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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書》 作者:范曄  

卷三十四 列傳·第五鍾離宋寒列傳

第五倫字伯魚,京兆長陵人也。其先齊諸田,諸田徙園陵者多,故以次第為氏。
(第五倫、鍾離意、宋均、寒朗)

倫少介然有義行。王莽末,盜賊起,宗族閭裏爭往附之。倫乃依險固築營壁,有賊,輒奮厲其眾,引強持滿以拒之,銅馬、赤眉之屬前後數十輩,皆不能下。倫始以營長詣郡尹鮮於褒,褒見而異之,署為吏。後褒坐事左轉高唐令,臨去,握倫臂訣曰“恨相知晚”
◆第五倫傳,第五倫,字伯魚,京兆長陵人。他的祖先是齊國的田姓,後來姓田的遷到園陵的很多,所以用次第作為姓氏。

倫後為鄉嗇夫,平徭賦,理怨結,得人歡心。自以為久宦不達,遂將家屬客河東,變名姓,自稱王伯齊,載鹽往來太原、上黨,所過輒為糞除而去,陌上號為道士,親友故人莫知其處。
第五倫年少時為人很耿直,有德行。王莽末年,盜賊蜂起,同宗族、同鄉裏的人爭相趨附他。第五倫於是依據險要的地勢修築堅固的營壘,有賊人來,就激勵動員部眾鄉民,帶著強弩硬弓起來防衛。銅馬、赤眉之類前後數十輩來進犯,都不能攻下。第五倫開始以營長身份到郡尹鮮於褒那裏聯係,鮮於褒見了覺得他與眾不同,於是用他作吏。後來鮮於褒犯了錯誤貶職作高唐縣令,臨走時,握著第五倫的手說“:隻恨相見太遲了。”第五倫後來做了鄉裏的嗇夫,公平地收賦稅派差役,調理民事糾紛,很得人們的歡心。他自己認為很久不能做大官,就把家屬遷往河東,改名換姓,自稱王伯齊,運著鹽往來在太原、上黨之間,所經過的地方一定打掃幹淨才離開,鄉裏人叫他作道士,親戚朋友都不知他的住處。過了數年,鮮於褒推薦第五倫給京兆尹閻興,閻興就召第五倫做主簿。當時長安鑄錢幣的人多數弄虛作假,閻興就命第五倫做督促鑄錢的官吏,總管長安市場。第五倫就整頓不合規格的秤和鬥,從此市場上公平交易,沒有大秤小鬥,百姓心悅誠服。

數年,鮮於褒薦之於京兆尹閻興,興即召倫為主簿。時長安鑄錢多奸巧,乃署倫為督鑄錢掾,領長安市。倫平銓衡,正鬥斛,市無阿枉,百姓悅服。每讀詔書,常歎息曰“此聖主也,一見決矣”等輩笑之曰“爾說將尚不下,安能動萬乘乎”倫曰“未遇知己,道不同故耳”
第五倫每讀詔書,常歎息道“:這是英明的天子啊,能夠見一麵就決定我的命運了。”平輩人笑他道:“你說服州將還做不到,怎能感動萬乘天子呢?”倫說:“沒有遇見知己,道不同的緣故罷了。”

建武二十七年,舉孝廉,補淮陽國醫工長,隨王之國。光武召見,甚異之。二十九年,從王朝京師,隨官屬得會見,帝問以政事,倫因此酧對政道,帝大悅。明日,複特召入,與語至夕。帝戲謂倫曰“聞卿為吏篣婦公,不過從兄飯,寧有之邪”倫對曰“臣三娶妻皆無父。少遭饑亂,實不敢妄過人食”帝大笑。倫出,有詔以為扶夷長,未到官,追拜會稽太守。雖為二千石,躬自斬芻養馬,妻執炊爨。受俸裁留一月糧,餘皆賤貿與民之貧羸者。會稽俗多淫祀,好卜筮。民常以牛祭神,百姓財產以之困匱,其自食牛肉而不以薦祠者,發病且死先為牛鳴,前後郡將莫敢禁。倫到宮,移書屬縣,曉告百姓。其巫祝有依托鬼神詐怖愚民,皆案論之。有妄屠牛者,吏輒行罰。民初頗恐懼,或祝詛妄言,倫案之愈急,後遂斷絕,百姓以安。
建武二十七年(52),第五倫被舉為孝廉,補為淮陽國醫工長,隨王到京都去。光武帝召見後,很感到奇異。

