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廣 熱搜: 三字    鬼穀子 
《明史》 作者:張廷玉  

列傳·卷六十四

李賢呂原(子常)嶽正彭時商輅劉定之
李賢,字原德,鄧縣人。考中鄉試第一名,宣德八年(1433),成為進士。奉命到河津考察蝗災,被任為驗封司主事。少師楊士奇想見他一麵,李賢竟然不去。

李賢,字原德,鄧人。舉鄉試第一,宣德八年成進士。奉命察蝗災於河津,授驗封主事,少師楊士奇欲一見,賢竟不往。
正統初年,他說:“投降的塞外人住在京師的已超過一萬,指揮使每月的俸祿三十五石,實際支給的僅一石,投降的人反而實際支給十七石五鬥。這樣一個降人相當於十七個半京官。應逐漸把他們遷到外地,以節省繁重的開支,並且可以把禍患消除於未萌芽狀態。”皇上沒能采用。當時詔令說文武大臣的誥敕,不任滿九年的不給。李賢說:“以九年為限,有的任官不能滿期,有的因為親老等不到年限,這樣得不到誥敕的可有十之八九。這樣做無法勸勵臣下,請仍以三年為期為便。”皇上聽從了。升為考功郎中,改到文選司。後來他啟從皇上北征,王師覆沒時,他逃了回來。

正統初,言:“塞外降人居京師者盈萬,指揮使月俸三十五石,實支僅一石,降人反實支十七石五鬥,是一降人當京官十七員半矣。宜漸出之外,省冗費,且消患未萌。”帝不能用。時詔文武臣誥敕,非九年不給。賢言:“限以九年,或官不能滿秩,或親老不待,不得者十八九,無以勸臣下。請仍三年便。”從之。遷考功郎中,改文選。扈從北征,師覆脫還。
景泰二年(1451)二月,他上書提出正本十策,即:勤於聖人之學,聽從規勸,戒除聲色等嗜好,斷絕玩好,舉動謹慎,崇尚節儉,敬畏天命,勉勵近臣,振作士風,團結民心。皇上很讚賞,命翰林抄寫好放置於左右,以備閱覽。不久他又上書陳述車戰和火器之利,皇上頗加以采納。這年冬,他升為兵部右侍郎,轉調到戶部。也先多次貢馬,李賢說把金帛用車送給敵人,使他們強大起來,這是自斃之策。他因而上書陳述邊防守備鬆弛的情況,於謙請頒發他的奏章到邊塞,以激勵各位將領。李賢調到吏部,他選取古代二十二位君主可以效仿的行事作風,編成《鑒古錄》,上呈給皇上。

景泰二年二月上正本十策,曰勤聖學,顧箴警,戒嗜欲,絕玩好,慎舉措,崇節儉,畏天變,勉貴近,振士風,結民心。帝善之,命翰林寫置左右,備省覽。尋又陳車戰火器之利,帝頗采納。是冬,擢兵部右侍郎,轉戶部。也先數貢馬,賢謂輦金帛以強寇自弊,非策。因陳邊備廢馳狀,於謙請下其章厲諸將。轉吏部,采古二十二君行事可法者。曰《鑒古錄》,上之。
英宗複位後,命他兼翰林學士,人文淵閣當值,與徐有貞一起參預機務。不久,他升為尚書。李賢氣度端正凝重,奏對皇上都切中機宜,皇上非常寵愛他。山東鬧饑荒,國家撥出賑濟的財物不足,皇上召徐有貞和李賢來商議,徐有貞說賑濟的財物多被官員中飽私囊。李賢說:“擔心中飽而不賑貸,坐視百姓死亡,這是因噎而廢食。”皇上於是命增撥銀兩。

