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儒者,博學乎《六藝》之文。《六藝》者,王教之典籍,先聖所以明天道,正人倫,致至治之成法也。周道既衰,壞於幽、厲,禮樂征伐自諸侯出,陵夷二百餘年而孔子興,衷聖德遭季世,知言之不用而道不行,乃歎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於是應聘諸侯,以答禮行誼。西入周,南至楚,畏匡厄陳,奸七十餘君。適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究觀古今篇籍,乃稱曰:“大哉,堯之為君也!唯天為大,唯堯則之。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又曰:“周監於二代,鬱鬱乎文哉!吾從周。”於是敘《書》則斷《堯典》,稱樂則法《韶舞》,論《詩》則首《周南》。綴周之禮,因魯《春秋》,舉十二公行事,繩之以文、武之道,成一王法,至獲麟而止。蓋晚而好《易》,讀之韋編三絕,而為之傳。皆因近聖之事,以立先王之教,故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古代的儒者,對《六藝》文章都廣泛學習。《六藝》,是王教的經典,先聖用來明天道,正人倫,達到天下大治的成法。周道衰微,壞於幽厲之時,禮樂征伐出自諸侯,衰落二百多年後孔子興起,因聖德遭逢末世,智言不被用,大道不能通行,於是慨歎道:“鳳鳥不來,河不出圖,我算了吧!”“文王已死,文章之事豈不在此乎?”於是應聘於諸侯,以答禮行義。向西入周,向南到楚,受驚於匡,斷糧於陳,幹謁七十多個國君。到齊聽到《韶》樂,三月不知肉味;從衛返魯,然後音樂得以修正,《雅》《頌》各得其所。探查古今篇籍,於是稱讚道:“堯做君主真偉大啊!衹有天最大,堯效法它。他的成就多麼高啊,他的禮樂法度多麼美好啊!”又說:“周追視二代,文章隆盛,我讚同周。”於是整述《書》便從《堯典》開始,稱樂便以《韶舞》為法,論《詩》則以《周南》為首。連結周禮,循魯《春秋》,列舉十二公的行事,用文武之道為標準,成為一統王法,到獲麟為止。晚年喜歡《易》,讀《易》次數太多而使連綴竹簡的皮帶斷了好幾次,為之作傳。都是以近代聖王之事,來確立先王之教。所以說:“傳承而不創新,誠信而好古;”“下學人事,上達天命,知道我的大概是天吧!”
仲尼既沒,七十子之徒散遊諸侯,大者為卿相師傅,小者友教士大夫,或隱而不見。故子張居陳,澹台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貢終於齊。如田子方、段幹木、吳起、禽滑氂之屬,皆受業於子夏之倫,為王者師。是時,獨魏文侯好學。天下並爭於戰國,儒術既黜焉,然齊魯之間學者猶弗廢,至於威、宣之際,孟子、孫卿之列鹹遵夫子之業而潤色之,以學顯於當世。
孔子去世以後,七十弟子散遊諸侯,位高者為卿相師傅,位低者成為士大夫的師友,有的遁世隱身。所以上亟在速,澹台子羽在楚,王夏在堊河,子貢死在齊。像田子方、段幹木、吳起、禽滑犛等,都受業於子夏之輩,做王的老師。這時,衹有魏文侯好學。戰國時天下紛爭,儒術被貶斥,然而齊魯之地的學者還未廢大道,到威、宣之際,孟子、孫卿等都遵循夫子的大業並加以潤色,以學問著稱於當世。
及至秦始皇兼天下,燔《詩》、《書》,殺術士,六學從此缺矣。陳涉之王也,魯諸儒持孔氏禮器往歸之,於是孔甲為涉博士,卒與俱死。陳涉起匹夫,驅適戍以立號,不滿歲而滅亡,其事至微淺,然而搢紳先生負禮器往委質為臣者何也?以秦禁其業,積怨而發憤於陳王也。
等到秦始皇兼並天下,焚燒《詩》《書》,殺害術士,六學便從此殘缺了。陳涉稱王時,魯國的儒士拿著孔氏禮器去歸依他,於是孔甲成了陳涉的博士,最終和他一起死難。陳涉起身於匹夫,驅使謫戍而自立國號,不滿一年就滅亡了,這本是很微淺的事,然而揞紳先生背著禮器委質為臣,是為什麼呢?因為秦禁絕這項事業,心中積怒而依靠陳王來發泄。
及高皇帝誅項籍,引兵圍魯,魯中諸儒尚講誦習禮,弦歌之音不絕,豈非聖人遺化好學之國哉?於是諸儒始得修其經學,講習大射鄉飲之禮。叔孫通作漢禮儀,因為奉常,諸弟子共定者,鹹為選首,然後喟然興於學。然尚有幹戈,平定四海,亦未皇庠序之事也。孝惠、高後時,公卿皆武力功臣。孝文時頗登用,然孝文本好刑名之言。及至孝景,不任儒,竇太後又好黃、老術,故諸博士具官待問,未有進者。
等到高皇帝殺項籍,率兵圍魯,魯地儒士還在講誦習禮,弦歌之聲不斷,難道不是聖人遣化的好學之國嗎?於是諸儒才能開始修習經學,講習大射、鄉飲之禮。叔孫通製作漢禮儀,因此做了奉常,諸弟子一起參與製定的人,都成為選首,然後學術喟然而興。然而仍有戰事,要平定四海,也沒有來得及興辦庠序之事。孝惠、高後時,公卿們都是武力功臣。孝文時稍有進用,但孝文本來喜好刑名之學。到了孝景,不任用儒生,竇太後又喜好黃老之術,所以諸博士備官待問,沒有進用的。
漢興,言《易》自淄川田生;言《書》自濟南伏生;言《詩》,於魯則申培公,於齊則轅固生,燕則韓太傅;言《禮》,則魯高堂生;言《春秋》,於齊則胡毋生,於趙則董仲舒。及竇太後崩,武安君田蚡為丞相,黜黃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學儒者以百數,而公孫弘以治《春秋》為丞相,封侯,天下學士靡然鄉風矣。
漢興起,淄川田生講《易》;濟南伏生講《書》;講《詩》,在魯是申培公,在齊是轅固生,在燕是韓太傅;講《禮》,則是魯高堂生;講《春秋》的,在齊是胡毋生,在趙是董仲舒。等到寶太後崩,武安君田蚶做丞相,排斥黃老、刑名百家言論,延用文學儒士數百人,公孫弘因研究《春秋》而做了丞相封侯,天下學士紛紛效仿。