永平五年,坐法征,老小攀車叩馬,啼呼相隨,日裁行數裏,不得前,倫乃偽止亭舍,陰乘船去。眾知,複追之。及詣廷尉,吏民上書守闕者千餘人。是時,顯宗方案梁鬆事,亦多為鬆訟者。帝患之,詔公車諸為梁氏及會稽太守上書者勿複受。會帝幸廷尉錄囚徒,得免歸田裏。身自耕種,不交通人物。
二十九年(54)跟國王朝京師、隨從官吏都有機會見駕,皇帝把政事問他們,第五倫借此機會對答為政之道,皇帝聽了十分高興。第二天,又特地召入和第五倫從白天談到晚上。皇帝開玩笑地對第五倫說“:聽說你做吏時曾毆打嶽父,不給堂兄飯吃,有這回事嗎?”第五倫答道:“臣下三次娶妻,妻子都沒有父親。年輕時遭過饑荒,實在不敢隨便請人吃飯。”皇帝大笑。第五倫出來後,有詔書令他作扶夷長,沒到官署,追著改派他作會稽太守。雖然做了二千石,親自割草喂馬,妻子做飯吃。領到薪俸隻留一個月口糧,其餘都賤價賣給貧苦老百姓。會稽風俗多祭鬼,喜歡卜卦算命。百姓經常殺牛祭神,百姓財產因此貧困,那些自己吃牛肉而不祭祀鬼神的人,生病將死時先作牛叫,前後幾任郡守都不敢禁止。

數歲,拜為宕渠令,顯拔鄉佐玄賀,賀後為九江、沛二郡守,以清潔稱,所在化行,終於大司農。
第五倫上任後,下公文到縣,曉諭百姓。凡巫祝有假托鬼神詐騙百姓的,都依法論處。有亂殺耕牛的,官吏按律處罰。百姓開始有些害怕,有的巫祝謾罵胡說,第五倫追捕很緊,後來歪風就絕跡了,百姓得以安寧。

倫在職四年,遷蜀郡太守。蜀地肥饒,人吏富實,掾史家資多至千萬,皆鮮車怒馬,以財貨自達。倫悉簡其豐贍者遣還之,更選孤貧誌行之人以處曹任,於是爭賕抑絕,文職修理。所舉吏多至九卿、二千石,時以為知人。
永平五年(63),第五倫因犯法調走,百姓不分老小都攀車叩馬,啼哭相送,每天隻走得幾裏,不能前進。他就裝作到亭舍歇宿,暗地卻坐船走了。眾人知道後,又追上去。到達廷尉那裏,官吏百姓上書守在衙門口的有千多人。這時顯宗正審理梁鬆的案件,也有很多人替梁鬆鳴不平的。皇帝有些擔心,命令公車,凡替梁氏和會稽太守上書的都不準收受。後來,碰上皇帝到廷尉那裏審查並記錄囚徒的罪狀,第五倫得到免罪釋放回歸田裏。親自耕種,不和別人交往。幾年以後,第五倫拜為宕渠縣令,提拔了鄉佐玄賀,玄賀後來做了九江、沛兩郡太守,以清潔的官聲著稱,所到之處風氣很好,官職做到大司農。第五倫在職四年,升為蜀郡太守。四川土地肥沃,物產富饒,人民官吏都很富裕殷實,掾史的家產多至千萬,都是坐著新車,騎著肥馬,用財貨作禮物表現自己。第五倫選擇那些富有的官吏罷免還家,再挑孤苦貧窮而有品行的人提任曹吏之職,從此賄賂之風得到杜絕,文職人員得以廉潔奉公。

視事七歲,肅宗初立,擢自遠郡,代牟融為司空。帝以明德太後故,尊崇舅氏馬廖,兄弟並居職任。廖等傾身交結,冠蓋之士爭赴趣之。倫以後族過盛,欲令朝廷抑損其權,上疏曰:
第五倫所舉的官吏多數做到九卿、二千石,當時認為他知人善用。第五倫做太守第七年,肅宗即位,提拔一些遠郡的人,第五倫代替牟融做了司空。皇帝因為明德太後的關係,尊敬舅父馬廖,馬氏兄弟都居要職。馬廖等人放下身份交結朋友,一些頭麵人物爭著趨附他們。第五倫認為後族勢力太盛,想使朝廷減損他們的權勢,便上疏道“:臣下聽說忠臣不隱瞞觀點,直臣不回避危險。因此不顧禺蠢狷急,冒著死罪上這份表。《書經》上說‘:臣子不要作威作福,小則害你一家,大則害你一國。’古書說‘:大夫不要越境交朋友,不搞束帛幹肉的饣鬼送。’近代先烈皇後,雖然天性很友愛,但終於使陰就歸國,遷徙遣散了陰興的賓客;後來梁竇兩家,都有一些非法之事,明帝即位,竟殺了許多人。從此洛陽不再有專權的外戚,書記請托之事一概絕跡。又曉喻外戚道‘:苦身延攬人才,不如自己為國出力;戴盆不能望天,公私二者不能兼顧。’臣下常把這些教訓銘記在心,寫在衣帶上經常念叨。可現在議論最多的,都在馬氏身上。私下聽聞衛尉馬廖用三千匹布,城門校尉馬防用三百萬錢,私自補給京師附近的官員,不論認識不認識的人,沒有一個不給。又聽說臘月也發給在洛陽的官員每人錢五千。