英宗複位,命兼翰林學士,入直文淵閣,與徐有貞同預機務。未幾,進尚書。賢氣度端凝,奏對皆中機宜,帝深眷之。山東饑,發帑振不足,召有貞及賢議,有貞謂頒振多中飽。賢曰:“慮中飽而不貸,坐視民死,是因噎廢食也。”遂命增銀。
石亨、曹吉祥與徐有貞爭權,他們都忌恨李賢。禦史們彈劾石亨、曹吉祥,石、曹兩人懷疑是出於徐有貞、李賢的主意,便向皇上告狀,把兩人投進監獄。正好有風雷之變,他們獲釋,李賢被貶為福建參政。他還沒動身,王翱上奏說李賢可當大任,遂留下他為吏部左侍郎。過了一個月,恢複他為尚書,仍入內閣當值。石亨知道皇上向著李賢,很憤怒,但也無可奈何,於是假裝與他交歡。李賢也深自隱藏,不是皇上宣詔便不入宮,而皇上更加親近李賢,每天都召他去顧問。

石亨、曹吉祥與有貞爭權,並忌賢。諸禦史論亨、吉祥,亨、吉祥疑出有貞、賢意,訴之帝,下二人獄。會有風雷變,得釋,謫賢福建參政。未行,王翱奏賢可大用,遂留為吏部左侍郎。逾月,複尚書,直內閣如故。亨知帝向賢,怒,然無可如何,乃佯與交歡。賢亦深自匿,非宣召不入,而帝益親賢,顧問無虛日。
孛來靠近邊塞來打獵,石亨說傳國璽在他那裏,可掩擊而奪回來。皇上動心了。李賢說不可開戰端,玉璽不足為寶,這事遂罷了。石亨更加恨李賢。當時皇上也厭惡石亨、曹吉祥驕橫,屏退旁人對李賢說:“這幫人幹預朝政,四方來奏事的人先到他們家門,怎麼辦了李賢說:“陛下隻要獨自決斷政事,則趨炎附勢的人自會消失。”皇上說:“先前曾經不采納這幫人的意見,他們竟悖然變色。”李賢說:“願陛下逐漸控製他們。”當時石亨、曹吉祥弄權,李賢因為顧忌而不敢把話說盡,但他常常從容回答皇上的提問,因此對石亨之輩也起了很大的抑製作用。

孛來近塞獵。亨言傳國璽在彼,可掩而取,帝色動。賢言釁不可啟,璽不足寶,事遂寢。亨益惡賢。時帝亦厭亨、吉祥驕橫,屏人語賢曰:“此輩幹政,四方奏事者先至其門,為之奈何?”賢曰:“陛下惟獨斷,則趨附自息。”帝曰:“向嚐不用其言,乃怫然見辭色。”賢曰:“願製之以漸。”當亨、吉祥用事,賢顧忌不敢盡言,然每從容論對,所以裁抑之者甚至。及亨得罪,帝複問賢“奪門”事。賢曰:“‘迎駕’則可,‘奪門’豈可示後?天位乃陛下固有,‘奪’即非順。且爾時幸而成功,萬一事機先露,亨等不足惜,不審置陛下何地!”帝悟曰:“然。”賢曰:“若郕王果不起,群臣表請陛下複位,安用擾攘為?此輩又安所得邀升賞,招權納賄安自起?老成耆舊依然在職,何至有殺戮降黜之事致幹天象?《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正謂此也。”帝曰:“然。”詔自今章奏勿用“奪門”字,並議革冒功者四千餘人。至成化初,諸被革者訴請。複以賢言,並奪太平侯張瑾、興濟伯楊宗爵,時論益大快之。
到石亨得罪後,皇上又問李賢“奪門”之事。李賢說:“說迎駕則可以,‘奪門’這種提法怎能示給後人?天位本來就是陛下的,說奪名聲就不順了。而且那時幸虧成功了,萬一事機先露,石亨等人不足惜,卻不知道將置陛下於何地。”皇上領悟了,說:“是啊。”李賢說:“如果郕王果然病重不起,群臣上表請陛下複位,怎用得著這番紛擾?這幫人又怎得邀功升賞?招權納賄又從何而起?老成魯舊之臣依然在位,何至於有殺戮降默之事,以至於遭天象示警?《易經》說‘開國承家,小人勿用’,正是指的這種事。”皇上說:“對。”詔令從今以後奏章中不能用“奪門”這種字眼,還將冒功的四千多人全部革除。到成化初年,那些被革除的人上訴請求。憲宗又以李賢的意見,一並奪去了太平侯張謹、興濟伯楊宗的爵位,當時輿論更加大快人心。

