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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書》 作者:范曄  

卷七十七 列傳·文苑列傳下

張升趙壹劉梁邊讓酈炎侯瑾高彪張超禰衡
(張升、趙壹、劉梁、邊讓、酈炎、侯瑾、高彪、張超、禰衡)

張升字彥真,陳留尉氏人,富平侯放之孫也。升少好學,多關覽,而任情不羈。其意相合者,則傾身交結,不問窮賤;如乖真誌好者,雖王公大人,終不屈從。常歎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其有知我,雖胡越可親;苟不相識,從物何益?”
◆張升傳,張升字彥真,陳留尉氏人,富平侯張放的孫子。張升年輕時涉覽群書,任性而行,不可羈束。意見與他相合的,就全心交結,不分貴賤;如果誌氣不與他相合的,即使是王公大人,也不與他來往。曾經歎息道:“死生有命,富貴在天。真正知我的,雖然是胡、越,也是可以成為朋友,如果不彼此相知,往來有什麼意思呢?”出仕郡為綱紀,因有幹才,代理黃令。吏有接受賄賂的,馬上處以死刑。有人譏刺張升代理還不久,為什麼急急忙忙行威殺戮呢?張升回答說“:從前仲尼暫時為魯相,誅殺齊國的侏儒,手足分離,所以能夠威震齊國,歸還魯國的侵地。君子出仕,不是為了自己,當思盡忠,難道可以因時間長久短暫改變自己的操守嗎?”遇黨錮去言,後來居然被殺。年四十九。著賦、誄、頌、碑、書,共六十篇。

仕郡為綱紀,以能出守外黃令。吏有受賕者,即論殺之。或譏:“升守領一時,何足趨明威戮乎?”對曰:“昔仲尼暫相,誅齊之侏儒,手足異門而出,故能威震強國,反其侵地。君子仕不為己,職思其憂,豈以久近而異其度哉?”遇黨錮去官,後竟見誅,年四十九。
◆趙壹傳,趙壹字元叔,漢陽西縣人。體貌壯大,身長九尺,須美眉粗,魁梧奇偉。但他恃自己有才華,倨傲而盛氣淩人,為鄉黨所擯斥,於是作《解擯》。後來多次犯罪,幾乎被處死,友人解救,得以不死。趙壹寫信謝恩:“使幹皮再含血,枯骨又生肉,真是遭仁遇神,應當為你宣傳、表揚。我怕犯禁,不敢明說,作《窮鳥賦》一篇。”又作《刺世疾邪賦》,發抒他的怨憤。光和元年(178),舉郡上計去京師。這時司徒袁逢受計,計吏數百人都拜伏道中,不敢抬頭,趙壹獨長揖而已,袁逢望見,非常奇怪,命令左右的人去責問他,說:“下郡計吏卻揖朝廷的三公,為什麼?”趙壹回答道:“從前酈食其長揖漢王,現在長揖三公,為什麼這樣奇怪呀?”袁逢就整衣下堂,握著趙壹的手,延至上座,問西方的事,大為歡喜,回顧坐中人道“:這人就是漢陽趙元叔啊。朝廷的臣子,才學沒有超過他的,我請為各位別坐。”在坐的人,都看著他。出朝以後,趙壹往訪河南尹羊陟,不得見。趙壹認為公卿中不是羊陟不足以托名,於是天天去叩門,羊陟勉強許通,但是還沒起床,趙壹徑直走入上堂,走到床前,說“:敬佩西州,承望高風已經很久很久了,今天方幸見麵,忽然逝世,我的命呀!”因放聲大哭,門下的人大驚,不知出了什麼事,都紛紛奔入,擠了一房子的人。羊陟知道趙壹是個非常人,於是起床,與他談話,大加讚賞。對他說“:您暫時出去吧!”羊陟第二天一早,從車騎拜謁趙壹。當時諸計吏的車馬帷幕,大都裝飾得極華麗,趙壹獨柴車草棚露宿在旁,引羊陟前坐車下,左右的沒有不歎息驚怪的。羊陟因與趙壹談話,一直談到夕陽下山,盡歡而去,握著趙壹的手道:“良璞不剖,一定會有泣血的人為它宣傳的啊。”羊陟與袁逢共同薦舉趙壹,名聲震動京師,士大夫都想瞻望他的風采。西還時,道經弘農,去看望太守皇甫規。守門的人不為他通告,趙壹頭也不回地跑了。門吏害怕,告訴了皇甫規,規聽說是趙壹,大驚,寫了信謝罪說“:陰差陽錯,不得見麵,企望風德,虛心相待,已經好多天了!聽說您不遺鄙陋,想得到您的教誨,以釋遙悚。今天早晨外麵報告有一尉兩吏不意屈尊來到門下,再問,才知已經走了。如果印綬可丟的話,不會等到天亮,就要會去趕您回來的。希望您寬懷大度,原諒我。豈可如此慢傲,對待先生?事情實在悖惑,不足具責。如果可以原宥,重修前好,有什麼福能與它相比呢!謹派主簿奉書前去。下筆氣結,汗流直到腳趾。”趙壹回信說:“您學成師範,士大夫敬慕,高山仰止,一年一年人越來越多。我自西歸來,兼道而行,非常想同您談談,所以很早就起床,天未亮就去了您那裏,實想看看您,暢敘仰慕之情,以貴待賤,握發相接,論大道,上可以敷玩三墳五典,發明聖人之意;論經濟,下可以抗論當世事務,消止時災。哪裏想到您自生怠倦,失去了循循善誘之德,有亡國驕惰之情!大抵見機而作,一天也不能等待,所以趕快引退,怕使您勞累。古人有的曆說君主,不遇知音,有的君主想得賢士,卻無從得到,都是歸之於天命,不怨於物。現在我趙壹隻能自己譴責自己,難道還敢有什麼想法!仁君怠忽一個普通人,不能說有損於德,卻遠遠地寫信,著人追送,真使我慚愧啊。趙壹區區此心,不自量力而至您門下,‘嗟也可去,謝也可食’,我雖頑薄,這個道理是懂得的。但關節疼痛,膝炙壞潰,實不能任事,請待他日,或者可以奉請,常讀手書,永以自慰。”不顧而去。州郡爭致禮命,公府十次征召,都不就,死在家裏。起先,袁逢使善相命的相趙壹,相者說:“官不過郡吏。”終於如相者所說。著賦、頌、箴、誄、書、論及雜文十六篇。

