算增加律令條例,以駕馭朝臣,闞澤每次都說“應依照禮儀、法律”,他平和且正直,都像這種情況。闞澤在赤烏六年(243)冬去世,孫權痛心非常,心中哀悼,幾天吃不下飯。
澤州裏先輩丹楊唐固亦修身積學,稱為儒者,著國語、公羊、穀梁傳注,講授常數十人。權為吳王,拜固議郎,自陸遜、張溫、駱統等皆拜之。黃武四年為尚書仆射,卒。
闞澤的同州前輩丹楊人唐固,也修身鑽研,時人稱為儒者。他著有《國語》、《公羊傳》、《穀梁傳》等書的注釋,常有幾十人聽他的講授。孫權是吳王時,任命唐固為議郎,從陸遜、張溫、駱統等人而下都拜他為師。黃武四年(225),唐固任尚書仆射,後來去世。
薛綜字敬文,沛郡竹邑人也。少依族人避地交州,從劉熙學。士燮既附孫權,召綜為五官中郎將,除合浦、交阯太守。時交土始開,刺史呂岱率師討伐,綜與俱行,越海南征,及到九真。事畢還都,守謁者仆射。西使張奉於權前列尚書闞澤姓名以嘲澤,澤不能答。綜下行酒,因勸酒曰:“蜀者何也?有犬為獨,無犬為蜀,橫目苟身,蟲入其腹。”奉曰:“不當複列君吳邪?”綜應聲曰:“無口為天,有口為吳,君臨萬邦,天子之都。”於是眾坐喜笑,而奉無以對。其樞機敏捷,皆此類也。
薛綜,字敬文,沛郡竹邑縣人。他年少時跟隨族人到交州避亂,跟隨劉熙學習。士燮歸附孫權後,征召薛綜擔任五官中郎將,出任合浦、交阯太守。當時交州剛剛開發,刺史呂岱率軍前往征討,薛綜與他一同前往,渡海南征,一直到九真。事件處理完後返回京城,兼任謁者仆射。西蜀使者張奉在孫權麵前拆尚書闞澤姓名的字形來嘲弄闞澤,闞澤沒有回複。薛綜起身各處斟酒,趁勸酒之時對張奉說:“蜀是什麼?有犬是獨,沒有犬是蜀,橫目苟身,蟲子進入腹中。”張奉說:“不應該再拆一下你們的吳字嗎?”薛綜當即隨口而出:“無口是天,有口是吳,君臨天下,天子居所。”於是在座眾人都笑了,而張奉無以回答。薛綜的機巧靈敏,都像這種情況。
呂岱從交州召出,綜懼繼岱者非其人,上疏曰:“昔帝舜南巡,卒於蒼梧。秦置桂林、南海、象郡,然則四國之內屬也,有自來矣。趙佗起番禺,懷服百越之君,珠官之南是也。漢武帝誅呂嘉,開九郡,設交阯刺史以鎮監之。山川長遠,習俗不齊,言語同異,重譯乃通,民如禽獸,長幼無別,椎結徒跣,貫頭左衽,長吏之設,雖有若無。自斯以來,頗徙中國罪人雜居其間,稍使學書,粗知言語,使驛往來,觀見禮化。及後錫光為交阯,任延為九真太守,乃教其耕犁,使之冠履;為設媒官,始知聘娶;建立學校,導之經義。由此已降,四百餘年,頗有似類。自臣昔客始至之時,珠崖除州縣嫁娶,皆須八月引戶,人民集會之時,男女自相可適,乃為夫妻,父母不能止。交阯糜泠、九真都龐二縣,皆兄死弟妻其嫂,世以此為俗,長吏恣聽,不能禁製。日南郡男女倮體,不以為羞。由此言之,可謂蟲豸,有靦麵目耳。然而土廣人眾,阻險毒害,易以為亂,難使從治。縣官羈縻,示令威服,田戶之租賦,裁取供辦,貴致遠珍名珠、香藥、象牙、犀角、玳瑁、珊瑚、琉璃、鸚鵡、翡翠、孔雀、奇物、充備寶玩,不必仰其賦入,以益中國也。然在九甸之外,長吏之選,類不精覈。漢時法寬,多自放恣,故數反違法。珠崖之廢,起於長吏睹其好發,髡取為髲。及臣所見,南海黃蓋為日南太守,下車以供設不豐,撾殺主簿,仍見驅逐。