臣聞忠不隱諱,直不避害。不勝愚狷,昧死自表。《書》曰“臣無作威作福,其害於而家,凶於而國”傳曰“大夫無境外之交,束修之饋”近代光烈皇後,雖友愛天至,而卒使陰就歸國,徙廢陰興賓客。其後梁、竇之家,互有非法,明帝即位,竟多誅之。自是洛中無複權威,書記請托一皆斷絕。又譬諸外戚曰“苦身待士,不如為國,戴盆望天,事不兩施”臣常刻著五臧,書諸紳帶。而今之議者,複以馬氏為言。竊聞衛尉廖以布三千匹,城門校尉防以錢三百萬,私贍三輔衣冠,知與不知,莫不畢給。又聞臘日亦遺其在洛中者錢各五千,越騎校尉光,臘用羊三百頭,米四百斛,肉五千斤。臣愚以為不應經義,惶恐不敢不以聞。陛下情欲厚之,亦宜所以安之。臣今言此,誠欲上忠陛下,下全後家,裁蒙省察。
越騎校尉馬光臘日用三百頭羊,四百斛米,五千斤肉賞給他的親信。臣下愚見認為這是反常的行為,害怕得很,不敢不來彙報。陛下如從私情上想厚待他們,也應設法使他們安於其位。臣下說到這些,的確是上叫於陛下,下保全皇後的家族,希望陛下省察。”後來馬防做了車騎將軍,準備出征西羌,第五倫又上疏道“:臣愚見認為貴戚可以封侯讓他們富有,不應當交給他們重大任務。為什麼呢?一旦出了問題,繩之以法就傷了恩寵,照顧私情就違背法製。臣聽說馬防準備西征,以太後的恩德仁慈,陛下一片孝心,恐怕如果出點小問題,愛而不罰,有些為難。聽說馬防請杜篤做從事中郎,賜了不少錢帛。杜篤曾被鄉裏罷免過,客居在美陽,他的妹妹是馬防的妻子,依靠這層關係交結豪傑,當地縣官很不好辦,隻好把他關了一下了事。現在來到馬防這裏,議論的人都覺得很奇怪,何況還用他作從事,將來恐怕要議論到朝廷上來。現在應當選賢能之人輔助他,不可讓馬防私自請人,有損國家的威望。這是臣所想到的,敢不向上彙報。”這些疏文並沒有被皇上省察和采納。第五倫為人雖很嚴厲正直,但常恨俗吏太苛刻。後來做到三公,遇上皇帝賢明,屢次有善政,就上疏稱讚,借以勸善成為風尚和美德。疏上說:“陛下在位,自身有天然的美德,體現出溫和的姿態,用寬宏大量對待臣下,四年之中,前年殺了刺史、二千石貪汙殘酷者六人。這都是英明遠見,不是群下所能辦得到的。

及馬防為車騎將軍,當出征西羌,倫又上疏曰:
但是每次詔書下來,總是寬和而不能解除急切的政事,強調節儉而奢侈之風不止,過失在於風俗敗壞,群下不稱職。光武帝繼承王莽的爛攤子,很用了一些嚴厲猛酷的政治措施,後代接著執行,於是成了風氣。現在郡國推薦的人,多半是隻能辨析職務的俗吏,沒有選出一些廣有才幹之人供上麵的需要。陳留縣令劉豫,冠軍縣令駟協,都以刻薄的手段,處理縣政,一心隻想掠殺,隻會嚴刑拷打,官吏百姓憂愁埋怨,沒有不恨之入骨,可現在的輿論反而認為勇士,這是違背天意,有失經典義理,不可不謹慎的事。不止應懲罰劉豫和駟協,還應譴責提拔他們的人。今後必須選拔仁德賢能之人來擔任職務,隻要少數幾個人,就可使風俗得到轉化了。臣曾經讀過古書,知道秦朝因殘酷亡國,又親眼看見王莽也因苛法自取滅亡,所以勤勤懇懇原因就在這裏。又聽說諸王主貴戚,驕傲奢侈超越製度,京師尚且如此,怎能給遠方示範呢?古人說:“他本身不走正道,即使發布命令也無人聽從。”用身體示範的人就能叫人服從,用言語教訓別人的人就能引起爭論。天地之間陰陽二氣中和就有雨澤降臨,年成才能豐稔,君臣之間同心同德,才能化民成俗。那些刺史、太守以下的官吏,到京師朝拜的,和經過洛陽的官吏,都應召見,借此了解四方的情況,同時觀察他們的為人。凡上書言事不合實際的,可讓他們回歸田裏,不必過分喜怒,以表示寬厚。臣的愚見不一定對。”後來,幾個姓馬的外戚得了罪回來,而竇氏開始得勢,第五倫又上疏道:“臣憑空虛的本質,擔當輔佐國家的重任,素性駑劣膽小,位高爵顯,拘守大義,隻想勉勵自己,即使遭到死罪,也不敢選擇地點,何況親逢危言聳聽的時世呢?現在繼承百王的弊政,人們喜歡文過取巧,爭走邪路,不走正道。

