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竟楊厚
(蘇竟、楊厚)
蘇竟字伯況,扶風平陵人也。平帝世,竟以明《易》為博士講《書》祭酒。善圖緯,能通百家之言。王莽時,與劉歆等共典校書,拜代郡中尉。時匈奴擾亂,北邊多罹其禍,竟終完輯一郡。光武即位,就拜代郡太守,使固塞以拒匈奴。建武五年冬,盧芳略得北邊諸郡,帝使偏將軍隨弟屯代郡。竟病篤,以兵屬弟,詣京師謝罪。拜侍中,數月,以病免。
◆蘇竟傳
初,延岑護軍鄧仲況擁兵據南陽陰縣為寇,而劉歆兄子龔為其謀主。竟時在南陽,與龔書曉之曰:
蘇竟字伯況,扶風郡平陵人。平帝之世,蘇竟以通曉《易》為博士講《書》祭酒。善圖緯,能通百家之書。
君執事無恙。走昔以摩研編削之才,與國師公從事出入,校定秘書,竊自依依,末由自遠。蓋聞君子湣同類而傷不遇。人無愚智,莫不先避害然後求利,先定誌然後求名。昔智果見智伯窮兵必亡,故變名遠逝,陳平知項王為天所棄,故歸心高祖,皆智之至也。聞郡前權時屈節,北麵延牙,乃後覺悟,棲遲養德。先世數子,又何以加。君處陰中,土多賢士,若以須臾之間,研考異同,揆之圖書,測之人事,則得失利害,可陳於目,何自負畔亂之困,不移守惡之名乎?與君子之道,何其反也?
王莽時,與劉歆等共典校書,拜為代郡中尉。當時匈奴擾亂,北部邊疆多罹其禍,而蘇竟的代郡竟完整平安。光武即位,就拜他為代郡太守,讓他強固邊塞以拒匈奴。
世之俗儒末學,醒醉不分,而稽論當世,疑誤視聽。或謂天下迭興,未知誰是,稱兵據土,可圖非冀。或曰聖王未啟,宜觀時變,倚強附大,顧望自守。二者之論,豈其然乎?夫孔丘秘經,為漢赤製,玄包幽室,文隱事明。且火德承堯,雖昧必亮,承積世之祚,握無窮之符,王氏雖乘間偷篡,而終嬰大戮,支分體解,宗氏屠滅,非其效歟?皇天所以眷顧蜘躕,憂漢子孫者也。論者若不本之於天,參之於聖,猥以《師曠雜事》輕自眩惑,說士作書,亂夫大道,焉可信哉?
建武五年(29)冬,盧芳掠得北邊諸郡,帝派遣偏將軍隨弟屯兵代郡。蘇竟病重,將兵馬交給隨弟,自己到京師謝罪。被拜為侍中,幾個月後,因病被免職。起初,延岑護軍鄧仲況擁兵占據南陽的陰縣為盜寇,而劉歆的侄子劉龔為鄧仲況作軍師。蘇竟當時在南陽,就寫信給劉龔曉諭他說:君左右安好。我從前以揣摩編簡之才,與你叔叔劉歆在一起共事,校定秘書,我隻是在你叔父的提攜下,自己無多建樹。我聽說君子憐憫同類而傷其不遇。人不管是愚或是智,莫不先避害然後求利,先定誌而後求名。以前智果看到智伯好戰必亡,於是改名換姓而遠走他方,陳平知項羽為天所棄,所以歸心劉邦,這都是絕頂聰明的人。聽說你以前曾經暫時屈節,臣事延岑,後來覺悟了,就不複事延岑。以前的智果、陳平,也沒有高過於你。你住在陰中,那裏賢士很多,若能花點時間,研究考察異同的人和事,從圖書中加以揣度,從人事中加以測量,那麼得失利害,可一目了然,何至於背著叛亂的困惑,不移誌於守惡的名分呢?與君子的道德行為,為什麼相反呢?世上迂腐的儒生們的膚淺學問,醒與醉都分辨不清,而他們卻要考究評論當世之事,疑惑和誤人視聽。或者說天下更替而興,不知誰當興起,擁兵割據,可以圖得非分的奢望。或者說聖王還沒有啟示,暫時還應觀察時事的變化,倚附強大,觀望自守。這兩種論調,難道是對的嗎?孔丘的緯書,為漢赤製,緯書玄秘,藏於幽室,文雖微隱,事甚明驗。