著賊、誄、頌、碑、書,凡六十篇。
◆劉梁傳,劉梁字曼山,一名岑,東平寧陽人。梁是劉氏宗室子孫,年少失父,貧困,賣書以維持生活。常常痛恨社會上多為勢利朋友,以奸邪胡作非為結成黨羽,於是寫了一篇《破群論》,當時看了的,認為:“仲尼作《春秋》,亂臣知道害怕,現在這篇《群論》之作,世俗之士,難道不慚愧嗎?”這篇文章可惜失傳了。又著《辯和同之論》。桓帝時舉孝廉,授北新城長。告訴縣人說“:從前文翁在蜀,他的道德教化,著名巴漢,庚桑楚是個小小的役夫,改變了石畏石累的風俗。我雖然是一小小的縣宰,還有國家的理想,苟且赴期會,理文牘,難道是我的本誌嗎?”於是大起講舍,聚集生徒幾百人,早晨夜晚親自去勸誡,手執經卷,考試優劣,儒家的教化大行。這個縣到後來還稱道他。特召入朝,授尚書郎,多次升遷。後任野王令,未去。光和中,病死。孫子劉楨,也以文才著名。

趙壹字元叔,漢陽西縣人也。體貌魁梧,身長九尺,美須豪眉,望之甚偉。而恃才倨傲,為鄉黨所擯,乃作《解擯》。後屢抵罪,幾至死,友人救,得免。壹乃貽書謝恩曰:
◆邊讓傳,邊讓字文禮,陳留浚儀人。年輕時,博學多聞,善辯論,長於寫作。作《章華賦》,雖多華麗的辭句,但最終歸於正,也像司馬相如的《上林賦》一樣,有諷勸的思想。大將軍何進知道邊讓有才華,想征召他,怕他不去,假稱軍事征召。到了之後,代理令史,何進以禮相見。邊讓擅長占射,對答如流,當時賓客滿堂,沒有不羨慕他的風采的。府掾孔融、王朗都來拜訪他。議郎蔡邕最敬重他,認為邊讓應該擔任重要的職務,處高位,於是薦於何進“:我想幕府初開,廣選精英,白頭舊德,都是上等人才。雖如振鷺集西雍(文王的辟雍)濟濟多士的在周庭,也不能更好。令史陳留邊讓,天給他蓋世的奇才,聰明賢哲。小時早孤,沒有受到家訓。一旦上學,便受大典。開始接受諸經,見本知義,老師不能回答他所提出的問題,章句不能滿足他的意思。心通性達,口辯詞長。非禮不動,非法不說。若是遇了狐疑的言論,斷定是非的時候,經書典籍,不斷引來,概括綜合,眾人閉口,沒有能折服他的。假使邊讓生在唐、虞之世,那是元、凱一流,運適仲尼,即是顏回、冉有之輩,難道是世俗的凡偶近器嗎?階級名位,也應升遷。如果還隨輩而進,不足顯露..偉的高價,昭著知人的大明。傳曰‘:函牛之鼎用來烹雞,多汁就淡不可食,少汁,就熬煮不熟。’這是說大器小用是不合適的。我擔心,此寶鼎沒有受牲牛大羹之和,久在煎熬臠割之間。希望將軍考慮,采納我的意見,把邊讓用之機密,發揮他的才能。如果認為年齡不合適,那麼,顏回不得貫德行之首,子奇終無理阿的功績。假使勝任,年齡是至關緊要的,古今都是一樣。”邊讓後來以高才提拔,多次升遷,出為九江太守,沒有顯出他的才能來。初平中,王室大亂,邊讓辭官回家。恃才氣,不為曹操所屈,說了不少輕慢欺侮的話。建安中,他的同鄉有人在曹操那裏構陷邊讓,曹操告訴郡裏把他殺了。文多遺失。

