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文選》作品對後世文學的影響
《文選》30卷,共收錄作家130家,上起子夏(《文選》所署《毛詩序》的作者)、屈原,下迄當時,唯不錄生人。書中所收的作家,最晚的陸倕卒於普通七年(526年),而蕭統卒於中大通三年(531年),所以《文選》的編成當在普通七年以後的幾年間。全書收錄作品514題。編排的標準是“凡次文之體,各以彙聚。詩賦體既不一,又以類分。類分之中,各以時代相次”(《文選序》)。
從分類的實際情況來看,大致劃分為賦、詩、雜文3大類,又分列賦、詩、騷、七、詔、冊、令、教等38小類。賦、詩所占比重最多,又按內容把賦分為京都、郊祀、耕籍等15門,把詩分為補亡、述德、勸勵等23門,這樣的分類體現了蕭統對古代文學發展、尤其是對文體分類及源流的理論觀點,反映了文體辨析在當時已經進入了非常細致的階段。但由於分類過於碎雜,因而也遭到後世一些學者如章學誠、俞樾等人的批評。
《文選》的選錄標準,以詞人才子的名篇為主,以“文為本”(《文選序》)。因此,凡“姬公之籍,孔父之書”,“老莊之作,管孟之流”,“謀夫之話,辯士之端”,“記事之史,係年之書”,這幾類即後來習稱為經、史、子的著作一律不選。但是史傳中的讚論序述部分卻可以收錄,因為“讚論之綜輯辭采,序述之錯比文華,事出於沈思,義歸乎翰藻”,合乎“能文”的選錄標準。這一標準的著重點顯然不在思想內容而在於講究辭藻華美、聲律和諧以及對偶、用事切當這樣的藝術形式,但它為中國文學劃定了範疇,是文學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結果,對文學的獨立發展有促進作用。
蕭統的文學思想中存在矛盾。他是當時文壇上政治地位最高的人物,六朝的綺靡文風在他身上有不可忽視的影響。然而他對文學創作的思想內容和藝術形式的關係,卻持重折中,內容要求典雅,形式可以華麗,認為藝術的發展必然是“踵其事而增華,變其本而加厲”(《文選序》)。他指出:“夫文典則累野,麗亦傷浮”,要求麗而不浮,典而不野,“文質彬彬,有君子之致”(《答湘東王書》),同時還推崇陶淵明“文章不群,詞采精拔,跌宕昭彰,獨超眾類。抑揚爽朗,莫之與京”(《陶淵明集序》)。所以《文選》所選的作品,其實並沒有過分忽視內容。除了選錄陶淵明的8首詩以外,還選錄了《古詩十九首》和鮑照的作品18篇。同時,對那些質木無文的玄言詩和放蕩、空虛的豔體詩和詠物詩則摒而不取。至於入選的作品是否值得選錄,應該選錄的又是否有所遺漏,後代的學者曾經有過許多不同的意見,見仁見智,眾說不一。總的來說,這部詩文總集僅僅用30卷的篇幅,就大體上包羅了先秦至梁代初葉的重要作品,反映了各種文體發展的輪廓,為後人研究這七、八百年的文學史保存了重要的資料。
從選錄的技術角度來說,《文選》也存在缺陷。書中入選了一些偽作,例如李陵《答蘇武書》和蘇、李的贈答詩,南朝宋人顏延之已經懷疑,劉知幾、蘇軾決其為贗品,至近代而成定論;孔安國《尚書序》同樣也出於晉人的偽造。同時,書中還有不少誤標序文以及誤標題目的情況,前者如漢武帝《秋風辭》、劉歆《移書讓太常博士》等,題下注明“並序”,實則序文顯係史傳文字;後者如劉峻《重答劉秣陵詔書》並非答書的原文,陸機、陸雲各有《為顧彥先贈婦二首》、李善在注釋中就已指出顧彥先應是全彥先,而且除了1首以外,其他3首均為擬婦答夫的語氣。此外,還有割裂前人文字、篇章次序安排失當等等,也是這個選本的不足之處。
由於《文選》本身所具有的優點,比起同類型的其他詩文總集來,其影響遠為深廣。唐代以詩賦取士,唐代文學又和六朝文學具有密切的繼承關係,因而《文選》就成為人們學習詩賦的一種最適當的範本,甚至與經傳並列。宋初承唐代製度,亦以詩賦取士,《文選》仍然是士人的必讀書,甚至有“《文選》爛,秀才半”的諺語(陸遊《老學菴筆記》)。王安石當國,以新經學取士,此後《文選》才不再成為士人的課本。然而作為一部中國古代文學作品的精粹選本,其曆史價值和資料價值則依然不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