帝既任賢,所言皆見聽。於謙嚐分遣降人南征,陳汝言希宦官指,盡召之還。賢力言不可。帝曰:“吾亦悔之。今已就道,後當聽其願去者。”帝憂軍官支俸多,歲入不給。賢請汰老弱於外,則費省而人不覺。帝深納焉。時歲有邊警,天下大水,江南北尤甚。賢外籌邊計,內請寬百姓,罷一切征求。帝用其言,四方得蘇息。七年二月,空中有聲,帝欲禳之,命賢撰青詞。賢言君不恤民,天下怨叛,厥有鼓妖。因請行寬恤之政,又請罷江南織造,清錦衣獄,止邊臣貢獻,停內外采買。帝難之。賢執爭數四,同列皆懼。賢退曰:“大臣當知無不言,可卷舌偷位耶?”終天順之世,賢為首輔,呂原、彭時佐之,然賢委任最專。
皇上既已信任李賢,李賢的意見多被聽從。於謙曾分派降人南征,陳汝言希求宦官的旨意,將他們全部召回。李賢極力說不可。皇上說:“我也後悔了。現在他們已經上路,往後他們願意離去的就讓他們走。”皇上擔憂支給軍官的俸祿太多,每年的收入不夠開支。李賢請將老弱裁汰出去,這樣費用省下了而別人還不知道。皇上深加采納了。當時每年都有邊警,天下發大水,長江南北尤其嚴重。李賢外籌劃邊防策略,內請寬恤百姓,廢除國家的一切征斂。皇上采用他的建議,四方得以安寧,民力得到複蘇。七年(1463)二月,空中有聲響,皇上想祈禱消災,命李賢撰寫青詞。李賢說國君不體恤百姓,導致天下怨叛,這才有鼓妖作祟。他於是請實行寬恤之政,又請停罷江南織造,清理錦衣衛監獄,停止邊臣所上的貢獻,停止內外采買之舉。皇上很為難。李賢堅持他的意見,連著四次向皇上爭取,他的同事都很害怕。李賢退下後說:“大臣應當知無不言,難道能卷舌偷位嗎?”終天順之世,李賢任首輔,呂原、彭時輔佐他,但李賢受皇上委任最專。

初,禦史劉濬劾柳溥敗軍罪,觸帝怒。賢言禦史耳目官,不宜譴。石亨譖賢曲護。帝浸疏賢,尋悟,待之如初。每獨對,良久方出。遇事必召問可否,或遣中官就問。賢務持大體,尤以惜人才、開言路為急。所薦引年富、軒輗、耿九疇、王竑、李秉、程信、姚夔、崔恭、李紹等,皆為名臣。時勸帝延見大臣,有所薦,必先與吏、兵二部論定之。及入對,帝訪文臣,請問王翱;武臣,請問馬昂。兩人相左右,故言無不行,而人不病其專,惟群小與為難。
當初,禦史劉浚彈劾柳溥敗軍之罪,觸怒了皇上。李賢說禦史是國家耳目之官,不宜譴責。石亨誣陷李賢曲護劉浚。皇上漸漸疏遠了李賢,不久才醒悟,又待之如初了。他常常獨自與皇上談話,很久才出來。一有事情,皇上一定召他去問這樣處理是否可行,或者派宦官去詢問他。李賢務持大體,尤其以珍惜人才、廣開言路為急務。他所推薦的年富、軒、耿九疇、王、李秉、程信、姚夔、崔恭、李紹等人,都是名臣。他時常勸皇上召見大臣,凡有所推薦,必定先與吏部、兵部討論後再定。他人宮應對皇上時,皇上詢問文臣情況,李賢請他問王翱;對武臣,則請他問馬昂。這兩人在左右輔佐,因此他言無不行,而人們也不擔憂他專權,隻有群小人與他為難。