昔原大夫贖桑下絕氣,傳稱其仁;秦越人還虢太子結脈,世著其神。設曩之二人不遭仁遇神,則結絕之氣竭矣。然而糒脯出乎車軨,針石運乎手爪。今所賴者,非直車軨之糒脯,手爪之針石也。乃收之於鬥極,還之於司命,使幹皮複含血,枯骨複被肉,允所謂遭仁遇神,真所宜傳而著之。餘畏禁,不敢班班顯言,竊為《窮鳥賦》一篇。其辭曰:
◆酈炎傳,酈炎字文勝,範陽人,酈食其的後代。酈炎有文才,懂音樂,言論敏捷,人家佩服他的才能。靈帝時,州郡征召任命,都不就,有誌氣,作了二首詩。酈炎後患瘋病,神經失常。性最孝,遭母喪,病大發作。妻剛生小孩,被他驚嚇而死,妻家告到官裏,逮捕入獄。酈炎病不能申訴,熹平六年,死在獄中。時年二十八歲,尚書盧植為他作誄詞,以顯他的美德。

有一窮鳥,戢翼原野。畢網加上,機穽在下,前見蒼隼,後見驅者,繳彈張右,羿子彀左,飛丸激矢,交集於我。思飛不得,欲鳴不可,舉頭畏觸,搖足恐墮。內獨怖急,乍冰乍火。幸賴大賢,我矜我憐,昔濟我南,今振我西。鳥也雖頑,猶識密思。內以書心,外用告天。天乎祚賢,歸賢永年,且公且侯,子了孫孫。
◆侯瑾傳,侯瑾字子瑜,敦煌人。少年失父,孤苦貧困,依他的族人居在一塊。愛學習,經常為人作雇工生活,晚上回到家裏,燒柴讀書。常常以禮約束自己,獨居一間房子裏,好像對著尊敬的賓客,不隨便一點。州郡多次召他,公車以有道征召,都托病不到。作《矯世論》譏刺當世。遷入山中,靜心著述。因為不被世人知曉,作《應賓難》以自寄意。又根據《漢記》撰寫中興以後行事,為《皇德傳》三十篇,行於世。其餘所作雜文數十篇,多數散失了。河西人敬重他的才華,不敢呼他的名字,都稱他為“侯君”。

又作《刺世疾邪賦》,以舒其怨憤。曰:
◆高彪傳,高彪字義方,吳郡無錫人。家境原極寒酸,到高彪為諸生,遊太學。高彪有才華,但說話結結巴巴,不善於言詞。曾經想向馬融問大義,馬融病了,沒有見到,於是複刺寫信給馬融:“佩仰您的大名,有好幾年了,所以不用人為的介紹,直去大君子之門,希望一見光采,暢敘心腹,不料您抱病,閉門不見。從前周公旦的父親是文王,哥哥是武王,九命作伯,以治理華夏,還一飯三吐饣甫,一沐三握發,接見匹夫,所以周道因之隆高,天下的人都歸德於周。您現在養病傲士,那是理所當然的。”馬融看了高彪的信,大為慚愧,追趕請罪,求他返還,高彪不顧而去。後來郡舉孝廉,試經術第一。授郎中,校書東觀,多次上奏賦、頌、奇文,借事諷諫,得到靈帝的讚賞。這時京兆第五永為督軍禦史,使督幽州,百官大會,在長樂觀設酒送別。議郎蔡邕等人都賦詩,高彪獨作箴曰:“文武將墜,乃使俊臣。整我皇綱,董此不虔。古之君子,即戎忘身。明其果毅,尚其桓桓。呂尚七十,氣冠三軍,詩人作歌,如鷹如..鳥。天有太一,五將三門;地有九變,丘陵山川;人有計策,六奇五間。總茲三事,謀則谘詢。無曰己能,務在求賢,淮陰之勇,廣野是尊。周公大聖,石石昔純臣,以威克愛,以義滅親。勿謂時險,不正其身。勿謂無人,莫識己真。忘富遺貴,福祿乃存,枉道依合,複無所觀。先公高節,越可永遵,佩藏斯戒,以厲終身。”蔡邕等人讚美這篇文章,認為他們做不出來。後來升外黃令,靈帝令同僚去送別,設酒於上東門,詔令東觀畫高彪像以勸勉學者,高彪到任,有德政,上書推薦縣人申徒蟠等人,因病死在任上,文章大多散失了。高彪的兒子高岱,也有名。

