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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 作者:班固  

卷三十二 傳·張騫李廣利傳

張騫,漢中人也,建元中為郎。時,匈奴降者言匈奴破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月氏遁而怨匈奴,無與共擊之。漢方欲事滅胡,聞此言,欲通使,道必更匈奴中,乃募能使者。騫以郎應募,使月氏,與堂邑氏奴甘父俱出隴西。徑匈奴,匈奴得之,傳詣單於。單於曰:“月氏在吾北,漢何以得往使?吾欲使越,漢肯聽我乎?”留騫十餘歲,予妻,有子,然騫持漢節不失。
張騫是漢中人。建元年間被任命為郎官。那時匈奴投降過來的人說匈奴攻破月氏王,並且用月氏王的頭顱做酒器。月氏因此逃避而且怨恨匈奴,就是苦於沒有人和他們一起打擊匈奴。漢王朝正想從事消滅匈奴的戰爭,聽說此言,就想派人出使月氏,可匈奴國又是必經之路,於是就招募能夠出使的人。張騫以郎官的身份應募出使月氏。與堂邑氏的奴仆甘父一起離開隴西。途經匈奴,被匈奴人截獲,用傳車送到單於那裏。單於說:“月氏在我的北邊,漢朝人怎麼能往那兒出使呢?我如果想派人出使南越,漢朝肯任憑我們的人經過嗎?”扣留張騫十多年。給他娶妻,並生了兒子,然而張騫仍持漢節不失使者身分。

居匈奴西,騫因與其屬亡鄉月氏,西走數十日,至大宛。大宛聞漢之饒財,欲通不得,見騫,喜,問欲何之。騫曰:“為漢使月氏而為匈奴所閉道,今亡,唯王使人道送我。誠得至,反漢,漢之賂遺王財物不可勝言。”大宛以為然,遣騫,為發譯道,抵康居。康居傳致大月氏。大月氏王已為胡所殺,立其夫人為王。既臣大夏而君之,地肥饒,少寇,誌安樂。又自以遠遠漢,殊無報胡之心。騫從月氏至大夏,竟不能得月氏要領。
因居住在匈奴西部,張騫趁機帶領他的部屬一起向月氏逃亡。往西跑了幾十天,到了大宛。大宛聽說漢朝財物豐富,想和漢朝交往可找不到機會。見到張騫非常高興,問他要到哪裏去。張騫說:“替漢朝出使月氏,而被匈奴封鎖道路,不讓通行,現在逃亡到貴國,希望大王能派人帶路,送我們去,假如能夠到達月氏,我們返回漢朝後,漢朝送給大王的財物,一定多得不可盡言。”大宛認為可以,就送他們去,並為他們派遣了翻譯和向導。送到康居,康居用傳車將他們送到大月氏。這時,原來的大月氏王已被匈奴所殺,立了他的夫人為王。大月氏已經使大夏臣服並統治著它。他們那裏土地肥沃,出產豐富,沒有侵擾,心境悠閑安樂,又自認為距離漢朝遙遠而不想親近漢朝,全然沒有向匈奴報仇的意思。張騫從月氏到大夏,始終得不到月氏王明確的表示。

留歲餘,還,並南山,欲從羌中歸,複為匈奴所得。留歲餘,單於死,國內亂,騫與胡妻及堂邑父俱亡歸漢。拜騫太中大夫,堂邑父為奉使君。
逗留一年多後,隻得返程。沿著南山,想從羌人居住的地方回到漢朝,又被匈奴截獲。扣留一年多,碰巧單於死了,匈奴國內混亂,張騫便帶著他匈奴籍的妻子以及堂邑甘父一起逃跑回到了漢朝。朝廷授予他太中太夫官職,堂邑甘父也當上了奉使君。

騫為人強力,寬大信人,蠻夷愛之。堂邑父胡人,善射,窮急射禽獸給食。初,騫行時百餘人,去十三歲,唯二人得還。
張騫為人堅強而有毅力,寬宏大量,待人真誠,少數民族人喜歡他。堂邑父是匈奴人,善於射箭,在窮困至極的時候,就射取禽獸作為食物。當初,張騫出行時有一百餘人,去了十三年,隻有他和堂邑父兩人回來。

騫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傳聞其旁大國五六,具為天子言其地形所有,語皆在《西域傳》。
張騫親身所到過的地方,有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等國,他聽說在這些國家的旁邊還有五六個大國,他一一向漢武帝講述了這些國家的地形和物產。所說的內容都在《西域傳》裹。