弘為學官,悼道之鬱滯,乃請曰:“丞相、禦史言:製曰‘蓋聞導民以禮,風之以樂。婚姻者,居室之大倫也。今禮廢樂崩,朕甚湣焉,故詳延天下方聞之士,鹹登諸朝。其令禮官勸學,講議洽聞,舉遺興禮,以為天下先。太常議,予博士弟子,崇鄉裏之化,以厲賢材焉。’謹與太常臧、博士平等議,曰:聞三代之道,鄉裏有教,夏曰校,殷曰庠,周曰序。其勸善也,顯之朝廷;其懲惡也,加之刑罰。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師始,由內及外。今陛下昭至德,開大明,配天地,本人倫,勸學興禮,崇化厲賢,以風四方,太平之原也。古者政教未洽,不備其禮,請因舊官而興焉。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複其身。太常擇民年十八以上、儀狀端正者,補博士弟子。郡國縣官有好文學、敬長上、肅政教、順鄉裏、出入不悖,所聞,令、相、長、丞上屬所二千石。二千石謹察可者,常與計偕,詣太常,得受業如弟子。一歲皆輒課,能通一藝以上,補文學掌故缺;其高第可以為郎中,太常籍奏。即有秀才異等,輒以名聞。其不事學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藝,輒罷之,而請諸能稱者。巨謹案詔書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際,通古今之誼,文章爾雅,訓辭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淺聞,弗能究宣,亡以明布諭下。以治禮掌故以文學禮義為官,遷留滯。請選擇其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藝以上補左右內史、太行卒史,比百石以下補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邊郡一人。先用誦多者,不足,擇掌故以補中二千石屬,文學掌故補郡屬,備員。請著功令。它如律令。”
公孫弘是學官,傷心大道的衰微,於是奏請說:“丞相、禦史說:製書說‘聽說要以禮指導人民,以樂施行教化。婚姻,是居室的大倫。現在禮崩樂壞,朕很感傷,所以延用天下有道博聞之士,都錄用於朝廷。應當令禮官勸學,講釋經義,廣博見聞,舉求遣逸,興盛禮儀,作天下的榜樣。太常建議,授予博士弟子,崇尚鄉裏教化,以勸勉賢才。’謹與太常臧、博士平等商議道:聽說三代之道,鄉裏有教育之所,夏稱校,殷稱庠,周稱序。勸勉善行,使之昭顯於朝廷;懲治惡行,便施以刑罰。所以教化的實行,建立首善從京師開始,由內及外。現在陛下昭明至德,開大明,配天地,以人倫為本,勸學興禮,崇尚教化,勉勵賢才,來教化四方,這是太平的本源。古代政教沒有普遍,禮儀不完備,請利用舊學官而興起它。為博士官設置弟子五十人,免除其徭役。太常選擇十八歲以上儀容端莊的人,補充博士弟子。郡國縣官有愛好文獻經典,敬重長上,恭守政教,順行鄉裏,出入不違禮的,聽說後,縣令國相縣長縣丞報告所屬的二千石。二千石謹慎察看,認為可以的,就與推薦的官吏一起,到太常去,就能夠像弟子一樣受業。第一年都專學一門,能通學一藝以上,補充文學掌故的空缺;高第可以為郎中,太常編選名冊奏上。如果有奇異的人才,便單獨具名上奏,那些不事學問的下才,以及不能精通一藝的,便免去資格,再請求能勝任的。臣謹案所頒發的詔書律令,分明天人之別,溝通古今道理,文章雅正,訓辭深厚,恩澤宏美。小吏見聞淺薄,不能深刻宣傳,無法明白頒布曉諭下民。因治禮掌故之官本以有文學習禮義為職,應該遷擢留滯的人才。請選擇其俸祿相當二百石以上以及吏百石精通一藝以上者補左右內史、大行卒吏,相當百石以下的補郡太守卒史,都是每郡二人,邊郡一人。先錄用誦經多的,不足,就選擇掌故來補中二千石屬,文學掌故補郡屬,以配足名額。請著於功令。其他的一如律令。”
製曰:“可。”自此以來,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學之士矣。
下詔說:“可以”。從這以後,公卿大夫士吏多文雅賢良文學之士。
昭帝時舉賢良文學,增博士弟子員滿百人,宣帝末增倍之。元帝好儒,能通一經者皆複。數年,以用度不足,更為設員千人,郡國置《五經》百石卒史。成帝末,或言孔子布衣養徒三千人,今天子太學弟子少,於是增弟子員三千人。歲餘,複如故。平帝時王莽秉政,增元士之子得受業如弟子,勿以為員,歲課甲科四十人為郎中,乙科二十人為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補文學掌故雲。
昭帝的時候舉薦賢良文學,增加博士弟子滿一百人,宣啻末年又增加了一倍。亙查喜好儒學,能精通一經的都免除徭役。數年後,因為用度不足,改為設員一千人,郡國設置《五經》百石卒史。成帝末年,有人說孔子以平民身份養弟子三千人,現在天子太學弟子太少,於是增加弟子至三千人。一年多後,又恢複舊製。平帝時王莽執政,增加元士的子弟可以像弟子一樣受業,不算作定員數中,歲課甲科四十人做郎中,乙科二十人做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補文學掌故。
自魯商瞿子木受《易》孔子,以授魯橋庇子庸。子庸授江東馯臂子弓。子弓授燕周醜子家。子家授東武孫虞子乘。子乘授齊田何子裝。及秦禁學,《易》為筮卜之書,獨不禁,故傳受者不絕也。漢興,田何以齊田徙杜陵,號杜田生,授東武王同子中、雒陽周王孫、丁寬、齊服生,皆著《易傳》數篇。同授淄川楊何,字叔元,元光中征為太中大夫。齊即墨城,至城陽相。廣川孟但,為太子門大夫。魯周霸、莒衡胡、臨淄主父偃,皆以《易》至大官。要言《易》者本之田何。
從魯商瞿子木受《易》於孔子,傳授給魯橋庇子庸。子庸傳給江束肝臂子弓。子弓傳給燕周醜子家。子家傳給東武孫虞子乘。子乘傳給齊田何子裝。至秦禁學,《易》是筮b的書,惟獨它不被禁絕,所以傳受不斷。漢興起後,田何因為是舊齊國的田氏之族而被遷至杜陵,號為杜田生,傳給束武王同子中、雒陽周王孫、丁寬、齊服生,都作了《易傳》數篇。王回傳給箠則握包,字叔元,元光中征做太中大夫。齊即墨成,宮至城陽相。廣川孟但,做了太子門大夫。晝旦靈、莒衡胡、臨淄主父偃,都因《易》做了大官。簡要講《易》起源於何田。
丁寬字子襄,梁人也。初,梁項生從田何受《易》,時寬為項生從者,讀《易》精敏,才過項生,遂事何。學成,何謝寬。寬東歸,何謂門人曰:“《易》以東矣。”寬至雒陽,複從周王孫受古義,號《周氏傳》。景帝時,寬為梁孝王將軍距吳、楚,號丁將軍,作《易說》三萬言,訓故舉大誼而已,今《小章句》是也。寬授同郡碭田王孫。王孫授施讎、孟喜、梁丘賀。繇是《易》有施、孟、梁丘之學。
丁寬字子襄,梁國人。起初鑾更生隨旦包學《易》,當時丁寬是項生的隨從,讀《易》精敏,才能超過蔓生,於是事奉旦包。學成後,旦包讓丁寬離去。丁寬回到東方,田何對門人說:“《易》到了東方了。”工寬到費隕,又跟旦王瑟學古義,號稱《周氏傳》。墓壺時,工寬為鑾畫王率軍抗拒吳楚,號為丁將軍,作《易說》三萬字,解釋字義,舉其大義而已,就是現在的《小章句》。工宣傳給同郡彊旦王瑟。王瑟傳給施鰱、垂喜、鑾丘賀。由此《易》有施、孟、梁丘之學。