伊五帝之不同禮,三王亦又不同樂,數極自然變化,非是故相反駁。德政不能救世混亂,賞罰豈足懲時清濁?春秋時禍敗之始,戰國愈複增其荼毒。秦、漢無以相逾越,乃更加其怨酷。寧計生民之命,唯利己而自足。
◆張超傳,張超字子並,河間郡莫阝縣人,留侯張良的後代。有文才。靈帝時,從車騎將軍朱鯭征討黃巾,任別部司馬。著賦、頌、碑文、薦、檄、片戔、書、謁文、嘲,共十九篇。張超又長於寫草書,妙絕時人,都在社會上廣泛流傳。

於茲迄今,情偽萬方。佞諂日熾,剛克消亡。舐痔結駟,正色徒行。嫗禹名勢,撫拍豪強。偃蹇反俗,立致咎殃。捷懾逐物,日富月昌。渾然同惑,孰溫孰涼?邪夫顯進,直士幽藏。
◆禰衡傳,禰衡字正平,平原郡般縣人。年輕時就善於辯論,尚氣,剛正不阿,不肯下人,喜歡違時傲物。興平中,避難到荊州。建安初,來遊許昌,初到潁川,暗暗地胸懷一張名片,準備謁見他所想見的人。到後來終於沒有適當的人可見,以至名片上的字也磨滅了。這時許昌新建,賢士大夫從四麵八方來到這裏。有人問禰衡道:“何不去看看陳長文、司馬伯達呢?”禰衡回答說“:我哪裏能去從屠沽兒呢!”又問:“荀文若、趙稚長如何?”禰衡說“:文若長相好,可以借麵吊喪,稚長腹大,會吃肉,可使監廚請客。”隻認為魯國孔融及弘農楊修是人才。常說“:大兒孔文舉,小兒楊德祖。餘子碌碌無才,不算什麼。”孔融也十分愛惜禰衡的才華。禰衡才二十歲,孔融已四十歲,與他交為朋友。上書薦禰衡道“:..處士平原禰衡,年二十四,字正平,天質貞忠,英才卓犖。初涉藝文,升堂入奧,目所一見,就能背誦,耳所一聞,不忘於心。天性與大道相合,思想似乎有神,敏捷非常。桑弘羊的心計,張安世的默記,拿禰衡來比比,那真不足為奇。忠果正直,胸懷坦白,看了善事,驚喜若狂,見了惡事,痛恨如仇。任座抗君,史魚厲節,大概也不能超過他呢。鷙鳥成百,不如一鶚。如果讓禰衡在朝廷做事,一定會做出一番事業來的。論辯騁辭,溢氣湧出,解疑釋惑,當敵有餘。從前賈誼求試屬國,說必係單於之頸而製其心;終軍想用長纓捉南越王而致闕下,弱冠慷慨氣昂,前代都以為是美事。近日路粹、嚴象,也因才能特出,提拔為台郎,禰衡應當同他們一樣。如果禰衡能像龍躍天衢,振翅高飛,揚聲紫微,垂光虹譑,完全可以標明天子近署的多士,四門和穆。鈞天廣樂,一定有奇麗的妙音,帝室皇居,一定有非常之寶。如禰衡這樣的人,真不可多得。《激楚》、《楊阿》,至妙之音,是台牧者之所求,飛兔、馬要袤,絕足奔放,是王良、伯樂所急需的,我等區區之意,豈敢不奏明皇上。”孔融讚賞禰衡的才華,多次在曹操麵前說禰衡如何如何好。曹操因而想見見禰衡。但禰衡平日看不起並討嫌曹操,自稱有狂病,不肯去,又累有妄語。曹操懷恨在心,因禰衡有才名,不想殺他。聽說禰衡善於擊鼓,於是召他任鼓史,就大會賓客,檢閱音節。各鼓史經過曹操麵前,都命令脫去原來的衣服,改著一岑,一單絞及小衤軍。輪到禰衡,衡正在擊《漁陽》參撾,慢慢前行,態度不正常,聲節悲壯,聽了的沒有不氣昂慷慨的。禰衡進至曹操麵前停了腳步,吏嗬斥他道“:鼓史為什麼不改裝?敢於這樣隨便進來嗎?”禰衡道:“對。”於是先解貼身衣,再解餘下的衣服,裸著身子站立,然後慢慢地取岑草、單絞穿起來,穿好之後,再參撾而去,一點也無羞愧的顏色。曹操笑道:“我本想侮辱禰衡一下,不意反為他所辱。”孔融出來責備禰衡道“:正平是大雅君子,難道應當這樣嗎?”就說曹操對他不錯之意。禰衡答應去看曹操。孔融再去見曹操,說禰衡有神經病,現在請去見曹操謝罪,曹操高興了,令守門的人,有客來就通告他。等了好久,禰衡才著布單衣,疏巾,手持三尺木兌杖,坐在大營門,用杖擊地大罵。吏告訴曹操,外麵有個狂人,坐在營門,言語反動,請收捕治罪。曹操發怒,對孔融道:“禰衡這小子,我殺了他,不過等於殺一隻麻雀老鼠罷了。