曹欽之反也,擊賢東朝房,執將殺之,逼草奏釋己罪。賴王翱救,乃免。賢密疏請擒賊黨。時方擾攘,不知賢所在。得疏,帝大喜。裹傷入見,慰勞之,特加太子太保。賢因言,賊既誅,急宜詔天下停不急務,而求直言以通閉塞。帝從之。
曹欽造反時,在東朝房打李賢,將他抓住並要殺他,逼他起草奏章開釋自己的罪行。賴王翱的拯救,他才得免。李賢秘密上疏請擒拿賊黨。當時正紛擾不安,不知道李賢在哪。皇上得到奏疏後,非常高興。李賢裹傷人宮見皇上,皇上慰勞他,特加封為太子太保。李賢於是說賊人既已伏誅,應盡快下詔天下停止不急之務,廣求直言以疏通被困塞的政事。皇上聽從了。

門達方用事,錦衣官校恣橫為劇患。賢累請禁止,帝召達誡諭之。達怙寵益驕,賢乘間複具陳達罪,帝複召戒達。達銜次骨,因袁彬獄陷賢,賢幾不免,語載達傳。
門達正在弄權,錦衣衛官校悠行殘暴,造成嚴重的禍患。李賢多次請求禁止,皇上召門達來告誡他。門達侍寵更加驕橫,李賢找機會又向皇上陳述門達之罪,皇上又召門達來告誡他。門達恨之入骨,便借袁彬一案陷害李賢,李賢幾乎無法逃脫。詳見《門達傳》。

帝不豫,臥文華殿。會有間東宮於帝者,帝頗惑之,密告賢。賢頓首伏地曰:“此大事,願陛下三思。”帝曰:“然則必傳位太子乎?”賢又頓首曰:“宗社幸甚。”帝起,立召太子至。賢扶太子令謝。太子謝,抱帝足泣,帝亦泣,讒竟不行。
皇上病危,臥於文華殿。正好有人向皇上離間東宮太子,皇上頗受迷惑,暗中告訴李賢。李賢叩頭伏地說道:“這樣的大事,願陛下三思。”皇上說:“那麼一定要傳位給太子啦?”李賢又叩頭說:“這樣則宗社幸甚。”皇上起身,立即召太子來。李賢扶著太子令他謝皇上。太子致謝,抱著皇上的腳哭了起來,皇上也哭了,讒言沒有得逞。

憲宗即位,進少保、華蓋殿大學士,知經筵事。是年春,日黯無光,賢偕同官上言:“日,君象。君德明,則日光盛。惟陛下敬以修身,正以禦下,剛以斷事,明以察微,持之不怠,則天變自弭,和氣自至。”翌日又言:“天時未和,由陰氣太盛。自宣德至天順間,選宮人太多,浣衣局沒官婦女愁怨尤甚,宜放還其家。”帝從之,中外欣悅。五月大雨雹,大風飄瓦,拔郊壇樹。賢言:“天威可畏,陛下當凜然加省,無狎左右近幸。崇信老成,共圖國是。”有司請造鹵簿。賢言:“內庫尚有未經禦者,今恩詔甫頒,方節財用,奈何複為此。”帝即日寢之。每遇災變,必與同官極陳無隱,而於帝初政,申誡尤切。
憲宗即位後,李賢進升為少保、華蓋殿大學士,掌講經筵事務。這年春,太陽暗黑無光,李賢與同官一起上書說:“太陽,是君主之象。君德明,則日光盛。望陛下敬以修身,正以馭下,剛以斷事,明以察微,持之以恒,這樣天變自然消事,和氣自然來臨。”第二天他又說:“天時未和,是因為陰氣太盛。從宣德到天順年間,選進的宮人太多,洗衣局中被沒官的婦女愁怨尤甚,應將她們放回家。”皇上聽從了,中外都非常高興。五月,下大冰雹,大風刮走瓦片,吹倒郊壇的樹木。李賢說:“天威可畏,陛下應當凜然醒悟,不要親近左右近幸之臣。要推崇信任老成之臣,共圖國是。”有關官員請造皇帝儀仗法駕。李賢說:“內庫中還有沒用過的,現在恩詔剛剛頒下,正要節財儉用,為什麼又要幹這些事了皇上即日壓下了這一建議。每逢遇到災變,李賢一定與同官極力陳言,毫不隱瞞,而在皇上即位之初的政治,他勸誡尤為懇切。