臣愚以為貴戚可封侯以富之,不當職事以任之。何者。繩以法則傷恩,私以親則違憲。伏聞馬防今當西征,臣以太後恩仁,陛下至孝,恐卒有纖介,難為意愛。聞防請杜篤為從事中郎,多賜財帛。篤為鄉裏所廢,客居美陽,女弟為馬氏妻,恃此交通,在所縣令苦其不法,收係論之。今來防所,議者鹹致疑怪,況乃以為從事,將恐議及朝廷。今宜為選賢能以輔助之,不可複今防自請人,有損事望。苟有所懷,敢不自聞。
臣看到虎賁中郎將竇憲,是皇後親戚,掌握了禁兵大權,出入宮闈,年輕誌美,謙恭待人,喜做好事,這的確是好士交友的方法。但那些出入貴戚之門的人,好像多半是有缺點或被拘禁過的,特別少有安分守己、安貧樂道的氣節,加上士大夫中一些無誌之徒互相吹捧,雲集在他的門下。風大了可以移動大山,蚊子多了可以叫聲成雷,大概這就是驕奢淫佚滋生的土壤。京師近產兒議主化最多的,甚至說貴戚房用有罪之人,應該讓貴戚自己去洗滌錯誤,猶如喝醉了的人用酒去解酒哩。趨炎附勢之徒,的確不可親近。臣的愚見希望陛下在宮中嚴格命令竇憲等人閉門自守,不要隨便與士大夫交往,防患於萌芽之時,消除顧慮於無形之中,使憲等永遠保持富貴,君臣感情融洽,沒有點滴的嫌隙,這是臣最大的願望。”第五倫奉公守法,盡忠守節,講什麼事沒有猶豫不決的。他的兒子們有時勸阻,常常遭到斥責,吏人奏記及有些事屬於便宜從事的,他一並送上去,他的大公無私就是如此。

並不見省用。
他性格樸質誠實,少有文采,在位時以貞忠清白著稱,當時人把他比為前朝的貢禹。但是不夠含蓄,不講究儀表,也因這被人輕視。有人問他道“:您有私心嗎?”答道“:從前有人送我一匹千裏馬,我雖然沒有接受,但是每逢三公選拔人才時,我心裏總不能忘記那個送馬的人,但也始終沒有用他。我的侄子生病,我一個晚上去過十次,回來才安心睡覺;我的兒子有病,雖然我沒有去看他,但也通宵沒有睡覺。像這些事,難道說沒有私心嗎?”後來連續因年老多病上疏請求退職。

倫雖峭直,然常疾俗吏苛刻。及為三公,值帝長者,屢有善政,乃上疏褒稱盛美,因以勸成風德,曰:
元和三年(86),皇帝賜策讓他退職,以二千石的俸祿養老,另外加賜錢五十萬,公宅一區。後過了幾年才死,時年八十多,皇上下詔賜給秘器、衣衾、錢布等物作為殯葬之用。

陛下即位,躬天然之德,體晏晏之姿,以寬弘臨下,出入四年,前歲誅刺史、二千石貪殘者六人。斯皆明聖所鑒,非群下所及。然詔書每下寬和而政急不解,務存節儉而奢侈不止者,咎在俗敝,群下不稱故也。光武承王莽之餘,頗以嚴猛為政,後代因之,遂成風化。郡國所舉,類多辯職俗吏。殊未有寬博之選以應上求者也。陳留令劉豫,冠軍令駟協,並以刻薄之姿,臨人宰邑,專念掠殺,務為嚴苦,吏民愁怨,莫不疾之,而今之議者反以為能,違天心,失經義,誠不可不慎也。非徒應坐豫、協,亦當宜譴舉者。務進仁賢以任時政,不過數人,則風俗自化矣。臣嚐讀書記,知秦以酷急亡國,又目見王莽亦以苛法自滅,故勤勤懇懇,實在於此,又聞諸王主貴戚,驕奢逾製,京師尚然,何以示遠。故曰“其身不正,雖令下從”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夫陰陽和歲乃豐,君臣同心化乃成也。其刺史、太守以下,拜除京師及道出洛陽者,宜皆召見,可因博問四方,兼以觀察其人。諸上書言事有不合者,可但報歸田裏,不宜過加喜怒,以明在寬。臣愚不足采。
◆鍾離意傳,鍾離意字子阿,會稽山陰人。少年時做過郡督郵。當時部縣亭長有受人酒禮的,府下登記在案考察。鍾離意封還記載時,進去對太守說;“《春秋》先內後外,《詩經》說:‘刑於寡妻,以禦於家邦’(譯:在家做妻的榜樣,推廣到一家一國。)就是說應明政化的根本,由近到遠。今應先清理府內,暫且把遠縣細微的錯失放鬆一些。”太守認為他很能幹,於是委任他管縣裏的事。

及諸馬得罪歸國,而竇氏始貴,倫複上疏曰:
建武十四年(39),會稽大瘟疫,死了萬數人,鍾離意親自隱恤,經常供給醫藥,所屬各部多受了他的救濟。鍾離意被舉為孝廉,再次升遷,提到大司徒侯霸府。朝廷下詔要送徒到河內,時值冬寒,徒病不能行走。路過弘農,鍾離意就移文給屬縣替徒作衣,縣不得已給了他,但上書言明情況,鍾離意也全部上報。光武帝得奏後,把奏折給侯霸看,並說:“你所派的掾吏良心多好呀,的確是良吏。”鍾離意在路上解除徒犯的枷鎖,讓他們走散,但是定期一定要到,沒有一個違背的。回來後,因病免職。後來授職為瑕丘令。吏有檀建其人,偷竊縣裏的東西,鍾離意摒退左右私自問供,檀建叩頭服罪,鍾離意不忍心加刑罰,勒令他長期休息。檀建的父親聽說了,替建設了酒宴,對他說“:我聽說無道之君用刀殺人,有道之君用義代替殺人。你有罪,命該如此。”於是叫建進藥而死。