施讎字長卿,沛人也。沛與碭相近,讎為童子,從田王孫受《易》。後讎徙長陵,田王孫為博士,複從卒業,與孟喜、梁丘賀並為門人。謙讓,常稱學廢,不教授。及梁丘賀為少府,事多,乃遣子臨分將門人張禹等從讎問。讎自匿不肯見,賀固請,不得已乃授臨等。於是賀薦讎:“結發事師數十年,賀不能及。”詔拜讎為博士。甘露中與《五經》諸儒雜論同異於石渠閣。讎授張禹、琅邪魯伯。伯為會稽太守,禹至丞相。禹授淮陽彭宣、沛戴崇子平。崇為九卿,宣大司空。禹、宣皆有傳。魯伯授太山毛莫如少路、琅邪邴丹曼容,著清名。莫如至常山太守。此其知名者也。由是施家有張、彭之學。
施讎字長卿,沛人。沛和碭很近,施讎是小孩時,跟旦旦噩學《易》。後來筵垡遷移到星陸,田王孫做了博士,又跟他完成了學業,和晝喜、梁丘賀都是門人。他很謙讓,常自稱學業荒廢,不傳授。等梁丘賀做了少府,事務多,就派兒子梁丘臨帶著門人張禹等到施讎那裹問學。施讎躲起來不肯見,梁丘賀堅決請求,不得已才傳授梁丘臨等。於是梁丘賀推薦施讎:“從結發起事奉老師數十年,梁丘賀比不上他。”韶拜施讎為博士。甘露中和《五經》諸儒在石渠閣共議同異。施讎傳給張禹、琅邪魯伯。魯伯是會稽太守,張禹官至丞相。張禹傳給淮陽彭宣、沛戴崇子平。戴崇做九卿,彭宣做大司空。張禹、彭宣都有傳。魯伯傳給太山毛莫如少路、琅邪邴丹曼容,以清名著稱。莫如官至常山太守。這些都是知名的人。從此施家有張、彭之學。
孟喜字長卿,東海蘭陵人也。父號孟卿,善為《禮》、《春秋》,授後蒼、疏廣。世所傳《後氏禮》、《疏氏春秋》,皆出孟卿。孟卿以《禮經》多、《春秋》煩雜,及使喜從田王孫受《易》。喜好自稱譽,得《易》家候陰陽災變書,詐言師田生且死時枕喜膝,獨傳喜,諸儒以此耀之。同門梁丘賀疏通證明之,曰:“田生絕於施讎手中,時喜歸東海,安得此事?”又蜀人趙賓好小數書,後為《易》,飾《易》文,以為“箕子明夷,陰陽氣亡箕子;箕子者,萬物方荄茲也。”賓持論巧慧,《易》家不能難,皆曰“非古法也”。雲受孟喜,喜為名之。後賓死,莫能持其說。喜因不肯仞,以此不見信。喜舉孝廉為郎,曲台署長,病免,為丞相椽。博士缺,眾人薦喜。上聞喜改師法,遂不用喜。喜授同郡白光少子、沛翟牧子兄,皆為博士。由是有翟、孟、白之學。
孟喜字長卿,束海蘭陵人。父親號孟卿,擅長《禮》、《春秋》,傳授給後蒼、疏廣。後世所傳的《後氏禮》、《疏氏春秋》,都出自孟卿。孟卿因《禮經》內容多,《春秋》煩雜,便讓孟喜跟田王孫學《易》。孟喜喜好自吹,得到《易》家候陰陽災變書,偽稱老師田生將死時枕著孟喜膝,單獨傳給孟喜,諸儒因此誇耀他。同門梁丘賀分辯其偽道:“田生死在施讎手中,當時孟喜回到東海,怎麼會有此事?”又蜀人趙賓喜好小數書,後學《易》,修飾《易》文,以為“箕子明夷,陰陽氣滅亡了箕子;箕子,是萬物根菱滋茂。”趙賓立論巧慧,《易》家不能非難,都說“不是古法”。說是受於孟喜,孟喜為他稱說。後來趙賓死了,沒人能掌握其學說,孟喜於是不肯稱說,因此不被信服。孟喜舉薦孝廉為郎,曲台署長,因病免職,為丞相掾。博士缺員,眾人推舉孟喜。皇上聽說孟喜改了師法,便不任用孟喜。孟喜傳給同郡白光少子、沛翟牧子兄,都做了博士。由此有翟、孟、白之學。
梁丘賀字長翁,琅邪諸人也。以能心計,為武騎。從太中大夫京房受《易》。房者,淄川楊何弟子也。房出為齊郡太守,賀更事田王孫。宣帝時,聞京房為《易》明,求其門人,得賀。賀時為都司空令。坐事,論免為庶人。待詔黃門數入說教侍中,以召賀。賀人說,上善之,以賀為郎。會八月飲酎,行祠孝昭廟,先驅旄頭劍挺墮墜,首垂泥中,刃鄉乘輿車,馬驚。於是召賀筮之,有兵謀,不吉。上還,使有司侍祠。是時,霍氏外孫代郡太守任宣坐謀反誅,宣子章為公車丞,亡在渭城界中,夜玄服入廟,居郎間,執戟立廟門,待上至,欲為逆。發覺,伏誅。故事,上常夜入廟,其後待明而入,自此始也。賀以筮有應,由是近幸,為太中大夫,給事中,至少府。為人小心周密,上信重之。年老終官。傳子臨,亦入說,為黃門郎。甘露中,奉使問諸儒於石渠。臨學精孰,專行京房法。琅邪王吉通《五經》,聞臨說,善之。時,宣帝選高材郎十人從臨講,吉乃使其子郎中駿上疏從臨受《易》。臨代五鹿充宗君孟為少府,駿禦史大夫,自有傳。充宗授平陵士孫張仲方、沛鄧彭祖子夏、齊衡鹹長賓。張為博士,至揚州牧,光祿大夫給事中,家世傳業。彭祖,真定太傅。鹹,王莽講學大夫。由是梁丘有士孫、鄧、衡之學。
梁丘賀字長翁,琅邪諸人。因為會心算,做了武騎。跟太中大夫塞廢學《易》。塞崖是渺山楊何的弟子。京房出去做了齊郡太守,梁丘賀改而事奉田王孫。宣帝時,聽說京房研究《易》很透徹,找其門人,找到了梁丘賀。梁丘賀當時是都司空令,因事獲罪被免為庶人。在黃門待詔多次入內為諸侍中說經教授,因此召見梁丘賀。梁丘賀入廷說經,皇上認為好,任命為郎。適逢八月飲酎,天子出行祭祀孝昭廟,先驅旄頭騎兵的劍脫出來墜落地上,劍首落在泥中,刃對著乘輿車,馬受驚。於是召梁丘賀占筮此事,有兵謀之事,不吉。皇上回去了,讓有司代理祠事。這時霍氏外孫代郡太守任宣因謀反被殺,任宣的兒子任章是公車丞,逃亡在渭城界內,夜裹穿著玄服入廟,混在郎中間,拿著戟站在廟門,等待皇上到來,準備作亂。被發覺,判處死刑。以前,皇上常在晚上入廟,以後等到天明才入廟,是從此開始的。梁丘賀因為占筮靈驗,由此近幸,為太中大夫,給事中,官至少府。為人小心周密,皇上很器重他。年老死於宮任上。傳授兒子梁丘臨,也入朝說經,做了黃門郎。甘露中,奉使命在石渠聘問諸儒。梁丘臨學問精熟,專通京房之法。琅邪王吉通曉《五經》,聽到梁丘臨的學說,以為很好。當時宣帝選拔高材郎十人隨梁丘臨講經,王吉就讓其兒子郎中王駿上疏跟梁丘臨學《易》。梁丘臨代替五鹿充宗君孟做少府,王駿為禦史大夫,各自有傳。充宗傳給平陵士孫張仲方、沛鄧彭祖子夏、齊衡鹹長賓。士孫張是博士,官至揚州牧,光祿大夫給事中,家中世代傳業;彭祖,是真定太傅;衡鹹,是王莽的講學大夫。從此梁丘有士孫、鄧、衡之學。
京房受《易》梁人焦延壽。延壽雲嚐從孟喜問《易》。會喜死,房以為延壽《易》即孟氏學,翟牧、白生不肯,皆曰非也。至成帝時,劉向校書,考《易》說,以為諸《易》家說皆祖田何、楊叔元、丁將軍,大誼略同,唯京氏為異,黨焦延壽獨得隱士之說,托之孟氏,不相與同。房以明災異得幸,為石顯所譖誅,自有傳。房授東海殷嘉、河東姚平、河南乘弘,皆為郎、博士。由是《易》有京氏之學。
京房學《易》於梁人焦延壽。延壽說曾向孟喜問《易》。趕上孟喜死了,京房以為延壽《易》就是孟氏學,翟牧、白生不認可,都說不是。到成帝時,劉向校書,考察《易》說,認為各《易》家學說都起源於田何、楊叔元、丁將軍,大義略同,衹有京氏不同,或許是焦延壽獨得隱士的學說,假托為孟氏,不和它們一樣。京房因明了災異得寵,被石顯誣陷而死,自有傳。京房傳給束海殷嘉、河東姚平、河南乘弘,都做了郎、博士。從此《易》有京氏之學。