九真太守儋萌為妻父周京作主人,並請大吏,酒酣作樂,功曹番歆起舞屬京,京不肯起,歆猶迫強,萌忿杖歆,亡於郡內。歆弟苗帥眾攻府,毒矢射萌,萌至物故。交阯太守士燮遣兵致討,卒不能克。又故刺史會稽朱符,多以鄉人虞褒、劉彥之徒分作長吏,侵虐百姓,強賦於民,黃魚一枚收稻一斛,百姓怨叛,山賊並出,攻州突郡。符走入海,流離喪亡。次得南陽張津,與荊州牧劉表為隙,兵弱敵強,歲歲興軍,諸將厭患,去留自在。津小檢攝,威武不足,為所陵侮,遂至殺沒。後得零陵賴恭,先輩仁謹,不曉時事。表又遣長沙吳巨為蒼梧太守。巨武夫輕悍,不為恭所服,輒相怨恨,逐出恭,求步騭。是時津故將夷廖、錢博之徒尚多,騭以次鉏治,綱紀適定,會仍召出。呂岱既至,有士氏之變。越軍南征,平討之日,改置長吏,章明王綱,威加萬裏,大小承風。由此言之,綏邊撫裔,實有其人。牧伯之任,既宜清能,荒流之表,禍福尤甚。今日交州雖名粗定,尚有高涼宿賊;其南海、蒼梧、鬱林、珠官四郡界未綏,依作寇盜,專為亡叛逋逃之藪。若岱不複南,新刺史宜得精密,檢攝八郡,方略智計,能稍稍以漸治高涼者,假其威寵,借之形勢,責其成效,庶幾可補複。如但中人,近守常法,無奇數異術者,則群惡日滋,久遠成害。故國之安危,在於所任,不可不察也。竊懼朝廷忽輕其選,故敢竭愚情,以廣聖思。”
呂岱受到征召出交州,薛綜擔心接替呂岱的人不是合適的人選,就上疏說:“過去舜帝南巡,後來在蒼梧去世。秦代設置桂林、南海、象郡,這之後四郡歸屬中國,是自古以來的。趙佗在番禺創業,安撫降服百越的君主,就是在珠官以南的地方。漢武帝誅殺呂嘉,設置九郡,設置交阯刺史來鎮守監控這些地方。地方遙遠偏僻,風俗不同,語言各異,要經過多次翻譯,百姓像禽獸一般,長幼無別,頭上結發,腳下無鞋,頭上紮帶,衣襟左敞,設置的官吏,雖然有,但好像沒有。從那以後,流放了很多中原地區的囚犯與他們雜居,逐漸讓他們學習寫字,慢慢知曉官話,驛使往來,讓他們得知禮儀教化。後來錫光擔任交阯太守、任延為九真太守,才教他們耕田犁地,讓他們戴帽穿鞋;為他們設置媒官,使他們知道嫁娶;建立學校,用經典大義教導他們。從那以後四百多年,太守們大多這樣做。自從臣做為遊子剛到此地之時,珠崖一帶除州縣治所行正式嫁娶外,其他地方都是等到八月自認門戶,百姓集會時,男女自行相中合適的對象,便結成夫妻,父母不能阻止。交阯的糜泠、九真的都龐這兩個縣,都是哥哥死後弟弟娶嫂,當地將此做為習俗,地方官吏放任自流,沒有禁止限製。日南郡的男女都是裸體,不感到羞恥。由此來看,他們就像蟲獸一樣,隻不過有一張麵孔而已。然而當地地廣人眾,地勢艱險毒蟲毒害,容易叛亂,難以使他們服從治理。縣裏官吏統治控製他們,宣示法令使其服威,百姓的田租賦稅,根據情況調整;可貴的是他們貢上從遠處采集的貴重珍珠、香藥、象牙、犀角、玳瑁、珊瑚、琉璃、鸚鵡、翡翠、孔雀等奇貨特產,用以充實寶藏玩物,不必仰仗他們繳納賦稅,以使中原受益。然而在幾千裏外的藩屬之地,地方官員的選擇,大多不能仔細考察。漢代時法令寬鬆,官員大多放縱恣意,所以多次觸犯法令。珠崖的衰頹,原因在於當地官吏看到當地人的漂亮頭發,強行剪取下來用作製成假發。