原斯瘼之攸興,實執政之匪賢。女謁掩其視聽兮,近習秉其威權。所好則鑽皮出其毛羽,所惡則洗垢求其瘢痕。雖欲謁誠而盡忠,路絕嶮而靡緣。九重既不可啟,又群吠之狺狺。安危於於旦夕,肆嗜欲於目前。奚異涉海之失舵,積薪而待燃?榮納由於閃揄,孰知辯其蚩妍?故法禁屈撓幹勢族,恩澤不逮於單門。寧饑寒於堯、舜之荒歲兮,不飽暖於當今之豐年。乘理雖死而非亡,違義雖生而匪存。
但這個人平常有點虛名,殺了他,不知道的說我不能容人,現在送給劉表,你看怎麼樣?”於是派人送禰衡去。臨走,大家為他送行,先設酒席於城南,互相說定:“禰衡橫蠻無禮,現在就因為他的遲到,大家不要起身以折服他。”禰衡到達,大家不起身,禰衡坐下大聲號哭。大家問他這是為什麼?禰衡說:“坐的是墳墓,臥的是屍體,屍體墳墓之間,能夠不悲痛嗎?”劉表和荊州士大夫開始都佩服禰衡的才名,對他很客氣,文章言論,不是禰衡,誰也不能定稿。劉表曾經與各位文人共同草擬章奏,用盡了各人的才思,這時禰衡出去在外,回來看了,還未看完,就撕毀扔在地上。劉表大為驚怪。禰衡向劉表求筆墨,一會兒就寫成了,詞藻意思都很好。劉表大為高興,更加器重他。後來又侮慢劉表,劉表認為可恥,不能容忍。認為江夏太守黃祖性急,因送禰衡給他,黃祖對他也好。禰衡為他作書記,輕重疏密,各得體宜。黃祖握著禰衡的手道“:處士,這正合我心,好像是我肚中所想的話。”黃祖的大兒子黃射,任章陵太守,更與禰衡相好。曾經與禰衡一同去遊,共讀蔡邕所作碑文,黃射喜愛碑文,可惜自己沒記下來。禰衡說:“我雖然隻看一遍,還能記得,隻是碑石上缺了兩個字不知道罷了。就寫出來了。黃射派人抄寫碑文回來校對,完全如禰衡所寫,沒有不歎服的。黃射這時大會賓客,有人獻鸚鵡給黃射,射舉杯向禰衡說:“請先生作賦,使眾賓客娛樂。”禰衡操筆而作,文無刪削,辭采華麗。後來黃祖在蒙衝船上,大會賓客,禰衡出言不敬,黃祖感到慚愧,於是嗬斥他,禰衡怒視他,說:“死家夥,你為什麼不早說呢?”黃祖大怒,令人拖出,想用瞂刑,還在大罵,黃祖憤怒,因命令把他殺了。黃祖的主簿平日妒忌禰衡,因此很快就把他殺了。黃射徒步來救,已經晚了。黃祖也後悔不該殺他,於是厚加棺殮。禰衡這時二十六歲,他的文章大多散失了。

有秦客者,乃為詩曰:“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順風激靡草,富貴者稱賢。文籍雖滿腹,不如一囊錢。伊優北堂上,抗髒倚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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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范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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