費直字長翁,東萊人也。治《易》為郎,至單父令。長於卦筮,亡章句,徒以《彖》、《象》、《係辭》十篇文言解說上下經。琅邪王璜平中能傳之。璜又傳古文《尚書》。
費直字旦繭,塞基人。研究《易》做了郎,官至裏父令。擅長卦筮,不解釋章句,衹用彖象係辭十篇文言解說上下經。遮邪旦董王生能傳解它。旦羹又傳解古文《尚書》。
高相,沛人也。治《易》與費公同時,其學亦亡章句,專說陰陽災異,自言出於丁將軍。傳至相,相授子康及蘭陵毌將永。康以明《易》為郎,永至豫章都尉。及王莽居攝,東郡太守翟誼謀舉兵誅莽,事未發,康候知東郡有兵,私語門認,門人上書言之。後數月,翟誼兵起,莽召問,對“受師高康鸀。莽惡之,以為惑眾,斬康。由是《易》有高氏學。高、費皆未嚐立於學官。
高相,沛人。研究《易》和費公同時,他的學說也不解釋章句,專講陰陽災異,自稱出自丁將軍。傳到高相後,高相傳給兒子高康和蘭陵毋將永。高康因明了《易》而做了郎,毋將永官至豫章都尉。到王莽居攝,東郡太守翟誼謀劃起兵殺王莽,事情還未發起,高康候察得知束郡有兵事,私自告訴了門人,門人上書報告了此事。幾個月後,翟誼起兵,王莽召問門人,回答說聽說於老師高康。王莽憎惡他,認為是迷惑眾人,殺了高康。從此《易》有高氏學。高、費的學說都不曾立於學宮。
伏生,濟南人也,故為秦博士。孝文時,求能治《尚書》者,天下亡有,聞伏生治之,欲召。時伏生年九十餘,老不能行,於是詔太常,使掌故朝錯往受之。秦時禁《書》,伏生壁藏之,其後大兵起,流亡。漢定,伏生求其《書》,亡數十篇,獨得二十九篇,即以教於齊、魯之間。齊學者由此頗能言《尚書》,山東大師亡不涉《尚書》以教。伏生教濟南張生及毆陽生。張生為博士,而伏生孫以治《尚書》征,弗能明定。是後魯周霸、雒陽賈嘉頗能言《尚書》雲。
伏生,濟南人。以前是秦博士。孝文時,尋求能解說《尚書》的人,天下沒有這樣的人,聽說伏生研讀,想召他。當時伏生已九十多歲,太老不能去,於是韶令太常,派掌故晁錯去學習。秦時禁《書》,伏生把它藏在牆裹,之後起了戰爭,到處流亡。漢平定天下後,伏生找他的《書》,丟了幾十篇,祇找到二十九篇,便用它在齊、魯之間教授。齊學者因此很能講《尚書》,山東的大師教經沒有不涉及《尚書》的。伏生教授濟南張生和歐陽生。張生做了博士,而伏生的孫子因研究《尚書》被征,卻不能闡明論定。此後魯周霸、雒陽賈嘉都很能講《尚書》。
歐陽生字和伯,千乘人也。事伏生,授倪寬。寬又受業孔安國,至禦史大夫,自有傳。寬有俊材,初見武帝,語經學。上曰:“吾始以《尚書》為樸學,弗好,及聞寬說,可觀。”乃從寬問一篇。歐陽、大小夏侯氏學皆出於寬。寬授歐陽生子,世世相傳,至曾孫高子陽,為博士。高孫地餘長賓以太子中庶子授太子,後為博士,論石渠。元帝即位,地餘侍中,貴幸,至少府。戒其子曰:“我死,官屬即送汝財物,慎毋受。汝九卿儒者子孫,以廉潔著,可以自成。”及地餘死,少府官屬共送數百萬,其子不受。天子聞而嘉之,賜錢百萬。地餘少子政為王莽講學大夫。由是《尚書》世有歐陽氏學。
歐陽生字扭伯,王垂人。事奉叢生,傳給飽寬。坦寬又向孔圭量學習,官至禦史大夫,自己有傳。坦真有良才,初次見亙遊,談論經學。皇上說:“我開始認為《尚書》是樸學,不喜歡,等聽了倪寬的話,覺得值得一看。”於是向倪寬請教了一篇。歐陽、大小夏侯氏之學都源於倪寬。倪寬傳給歐陽生的兒子,世世相傳,到曾孫歐陽高子陽,做了博士。歐陽高孫地餘長賓以太子中庶子身份傳授太子,後來做了博士,講論於石渠。元帝即位,地餘任侍中,位高受寵,官至少府。告誡兒子說:“我死後,官屬會送給你財物,千萬不要接受。你是九卿儒者的子孫,以廉潔著稱,可以自己取得成就。”等地餘死後,少府官屬共送禮數百萬,他的兒子不接受。天產聽說後很讚賞,賜錢百萬。地餘的小兒子歐陽政是王莽的講學大夫。從此《尚書》有歐陽氏學傳世。
林尊字長賓,濟南人也。事歐陽高,為博士,論石渠。後至少府、太子太傅,授平陵平當、梁陳翁生。當至丞相,自有傳。翁生信都太傅,家世傳業。由是歐陽有平、陳之學。翁生授琅邪殷崇、楚國龔勝。崇為博士,勝右扶風,自有傳。而平當授九江朱普公文、上黨鮑宣。普為博士,宣司隸校尉,自有傳。徒眾尤盛,知名者也。
林尊字長賓,濟南人。事奉歐陽高,做了博士,講論於石渠。後官至少府、太子太傅,傳給平陵平當、梁陳翁生。平當官至丞相,自己有傳。翁生為信都太傅,家中世代傳授。從此歐陽有平、陳之學。翁生傳給琅邪殷崇、楚國龔勝。殷崇做了博士,龔勝為右扶風,自己有傳。平當傳給九江朱普公文、上黨鮑宣。朱普做了博士,鮑宣為司隸校尉,自己有傳。徒弟特別多,大多是知名的人。
夏侯勝,其先夏侯都尉,從濟南張生受《尚書》以傳族子始昌。始昌傳勝,勝又事同郡蕳卿。蕳卿者,倪寬門人。勝傳從兄子建,建又事歐陽高。勝至長信少府,建太子太傅,自有傳。由是《尚書》有大小夏侯之學。
夏侯勝,他的祖先夏侯都尉,向濟南張生學習《尚書》,傳給族子始昌。始昌傳給夏侯勝,夏侯勝又事奉同郡藺卿。藺卿,是倪寬的門人。夏侯勝傳給從兄之子夏侯建,夏侯建又事奉歐陽高。夏侯勝官至長信少府,夏侯建為太子太傅,自己有傳。從此《尚書》有大小夏侯之學。
周堪字少卿,齊人也。與孔霸俱事大夏侯勝。霸為博士。堪譯官令,論於石渠,經為最高,後為太子少傅,而孔霸以太中大夫授太子。及元帝即位,堪為光祿大夫,與蕭望之並領尚書事,為石顯等所譖,皆免官。望之自殺,上湣之,乃擢堪為光祿勳,語在《劉向傳》。堪授牟卿及長安許商長伯。牟卿為博士。霸以帝師賜爵號褒成君,傳子光,亦事牟卿,至丞相,自有傳。由是大夏侯有孔、許之學。商善為算,著《五行論曆》,四至九卿,號其門人沛唐林子高為德行,平陵吳章偉君為言語,重泉王吉少音為政事,齊炔欽幼卿為文學。王莽時,林、吉為九卿,自表上師塚,大夫、博士,郎吏為許氏學者,各從門人,會車數百輛,儒者榮之。欽、章皆為博士,徒眾尤盛。章為王莽所誅。
周堪字少卿,齊國人。和孔靈都事他們。壬通是博士。區蠻為譯官令,講論於互堡,經的造詣最高,後來做了太子少傅,王遞以太中大夫身份教授太子。到五童即位,旦鑾是光祿大夫,和蘆望之一起領尚書事,被亙題等誣陷。都免了官。望之自殺,皇上哀憫他,便提升周堪為光祿勳,事在《劉向傳》。周堪傳給牟卿和長安許商長伯。牟卿是博士。孔霸以帝師身份賜爵號為褒成君,傳授兒子孔光,也事奉牟卿,官至丞相,自己有傳。從此大夏侯有孔、許之學。許商善於計算,著《五行論曆》,四次官至九卿,令他的門人沛唐林子高從事德行,平陵吳章偉君從事言語,重泉王吉少音從事政事,齊炔欽幼卿從事文學。王莽時,唐林、王吉做了九卿,自己上表上老師墳塚,大夫博士郎吏研究許氏學的,各自帶領門人,車會集數百輛,儒者以此為榮。炔欽、吳章都是博士,徒弟很多。吳章被王莽殺害。