等到我到當地看到的情景,南海人黃蓋為日南太守,一下車就因供應安排不豐盛,將主簿打死,而自己也被驅逐。九真太守儋萌為嶽父周京設宴請客,一起請了大官,飲酒作樂,功曹番歆起身要與周京一同起舞,周京不肯起身,番歆依然強迫,儋萌憤而用杖擊打番歆,將他打死在郡府中。番歆的弟弟番苗率眾攻打郡府,用毒箭射儋萌,儋萌中箭身亡。交阯太守士燮派兵前去征討,一直未能攻克。又有原刺史,會稽人朱符,將同鄉人虞褒、劉彥等多人分別擔任長官,侵犯虐害百姓,強迫百姓繳納賦稅。捕獲一條黃魚就要繳收稻子一斛,百姓怨憤反叛,山賊一同出動,侵略州郡。朱符逃往海上,流亡至死。再有南陽人張津,與荊州牧劉表有嫌隙,自己勢弱而敵軍強大,年年出征,將領們都很厭煩,去留自便隨意。張津稍加檢閱震懾,但威勢不足,被他們淩辱,最終被殺。後有零陵人賴恭,是先輩中仁厚謹慎之人,但不通曉時事。劉表又派遣長沙人吳巨擔任蒼梧太守。吳巨是武夫,輕率驃悍,賴恭不信服他,互相怨恨,後來他驅趕賴恭,賴恭向步騭求援。當時張津的舊將夷廖、錢博的部眾很多,步陟馬依次鏟除,法令綱紀才安定下來,不久就被朝廷征召出境。呂岱來後,有士氏興起的叛亂。他率領越軍南征,平定討伐之時,另設地方長官,彰明天子法令,威勢影響天下,上下百姓望風歸附。由此來說,安定鎮撫邊疆地區,實在應該有適宜的人。州牧郡守的人選,必須清廉能幹之人,荒遠邊陲之地,更是與百姓和國家禍福相依。現在交州雖然表麵上已大致平定,但還有高涼老賊。其中南海、蒼梧、鬱林、珠官四郡邊界尚未安定,依然有盜賊作亂,是叛亂逃亡之人的專門聚集之地。如果呂岱不返回南方任職,新任刺史就應該精挑細選,要能統攝八郡,具有謀略智慧,能漸漸地治理高涼,給予他威勢恩寵,賜予他權力地位,責令他有效治理,這樣才能彌補呂岱調走的空缺。如果隻是中等人才,謹守常規禮法,而沒有奇謀妙策,那邪惡勢力就會越加滋長,長久必成大患。所以國家的安危,就在於任用之人,不可不明察。我私下擔心朝廷忽略或輕視了交州官員的人選,故此冒昧地竭獻愚忠,以擴展陛下聖明的思慮。”
黃龍三年,建昌侯慮為鎮軍大將軍,屯半州,以綜為長史,外掌眾事,內授書籍。慮卒,入守賊曹尚書,遷尚書仆射。時公孫淵降而複叛,權盛怒,欲自親征。綜上疏諫曰:“夫帝王者,萬國之元首,天下之所係命也。是以居則重門擊柝以戒不虞,行則清道案節以養威嚴,蓋所以存萬安之福,鎮四海之心。昔孔子疾時,讬乘桴浮海之語,季由斯喜,拒以無所取才。漢元帝欲禦樓船,薛廣德請刎頸以血染車。何則?水火之險至危,非帝王所宜涉也。諺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況萬乘之尊乎?今遼東戎貊小國,無城池之固,備禦之術,器械銖鈍,犬羊無政,往必禽克,誠如明詔。然其方土寒確,穀稼不殖,民習鞍馬,轉徙無常。卒聞大軍之至,自度不敵,鳥驚獸駭,長驅奔竄,一人匹馬,不可得見,雖獲空地,守之無益,此不可一也。加又洪流滉瀁,有成山之難,海行無常,風波難免,倏忽之間,人船異勢。雖有堯舜之德,智無所施,賁育之勇,力不得設,此不可二也。加以鬱霧冥其上,鹹水蒸其下,善生流腫,轉相洿染,凡行海者,稀無斯患,此不可三也。天生神聖,顯以符瑞,當乘平喪亂,康此民物;嘉祥日集,海內垂定,逆虜凶虐,滅亡在近。中國一平,遼東自斃,但當拱手以待耳。今乃違必然之圖,尋至危之阻,忽九州之固,肆一朝之忿,既非社稷之重計,又開辟以來所未嚐有,斯誠群僚所以傾身側息,食不甘味,寢不安席者也。惟陛下抑雷霆之威,忍赫斯之怒,遵乘橋之安,遠履冰之險,則臣子賴祉,天下幸甚。“時群臣多諫,權遂不行。