臣得以空虛之質,當輔弼之任。素性駑怯,位尊爵重,抱迫大義,思自策厲,雖遭百死,不敢擇地,又況親遇危言之世哉。今承百王之敝,人尚文巧,感趨邪路,莫能守正。伏見虎賁中郎將竇憲,椒房之親,典司禁兵,出入省闥,年盛誌美,卑謙樂善,此誠其好士交結之方。然諸出入貴戚者,類多瑕釁禁錮之人,尤少守約安貧之節,士大夫無誌之徒更相販賣,雲集其門。眾煦飄山,聚蚊成雷,蓋驕佚所從生也。三輔論議者,至雲以貴戚廢錮,當複以貴戚浣濯之,猶解酲當以酒也。詖險趣勢之徒,誠不可親近。臣愚願陛下中宮嚴敕憲等閉門自守,無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慮於無形,令憲永保福祿,君臣交歡,無纖介之隙。此臣之至所願也。
二十五年(50)升為堂邑令。縣人防廣替父親報仇,被捕下獄,他的母病死了,廣哭泣不進食。鍾離意同情他,於是聽任廣還家,使他能為母殯殮。丞掾都爭論此事,鍾離意說:“罪人由我放回,我不會連累你們。”於是遣他走了。廣殮母完畢,果然回來坐牢。鍾離意秘密地上報其事,廣竟減除死罪。顯宗即位,征為尚書。這時交阝止太守張恢,因貪千金,召回伏法,用資物簿沒收交大司農,朝廷下詔將贓物賜給群臣。鍾離意得到一些珍珠,全部放在地上而不拜賜。皇上奇怪而問其緣故,對道“:臣下聽說孔子忍渴不飲盜泉之水,曾參聽到勝母之名而回車,討厭其名字哩。這些肮髒的寶物,的確不敢拜受。”帝歎氣道“:尚書的話多麼清廉啊!”於是從庫裏取出三十萬賜給鍾離。並調升為尚書仆射。皇帝聖駕多次到廣成苑,鍾離意認為從禽廢政,常擋住車陳諫般樂遊獵之事,天子立刻回宮了。

倫奉公盡節,言事無所依違。諸子或時諫止,輒叱遣之,吏人奏記及便宜者,亦並封上,其無私若此。性質愨,少文采,在位以貞白稱,時人方之前朝貢禹。然少蘊藉,不修威儀,亦以此見輕。或問倫曰“公有私乎”對曰“昔人有與吾千裏馬者,吾雖不受,每三公有所選舉,心不能忘,而亦終不用也。吾兄子常病,一夜十往,退而安寢。吾子有疾,雖不省視而竟夕不眠。若是者,豈可謂無私乎”連以老病上疏乞身。元和三年,賜策罷,以二千石奉終其身,加賜錢五十萬,公宅一區。後數年卒,時年八十餘,詔賜秘器、衣衾、錢布。
永平三年(61)夏天大旱,而朝廷大起北宮,鍾離意到廷免冠上疏道:“伏見陛下因天時小旱,掛念百姓,降避正殿,身自責備,而連日密雲不雨,沒有大潤,難道朝政有不得應天心的嗎?從前成湯遭旱,用六件事自責道:‘政不節約嗎?使人們生病嗎?宮室太華麗嗎?女謁太多了嗎?有行賄的嗎?進讒的太多了嗎?’臣下看到北宮大作,人失農時,這就是宮室華麗了。自古以來不是擔心宮室太狹窄,隻患人們不安寧。應該暫且停止修建,以應天心。臣意憑著匹夫之才,沒有品行才能,久食重祿,升為近臣,連受厚賜,喜懼交加,不盡愚笨之忱,罪該萬死。”皇帝策詔報道:“成湯引六事自責,罪過在於一人。你們都恢複冠履,不必謝。近來上天降旱災,密雲幾次會合而不下雨,我非常感到恐懼,想得到好的報應,所以分布禱請,窺候風雲,北在明堂,南設雩場求雨。現在又命令大匠停止修建諸宮,減省不急之務,希望消弭災譴。”詔書於是謝公卿百僚,便應時下了雨。當時朝廷下詔用縑賜給降胡之子,尚書察覺此事,誤以十為百。皇帝看見司農上簿,大發脾氣,召郎將打他。鍾離意進來叩頭道:“犯了錯誤,平常人能容忍。如果因懈怠出錯,那麼臣位大,罪重,郎位小,罪輕,錯誤都在我身上,我當先受處分。”於是解開衣服伏在刑具上。皇帝醒悟過來,讓他戴上帽子而赦免了他。皇帝性情褊察,喜歡用耳目私自聽取意思,所以公卿大夫多次被詆毀,近臣尚書以下甚至被提拽。有一次因事對郎藥崧發怒,用杖打了他。藥崧快跑到床下,帝大怒,快叫“:郎出來!郎出來!”崧說“:天子穆穆,諸侯煌煌。未聞人君自起撞郎。”皇帝赦了他。朝廷沒有人不恐懼,爭為嚴切,來避免責罰;隻有鍾離意敢於諫爭,幾次封還詔書,臣下有過失就出來救解。碰上特殊情況,鍾離意又上疏道“:陛下親行孝道,修明經術,郊祀天地,畏敬鬼神,關心百姓疾苦,勞心從不懈怠。可是天氣未和,日月不明,水泉湧溢,寒暑不正常,其原因在於群臣不能宣化理職,而以苛刻為風俗。