而且大德是繼承堯,雖遭王莽篡奪,今光武中興,必複明亮,繼承世代的皇位,掌握無窮的符瑞,王莽雖乘機篡奪,終究招致殺身之禍,肢分體解,宗氏屠滅,不正是效驗嗎?皇天所以眷顧踟躕,是憂大漢子孫哩。議論的人如果不本之於天,參之於聖,隨便以《師曠雜事》來輕易迷惑,妄作緯書以相遊說,離經背道,豈可相信嗎?腐儒們有的說:現在東南西北中五星失常,天時發生乖錯,辰星長期出入失度,太白星出入過度,熒惑星進退見態,鎮星繞帶天街,歲星不舍氐、房。以為這些征兆,應歸之於國家。災難不是徒然設置的,都是與地上州、國的位置相對應的,是各有所主的。那房、心即是宋的位置,是東海。尾為燕的位置,是漁陽。東海董憲迷惑不降,漁陽彭寵擁兵謀反,皇上勃然大怒,派遣大將去征討,所以熒惑應此,董憲、彭寵應受災殃。太白、辰星自從王莽敗亡以來,運行不規則,一直到現在,或守在東井,或沒於羽林,或縈繞淹留兩旁之星,或在帝宮上下不去,或經天反明,或潛藏久沉,或者衰微暗昧,或者在南北通亮,或者縮成鉤形,或者高而明亮無所禁製,這些都是亂臣們大數已到活該蕩除的符,聖帝應符的吉兆。亂臣賊子,往往互相交錯,指揮瞎說,以訛傳訛。這樣看來,天文還有什麼遵守的法度呢?從前,五月甲申,天有白虹,自子時到午時,有十丈寬,萬丈長,正臨倚彌。倚彌即黎丘,秦豐的都城。
諸儒或曰:今五星失晷,天時謬錯,辰星久而不效,太白出入過度,熒惑進退見態,鎮星繞帶天街,歲星不舍氐、房。以為諸如此占,歸之國家。蓋災不徒設,皆應之分野,各有所主。夫房、心即宋之分,東海是也。尾為燕分,漁陽是也。東海董憲迷惑未降,漁陽彭寵逆亂擁兵,王赫斯怒,命將並征,故熒惑應此,憲、寵受殃。太白、辰星自亡新之末,失行算度,以至於今,或守東井,或沒羽林,或裴回籓屏,或躑躅帝宮,或經天反明,或潛臧久沈,或衰微暗昧,或煌煌北南,或盈縮成鉤,或偃蹇不禁,皆大運蕩除之祥,聖帝應符之兆也。賊臣亂子,往往錯互,指麾妄說,傳相壞誤。由此論之,天文安得遵度哉!
這時月入於畢。畢是天網,象征網羅無道之君,所以周武王將伐商紂,上祭於畢,以求天助。仲夏甲申為是八魁。八魁,是上天開塞之將,負責退惡人攘逆賊。流星形狀像蚩尤旗,或叫營頭,或叫天槍,出奎而西北行,到延牙營上,散為數百流星而滅。奎為毒螫,主武庫之兵。這兩個變化,郡中及延牙士眾都看到了。所以延牙到了武當,名義上說是發兵,實際上是躲避災殃。今年《比卦》部歲,《坤》主立冬,《坎》主冬至,水性滅火,南方的兵今歲要遭災了。德在中宮,刑在木,木勝土,刑製德,今年兵事結束後,中國就可得安寧的效驗了。
乃者,五月甲申,天有白虹,自子加午,廣可十丈,長可萬丈,正臨倚彌。倚彌即黎丘,秦豐之都也。是時月入於畢。畢為天網,主網羅無道之君,故武王將伐紂,上祭於畢,求助天也。夫仲夏甲申為八魁。八魁,上帝開塞之將也,主退惡攘逆。流星狀似蚩尤旗,或曰營頭,或曰天槍,出奎而西北行,至延牙營上,散為數百而滅,奎為毒螫,主庫兵。此二變,郡中及延牙士眾所共見也。是故延牙遂之武當,托言發兵,實避其殃。今年《比卦》部歲,《坤》主立冬,《坎》主冬至,水性滅火,南方之兵受歲禍也。德在中宮,刑在木,木勝土,刑製德,今年兵事畢已,中國安寧之效也。五七之家三十五姓,彭、秦、延氏不得豫焉。如何怪惑,依而恃之?《葛累》之詩,“求福不回”,其若是乎!