黃龍三年(231),建昌侯孫慮擔任鎮軍大將軍,駐守半州,任命薛綜為長史,對外主管各項事務,對內傳授經典文集。孫慮去世後,薛綜入朝為賊曹尚書,升任尚書仆射。當時公孫淵投降東吳又叛變,孫權大怒,想親自率軍征討。薛綜上表勸諫說:“帝王之人,是萬邦元首,天下依靠他維持生命的人。所以他的住處要重置門戶敲擊木柝以防止意外;出行時就要清掃道路限製車馬速度以形成威嚴氣勢,這是為了保全大家平安的福氣,安撫天下百姓。過去孔子厭惡時局,借言乘船到東海之上,季由很是高興,他因無可取的才幹才受到拒絕。漢元帝想要乘禦樓船,薛廣德請求刎頸用血來染車。為什麼呢?因為水、火是最危險物品,不是帝王應該觸碰的。諺語說‘千金之軀,不能坐在堂屋的簷下’。更何況帝王之尊呢?現在遼東戎貊小國,沒有堅固的城池和抵禦的辦法,武器不鋒利,部隊像牛羊群一樣,出軍前往必能攻克,實在像聖明詔書所說的。但是當地寒冷貧瘠,難以種植穀物,當地百姓善於乘馬,時常遷徙。突然得知大軍到來,估計不能抵抗,就像鳥獸四散,策馬四散逃命,連一人一馬都看不見,雖然得到了空城,守著也沒有益處,這是不可出兵的第一個原因。再加上海水波濤洶湧動蕩,又有成山島的險難,海潮流動變化無常,風浪是難以避免的,瞬息之間,人和船的狀態就不一樣了。即使有堯、舜的仁德,但智謀無法施展;有孟賁、夏育的勇猛,但力量無處得用,這是不可出兵的第二個原因。還有濃霧彌漫天空,鹹水在海麵蒸發,腳容易患上流膿腫痛,又互相傳染,凡航海之人,很少不患此病。這是不可出兵的第三個原因。天生神聖之人,上天會用祥瑞征兆來彰顯,一定能平定禍亂,使百姓安康;吉祥的征兆日益呈現,天下即將平定,叛逆凶殘之人,滅亡之日近在眼前。中原一旦平定,遼東就會自行滅亡,隻需拱手相待就好。如今卻要違背必然的規律,尋找最艱險的阻隔,忽視天下的安穩,發泄一時的憤怒,既不是社稷的重大決策,又是奠定基業以來前所未有的,這確實是朝臣們所以側身歎息,食不下味、輾轉反側的原因。真誠希望陛下抑製雷霆之威,忍耐赫然發作的怒氣,依就乘橋的安全,遠離履冰的危險,那朝臣就能仰賴您的福祉,對天下也是至幸之事。”當時朝臣大多勸諫,孫權就沒有出征。
正月乙未,權敕綜祝祖不得用常文,綜承詔,卒造文義,信辭粲爛。權曰:“複為兩頭,使滿三也。”綜複再祝,辭令皆新,眾鹹稱善。赤烏三年,徙選曹尚書。五年,為太子少傅,領選職如故。六年春,卒。凡所著詩賦難論數萬言,名曰私載,又定五宗圖述、二京解,皆傳於世。
