鴟鴉,其本聲也如鵲鳩然,第其聲可憎,聞者以為不祥,每彈殺之。夫物之飛鳴,何嚐擇地哉?集屋鳴屋,集樹鳴樹。
彼鳴屋者,主人疑之矣,不知其鳴於野樹,主何人不祥也?至於犬人行、鼠人言、豕人立,真大異事,然不祥在物,無與於人。即使於人為凶,然亦不過感戾氣而呈兆,在物亦莫知所以然耳。蓋鬼神愛人,每示人以趨避之幾,人能恐懼修省,則可轉禍為福。如景公之退孛星,高宗之枯桑穀,妖不勝德,理氣必然。然則妖異之呈兆,即蓍龜之告繇,是吾師也,何深惡而痛去之哉?
春夏秋冬不是四個天,東西南北不是四個地,溫涼寒熱不是四個氣,喜怒哀樂不是四個麵。
臨池者不必仰觀,而日月星辰可知也;閉戶者不必遊覽,而陰晴寒暑可知也。
有國家者要知真正祥瑞,真正祥瑞者,致祥瑞之根本也。
民安物阜,四海清寧,和氣熏蒸,而樣瑞生焉,此至治之符也。
至治已成,而應征乃見者也,即無祥瑞,何害其為至治哉?若世亂而祥瑞生焉,則祥瑞乃災異耳。是故災祥無定名,治亂有定象。庭生桑穀未必為妖,殿生玉芝未必為瑞。是故聖君不懼災異,不喜祥瑞,盡吾自修之道而已。不然,豈後世祥瑞之主出二帝三王上哉?
先得天氣而生者,本上而末下人是已。先得地氣而生者,本下而末上草木是已。得氣中之質者;飛。得質中之氣者,走。
得渾淪磅礡之氣質者,為山河,為巨體之物。得遊散纖細之氣質者,為蠛蠓蚊蟻蠢動之蟲,為苔蘚萍蓬藂蔇之草。
入釘惟恐其不堅,拔釘推恐其不出。下鎖惟恐其不嚴,開鎖惟恐其不易。
以恒常度氣數,以知識定窈冥,皆造化之所笑者也。造化亦定不得,造化尚聽命於自然,而況為造化所造化者乎?堪輿星卜諸書,皆屢中者也。
古今載藉,莫濫於今日。括之有九:有全書,有要書,有贅書,有經世之書,有益人之書,有無用之書,有病道之書,有雜道之書,有敗俗之書。《十三經注疏》,《二十一史》,此謂全書。
或撮其要領,或類其雋腴,如《四書》、《六經集注》、《通簽》之類,此謂要書。當時務,中機宜,用之而物阜民安,功成事濟,此謂經世之書。言雖近理;而掇拾陳言,不足以羽翼經史,是謂贅書。醫技農卜,養生防患,勸善懲惡,是謂益人之書。無關於天下國家,無益於身心性命,語不根心,言皆應世,而妨當世之務,是謂無用之書。又不如贅佛老莊列,是謂病道之書。迂儒腐說,賢智偏言,是謂雜道之書,淫邪幻誕,機械誇張,是謂敗俗之書。有世道之責者,不毅然沙汰而芟鋤之,其為世教人心之害也不小。
火不自知其熱,水不自知其寒,鵬不自知其大,蟻不自知其小,相忘於所生也。
聲無形色,寄之於器;火無體質,寄之於薪;色無著落,寄之草木。故五行惟火無體,而用不窮。
大風無聲,湍水無浪,烈火無焰,萬物無影。
萬物得氣之先
無功而食,雀鼠是已;肆害而食,虎狼是已。士大夫可圖諸座右。
熏香蕕臭,蕕固不可有,熏也是多了的,不如無臭。無臭者,臭之母也。
聖人因蛛而知網罟,蛛非學聖人而布絲也;因蠅而悟作繩,蠅非學聖人而交足也。物者,天能;聖人者,人能。
執火不焦指,輪圓不及下者,速也。
柳炭鬆弱無力,見火即盡。榆炭稍強,火稍烈。桑炭強,山栗炭更強。皆逼人而耐久。木死成灰,其性自在。
莫向落花長太息,世間何物無終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