五七之家三十五姓,彭、秦、延氏不得參與。為什麼怪惑而依賴呢?《葛累》之詩說,光明正大求取福祿,就是這樣的嗎!圖讖的占卜,眾變的效驗,你都是明白的。善與惡的區別,去與留的決定,不可不察,莫忽視我的勸告啊!周公之所以善待康叔,是因為康叔不參與管叔蔡叔的叛亂;漢景帝之喜歡濟北王劉誌,是因劉誌不肯從吳王劉濞的叛亂。自從更始以來,負恩背逆的,歸義向善的,處置斷然不同,能不考察嗎?良醫不能挽救無命的人,強梁不能與天抗爭,所以天要毀壞,人是支持不了的。你應秘密地與太守劉君共同商議投降事宜。孔子棲棲,墨子遑遑,憂人之甚。屠羊救楚,不是為了升官發財;茅焦諫秦始皇,難道是求賞賜?盡忠博愛的誠心,憤懣不能自已而已。又寫信鄧仲況勸諫,其文多未記載,於是鄧仲況與劉龔就投降了。
圖讖之占,眾變之驗,皆君所明。善惡之分,去就之決,不可不察。無忽鄙言!
劉龔字孟公,長安人,長於議論,扶風馬援、班彪都很器重他。蘇竟不邀其功,潛心樂於道術,作《記誨篇》及文章傳於世。七十歲時,在家去世。
夫周公之善康叔,以不從管、蔡之亂也;景帝之悅濟北,以不從吳濞之畔也。自更始以來,孤恩背逆,歸義向善,臧否粲然,可不察歟!良醫不能救無命,強梁不能與天爭,故天之所壞,人不得支。宜密與太守劉君共謀降議。仲尼棲棲,墨子遑遑,憂人之甚也。屠羊救楚,非要爵祿;茅焦幹秦,豈求報利?盡忠博愛之誠,憤懣不能已耳。
◆楊厚傳
又與仲況書諫之,文多不載,於是仲況與龔遂降。
楊厚字仲桓,廣漢郡新都人。祖父楊春卿,善於圖讖學,為公孫述的部將。漢兵平定蜀,楊春卿自殺,臨終前告兒子楊統說“:我的綈..中,有先祖所傳的秘記,為漢家用,你當好好學習。”楊統感激先父遺言,服喪滿三年後,辭家跟從犍為周循學習先人之法,又從同郡人鄭伯山受《河洛書》及天文推步之術。建初中為彭城縣令,一州遭大旱,楊統推行陰陽消伏之術,縣界蒙雨澤。太守宗湛讓楊統為郡求雨,也降了甘霖。
龔字孟公,長安人,善論議,扶風馬援、班彪並器重之。竟終不伐其功,潛樂道術,作《記誨篇》及文章傳於世。年七十,卒於家。
自此以後朝廷凡有災異,多訪求於他。楊統作《家法章名》及《內讖》二卷解說,官至光祿大夫,為國三老。九十歲才去世。
楊厚字仲桓,廣漢新都人也。祖父春卿,善圖讖學,為公孫述將。漢兵平蜀,春卿自殺,臨命戒子統曰:“吾綈帙中有先祖所傳秘記,為漢家用,爾其修之。”統感父遺言,服闋,辭家從犍為周循學習先法,又就同郡鄭伯山受《河洛書》及天文推步之術。建初中為彭城令,一州大旱,統推陰陽消伏,縣界蒙澤。太守宗湛使統求為郡求雨,亦即降澍。自是朝廷災異,多以訪之。統作《家法章句》及《內讖》二卷角說,位至光祿大夫,為國三老。年九十卒。
楊統生子楊厚。楊厚母親與前妻兒子楊博不和睦,楊厚年九歲,想讓他們和好,就借口有病不說話不進食。母親知道他的用意,就改變原來的態度,對前妻兒子恩養加深。楊博後來官至光祿大夫。楊厚從小學習楊統學業,精力思述。初,安帝永初三年(109),太白入北鬥,洛陽大水。當時楊統為侍中,楊厚跟隨在京師。朝廷以此問統,楊統推托說自己年老耳目不明,兒子楊厚通曉圖書,可知其意。鄧太後使中常侍秉承後意問楊厚,楊厚回答:“諸王子多在京師,可能發生異變,應趕快發遣他們各歸本國。”太後聽從了,太白星不久就不見了。洛陽大水也自退出,都如楊厚所言。
統生厚。厚母初與前妻子博不相安,厚年九歲,思令和親,乃托疾不言不食。母知其旨,懼然改意,恩養加篤。博後至光祿大夫。