門達既竄,其黨多投匿名書構賢。賢乞罷,有詔慰留。吳後廢,言官請誅牛玉,語侵賢,又有造蜚語構賢者。帝命衛士宿賢家,護出入。成化二年三月遭父喪,詔起複。三辭不許,遣中官護行營葬。還至京,又辭。遣使宣意,遂視事。其年冬卒,年五十九。帝震悼,贈太師,諡文達。
門達被逐出後,他的黨羽多投匿名信陷害李賢。李賢請求罷免,有詔書安慰挽留他。吳皇後被廢,言官請誅殺牛玉,詞語牽連到李賢,還有人造流言蜚語陷害李賢。皇上命衛士住在李賢家中,保護他出人。成化二年(1466)三月,遭父喪,詔令起複他。李賢三次推辭,皇上不許,派宦官護行,為他的父親營葬。李賢回到京師後,又推辭。皇上派使者宣示他的心意,李賢才出來辦事。這年冬天他去世,終年五十九歲。皇上十分哀悼,贈太師,諡文達。

賢自以受知人主,所言無不盡。景帝崩,將以汪後殉葬,用賢言而止。惠帝少子幽禁已六十年,英宗憐欲赦之,以問賢。賢頓首曰:“此堯、舜用心也!天地祖宗實式憑之。”帝意乃決。帝嚐祭山川壇,以夜出未便,欲遣官代祀。賢引祖訓爭之,卒成禮而還。嚐言內帑餘財,不以恤荒濟軍,則人主必生侈心,而移之於土木禱祠聲色之用。前後頻請發帑振貸恤邊,不可勝計。故事,方麵官敕三品京官保舉。賢患其營競,令吏部每缺舉二人,請帝簡用。並推之例始此。
李賢自己感覺到受君主知遇,所以他言無不盡。景帝駕崩後,將用汪皇後殉葬,因李賢的建議,這才罷了。惠帝的少子受幽禁已六十年,英宗可憐他,想赦免他,便問李賢。李賢叩頭說:“這是堯、舜之用心,天地祖宗也尊行它。”皇上於是下了決心。皇上曾祭山川壇,覺得夜出不方便,想派宦官代祀。李賢引據祖訓爭取,皇上最後終於親自去祭祀,成禮而還。他曾說內庫的餘財,如不用來救荒和撥給軍隊,人主必生奢侈之心,而把它們挪用來做土木工程或祈禱聲色之用。他前後所請皇上發放內庫財物賑貸恤邊的,不可勝計。按舊的慣例,地方方麵之官敕令由三品以上京官保薦。李賢憂慮這樣做導致有關人員競相營私,令吏部每個職務舉薦兩個人,請皇上選用。並推之例即從此開始。

自三楊以來,得君無如賢者。然自郎署結知景帝,超擢侍郎,而所著書顧謂景帝為荒淫。其抑葉盛,擠嶽正,不救羅倫,尤為世所惜雲。
自三楊以來,受到皇帝重用的莫如李賢。但他從一名郎官結識於景帝,被超升為侍郎,而他在所著的書中卻說景帝荒淫。他又壓製葉盛,排擠嶽正,不救羅倫,這些尤為世人感到惋惜。

呂原,字逢原,秀水人。父嗣芳,萬泉教諭。兄本,景州訓導。嗣芳老,就養景州,與本相繼卒。貧不能歸葬,厝於景,原時至墓慟哭。久之,奉母南歸,家益貧。知府黃懋奇原文,補諸生,遣入學,舉鄉試第一。
呂原,字逢原,秀水人。父親呂嗣芳,任萬泉縣教諭。兄呂本,任景州訓導。嗣芳年老後,就養於景州,與呂本相繼去世。因為家貧,呂原無法將父兄歸葬故鄉,隻好葬於景州,時常到墓前愉哭。後來,他奉母親南歸,家境更加貧困。知府黃懋驚奇呂原的文章,把他補為生員,送他人學,後來考中鄉試第一名。