張山拊字長賓,平陵人也。事小夏侯建,為博士,論石渠,至少府。授同縣李尋、鄭寬中少君、山陽張無故子儒,信都秦恭延君、陳留假倉子驕。無故善修章句,為廣陵太傅,守小夏侯說文。恭增師法至百萬言,為城陽內史。倉以謁者論石渠,至膠東相。尋善說災異,為騎都尉,自有傳。寬中有俊材,以博士授太子,成帝即位,賜爵關內侯,食邑八百戶,遷光祿大夫,領尚書事,甚尊重。會疾卒,穀永上疏曰:“臣聞聖王尊師傅,褒賢俊,顯有功,生則致其爵祿,死則異其禮諡。昔周公薨,成王葬以變禮,而當天心。公叔文子卒,衛侯加以美諡,著為後法。近事,大司空朱邑、右扶風翁歸德茂夭年,孝宣皇帝湣冊厚賜,讚命之臣靡不激揚。關內侯鄭寬中有顏子之美質,包商、偃之文學,嚴然總《五經》之眇論,立師傅之顯位,入則鄉唐、虞之閎道,王法納乎聖聽,出則參塚宰之重職,功列施乎政事,退食自公,私門不開,散賜九族,田畝不益,德配周、召,忠合《羔羊》,未得登司徒,有家臣,卒然早終,尤可悼痛!臣愚以為宜加其葬禮,賜之令諡,以章尊師褒賢顯功之德。”上吊贈寬中甚厚。由是小夏侯有鄭、張、秦、假、李氏之學。寬中授東郡趙玄,無故授沛唐尊,恭授魯馮賓。賓為博士,尊王莽太傅,玄哀帝禦史大夫,至大官,知名者也。
張山拊字長賓,平陵人。事奉小夏侯建,做了博士,講論於石渠,官至少府。傳授同縣李尋、鄭寬中少君、山陽張無故子儒、信都秦恭延君、陳留假倉子驕。無故善於修習章句,做了廣陵太傅,遵守小夏侯解說文義。秦恭增加師法到百萬字,做了城陽內史。假倉以謁者身份講論於石渠,官至膠束相。李尋善於解說災異,做了騎都尉,自己有傳。寬中有良才,以博士身份教授太子,成帝即位後,賜爵關內侯,食邑八百戶,升光祿大夫,領尚書事,很受尊重。適逢病死,穀永上疏說:“臣聽說聖王尊敬師傅,褒賞才俊,顯揚有功,活著就給他爵祿,死後就給予他特殊的禮謐。從前周公薨,成王以變禮葬他,合於天意。公叔文子死,衛侯賜予美好的謐號,成為後世成法。近代的事,大司空朱邑、右扶風翁歸品德優秀而早早去世,孝宣皇帝哀湣冊命豐厚賞賜,讚命臣子沒有不受感動的。關內侯鄭寬中有顏子的美好品質,包容商、偃的文學,總括《五經》的妙論,立於師傅的顯赫位置,在內則追隨唐虞大道,向天子陳述聖王之法,在外則參與塚宰要職,功勞擴大到處理政事上,減退所食之祿,從至公之道,不自開私門,分散賜給九族。田畝不增加,德行與周召相配,忠心與《羔羊》相合,沒能升任司徒,擁有家臣,猝然早逝,更可哀痛!臣愚認為應增加他的葬禮品級,賜予美謐,來表明尊師獎賢賞功的大德。”皇上悼贈寬中很豐厚。從此小夏侯有鄭、張、秦、假、李氏之學。寬中傳授束郡趙玄,無故傳授沛唐尊,秦恭傳授魯馮賓。馮賓是博士,唐尊是王莽太傅,趙玄是哀帝的禦史大夫,位至大官,是知名的人。
孔氏有古文《尚書》,孔安國以今文字讀之,因以起其家逸《書》,得十餘篇,蓋《尚書》茲多於是矣。遭巫蠱,未立於學官。安國為諫大夫,授都尉朝,而司馬遷亦從安國問故。遷書載《堯典》、《禹貢》、《洪範》、《微子》、《金滕》諸篇,多古文說。都尉朝授膠東庸生。庸生授清河胡常少子,以明《穀梁春秋》為博士、部刺史,又傳《左氏》。常授虢徐敖。敖為右扶風掾,又傳《毛詩》,授王璜、平陵塗惲子真。子真授河南桑欽君長。王莽時,諸學皆立。劉歆為國師,璜、惲等皆貴顯。世所傳《百兩篇》者,出東萊張霸,分析合二十九篇以為數十,又采《左氏傳》、《書敘》為作首尾,凡百二篇。篇或數簡,文意淺陋。成帝時求其古文者,霸以能為《百兩》征,以中書校之,非是。霸辭受父,父有弟子尉氏樊並。時,太中大夫平當、侍禦史周敞勸上存之。後樊並謀反,乃黜其書。
孔氏有古文《尚書》,孔安國用當今文字解讀它,於是發掘他家的逸《書》,找到十多篇,大概《尚書》比這更多吧。遭巫蠱之案牽連,沒有立於學官。安國是諫大夫,傳授都尉朝,而司馬遷也向安國問過舊事。司馬遷的書中載有《堯典》、《禹貢》、《洪範》、《微子》、《金滕》等篇,大多是古文學說。都尉朝傳給膠束庸生。庸生傳給清河胡常少子,因通曉《穀梁春秋》做了博士、部刺史,又傳授《左氏》。胡常傳給虢徐敖。徐敖是右扶風掾,又傳授《毛詩》,傳給王璜、平陵塗憚子真。子真傳給河南桑欽君長。王莽時,各學說都立於學官。劉歆是國師,王璜、塗憚等都很顯貴。世上流傳的《百兩篇》,出自束萊張霸,把二十九篇分為數十篇,又采用《左氏傳》、《書敘》作為首尾,共一百零二篇。有的篇多次簡省,文意淺陋。成帝時尋求古文,張霸因能作《百兩》被征,用秘府藏書校對,兩者不一致。張霸的文辭受教於父,其父有弟子尉氏樊並。當時太中大夫子當、侍禦史周敞勸皇上立此學。後來樊並謀反,便罷黜其書。
申公,魯人也。少與楚元王交俱事齊人浮丘伯受《詩》。漢興,高祖過魯,申公以弟子從師入見於魯南宮。呂太後時,浮丘伯在長安,楚元王遣子郢與申公俱卒學。元王薨,郢嗣立為楚王,令申公傅太子戊。戊不好學,病申公。及戊立為王,胥靡申公。申公愧之,歸魯退居家教,終身不出門。複謝賓客,獨王命召之乃往。弟子自遠方至受業者千餘人,申公獨以《詩經》為訓故以教,亡傳,疑者則闕弗傳。蘭陵王臧既從受《詩》,已通,事景帝為太子少傅,免去。武帝初即位,臧乃上書宿衛,累遷,一歲至郎中令。及代趙綰亦嚐受《詩》申公,為禦史大夫。綰、臧請立明堂以朝諸侯,不能就其事,乃言師申公。於是上使使束帛加璧,安車以蒲裹輪,駕駟迎申公,弟子二人乘軺傳從。至,見上,上問治亂之事。申公時已八十餘,老,對曰:“為治者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耳。”是時,上方好文辭,見申公對,默然。然已招致,即以為太中大夫,舍魯邸,議明堂事。竇太後喜《老子》言,不說儒術,得綰、臧之過,以讓上曰:“此欲複為新垣平也!”上因廢明堂事,下綰、臧吏,皆自殺。申公亦病免歸,數年卒。弟子為博士十餘人,孔安國至臨淮太守,周霸膠西內史,夏寬城陽內史,碭魯賜東海太守,蘭陵繆生長沙內史,徐偃膠西中尉,鄒人闕門慶忌膠東內史,其治官民皆有廉節稱。其學官弟子行雖不備,而至於大夫、郎、掌故以百數。申公卒以《詩》、《春秋》授,而瑕丘江公盡能傳之,徒眾最盛。及魯許生、免中徐公,皆守學教授。韋賢治《詩》,事大江公及許生,又治《禮》,至丞相。傳子玄成,以淮陽中尉論石渠,後亦至丞相。玄成及兄子賞以《詩》授哀帝,至大司馬車騎將軍,自有傳。由是《魯詩》有韋氏學。