少子頡嗣,曆桂陽、廬江、南陽太守,所在見稱。順帝之為太子廢也,頡為太中大夫,與太仆來曆等共守闕固爭。帝即位,擢為將作大匠,卒官。倫曾孫種。
官吏殺錯好人,一個接著一個。官吏沒有相親之心,吏人沒有和睦的意思。至於骨肉相殘,毒害極深,威逆和氣,以致上天降災。百姓可以道德教化,難用威力壓服。先王要道,百姓和睦,所以能使天下和平,災害不發生,禍亂不起來。《鹿鳴》之詩必言宴樂,就是認為人神之心相融洽,然後天氣和順。希望陛下垂聖德,理萬機,下詔有司,慎重對待人命,緩刑罰,順時氣,調理陰陽,可以永垂後世。”帝雖不能采用,然而知道他是一片至誠之心。也因此緣故不得久留京師,不久出為魯相。後來德陽殿建成,百官大會。皇上想起鍾離意的話,對公卿說:“鍾離尚書如果在這裏,此殿就建不成了。”鍾離意做官五年,用愛民利民作為教化之本,百姓多富足。因久病死在官位。遺言上書給皇上陳明太平之世,難以急化,應該稍為寬假。皇帝感傷他的意思,下詔嗟歎,賜錢二十萬給他安家。

論曰:第五倫峭核為方,非夫愷悌之士,省其奏議,惇惇歸諸寬厚,將懲苛切之敝使其然乎。昔人以弦韋為佩,蓋猶此矣。然而君子侈不僭上,儉不逼下,豈尊臨千裏而與牧圉等庸乎。詎非矯激,則未可以中和言也。
◆宋均傳,宋均字叔庠,南陽安眾人。父親宋伯,建武初年做五官中郎將。宋均因父任做了郎,當時正十五歲,好讀經書,每逢休息假日,就向博士學習,因此通曉《詩》《禮》,會辯論問題。二十多歲,調補辰陽長。那裏的風俗少學習而迷信巫鬼,宋均替他們立學校,禁絕不正當的祭祀,百姓都安居下來。

種字興先,少厲誌義,為吏,冠名州郡。永壽中,以司徒掾清詔使冀州,廉察災害,舉奏刺史、二千石以下,所刑免甚眾,棄官奔走者數十人。還,以奉使稱職,拜高密侯相。是時徐、兗二州盜賊群輩,高密在二州之郊,種乃大儲糧稸,勤厲吏士,賊聞皆憚之,桴鼓不鳴,流民歸者,歲中至數千家。以能換為衛相。
宋均因祖母去世而離官位,客授於潁川。後來當了謁者。碰上武陵蠻人造**,包圍武威將軍劉尚,朝廷命令宋均乘傳調發江夏三千人往救援。到了那裏劉尚已死。恰逢伏波將軍馬援到了,詔書便令宋均作監軍,與諸將一起前進,被賊人阻止不能前進。等到馬援死後,軍士多因溫濕疾病,死了一大半。宋均擔心軍隊的安全就不回去,於是與諸將商議道“:現在路遠士病,不能作戰,想用權宜之計承製降順怎麼樣?”諸將都伏在地上不敢答應。宋均說:“忠臣出了國境,有可以安定國家的辦法,自己可以做主。”於是假傳聖旨調馬援部下司馬呂種守沅陵長,命呂種捧詔書進入敵營,曉諭以朝廷的恩信,於是勒兵隨在後麵。蠻夷害怕,便共斬其大帥而投降,於是進入賊營,驅散其眾人,遣他們回本部,替他們設長吏才回。宋均還未到達朝廷,自己劾實矯製的罪過。光武帝嘉獎他的功勳,迎接並賜以金帛,令過家上墳。以後每有四方異議,多次訪問他。宋均升為上蔡令。當時府下有令,禁止人們喪葬奢侈浪費。宋均說“:人們送終超過規定,這是輕微過失。現有不義的百姓,還沒有循化,而連忙處分那些過禮的人,不是政治的切務。”終於不肯施行。升為九江太守。郡內多虎豹,多次成為民患,常募集兵士設置檻阱捕獵虎豹,但仍多有傷害之事。宋均到了,下公文給屬縣道“:大凡虎豹在山,黿鼉在水,各有所寄托的地方。江淮之有猛獸,等於北方之有雞豚一樣。今成為民害,過錯在於殘酷的官吏,而勞勤捕獵,不是解除禍害的根本。隻有退除奸貪之官吏,思進忠善的計謀,可一概去掉檻阱,免除捐稅。”後來聽說老虎都東遊渡江去了。