騫曰:“臣在大夏時,見邛竹杖、蜀布,問:‘安得此?’大夏國人曰:‘吾賈人往市之身毒國。身毒國在大夏東南可數千裏。其俗土著,與大夏同,而卑濕暑熱。其民乘象以戰。其國臨大水焉。’以騫度之,大夏去漢萬二千裏,居西南。今身毒又居大夏東南數千裏,有蜀物,此其去蜀不遠矣。今使大夏,從羌中,險,羌人惡之;少北,則為匈奴所得;從蜀,宜徑,又無寇。”天子既聞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屬皆大國,多奇物,土著,頗與中國同俗,而兵弱,貴漢財物;其北則大月氏、康居之屬,兵強,可以賂遺設利朝也。誠得而以義屬之,則廣地萬裏,重九譯,致殊俗,威德遍於四海。天子欣欣以騫言為然。乃令因蜀犍為發間使,四道並出:出駹,出莋,出徙、邛,出僰,皆各行一二千裏。其北方閉氐、莋,南方閉巂、昆明。昆明之屬無君長,善寇盜,輒殺略漢使,終莫得通。然聞其西可千餘裏,有乘象國,名滇越,而蜀賈間出物者或至焉,於是漢以求大夏道始通滇國。初,漢欲通西南夷,費多,罷之。及騫言可以通大夏,乃複事西南夷。
張騫說:“我在大夏的時候,見到邛那個地方的竹杖和蜀郡產的細布,問他們是從哪裏獲得的,大夏國人說:‘是我國的商人從身毒國買來的。身毒國在大夏東南,大約有數千裏地。那裹的風俗是過著定居的生活,和大夏相同,但地勢低窪,潮濕,氣候炎熱。那裏的人騎著大象打仗,國家濱臨大水。,根據我的推測,大夏距離漢朝約有一萬二千裏,在漢朝的西南。現在身毒又在大夏東南數千裏,有蜀郡的物產,這樣看來,身毒距離蜀不遠。現在出使大夏,從羌族地區經過,很危險,羌族人很厭惡漢朝;稍稍往北,則會被匈奴人俘獲;如果從蜀郡走,當是方便的道路,又無侵擾。”漠武帝聽說大宛和大夏、安息等國家都是大國,有許多奇怪的物產,又過著定居的生活,與漢朝的風俗相同。而兵力很弱,很看重漢朝的財物;其北方則是大月氏、康居等國,兵力強大,可以用贈送財物、給他們以好處的方法,誘使他們前來朝見漢天子。果真能夠這樣做並用道義的力量使他們歸附漢朝,那麼漢朝就可擴大疆土一萬餘裏,有些民族的人到朝廷來,要經多重翻譯才能通曉語言,一些奇風異俗的少數民族也前來歸附,漢朝的威望德澤就可普及四海。漢武帝很高興,認為張騫說得很有道理。於是下令通過蜀郡和犍為郡派遣探路的使者,分四路同時出發。一路從冉馳出發,一路從榨都出發,一路從徙和邛出發,一路從焚出發,各有一二千裏路程。可是北方的通道為氏族和榨都夷所阻擋,南方的通道為嶺和昆明所阻。昆明等少數民族沒有君長,善於劫掠和盜竊。每每殺害過往的漢使,奪走財物,這條路終於沒能打通。不過聽說昆明西邊大約千餘裏的地方,有乘象國,名叫滇越,蜀郡有些私自往來買賣貨物的商人到過那兒。於是漢朝因尋求通往大夏的道路而開始與滇國往來。當初,漢朝想與西南夷通使,由於費用太多,停止了這項工作。及至張騫說可經西南夷通往大夏,漢朝才著手打通西南夷之路。

騫以校尉從大將軍擊匈奴,知水草處,軍得以不乏,乃封騫為博望侯。是歲,元朔六年也。後二年,騫為衛尉,與李廣俱出右北平擊匈奴。匈奴圍李將軍,軍失亡多,而騫後期當斬,贖為庶人。是歲,驃騎將軍破匈奴西邊,殺數萬人,至祁連山。其秋,渾邪王率眾降漢,而金城、河西並南山至鹽澤,空無匈奴。匈奴時有候者到,而希矣。後二年,漢擊走單於於幕北。
張騫以校尉的身份跟隨大將軍衛青出擊匈奴,因為他了解水草分布的地方,軍隊才能不缺給養,於是封張騫為博望侯。這年是漢武帝元朔六年。兩年以後,張騫作為衛尉,與李廣將軍一起從右北平出發抗擊匈奴。李將軍被匈奴包圍,漢軍傷亡慘重,而張騫晚於約定的時間到達,按軍法當處以斬刑,他用財物贖為平民。這一年,驃騎將軍霍去病在西邊打敗匈奴,殺數萬,直至祁連山。秋天,匈奴渾邪王率領他的部眾投降漢朝。於是,從金城、河西走廊,沿祁連山直至鹽澤一帶空無匈奴。匈奴時或有偵察兵前來,但也為數甚少。又過了兩年,漢朝擊退匈奴單於並趕往漠北。