申公,魯人。年輕時和楚五王變都事奉查學《詩》。墜興起,直擔經過魯,吏公以弟子身份隨老師在魯南宮進見。呂太後時,逕丘伯在墾室,楚五王派兒子型郢和吏公一起完成學業。五王薨,塑墜繼立為莖王,令史公作太子劉戊的師傅。劉戊不好學,憎恨申公。等劉戊立為王,讓申公服胥靡之役。申公羞愧,回魯隱居家中教書,終身不出門。又謝絕賓客,衹有王命召他才去。弟子們從遠方來學習的有一千多人,申公衹用《詩經》訓詁教授,不作傳解,有疑問處便缺疑不傳授。蘭陵王臧跟他學《詩》,已精通,事奉景帝做了太子少傅,免職。武帝剛即位,王臧便上書宿衛,多次升遷,一年官至郎中令。另外代趙綰也曾向申公學《詩》,官為禦史大夫。趙綰、王臧請求建立明堂朝見諸侯,事不能成,便向皇上推薦申公。於是皇上派使者帶著束帛加以玉璧,用蒲裹安車之輪,駕著四匹馬迎接申公,兩個弟子乘朝傳隨從。到朝廷後,拜見皇上,皇上詢問國家興衰的事。申公當時已八十多歲,年老,答道:“國家安定不在於多說,要看怎樣勉力行事。”當時皇上正喜好文辭,聽了申公的回答,默然不語。然而已經招來了,便任命為太中大夫,住在魯邸,商議明堂的事。太皇竇太後喜歡《老子》的言論,不喜歡儒術,找出趙綰、王臧的過失,來責備皇上說:“這是想再做新垣平!”皇上於是廢止明堂之事,把趙綰、王臧交給司吏審訊,都自殺了。申公也以病免官回家,幾年後死去。弟子做博士的十幾人,孔安國官至臨淮太守,周霸做膠西內史,夏寬做城陽內史,碣魯賜做束海太守,蘭陵繆生做長沙內史,徐偃做膠西中尉,鄒人闕門慶忌做膠東內史,他們治理官民都被稱頌為廉潔有節操。其弟子雖未立於學官,但官至大夫、郎、掌故的數以百計。申公最終傳授《詩》、《春秋》,而瑕丘江公能全部傳解,弟子最多。到魯許生、免中徐公,都謹守所學教授。韋賢研究《詩》,事奉大江公和許生,又研究《禮》,官至丞相。傳給兒子玄成,以淮陽中尉身份講論於石渠,後來也官至丞相。玄成和哥哥的兒子韋賞用《詩》教授哀帝,官至大司馬車騎將軍,自己有傳。從此《魯詩》有韋氏學。
王式字翁思,東平新桃人也。事免中徐公及許生。式為昌邑王師。昭帝崩,昌邑王嗣立,以行淫亂廢,昌邑群臣皆下獄誅,唯中尉王吉、郎中令龔遂以數諫減死論。式係獄當死,治事使者責問曰:“師何以無諫書?”式對曰:“臣以《詩》三百五篇朝夕授王,至於忠臣孝子之篇,未嚐不為王反複誦之也;至於危亡失道之君,未嚐不流涕為王深陳之也。臣以三百五篇諫,是以亡諫書。”使者以聞,亦得減死論,歸家不教授。山陽張長安幼君先事式,後東平唐長賓、沛褚少孫亦來事式,問經數篇,式謝曰:“聞之於師具是矣,自潤色之。”不肯複授。唐生、褚生應博士弟子選,詣博士,摳衣登堂,頌禮甚嚴,試誦說,有法,疑者丘蓋不言。諸博士驚問:“何師?”對曰:“事式。”皆素聞其賢,共薦式。詔除下為博士。式征來,衣博士衣而不冠,曰:“刑餘之人,何宜複充禮官?”既至,止舍中,會諸大夫、博士,共持酒肉勞式,皆注意高仰之,博士江公世為《魯詩》宗,至江公著《孝經說》,心嫉式,謂歌吹諸生曰:“歌《驪駒》。”式曰:“聞之於師:客歌《驪駒》,主人歌《客毋庸歸》。今日諸君為主人,日尚早,未可也。”江翁曰:“經何以言之?”式曰:“在《曲禮》。”江翁曰:“何狗曲也!”式恥之,陽醉逷地。式客罷,讓諸生曰:“我本不欲來,諸生強勸我,竟為豎子所辱!”遂謝病免歸,終於家。張生、唐生、褚生皆為博士。張生論石渠,至淮陽中尉。唐生楚太傅。由是《魯詩》有張、唐、褚氏之學。張生兄子遊卿為諫大夫,以《詩》授元帝。其門人琅邪王扶為泗水中尉,授陳留許晏為博士。由是張家有許氏學。初,薛廣德亦事王式,以博士論石渠,授龔舍。廣德至禦史大夫,舍泰山太守,皆有傳。
王式字翁思,束平新桃人。事奉免中徐公和許生。王式做了呂邑王的老師。昭帝崩,昌邑王繼立,因行為淫亂被廢,昌邑的群臣都下獄被殺,衹有中尉王吉、郎中令龔遂因多次勸諫而論罪減死。王式被拘係在獄應當處死,處理此事的使者責問道:“老師為什麼沒有寫諫書呢?”王式回答說:“臣用《詩》三百零五篇早晚教王,講到忠臣孝子的篇章,沒有不為王反複誦讀的;講到危亡無道的君主,沒有不流淚為王痛陳的。臣用三百零五篇來勸諫,所以沒有諫書。”使者告訴了皇上,也得以減死論罪,回家不再教授。山東張長安幼君先事奉王式,以後束平唐長賓、沛褚少孫也來事奉王式,請教幾篇經,王式辭謝道:“我從老師那裹聽來的就是這些,自己潤色吧。”不肯再教。唐生、褚生應選博士弟子,到了博士那裹,提衣登堂,容儀嚴整,考試誦釋,很得法,有疑問的地方就缺疑。各位博士驚奇地問他們的老師,回答說事奉王式。博士們平時都聽說他是賢才,一起推薦王式。韶令拜為博士。王式被征來,穿著博士衣服卻不戴帽子,說:“受過刑的人,怎適於再充當禮官?”到京後,停在旅舍裹,碰上各位大夫博士,一起帶著酒肉慰問王式,都傾心仰慕他。博士江公世代為研究《魯詩》的宗師,到江公作《孝經說》,心裹嫉妒王式,對歌吹的幾個人說:“唱《驪駒》。”王式說:“我聽老師說:客人唱《驪駒》,主人唱《客毋庸歸》。今天各位是主人,天還早,不可以。”江翁說:“經哪裹這麼說?”王式說:“在《曲禮》。”江翁說:“這是什麼狗曲!”王式感到羞恥,裝醉跌倒。王式等客人散了,責備學生說:“我本不想來,你們強勸我來,竟然被那小子侮辱!”於是稱病辭職回家,死在家裹。張生、唐生、褚生都是博士。張生講論於石渠,官至淮陽中尉。唐生是楚太傅。從此《魯詩》有張、唐、褚氏之學。張生哥哥的兒子遊卿是諫大夫,用《詩》教授元帝。他的門人琅邪王扶是泅水中尉,陳留許晏是博士。從此張家有許氏的學說。起初,薛廣德也事奉王式,以博士身份講論於石渠,傳授龔舍。廣德官至禦史大夫,龔舍為泰山太守,都有傳。
轅固,齊人也。以治《詩》孝景時為博士,與黃生爭論於上前。黃生曰:“湯、武非受命,乃殺也。”固曰:“不然。夫桀、紂荒亂,天下之心皆歸湯、武,湯、武因天下之心而誅桀、紂,桀、紂之民弗為使而歸湯、武,湯、武不得已而立。非受命為何?”黃生曰:“‘冠雖敝必加於首,履雖新必貫於足。’何者?上下之分也。今桀、紂雖失道,然君上也;湯、武雖聖,臣下也。夫主有失行,臣不正言匡過以尊天子,反因過而誅之,代立南麵,非殺而何?”固曰:“必若雲,是高皇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於是上曰:“食肉毋食馬肝,未為不知味也;言學者毋言湯、武受命,不為愚。”遂罷。竇太後好《老子》書,召問固。固曰:“此家人言矣。”太後怒曰:“安得司空城旦書乎!”乃使固人圈擊彘。上知太後怒,而固直言無罪,乃假固利兵。下,固刺彘正中其心,彘應手而倒。太後默然,亡以複罪。後上以固廉直,拜為清河太傅,疾免。武帝初即位,複以賢良征。諸儒多嫉毀曰固老,罷歸之。時,固已九十餘矣。公孫弘亦征,仄目而事固。固曰:“公孫子,務正學以言,無曲學以阿世!”諸齊以《詩》顯貴,皆固之弟子也。昌邑太傅夏候始昌最明,自有傳。