遷兗州刺史。中常侍單超兄子匡為濟陰太守,負勢貪放,種欲收舉,未知所使。會聞從事衛羽素抗厲,乃召羽具告之。謂曰“聞公不畏強禦,今欲相委以重事,若何”對曰“願庶幾於一割”羽出,遂馳至定陶,閉門收匡賓客親吏四十餘人,六七日中,糾發其臧五六千萬。種即奏匡,並以劾超。匡窘迫,遣刺客刺羽,羽覺其奸,乃收係客,具得情狀。州內震栗,朝廷嗟歎之。
中元元年(56),山陽、楚、沛等地多蝗蟲,那些飛至九江界的,就向東西方向散去,以此宋均的名聲遠近都聽說了。浚遒縣有唐、後二山,百姓都去祭祀,眾巫就取百姓中的男女做祭祀的屍主,年年有改變,不久,百姓不敢嫁娶,前後守令沒有人敢去禁止。宋均就下書道“:從今以後為山娶者都娶巫家之女,不要擾亂良民。”於是這種歪風便斷絕了。

是時太山賊叔孫無忌等暴橫一境,州郡不能討。羽說種曰“中國安寧,忘戰日久,而太山險阻,寇猾不製。今雖有精兵,難以赴敵,羽請往譬降之”種敬諾。羽乃往,備說禍福,無忌即帥其黨與三千餘人降。單超積懷忿恨,遂以事陷種,竟坐徙朔方。超外孫董援為朔方太守,稸怒以待之。初,種為衛相,以門下掾孫斌賢,善遇之。及當徙斥,斌具聞超謀,乃謂其友人同縣閭子直及高密甄子然曰“蓋盜憎其主,從來舊矣。第五使君當投裔土,而單超外屬為彼郡守。夫危者易仆,可為寒心。吾今方追使君,庶免其難。若奉使君以還,將以付子”二人曰“子其行矣,是吾心也”於是斌將俠客晨夜追種,及之於太原,遮險格殺送吏,因下馬與種,斌自步從。一日一夜行四百餘裏,遂得脫歸。
永平元年(58),升為東海相,在郡五年,後來犯法免官,客授於潁川。可是東海的官吏百姓想念宋均恩化,替他作歌,到朝廷請求讓他回去的數千人。顯宗認為他很能幹,七年(65),征拜他做尚書令。每有駁議,多合皇上的旨意。宋均曾經刪減一些可疑之事,皇帝認為有奸,大發脾氣,收郎縛格之。諸尚書都害怕,都叩頭謝罪。宋均卻厲色說道“:忠臣堅持原則,沒有二心。如果畏威失去正義,我即使死了,也不改變初衷。”小黃門在旁邊,進去報告情況。皇帝稱讚他不屈服,即下令赦免了郎,調宋均作司隸校尉。幾月後,出來作河內太守,政化大行。宋均曾經臥病,百姓耆老替他祈禱,早晚問他的起居,他被百姓愛戴像這樣。因病上書請求退職,朝廷下詔讓其子宋條做太子舍人。宋均自己扶著車子到朝廷謝恩,皇帝派中黃門慰問,於是留在家中養病。司徒出缺,皇上認為宋均才任宰相,召進宮觀察他的病情,派兩個養馬的人攙扶他。宋均拜謝道“:老天處分有罪之人,被病折磨太厲害,不再能奉侍在帷幄之中。”於是流著眼淚而告辭。皇帝十分同情他,召宋條扶著宋均出去,賜錢三十萬。宋均性格寬厚和藹,不喜文法,常認為官吏能弘厚,即使貪汙放縱,還沒有害處;至於苛察之人,即令自身廉潔守法,可是巧黠刻薄,毒害百姓,災害流亡都是由這些人起來的。後來在尚書職時,常想叩頭爭辯,因為時間嚴切,所以不敢陳述。帝後來聽了他的話而感到悲傷。