天子數問騫大夏之屬。騫既失侯,因曰:“臣居匈奴中,聞烏孫王號昆莫。昆莫父難兜靡本與大月氏俱在祁連、敦煌間,小國也。大月氏攻殺難兜靡,奪其地,人民亡走匈奴。子昆莫新生,傅父布就翕侯抱亡置草中,為求食,還,見狼乳之,又烏銜肉翔其旁,以為神,遂持歸匈奴,單於愛養之。及壯,以其父民眾與昆莫,使將兵,數有功。時,月氏已為匈奴所破,西擊塞王。塞王南走遠徙,月氏居其地。昆莫既健,自請單於報父怨,遂西攻破大月氏。大月氏複西走,徙大夏地。昆莫略其眾,因留居,兵稍強,會單於死,不肯複朝事匈奴。匈奴遣兵擊之,不勝,益以為神而遠之。今單於新困於漢,而昆莫地空。蠻夷戀故地,又貪漢物,誠以此時厚賂烏孫,招以東居故地,漢遣公主為夫人,結昆弟,其勢宜聽,則是斷匈奴右臂也。既連烏孫,自其西大夏之屬皆可招來而為外臣。”天子以為然,拜騫為中郎將,將三百人,馬各二匹,牛、羊以萬數,齎金幣帛直數千巨萬,多持節副使,道可便遣之旁國。騫既至烏孫,致賜諭指,未能得其決。語在《西域傳》。騫即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月氏、大夏。烏孫發譯道送騫,與烏孫使數十人,馬數十匹。報謝,因令窺漢,知其廣大。
漢武帝多次向張騫詢問大夏等國的情況。此時張騫已失去了侯的封號,就回答道“我住在匈奴的時候,聽說烏孫王名昆莫。昆莫的父親難兜靡本來和大月氏都住在祁連山、敦煌一帶,是個小國。大月氏攻打殺害了難兜靡,搶占了他的土地,烏孫人逃亡投奔匈奴。難兜靡的兒子昆莫那時剛出生不久,傅父布就翎侯抱著他逃亡,途中將他放在草叢中,去為他尋找食物。回來時,見狼正在給他喂奶,又有烏鴉銜著肉在他旁邊盤旋,以為昆莫是神,就抱著昆莫歸附匈奴,單於喜歡他,將他撫養成人。昆莫長大後,單於把他父親的民眾交還給他,讓他帶兵打仗,昆莫屢次建立戰功。那時,月氏已被匈奴打敗,向西進攻塞王。塞王南巡遷往遠方,月氏人便居住在塞王的地盤上。昆莫的力量壯大後,親自請求單於允許他替父報仇,於是向西攻敗大月氏。大月氏人再次西逃,遷往大夏人居住的地方。昆莫掠奪其民眾,就留居在大月氏人的土地上,兵力逐漸強大起來,正好碰上匈奴單於死,於是不肯再入朝事奉匈奴。匈奴派軍隊攻打他,無法戰勝,更認為昆莫是神而遠離他。如今單於剛被漢朝打敗,處於窘困的境地,而昆莫原來的地方無人居住。少數民族依戀故土,又貪心漢朝的財物,如果在此時多多地送些財物給烏孫,招引他們到束邊來居住在原來的土地上,漢朝送公主給烏孫王作夫人,雙方結為兄弟關係,根據以上對形勢的分析,烏孫一定會聽從我們的建議,那麼造就等於切斷了匈奴的右臂。聯合了烏孫,自烏孫以西的大夏等國,都可招來而為您的外臣。”漢武帝認為張騫說得對,授予張騫中郎將的官職,率領三百人,每人馬各二匹,趕著上萬計的牛羊,隨身攜帶價值數千萬萬的黃金和禮物,還有許多持節副使隨行,出使烏孫。道路方便的話,就派持節副使出使烏孫旁邊的國家。張騫到達烏孫後,將漢武帝的禮物送給烏孫王並轉達了漢武帝的旨意,但未能獲得烏孫王的明確表態。具體內容記載在《西域傳》裹。張騫便分別派遣副使出使大宛、康居、月氏、大夏。烏孫王派翻譯向導護送張騫。烏孫使者數十人,馬數十匹隨張騫回漢朝答謝漢武帝,趁機讓他們察看漢朝的情況,了解到了漢朝的廣大。

騫還,拜為大行。歲餘,騫卒。後歲餘,其所遣副使通大夏之屬者皆頗與其人俱來,於是西北國始通於漢矣。然騫鑿空,諸後使往者皆稱博望侯,以為質於外國,外國由是信之。其後,烏孫竟與漢結婚。
張騫返回漢朝,被授予大行官。一年多後,張騫去世。又過了一年多,他所派遣去通大夏等國的副使大都與這些國家的使節一同回到漢朝,於是西北各國開始與漢朝來往。不過由於張騫開辟了通往西域的道路,後來出使西域的人都仿效張騫,稱博望侯,以此來取信於外國,外國人因此而信任他們。那以後,烏孫王終於與選公主結婚。