黃龍三年(231)正月二十二日,孫權敕令薛綜著寫稱讚祭祖文辭時不得用一般的套語,薛綜承領詔旨,倉促遣詞造句,語意文辭華彩燦爛。孫權說:“再加上頭尾部分,使讚辭湊滿三個部分。”薛綜又增添文辭,文辭義旨都很新穎,眾人都交口稱讚。赤烏三年(240),薛綜轉任選曹尚書。赤烏五年(242),他擔任太子少傅,依然擔任選部職任。赤烏六年(243)春,薛綜去世。他平生著寫詩賦難論等共數萬字,名為《私載》,又考定《五宗圖述》、《二京解》,都流傳於世。
子珝,宮至威南將軍,征交阯還,道病死。珝弟瑩,字道言,初為秘府中書郎,孫休即位,為散騎中常侍。數年,以病去官。孫皓初,為左執法,遷選曹尚書,及立太子,又領少傅。建衡三年,皓追歎瑩父綜遺文,且命瑩繼作。瑩獻詩曰:“惟臣之先,昔仕於漢,奕世綿綿,頗涉台觀。暨臣父綜,遭時之難,卯金失禦,邦家毀亂。適茲樂土,庶存孑遺,天啟其心,東南是歸。厥初流隸,困於蠻垂。大皇開基,恩德遠施。特蒙招命。拯擢泥汙,釋放巾褐,受職剖符。作守合浦,在海之隅,遷入京輦,遂升機樞。枯瘁更榮,絕統複紀,自微而顯,非願之始。亦惟寵遇,心存足止。重值文皇,建號東宮,乃作少傅,光華益隆。明明聖嗣,至德謙崇,禮遇兼加,惟渥惟豐。哀哀先臣,念竭其忠,洪恩未報,委世以終。嗟臣蔑賤,惟昆及弟,幸生幸育,讬綜遺體。過庭既訓,頑蔽難啟。堂構弗克,誌存耦耕。豈悟聖朝,仁澤流盈。追錄先臣,湣其無成,是濟是拔,被以殊榮。珝忝千裏,受命南征,旌旗備物,金革楊聲。及臣斯陋,實闇實微,既顯前軌,人物之機;複傅東宮,繼世荷輝,才不逮先,是忝是違。乾德博好,文雅是貴,追悼亡臣,冀存遺類。如何愚胤,曾無仿佛!瞻彼舊寵,顧此頑虛,孰能忍愧,臣實與居。夙夜反側,克心自論,父子兄弟,累世蒙恩,死惟結草,生誓殺身,雖則灰隕,無報萬分。”
薛珝的兒子薛繩,官至威南將軍,出征交阯返回,在路上病死。薛珝的弟弟薛瑩,字道言,剛開始擔任秘府中書郎,孫休登基後,薛瑩擔任散騎中常侍。幾年之後,因病辭官。孫皓即位之初,薛瑩是左執法,升任選曹尚書,等到冊立太子,又兼任太傅。建衡三年(271),孫皓追歎薛瑩父親薛綜的遺文,就令薛瑩續寫。薛瑩獻出長詩一首(詩略)。
是歲,何定建議鑿聖谿以通江淮,皓令瑩督萬人往,遂以多盤石難施功,罷還,出為武昌左部督。後定被誅,皓追聖谿事,下瑩獄,徙廣州。右國史華覈上疏曰:“臣聞五帝三王皆立史官,敘錄功美,垂之無窮。漢時司馬遷、班固,鹹命世大才,所撰精妙,與六經俱傳。大吳受命,建國南土。大皇帝末年,命太史令丁孚、郎中項峻始撰吳書。孚、峻俱非史才,其所撰作,不足紀錄。至少帝時,更差韋曜、周昭、薛瑩、梁廣及臣五人,訪求往事,所共撰立,備有本末。昭、廣先亡,曜負恩蹈罪,瑩出為將,複以過徙,其書遂委滯,迄今未撰奏。臣愚淺才劣,適可為瑩等記注而已,若使撰合,必襲孚、峻之跡,懼墜大皇帝之元功,損當世之盛美。瑩涉學既博,文章尤妙,同寮之中,瑩為冠首。今者見吏,雖多經學,記述之才,如瑩者少,是以慺慺為國惜之。實欲使卒垂成之功,編於前史之末。奏上之後,退填溝壑,無所複恨。”皓遂召瑩還,為左國史。頃之,選曹尚書同郡繆禕以執意不移,為群小所疾,左遷衡陽太守。既拜,又追以職事見詰責,拜表陳謝。因過詣瑩,複為人所白,雲禕不懼罪,多將賓客會聚瑩許。乃收禕下獄,徙桂陽,瑩還廣州。未至,召瑩還,複職。是時法政多謬,舉措煩苛,瑩每上便宜,陳緩刑簡役,以濟育百姓,事或施行。遷光祿勳。天紀四年,晉軍征皓,皓奉書於司馬伷、王渾、王濬請降,其文,瑩所造也。瑩既至洛陽,特先見敘,為散騎常侍,答問處當,皆有條理。太康三年卒。著書八篇,名曰新議。