轅固,齊人。因研究《詩》在孝景時做了博士,和黃生在皇上麵前爭論。黃生說:“湯武不是受命於天,而是殺害其君主而得天下。”轅固說:“不對。桀紂淫亂,天下之心都歸依湯武,湯武順應天下之心而殺桀紂,桀紂的百姓不聽他們指使而歸順湯武,湯武不得已才即王位,不是受命於天是什麼?”黃生說:“‘帽子雖破卻一定要戴在頭上,鞋子雖新卻一定要穿在腳上。,為什麼呢?這是有上下的分別。現在桀紂雖然無道,然而是君上;湯武雖然聖明,卻是臣下。主上行為不當,臣不直言糾正來尊崇天子,反而因他有過錯而殺了他,代替他麵南而立,不是殺害君主是什麼?”轅固說:“真像你說的,那高皇帝代替秦即天子位,不對嗎?”於是皇上說:“吃肉不吃馬肝,不是不知味道好壞,講學問的不談湯武受命,不是愚蠢。”於是作罷。竇太後喜歡《老子》的書,召問轅固。轅固說:“這是仆人的話。”太後發怒說:“怎麼得到司空城旦書呢!”於是讓轅固進豬圈殺豬。皇上知道太後生氣,而轅固直言無罪,便給了轅固銳利的武器。下去後,轅固正刺中豬心,豬隨手倒下。太後默然不語,沒有再加罪的理由。後來皇上因轅固廉潔耿直,拜為清河太傅,因病免職。武帝剛即位,又以賢良的名義被征。儒士們都嫉妒毀謗說轅固年已老,便罷免讓他回家了。這時轅固已經九十多歲了。公孫弘也被征用,事奉轅固不敢正視。轅固說:“公孫子,一定要按照儒家學說來說話,不要曲意學說來逢迎世人!”齊諸生因《詩》顯貴,都是轅固的弟子。昌邑太傅夏侯始昌最精通,自己有傳。
後蒼字近君,東海郯人也。事夏侯始昌。始昌通《五經》,蒼亦通《詩》、《禮》,為博士,至少府,授翼奉、蕭望之、匡衡。奉為諫大夫,望之前將軍,衡丞相,皆有傳。衡授琅邪師丹、伏理斿君、潁川滿昌君都。君都為詹事,理高密太傅,家世傳業。丹大司空,自有傳。由是《齊詩》有翼、匡、師、伏之學。滿昌授九江張邯、琅邪皮容、皆至大官,徒眾尤盛。
後蒼字近君,東海郯人。事奉夏侯始昌。登旦通曉《五經》,丘葦也通曉《詩》《禮》,做了博士,官至少府,傳授翼奎、蘆望之、匡塹。寡奉是諫大夫,望之是前將軍,匡衡為丞相,都有傳。匡衡傳授琅邪師丹、伏理擰君、穎川1滿昌君都。君都是詹事,伏理為高密太傅,家中世代傳承學業。師丹為大司空,自己有傳。從此《齊詩》有翼、匡、師、伏之學。滿昌傳給九江張邯、琅邪皮容,都做了大官,門徒很多。
韓嬰,燕人也。孝文時為博士,景帝時至常山太傅。嬰推詩人之意,而作內、外《傳》數萬言,其語頗與齊、魯間殊,然歸一也。淮南賁生受之。燕、趙間言《詩》者由韓生。韓生亦以《易》授人,推《易》意而為之傳。燕、趙間好《詩》,故其《易》微,唯韓氏自傳之。武帝時,嬰嚐與董仲舒論於上前,其人精悍,處事分明,仲舒不能難也。後其孫商為博士。孝宣時,涿郡韓生其後也,以《易》征,待詔殿中,曰:“所受《易》即先太傅所傳也。嚐受《韓詩》,不如韓氏《易》深,太傅故專傳之。”司隸校尉蓋寬饒本受《易》於孟喜,見涿韓生說《易》而好之,即更從受焉嘒
韓嬰,燕人。孝文時做博士,景帝時官至常山太傅。韓嬰推察詩人的意思,而作《內傳》《外傳》數萬字,辭語和齊、魯之地的稍有不同,但旨義一致。淮南賁生向他學習。燕趙之間講《詩》的出自韓生。韓生也教人《易》,推察《易》的意思而作傳解。燕趙之間喜歡《詩》,所以《易》不受重視,衹有韓氏自己傳授。武帝時,韓嬰曾和董仲舒在皇上麵前爭論,他為人精明強悍,處事分明,仲舒不能難倒他。後來他的孫子韓商做了博士。孝宣時,涿郡韓生是他的後代,因《易》被征,在殿中等待詔令,說:“所學的《易》就是已故太傅傳授的。曾學《韓詩》,不如韓氏《易》精深,所以太傅專門傳授它。”司隸校尉蓋寬饒本來向孟喜學《易》,見涿韓生講《易》而很喜歡,便改向他學習。
趙子,河內人也。事燕韓生,授同郡蔡誼。誼至丞相,自有傳。誼授同郡食子公與王吉。吉為昌邑王中尉,自有傳。食生為博士,授泰山栗豐。吉授淄川長孫順。順為博士,豐部刺史。由是《韓詩》有王、食、長孫之學。豐授山陽張就,順授東海發福,皆至大官,徒眾尤盛。
趙子,河內人。事奉燕韓生,傳授同郡蔡誼。蔡誼官至丞相,自己有傳。蔡誼傳給同郡食子公和王吉。王吉是昌邑王的中尉,自己有傳。食生是博士,傳授泰山栗豐。王吉傳給淄川王長孫順。長孫順是博士,栗豐為部刺史。從此《韓詩》有王、食、長孫的學說。栗豐傳給山陽張就,長孫順傳給東海發福,都做了大官,門徒很多。
毛公,趙人也。治《濰》,為河間獻王博士,授同國貫長卿。長卿授解延年。延年為阿武令,授徐敖。敖授九江陳俠,為王莽講學大夫。由是言《毛詩》者,本之徐敖。
毛公,趙人。研究《詩》,是河間獻王的博士,傳授同國的貫旦卿。墾趔傳給解延年。廷生是匝寶令,傳授塗遨。途莖傳授九紅速堡,是王莽的講學大夫。從此講《毛詩》的,都出白徐敖之說。
漢興,魯高堂生傳《士禮》十七篇,而魯徐生善為頌。孝文時,徐生以頌為禮官大夫,傳子至孫延、襄。襄,其資性善為頌,不能通經;延頗能,未善也。襄亦以頌為大夫,至廣陵內史。延及徐氏弟子公戶滿意、桓生、單資皆為禮官大夫。而瑕丘蕭奮以《禮》至淮陽太守。諸言《禮》為頌者由徐氏。
漢興起後,魯高堂生傳授《士禮》十七篇,而魯徐生善於演習禮儀。孝文帝的時候,徐生因此做了禮官大夫,傳授兒子到孫子徐延、徐襄。徐襄天生資質善於演習禮儀,卻不能通曉經;徐延稍能通經,但不擅長。徐襄也因此而做了大夫,官至廣陵內史。徐延和徐氏弟子公戶滿意、桓生、單次都是禮官大夫。而瑕丘蕭奮因通曉《禮》官至淮陽太守。各家講《禮》演習禮儀的都出自徐氏。
孟卿,東海人也。事蕭奮,以授後倉、魯閭丘卿。倉說《禮》數萬言,號曰《後氏曲台記》,授沛聞人通漢子方、梁戴德延君、戴聖次君、沛慶普孝公。孝公為東平太傅。德號大戴,為信都太傅;聖號小戴,以博士論石渠,至九江太守。由是《禮》有大戴、小戴、慶氏之學。通漢以太子舍人論石渠,至中山中尉。普授魯夏侯敬,又傳族子鹹,為豫章太守。大戴授琅邪徐良斿卿,為博士、州牧、郡守,家世傳業。小戴授梁人橋仁季卿、楊榮子孫。仁為大鴻臚,家世傳業,榮琅邪太守。由是大戴有徐氏,小戴有橋、楊氏之學。