初,天子發書《易》,曰“神馬當從西北來”。得烏孫馬好,名曰:“天馬”。及得宛汗血馬,益壯,更名烏孫馬曰“西極馬”,宛馬曰“天馬”雲。而漢始築令居以西,初置酒泉郡,以通西北國。因《益》發使抵安息、奄蔡、犛靬、條支、身毒國。而天子好宛馬,使者相望於道,一輩大者數百,少者百餘人,所齎操,大放博望侯時。其後益習而衰少焉。漢率一歲中使者多者十餘,少者五六輩,遠者八九歲,近者數歲而反。
當初,漢武帝打開《易》書占卜,說:“神馬當從西北來。”得了烏孫馬覺得好,給它起名為“天馬”。等到又得了大宛汗血馬,它比烏孫馬更加膘壯,便將烏孫馬改名為“西極馬”,稱大宛馬為“天馬”。並且漢朝開始從令居向西築塞,新設酒泉郡,以便於通往西域各國。漢朝於是增派使者到安息、奄蔡、犛軒、條支、身毒國。且漠武帝喜歡大宛馬,出使西域的使者相望於道,一批多者數百人,少者百餘人,所攜帶的東西,完全仿效博望侯張騫時的盛況。其後,隨著對西域情況的曰益熟悉,每批使者的人數也是越來越少。漢朝時大概一年中使者多者十餘批,少者五六批,遠的八九年,近的幾年就可往返。

是時,漢既滅越,蜀所通西南夷皆震,請吏。置牂柯、越巂、益州、沈黎、文山郡,欲地接以前通大夏。乃遣使歲十餘輩,出此初郡,皆複閉昆明,為所殺,奪幣物。於是漢發兵擊昆明,斬首數萬。後複遣使,竟不得通。語在《西南夷傳》。
這個時候,漢朝已滅了南越,與蜀郡相通的西南夷都很震動,他們請求漢朝在那兒設治並派官吏進行治理。漢朝在西南夷設置了烊柯、越嶺、益州、沈黎、文山郡,想用在西南夷設郡的辦法,地界相接,向前通往大夏。於是漢朝每年派使者十餘批,從這些新設置的郡出發,但都再次被昆明夷所阻絕,漠使被殺、禮品遭劫。於是漢朝發兵出擊昆明,斬首數萬。後來又派使者,終不能通過。詳情在《西南夷傳》裹。

自騫開外國道以尊貴,其吏士爭上書言外國奇怪利害,求使。天子為其絕遠,非人所樂,聽其言,予節,募吏民無問所從來,為具備人眾遣之,以廣其道。來還不能無侵盜幣物,及使失指,天子為其習之,輒複按致重罪,以激怒令贖,複求使。使端無窮,而輕犯法。其吏卒亦輒複盛推外國所有,言大者予節,言小者為副,故妄言無行之徒皆爭相效。其使皆私縣官齎物,欲賤市以私其利。外國亦厭漢使人人有言輕重,度漢兵遠,不能至,而禁其食物,以苦漢使。漢使乏絕,責怨,至相攻擊。樓蘭、姑師小國,當空道,攻劫漢使王恢等尤甚。而匈奴奇兵又時時遮擊之。使者爭言外國利害,皆有城邑,兵弱易擊。於是天子遣從票侯破奴將屬國騎及郡兵數萬以擊胡,胡皆去。明年,擊破姑師,虜樓蘭王。酒泉列亭障至玉門矣。
自從張騫開辟了通往西域的道路而獲得尊貴的地位,那些吏士爭著上書談論外國物產的稀奇古怪以及通使的利害關係,請求出使。漢武帝因為西域偏僻遙遠,並非人人都樂意去,便接受他們的言論,給予出使的符節,招募官吏和百姓而不問應募者的身份資曆,為這些人準備好隨行人員打發他們出使,以此擴大出使西域人員的來源。這些人回來時,難免有劫掠和盜竊來的財物,以及執行使命時違背漢武帝的旨意,漢武帝因為他們熟悉西域的情況,就每每審查他們並致以重罪,以激發他們發奮去立功贖罪,再次請求出使西域。出使西域的緣由無窮無盡,且輕視犯法。那些吏卒也每每一再地推崇外國的物產,誇張程度大的,被給予符節,為正使,誇張程度小的為副使。故無稽之談者及無良好品行之徒都爭相仿效。使者們大都將天子送給西域各國的禮物據為己有,想以較低的價格賣出以從中牟利。外國人也厭惡漢使人人言語輕重不實,估計路遠漢軍不能到達,便斷絕漢使的食物供應,使他們陷於困苦的境地。漢使生活窮困,譴責抱怨,以至於相互攻擊。樓蘭、姑師等小國,地處交通要道,攻擊、劫掠漢使王恢等尤為厲害,且匈奴奇兵更是時時截擊漢使。使者們爭相談論征服這些國家對漢朝有利,不討伐它則對漢朝有害,這些國家都有城邑,軍隊戰鬥力弱,易於攻擊。於是漢武帝派從票侯趙破奴,率領西域各屬國騎兵及各郡兵力數萬人反擊匈奴,匈奴士兵全都逃竄。第二年,趙破奴擊敗姑師,俘虜了樓蘭王。漢朝從酒泉郡起布列了邊防哨所,直至玉門關。