於是以楊厚為中郎。太後特別引見,問他圖讖的事,楊厚所對不合太後意旨,免職回家。再習業於犍為,不應州郡及三公之命,方正、有道、公車特相征召都不就。
厚少學統業,精力思述。初,安帝永初三年,太白入鬥,洛陽大水。時統為侍中,厚隨在京師。朝廷以問統,統對“年老耳目不明,子厚曉讀圖書,粗識其意”。鄧太後使中常侍承製問之,厚對以為“諸王子多在京師,容有非常,宜亟發遣各還本國。”太後從之,星尋滅不見。又克水退期日,皆如所言。除為中郎。太後特引見,問以圖讖,厚對不合,免歸。複習業犍為,不應州郡、三公之命,方正、有道、公正特征,皆不就。
永建二年(127),順帝特征,詔令郡縣督促發遣。楊厚不得已,行到長安,以有病自陳,因陳說漢三百五十年的厄運,應修明改良法律法令的道理,及消除災異,共五事。製書褒述,有詔令太醫致藥看病,令太官賞賜羊酒。等他到後,即拜議郎,三遷為侍中,特蒙引見,訪問以時政。四年,楊厚上言:“今夏必有大寒,當有疾疫蝗蟲之災害。”這年,果然六州蝗害大作,疫氣流行。後又連上“西北二方有兵氣,宜備戰邊寇”。車駕原準備西巡,感楊厚之言而止。至陽嘉三年(134),西羌侵犯隴右,明年,烏桓圍困遼將軍耿曄。
永建二年,順帝特征,詔告郡縣督促發遣。厚不得已,行到長安,以病自上,因陳漢三百五十年之厄,宜蠲漢改憲之道,及消伏災異,凡五事。製書褒述,有詔太醫致藥,太宮賜羊酒。及至,拜議郎,三遷為侍中,特蒙引見,訪以時政。四年,厚上言“今夏必盛寒,當有疾疫蝗蟲之害”。是歲,果六州大蝗,疫氣流行。後又連上“西北二方有兵氣,宜備邊寇”。車駕臨當西巡,感厚言而止。至陽嘉三年,西羌寇隴右,明年,烏桓圍度遼將軍耿曄。永和元年,複上“京師應有水患,又當火災,三公有免者,蠻夷當反畔”。是夏,洛陽暴水,殺千餘人;至冬,承福殿災,太尉龐參免;荊、交二州蠻夷賊殺長吏,寇城郭。又言“陰臣、近戚、妃黨當受禍。”明年,宋阿母與宦者褒信侯李元等遘奸廢退;後二年,中常侍張逵等複坐誣罔大將軍梁商專恣,悉伏誅。每有災異,厚輒上消救之法,而閹宦專政,言不得信。
永和元年(136),楊厚又上“京師應有水患,又當有火災,三公有免職的,蠻夷當反叛”。當年夏,洛陽暴水,死千餘人;到冬天,承福殿失火,太尉寵參免;荊州、交州蠻夷賊殺死長吏,侵犯城郭。又言“陰臣、近戚、妃黨當受災”。明年,宋阿母與宦者褒信侯李元等通奸被廢退;後二年,中常侍張逵等又因誣罔大將軍梁商專政罪被伏誅。每有災,楊厚動輒呈上消救的辦法,而閹宦專政,所言不能得到信任。當時大將軍梁冀威權傾朝,遣其弟侍中梁不疑以車馬、珍珠玩物送給楊厚,想與他相見。楊厚不答,堅決稱有病求退。帝準許,賞賜車馬錢帛回家。修黃老之術,教授門生,上名錄者三千多人。太尉李固幾次推薦。
時大將軍梁冀威權傾朝,遣弟侍中不疑以車馬、珍玩致遺於厚,欲與相見。厚不答,固稱病救退。帝許之,賜車馬錢帛歸家。修黃、老,教授門生,上名錄者三千餘人。太尉李固數薦言之。本初元年,梁太後詔備古禮以聘厚,遂辭疾不就。建和三年,太後複詔征之,經四年不至。年八十二,卒於家。策書吊祭。鄉人諡曰文父。門人為立廟,郡文學掾史春秋饗射常祠之。
本初元年(146),梁太後詔書備古禮以聘請楊厚,楊厚稱病辭不就。建和三年(149),太後又下詔征聘,經四年不到。年八十二歲,在家去世。皇帝以策書吊祭。鄉人贈諡號叫文父。學生為他立廟,郡文學掾史春秋饗射常祭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