孟卿,東海人。事奉蕭奮,然後傳授後倉、魯間丘卿。後倉解釋《禮》數萬字,號為《後氏曲台記》,傳給沛聞人通漢子方、梁戴德延君、戴聖次君、沛慶普孝公。孝公是東乎太。戴德號為大戴,是信都太傅;戴聖號為小戴,以博士身份講論於石渠,官至九江太守。從此《禮》有大戴、小戴、慶氏的學說。通漠以太子舍人身份講論於石渠,官至中山中尉。慶普傳給魯夏侯敬,又傳給族子慶鹹,做了豫章太守。大戴傳給琅邪徐良擰卿,做博士、州牧、郡守,家中世代傳授。小戴傳給梁人橋仁季卿、楊榮子孫。橋仁是大鴻臚,家中世代傳授,楊榮為琅邪太守。從此大戴有徐氏之學,小戴有橋氏、楊氏之學。
胡母生字子都,齊人也。治《公羊春秋》,為景帝博士。與董仲舒同業,仲舒著書稱其德。年老,歸教於齊,齊之言《春秋》者宗事之,公孫弘亦頗受焉。而董生為江都相,自有傳。弟子遂之者,蘭陵褚大、東平贏公、廣川段仲、溫呂步舒。大至梁相,步舒丞相長史,唯贏公守學不失師法,為昭帝諫大夫,授東海孟卿、魯眭孟。孟為符節令,坐說災異誅,自有傳。
胡母生字子都,齊人。研究《公羊春秋》,是景帝博士。和董仲舒學業相同。仲舒寫文章稱揚他的德行。年老,回家在齊教書,齊講《春秋》的人把他作為宗師事奉,公孫弘也多向他學習。而董生是江都相,自己有傳。弟子名成位達的,有蘭陵褚大,柬平羸公,廣JI!段仲,溫呂步舒。褚大官至梁相,步舒為丞相長史,衹有嬴公謹守學業未失師法,做了昭帝的諫大夫,傳授束海孟卿、魯眭孟。眭孟是符節令,因解說災異被殺,自己有傳。
嚴彭祖字公子,東海下邳人也。與顏安樂俱事眭孟。孟弟子百餘人,唯彭祖、安樂為明,質問疑誼,各持所見。孟曰:“《春秋》之意,在二子矣!”孟死,彭祖、安樂各顓門教授。由是《公羊春秋》有顏、嚴之學。彭祖為宣帝博士,至河南郡太守。以高第入為左馮翊,遷太子太傅,廉直不事權貴。或說曰:“天時不勝人事,君以不修小禮曲意,亡貴人左右之助,經誼雖高,不至宰相。願少自勉強!”彭祖曰:“凡通經術,固當修行先王之道,何可委曲從俗,苟求富貴乎!”彭祖竟以太傅官終。援琅邪王中,為元帝少府,家世傳業。中授同郡公孫文、東門雲。雲為荊州刺史,文東平太傅,徒眾尤盛。雲坐為江賊拜辱命,下獄誅。
嚴彭祖字公子,束海下邳人。和顏安樂都事奉眭孟。眭孟弟子一百多人,衹有彭祖、安樂最精通,提問題疑義,各有見解。眭孟說:“《春秋》的意旨,在這兩個人了!”眭孟死後,彭祖、安樂各自專為一家教授。從此《公羊春秋》有顏、嚴的學說。彭祖是宣帝博士,官至河南、束郡太守。因高第入朝為左馮翊,升任太子太傅,廉直不事奉權貴。有人勸說道:“天命不能勝任人事,您因為不行小禮曲意,沒有貴人左右幫助,經義雖高深,也做不到宰相。希望您稍為勉強一下自己!”彭祖說:“大凡通曉經術,本應修行先王大道,怎麼能委曲隨俗,苟且求取富貴呢!”彭祖最終任太傅官一直到死。傳授琅邪王中,做了元帝少府,家中世代傳授。王中傳授同郡公孫文、柬門雲。束門雲是荊州刺史,公孫文是東平太傅,門徒特別多。束門雲因給江賊下拜辱失君命,下獄被殺。
顏安樂字公孫,魯國薛人,眭孟姊子也。家貧,為學精力,官至齊郡太守丞,後為仇家所殺。安樂授淮陽泠豐次君、淄川任公。公為少府,豐淄川太守。由是顏家有泠、任之學。始貢禹事嬴公,成於眭孟,至禦史大夫,疏廣事孟卿,至太子太傅,皆自有傳。廣授琅邪管路,路為禦史中丞。禹授潁川堂溪惠,惠授泰山冥都,都為丞相史。都與路又事顏安樂,故顏氏複有管、冥之學。路授孫寶,為大司農,自有傳。豐授馬宮、琅邪左鹹。鹹為郡守九卿,徒眾尤盛。宮至大司徒,自有傳。
顏安樂字公孫,魯國薛人,眭孟姐姐的兒子。家中貧寒,治學專心致力,官至齊郡太守丞,後來被仇家殺害。安樂傳授淮陽泠豐次君、淄川任公,任公是少府,泠豐是淄川太守。從此顏家有泠、任之學。開始貢禹事奉嬴公,後在眭孟處學成,官至禦史大夫,疏廣事奉孟卿,官至太子太傅,都自己有傳。疏廣傳授琅邪筅路,筅路是禦史中丞。亙垂傳授頭皿堂晝纏,堂堊晅傳授泰山冥都,冥都是丞相史。冥都和筅路又事奉趣室鑾,所以壟壓又有箋、墓之學。差路傳授逐寶,做大司農,自己有傳。泠豐傳授馬宮、琅邪左鹹。左鹹是郡守九卿,門徒特別多。馬宮官至大司徒,自己有傳。
瑕丘江公,受《穀梁春秋》及《詩》於魯申公,傳子至孫為博士。武帝時,江公與董仲舒並。仲舒通《五經》,能持論,善屬文。江公呐於口,上使與仲舒議,不如仲舒。而丞相公孫弘本為《公羊》學,比輯其議,卒用董生。於是上因尊《公羊》家,詔太子受《公羊春秋》,由是《公羊》大興。太子既通,複私問《穀梁》而善之。其後浸微,唯魯榮廣王孫、皓星公二人受焉。廣盡能傳其《詩》、《春秋》,高材捷敏,與《公羊》大師眭孟等論,數困之,故好學者頗複受《穀梁》。沛蔡千秋少君、梁周慶幼君、丁姓子孫皆從廣受。千秋又事皓星公,為學最篤。宣帝即位,聞衛太子好《穀梁春秋》,以問丞相韋賢、長信少府夏侯勝及侍中樂陵侯史高,皆魯人也,言穀梁子本魯學,公羊氏乃齊學也,宜興《穀梁》。時千秋為郎,召見,與《公羊》家並說,上善《穀梁》說,擢千秋為諫大夫給事中,後有過,左遷平陵令。複求能為《穀梁》者,莫及千秋。上湣其學且絕,乃以千秋為郎中戶將,選郎十人從受。汝南尹更始翁君本自事千秋,能說矣,會千秋病死,征江公孫為博士。劉向以故諫大夫通達待詔,受《穀梁》,欲令助之。江博士複死,乃征周慶、丁姓待詔保宮,使卒授十人。自元康中始講,至甘露元年,積十餘歲,皆明習。乃召《五經》名儒太子太傅蕭望之等大議殿中,平《公羊》、《穀梁》同異,各以經處是非。時,《公羊》博士嚴彭祖、侍郎申輓、伊推、宋顯,《穀梁》議郎尹更始、待詔劉向、周慶、丁姓並論。《公羊》家多不見從,願請內侍郎許廣,使者亦並內《穀梁》家中郎王亥,各五人,議三十餘事。望之等十一人各以經誼對,多從《穀梁》。由是《穀梁》之學大盛。慶、姓皆為博士。姓至中山太傅,授楚申章昌曼君,為博士,至長沙太傅,徒眾尤盛。尹更始為諫大夫、長樂戶將,又受《左氏傳》,取其變理合者以為章句,傳子鹹及翟方進、琅邪房風。鹹至大司農,方進丞相,自有傳。
瑕丘江公跟魯申公學習《穀梁春秋》和《詩》,傳給兒子到孫子做了博士。選查時,逗公和董仲舒齊名。處蟹通曉《五經》,能立論,善於寫文章。遼公言語遲鈍,皇上叫他和件:舒辯論,不如仲舒。而丞相公孫弘本來研究《公羊》學,排列編輯其義,最終錄用董生。於是皇上就尊崇《公羊》家,韶令太子學《公羊春秋》,從此《公羊》興盛。太子通曉後,又私自請求《穀梁》而喜歡它。以後逐漸衰微,衹有魯榮廣王孫、皓星公二入學習。榮廣能全部傳解《詩》、《春秋》,才思敏捷,和《公羊》大師眭孟等辯論,多次難住他,所以好學的人又多學《穀梁》。沛蔡千秋少君、梁周慶幼君、丁姓子孫,都跟榮廣學習。千秋又事奉皓星公,治學最專心。宣帝即位,聽說衛太子喜歡《穀梁春秋》,問丞相韋賢、長信少府夏侯勝和侍中樂陵侯史高,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