而大宛諸國發使隨漢使來,觀漢廣大,以大鳥卵及犛靬眩人獻於漢,天子大說。而漢使窮河源,其山多玉石,采來,天子案古圖書,名河所出山曰昆侖雲。
大宛諸國派使者隨漢使來到漢朝,看到漢朝的廣大,他們向漢朝獻上駝鳥卵和犛軒的幻術家,漢武帝非常高興。漢使窮盡黃河的源頭,那裏的山多玉石,漢使采來運回漢朝,漢武帝查考了古地圖書籍,將黃河源頭所出之山命名為昆侖山。

是時,上方數巡狩海上,乃悉從外國客,大都多人則過之,散財帛賞賜,厚具饒給之,以覽視漢富厚焉。大角氐,出奇戲諸怪物,多聚觀者,行賞賜,酒池肉林,令外國客遍觀名各倉庫府臧之積,欲以見漢廣大,傾駭之。及加其眩者之工,而角氐奇戲歲增變,其益興,自此始。而外國使更來更去。大宛以西皆自恃遠,尚驕恣,未可詘以禮羈縻而使也。
這時,漢武帝正好多次到海邊視察,身邊竟全是外國客人跟隨著。凡屬大的城市或人多的地方就打那兒經過,散發財物布帛進行賞賜,備辦豐厚的禮物送給他們,以此來展示漢朝財力雄厚。表演大角抵、奇戲等新奇的東西,引來眾多的圍觀者,大行賞賜。讓外國客人遍觀漢朝各倉庫府藏的儲積,想以此顯示漢朝的廣大,使他們對漢朝的強大既佩服又詫異。至於增加幻術家的技藝,角抵、奇戲花樣的年年增變,它們的進一步興起,就是從漢武帝時開始的。且外國使者不斷地交替往來,絡繹不絕。大宛以西的國家都自恃離漢朝遙遠,還是驕傲放縱,漢朝沒能使他們屈服,就用禮尚往來的方式與他們保持聯係,出使這些國家。

漢使往既多,其少從率進孰於天子,言大宛有善馬在貳師城,匿不肯示漢使。天子既好宛馬,聞之甘心,使壯士車令等待千金及金馬以請宛王貳師城善馬。宛國饒漢物,相與謀曰:“漢去我遠,而鹽水中數有敗,出其北有胡寇,出其南乏水草,又且往往而絕邑,乏食者多。漢使數百人為輩來,常乏食,死者過半,是安能致大軍乎?且貳師馬,宛寶馬也。”遂不肯予漢使。漢使怒,妄言,椎金馬而去。宛中貴人怒曰:“漢使至輕我!”遣漢使去,令其東邊鬱成王遮攻,殺漢使,取其財物。天子大怒。諸嚐使宛姚定漢等言:“宛兵弱,誠以漢兵不過三千人,強弩射之,即破宛矣。”天子以嚐使浞野侯攻樓蘭,以七百騎先至,虜其王,以定漢等言為然,而欲侯寵姬李氏,乃以李廣利為將軍,伐宛。
漢朝出使到西域的人已很多,那些少年從使多用虛美的言辭慫恿漢武帝,說大宛有好馬在貳師城,藏起來不肯讓漢使看到。漢武帝喜歡宛馬,聽說後一心想得到它,他派壯士車令等帶著千金和金馬去請求大宛王送給貳師城好馬。大宛國有許多漢朝財物,他們互相商量道:“漢朝離我們很遠,且人從鹽澤一帶經過每有死亡,從它的北麵經過有匈奴的騷擾,從南麵來則缺乏水草,加上沿途處處沒有城邑,缺乏食物的情況經常發生。漢使一批數百人前來,常常缺乏食物。死者過半。這樣的情況怎麼能派大軍來呢?況且貳師馬是大宛的寶馬啊。”終不肯給漢使。漢使大怒,痛罵一通,椎破金馬而去。大宛國的貴臣們怒道:“漢使太輕視我們了!”命令漢使離開大宛國,又讓束邊的鬱成王攔擊他們,殺害漢使奪取他們的財物。漢武帝大怒。曾出使過大宛的姚定漢等人說:“大宛兵弱,若用近三千的漢軍,強弓勁弩向他們射擊,便可打敗他們。”漢武帝因曾派浞野侯趙破奴攻打樓蘭,以七百騎兵先到樓蘭,俘虜了樓蘭王,故認為姚定漢等人言之有理,而想封寵姬李夫人的兄弟為侯,便以李廣利為將軍討伐大宛。

騫孫猛,字子遊,有俊才,元帝時為光祿大夫,使匈奴,給事中,為石顯所譖。自殺。
張騫的孫子張猛,字子遊,頗有才智,元帝時為光祿大夫,出使過匈奴,加官給事中,被石顯陷害而自殺。