種匿於閭、甄氏數年,徐州從事臧旻上書訟之曰:
建初元年(76),死在家中。

臣聞士有忍死之辱,必有就事之計,故季布屈節於朱家,管仲錯行於召忽。此二臣可以死而不死者,非愛身於須臾,貪命於苟活,隱其智力,顧其權略,庶幸逢時有所為耳。卒遭高帝之成業,齊桓之興伯,遺其亡逃之行,赦其射鉤之仇,拔於囚虜之中,信其佐國之謀,勳效傳於百世,君臣載於篇籍。假令二主紀過於纖介,則此二臣同死於犬馬,沉名於溝壑,當何由得申其補過之功,建其奇奧之術乎。伏見故兗州刺史第五種,傑然自建,在鄉曲無苞苴之嫌,步朝堂無擇言之闕,天性疾惡,公方不曲,故論者說清高以種為上,序直士以種為首。《春秋》之義,選人所長,棄其所短,錄其小善,除其大過。種所坐以盜賊公負,筋力未就,罪至征徙,非有大惡。昔虞舜事親,大杖則走。故種逃亡,苟全性命,冀有朱家之路,以顯季布之會,願陛下無遺須臾之恩,令種有持忠入地之恨。
◆寒朗傳,寒朗字伯奇,魯國薛人。出生三日,遭天下大亂,拋在荊棘之中;幾天之後兵禍解除,母親去看他,還有氣息,便收養起來。等到長大,喜好經學,博通書傳,用《尚書》教授門徒。被舉為孝廉。永平年間,用謁者身份做了守侍禦史,與三府掾屬共同審理楚獄的顏忠、王平等,供辭牽連到隧鄉侯耿建、朗陵侯臧信、護澤侯鄧鯉、曲成侯劉建。劉建等人的供辭說不曾與顏忠、王平相見。這時顯宗大怒,官吏都害怕,凡有牽連的人,一律陷入案中,沒有敢以感情見諒的。寒朗同情其冤屈,試以劉建等的形狀單獨審問顏忠、王平,而兩人倉卒答不上。寒朗知其中有詐,於是上書說劉建等沒有奸情,純粹是忠、平二人所誣賴,並懷疑天下無辜之案都是如此。皇帝於是召寒朗進宮,問道:“劉建等人就是這樣,忠、平等人為什麼要牽連他們?”寒朗答道“:忠、平自知所犯的大逆不道之罪,所以多牽連他人,希望表明自己無罪。”帝說“:即使這樣,四侯沒有事,為什麼不早奏明,讓官司久拖至今呢?”寒朗答道:“臣雖考查他們沒有事,但是怕海內還有別人揭發他們的奸情的,所以不敢及時報上來。”帝發怒罵道“:官吏竟這樣打不定主意,趕快抓下。”左右的人正要將寒朗抓下去,寒朗說:“願說一句話去死。小臣不敢欺君,想幫助國家罷了。”帝問道“:誰和你一起商量?”答道“:臣自知應該滅族、不敢多汙染別人,隻誠懇希望陛下覺悟罷了。臣看到考囚在案的,都說妖惡大故,臣子都應痛恨,現在出來的不如進來的,可以不追究責任。因此考一個連累十個,考十個連累百個。又公卿朝會時,陛下問到得失,都是長跪在地上說話,舊製大罪禍及九族,陛下大恩,才隻辦本人的罪,天下就幸運得很。等到回到家鄉,口裏盡管不說,而是仰著頭歎息,誰也不知有多冤枉,沒有人敢忤逆陛下的。我現在所說的,的確是死而無悔。”帝明白了他的意思,下詔叫寒朗出去。過了兩天,帝自到洛陽審錄囚徒,清理出千多人。後來平、忠死在獄中,寒朗於是自己囚係自己。碰上大赦,免去官職。又舉為孝廉。

會赦出,卒於家。
建初年間,肅宗大會群臣,寒朗上前謝恩,詔書認為寒朗向先帝進過忠言,拜為易州縣長。一年多,升為洛陽令,因母喪去官,百姓懷念他。

鍾離意字子阿,會稽山陰人也。少為郡督郵。時部縣亭長有受人酒禮者,府下記案考之。意封還記,入言於太守曰“《春秋》先內後外,《詩》雲刑於寡妻,以禦於家邦,明政化之本,由近及遠。今宜先清府內,且闊略遠縣細微之愆”太守甚賢之,遂任以縣事。建武十四年,會稽大疫,死者萬數,意獨身自隱親,經給醫藥,所部多蒙全濟。
章和元年(87),皇上東方出巡,經過濟陽,三老吏人上書陳述寒朗以前的政治情況。帝到了梁,召見寒朗,詔三府為辟首,由此提拔寒朗為司徒府。永元年間,再升為清河太守,因犯法免職。

舉孝廉,再遷,辟大司徒侯霸府。詔部送徒詣河內,時冬寒,徒病不能行。路過弘農,意輒移屬縣使作徒衣,縣不得已與之,而上書言狀,意亦具以聞。光武得奏,以視霸,曰“君所使掾何乃仁於用心。誠良吏也”意遂於道解徒桎梏,恣所欲過,與克期俱至,無或違者。還,以病免。
永初三年(110),太尉張禹薦寒朗為博士,征詣公車,遇上寒朗死了,時年八十四歲。

後除瑕丘令。吏有檀建者,盜竊縣內,意屏人問狀,建叩頭服罪,不忍加刑,遣令長休。建父聞之,為建設酒,謂曰“吾聞無道之君以刃殘人,有道之君以義行誅。子罪,命也”遂令建進藥而死。二十五年,遷堂邑令。縣人防廣為父報仇,係獄,其母病死,廣哭泣不食。意憐傷之,乃聽廣歸家,使得殯斂。丞掾皆爭,意曰“罪自我歸,義不累下”遂遣之。廣斂母訖,果還入獄。意密以狀聞,廣竟得以減死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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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范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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