當年,何定建議開鑿聖溪以連通長江、淮河,孫皓下令薛瑩督領一萬人前往,最後因許多巨石擋路難以施工,就擱置工程返還,出京擔任武昌左部督。後來何定被誅殺,孫皓追究開鑿聖溪的事情,將薛瑩下獄,流放到廣州。右國史華核上疏說:“臣聽說三皇五帝都設立史官,記述功績美德,使之流傳後世。漢朝時司馬遷、班固,都是當時顯名傑出的人才,所著寫的史書文辭精妙,與六經一樣流傳後世。大吳國承受天命,在南方建國。大皇帝末年,下令太史令丁孚、郎中項峻,開始撰寫《吳書》。但丁孚、項峻都不具有史官才幹,他們撰作的文書,不值得記錄下來。到了少帝時期,又詔令韋曜、周昭、薛瑩、梁廣及我共五人,查訪尋求過去事實,一同著寫,已經有了史書的完整材料。周昭、梁廣在前去世,韋曜辜負皇恩觸犯法令,薛瑩出京擔任將領,又因過失而被流放,這本史書的撰作就停滯了,至今未能撰成上奏。為臣才疏學淺,隻適合為薛瑩等人作作筆記注解而已,如果令我動手撰寫刊合,一定會沿著丁孚、項峻的老路,恐怕要漏損大皇帝的大功,減損現時的盛美。薛瑩學問廣博,文筆更為精妙,同僚之中,他為首位。現在在職官員,雖然多有經學之士,但記事敘作的才能,很少有能像薛瑩這樣的。所以我不辭煩勞地為國家惋惜他這個人才,實在是想使即將完成的《吳書》全部完成,使它得以編在前代史書的後麵。奏書上報之後,即使退朝填充溝壑,我也沒有遺憾了。”孫皓就將薛瑩召回!,任他為左國史。不久,薛瑩的同郡人,選曹尚書繆禕因為堅持自己意見,為奸小們疾恨,降職衡陽太守。他到任後,又想到自己是因為本職事務被責備詰問,就上表陳情謝罪。就過路拜訪薛瑩,又受到小人的誹謗,說繆禕不認罪,邀集許多賓客在薛瑩那裏集會。朝廷就將繆禕收押下獄,流放桂陽,薛瑩被遣送回廣州。未到廣州,朝廷又詔令薛瑩返回,官複原職。當時法政律令有很多錯誤,內容繁雜嚴苛,薛瑩常常上奏提出有利國計民生的建議,請求減輕刑罰減少勞役,借以救助安撫百姓,其中有些也施行了。後來薛瑩升為光祿勳。天紀四年(280),晉軍征討孫皓,孫皓將降書送往司馬亻由、王渾、王氵睿處請求歸降。其中的文辭,是薛瑩擬寫的。薛瑩到洛陽後,晉帝優先召見對他記敘功勞,擔任散騎常侍,處事答問,都很有條理。晉太康三年(282),薛瑩去世。他撰寫了文章八篇,名為《新議》。
評曰:張紘文理意正,為世令器,孫策待之亞於張昭,誠有以也。嚴、程、闞生,一時儒林也。至畯辭榮濟舊,不亦長者乎!薛綜學識規納,為吳良臣。及瑩纂蹈,允有先風,然於暴酷之朝,屢登顯列,君子殆諸。
評曰:張紘文辭道理都很正大,是當時很好的人才,孫策對待他僅次於張昭,實在是有原因的。嚴畯、程秉、闞澤這些人,是一時的儒生,至於嚴畯辭別恩榮投奔舊主,不也是很忠厚嗎!薛綜學問規範淵博,是吳國的良臣。等到薛瑩遇到篡位,有先祖風範,但是在殘酷爆烈的朝廷,多次登上高位,君子們應該對此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