李廣利,女弟李夫人有寵於上,產昌邑哀王。太初元年,以廣利為貳師將軍,發屬國六千騎及郡國惡少年數萬人以往,期至貳師城取善馬,故號“貳師將軍”。故浩侯王恢使道軍。既西過鹽水,當道小國各堅城守,不肯給食,攻之不能下。下者得食,不下者數日則去。比至鬱成,士財有數千,皆饑罷。攻鬱成城,鬱成距之,所殺傷甚眾。貳師將軍與左右計:“至鬱成尚不能舉,況至其王都乎?”引而還。往來二歲,至敦煌,士不過什一二。使使上書言:“道遠,多乏食,且士卒不患戰而患饑。人少,不足以拔宛。願且罷兵,益發而複往。”天子聞之,大怒,使使遮玉門關,曰:“軍有敢入,斬之。”貳師恐,因留屯敦煌。
李廣利的妹妹李夫人有寵於皇上,生昌邑哀王。太初元年,以廣利為貳師將軍,帶領屬國的六千騎兵和郡國那些品行惡劣的少年好幾萬人,以這些兵力去攻伐大宛,預期到貳師城奪取良馬,所以叫他“貳師將軍”。原浩侯王恢為軍隊帶路做向導官。貳師將軍的部隊已經西遇鹽水,沿路的那些小國家恐慌,都各自緊緊地守住自己的城堡,不供給漢軍糧食,打又打不下來。能攻下來的就有飯吃,不能攻下來的,隻好幾天就離開。等到達鬱成,兵士隻有幾千人了,都饑餓疲乏。攻打鬱成城,大敗,死傷的人很多。貳師將軍和左右商議:“至鬱成還不能攻下它,何況到大宛王都城呢?”就帶著部隊撤退。往返花了兩年,回到敦煌,士兵剩下不過十分之一。派遣使者給皇帝上奏章說:“路程遙遠十分缺乏糧食。士兵們不怕打仗,衹怕挨餓。兵少,不能攻取宛國。希望暫且撤兵,多派兵後再去。”漢武帝得知所奏,大發雷霆,派使者攔守玉門關,說軍人敢有入關者立即斬了他!貳師將軍李廣利害怕了,因而留駐敦煌。

其夏,漢亡浞野之兵二萬餘於匈奴,公卿議者皆願罷宛軍,專力攻胡。天子業出兵誅宛,宛小國而不能下,則大夏之屬漸輕漢,而宛善馬絕不來,烏孫、輪台易苦漢使,為外國笑。乃案言伐宛尤不便者鄧光等。赦囚徒扞寇盜,發惡少年及邊騎,歲餘而出敦煌六萬人,負私從者不與。牛十萬,馬三萬匹,驢、橐駝以萬數齎糧,兵弩甚設。天下騷動,轉相奉伐宛,五十餘校尉。宛城中無井,汲城外流水,於是遣水工徙其城下水空以穴其城。益發戍甲卒十八萬酒泉、張掖北,置居延、休屠以衛酒泉。而發天下七科適,及載糒給貳師,轉車人徒相連屬至敦煌。而拜習馬者二人為執驅馬校尉,備破宛擇取其善馬雲。
那年夏天,漢朝對匈奴作戰,浞野侯趟破奴的士兵損失二萬多人。漢朝廷高級官員商議都希望調回攻打大宛的軍隊,專力對付匈奴。漢武帝卻認為既已出兵討伐大宛,如大宛這樣的小國都打不下來,那大夏之類的國家會漸漸瞧不起漢朝,大宛的良馬就斷絕來漢,烏孫、輪台等國家也將隨便難為漢朝的使者,就會見笑於外國。於是就懲治了議論攻打大宛尤為不當的鄧光等人。赦免了那些囚徒步卒,增發了那些品行惡劣的少年和邊境的騎兵,經過一年多而從敦煌出兵六萬人,私人帶著糧食跟隨部隊參戰的還不計算在內。這支隊伍帶有牛十萬頭,馬三萬匹,驢、駱駝以萬數計算。他們多帶糧食,兵器、弓箭等極為齊備。全國騷擾動蕩,相繼供應征伐大宛,軍隊總共有五十餘校尉軍官出征。大宛都城內沒有水井,都要從城外引進流水,於是漠軍就派治水的工匠改道城下水,不使流經城下,而引水入孔穴之內,以水攻城內。漢朝還增派甲卒十八萬人到酒泉和張掖以北駐守,並新置了居延和休屠兩個縣以衛護酒泉。而征發天下“七科適”,載運幹糧以供給貳師將軍,驅車載運的人眾絡繹相連到敦煌。而授任兩名會相馬的人為執驅馬校尉,準備在攻破大宛以後選取良馬。

於是貳師後複行,兵多,所至小國莫不迎,出食給軍。至輪台,輪台不下,攻數日,屠之。自此而西,平行至宛城,兵到者三萬。宛兵迎擊漢兵,漢兵射敗之,宛兵走入保其城。貳師欲攻鬱成城,恐留行而令宛益生詐,乃先至宛,決其水原,移之,則宛固已憂困。圍其城,攻之四十餘日。其外城壞,虜宛貴人勇將煎靡。宛大恐,走入中城,相與謀曰:“漢所為攻宛,以王毋寡。”宛貴人謀曰:“王毋寡匿善馬,殺漢使。今殺王而出善馬,漢兵宜解;即不,乃力戰而死,未晚也。”宛貴人皆以為然,共殺王。持其頭,遣人使貳師,約曰:“漢無攻我,我盡出善馬,恣所取,而給漢軍食。即不聽我,我盡殺善馬,康居之救又且至。至,我居內,康居居外,與漢軍戰。孰計之,何從?”是時,康居候視漢兵尚盛,不敢進。貳師聞宛城中新得漢人知穿井,而其內食尚多。計以為來誅首惡者毋寡,毋寡頭已至,如此不許,則堅守,而康居候漢兵罷來救宛,破漢軍必矣。軍吏皆以為然,許宛之約。宛乃出其馬,令漢自擇之,而多出食食漢軍。漢軍取其善馬數十匹,中馬以下牝牡三千餘匹,而立宛貴人之故時遇漢善者名昧蔡為宛王,與盟而罷兵,終不得入中城,罷而引歸。
這時貳師將軍是二次出征,隊伍龐大,所至沿途各個小國無不迎接,拿出糧食供養軍隊。到輪台國,輪台國不降,攻戰幾天,血洗了他們。從此往西,平安行軍到達了大宛王都,漠兵到達者三萬人。宛軍迎戰漢軍,漢軍射敗了他們,宛軍逃到城堡內憑藉城牆守衛。貳師將軍的部隊本想進軍先攻鬱成城,恐怕軍隊滯留而使大宛人更生詐謀,於是就先攻大宛城,決開他們的水源,改變其流向,即使大宛堅守也甚感憂愁困窘。包圍大宛的城池,攻城四十多天。他們的高級官員相互商量道:“漢朝之所以來攻打大宛,是我們國王毋寡隱藏了好馬而殺害了漢朝使者。如果殺掉國王毋寡並拿出好馬,漠軍之圍當可解脫;即使不解,再奮戰而死,也為時不晚。”大宛的高級官員們都認為這樣對,共同殺死宛王毋寡。它的外城被摧毀,俘獲了大宛貴人勇將煎靡。大宛人大為震驚,逃跑入守中城,相互商量說:“漢來攻打宛,是因為國王毋寡。”提著他的頭派人去見貳師將軍,相約說:“漢軍不要攻打我們了,我們把好馬全部拿出來,任憑你們選取,並且供給你們糧食。如若不聽從,我們殺盡好馬,而康居的救兵將要到達。一到達,我宛兵在城內,康居的救兵在城外,共同和漢軍作戰。漢軍仔細考慮吧,怎麼辦?”這時康居偵探窺伺漠兵,漢兵還很強大,不敢進兵。貳師將軍聽說大宛城內最近找到了漢人,會穿井汲水,而且城內糧食還多。考慮到我們之所以來,就是為誅滅罪魁禍首宛王毋寡,毋寡的頭已經到了,這樣還不允許解開兵圍,那麼他們就會堅守,而康居等到漢軍疲乏時而來援救大宛,那打敗漢軍是必然的了。軍官們都認為對,就接受了大宛的許約。大宛人就放出他們的好馬,讓漢兵自行挑選,還拿出許多糧食供養漢軍。漢軍挑選了好馬幾十匹,中等以下公馬母馬共三幹多匹,而且立大宛高級官員中過去待漢人友好的昧蔡為大宛國王,與他訂立盟約後撤兵。終於不得進入大宛內城,就結束這場戰爭撤兵回來了。

初,貳師起孰煌西,為人多,道上國不能食,分為數軍,從南北道。校尉王申生、故鴻臚壺充國等千餘人別至鬱成,城守不肯給食。申生去大軍二百裏,負而輕之,攻鬱成急。鬱成窺知申生軍少,晨用三千人攻殺申生等,數人脫亡,走貳師。貳師令搜粟都尉上官桀往攻破鬱成,鬱成降。其王亡走康居,桀追至康居。康居聞漢已破宛,出鬱成王與桀,桀令四騎士縛守詣大將軍。四人相謂“鬱成,漢所毒,今生將,卒失大事。”欲殺,莫適先擊。上邽騎士趙弟拔劍擊斬鬱成王。桀等遂追及大將軍。
當初,貳師將軍發兵敦煌西進時,認為人多,沿路各國無法供給糧食,就分為幾支隊伍,從南北兩路挺進。校尉王申生和原大鴻臚壺充國等統領一支千多人的隊伍另到鬱成,鬱成人堅守城堡,不肯把糧食供給他們。王申生的部隊距離貳師將軍的大部隊二百裏,他依仗大軍而輕視對方,急攻鬱成。鬱成人窺探得知王申生的部隊少,就在一個早晨用三千人的兵力發起攻擊,斬殺了王申生等人,軍隊大敗,衹有幾個人脫險逃出,跑到貳師將軍那裹。貳師將軍命令搜粟都尉上宮桀去攻打鬱成,鬱成投降,鬱成王逃走到康居國,上官桀就追到康居國。康居國人聽說漢軍已經打敗大宛,就交出鬱成王給上官桀。上官桀派四個騎士把他捆綁看守押送給主將李廣利。這四個人互相議論說:“鬱成王是漢朝所痛恨的,如果把他活著送去,怕突然發生意外,貽誤大事。”想殺,沒有人敢先動手。上鄒騎士趟弟拔劍斫擊,斬了鬱成王。上官桀等就趕上了貳師將軍的大部隊。

初,貳師後行,天子使使告烏孫大發兵擊宛。烏孫發二千騎往,持兩端,不肯前。貳師將軍之東,諸所過小國聞宛破,皆使其子弟從入貢獻,見天子,因為質焉。軍還,入玉門者萬餘人,馬千餘匹。後行,非乏食,戰死不甚多,而將吏貪,不愛卒,侵牟之,以此物故者眾。天子為萬裏征伐,不錄其過,乃下詔曰:“匈奴為害久矣,今雖徙幕北,與旁國謀共要絕大月氏使,遮殺中郎將江、故雁門守攘。危須以西及大宛皆合約殺期門車令、中郎將朝及身毒國使,隔東西道。貳師將軍廣利征討厥罪,伐勝大宛。賴天之靈,從溯河山,涉流沙,通西海,山雪不積,士大夫徑度,獲王首虜,珍怪之物畢陳於闕。其封廣利為海西侯,食邑八千戶。”又封斬鬱成王者趙弟為新畤侯;軍正趙始成功最多,為光祿大夫;上官桀敢深入,為少府;李哆有計謀,為上黨太守。軍官吏為九卿者三人,諸侯相、郡守、二千石百餘人,千石以下千餘人。奮行者官過其望,以適過行者皆黜其勞。士卒賜直四萬錢。伐宛再反,凡四歲而得罷焉。
當初,貳師將軍李廣利後一次出兵,皇上派遣使者通告烏孫國,要它出兵與漠軍合力攻宛。烏孫派遣兩千名騎兵前往,徘徊觀望,不敢上前。貳師將軍的隊伍凱旋東歸,所經過的那些小國聽說大宛已被攻破,都打發自己的子弟跟隨漢軍去納獻貢物,謁見天子,因而作為人質。軍隊返回,進入玉門關的有一萬多人,軍馬一千多匹。貳師將軍後一次行軍,軍隊並非缺乏食用,犧牲的也不能算多,而是將吏們貪財,大都不愛護士兵,侵吞軍餉,因此死亡很多。天子因為是遠涉萬裏征討大宛,就不責問他們的過失,便下詔說:“匈奴為害很久了,如今雖遠徙漠北,與旁國共謀截擊大月氏國使臣,攔殺中郎將江及原雁門太守攘。危須國以西及大宛皆合約殺期門車令、中郎將朝及身毒國使,隔斷東西道路。貳師將軍廣利征討其罪,戰勝大宛。賴天之靈,從溯河山,涉流沙,通西海,d]雪不積,士大夫直接穿過,獲王首級,珍怪之物都陳列於庭。封李廣利為海西侯,食邑八千戶。”又封斬殺鬱成王的趙弟為新時侯;軍正趟始成功最多,為光祿大夫;上官桀敢深入,為少府;李哆有計謀,為上黨太守。軍官中被封為九卿的有三人,諸侯相、郡守、二千石級官吏的有一百多人,一千石級官吏以下的一千多人。自願參加者賞封的官爵都超過他們本人的願望,因犯罪受懲罰而去從軍的人免罪但不計功勞。士兵們所得賞賜約值四萬錢。攻伐大宛兩回,總共經曆四年才告結束。

後十一歲,征和三年,貳師複將七萬騎出五原,擊匈奴,度郅居水。兵敗,降匈奴,為單於所殺。語在《匈奴傳》。
後十一年,征和三年,貳師將軍又率七萬騎兵出五原,攻擊匈奴,渡郅居水。兵敗,投降匈奴,被單於殺死。事見《匈奴傳》。

讚曰:“《禹本紀》言河出昆侖,昆侖高二千五百裏餘,日月所相避隱為光明也。自張騫使大夏之後,窮河原,惡睹所謂昆侖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書》近之矣。至《禹本紀》、《山經》所有,放哉!”
讚曰:《禹本紀》記載黃河源於昆侖山,昆侖山高二千五百餘裏,山上的光明憑著曰月交替隱避而得到。自張騫出使大夏之後,走到了黃河的盡頭,沒有看到所說的昆侖山嗎?因此講九州山川,《尚書》比較可信。至於《禹本紀》、《山經》所記載,無甚根據,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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