正統七年,進士及第,授編修。十二年,與侍講裴綸等十人同選入東閣肄業,直經筵。景泰初,進侍講,與同官倪謙授小內侍書於文華殿東廡。帝至,命謙講《國風》。原講《堯典》,皆稱旨。問何官,並以中允兼侍講對。帝曰:“品同耳,何相兼為?”進二人侍講學士,兼中允。尋進左春坊大學士。
正統七年(1442),呂原中進士及第,被授予編修官。十二年,他與侍講裴綸等十人一同被選人東閣學習,後來在講經筵當值。景泰初年,他升為侍講,與同學倪謙在文華殿東龐下教小宦官讀書。皇上有一天來到,命倪謙講解《國風》,呂原講解《堯典》,他們都受到皇上稱讚。皇上問他們是什麼官,他們回答說是中允兼侍講。皇上說:“二職品級相同,怎麼相兼?”進升二人為侍講學士,兼中允。不久他又升為左春坊大學士。

天順初,改通政司右參議,兼侍講。徐有貞、李賢下獄之明日,命入內閣預機務。石享、曹吉祥用事,貴倨,獨敬原。原朝會衣青袍,亨笑曰:“行為先生易之。”原不答。尋與嶽正列亨、吉祥罪狀,疏留中。二人怒,摘敕諭中語,謂閣臣謗訕。帝大怒,坐便殿,召對,厲聲曰:“正大膽敢爾!原素恭謹,阿正何也?”正罷去,原得留。李賢既複官入閣柄政,原佐之。未幾,彭時亦入,三人相得甚歡。賢通達,遇事立斷。原濟以持重,庶政稱理。其年冬,進翰林院學士。
天順初年,他改任通政司右參議,兼侍講。徐有貞、李賢入獄的第二天,皇上命呂原入閣參預機務。石亨、曹吉祥弄權,高貴傲慢,卻唯獨敬重呂原。呂原朝會時穿著青袍,石亨笑道:“我將為先生換了它。”呂原不答。不久他與嶽正列出石亨、曹吉祥的罪狀上奏,但奏疏被扣留。石、曹兩人大怒,摘引皇上救諭中的話,說閣臣誹謗皇上。皇上大怒,坐在便殿上,召他們去問話,厲聲說道:“嶽正大膽,竟敢這樣!呂原素來恭謹,為什麼要阿護嶽正?”嶽正被罷免,呂原得留了下來。李賢得複官入閣掌權後,呂原輔佐他。不久,彭時也入閣,三人相處得非常好。李賢通達,凡事立行決斷。呂原以穩重幫助他,百政得以妥善處理。這年冬,他升為翰林院學士。

六年,遭母喪,水漿不入口三日。詔葬畢即起視事。原乞終製。不允。乃之景州,啟父兄殯歸葬,舟中寢苫哀毀。體素豐,至是羸瘠。抵家甫襄事而卒,年四十五。贈禮部左侍郎,諡文懿。
六年(1462),呂原遭母喪,連續三天水漿不入口。詔令他葬好母親後即出來理事。呂原請求守孝終製,皇上不許。於是呂原前往景州,挖出父兄的遺骸歸葬。在船上他枕著草墊,因為過度哀傷,原本很胖的身體,這時瘦了下去。到家後,剛辦完喪事他就去世了,終年四十五歲。貝曾禮部左侍郎,諡文懿。

原內剛外和,與物無競。性儉約,身無紈綺。歸裝惟賜衣數襲,分祿恤宗姻。
呂原內剛外和,與世無爭。他個性節儉,身無紈綺。他回去時的行裝隻有皇上賜給的幾件衣服,還分俸祿撫恤宗族和親戚。

子常,字秉之。以蔭補國子生,供事翰林,遷中書舍人。疏乞應試,所司執故事不許。憲宗特許之,遂舉順天鄉試。舍人得赴試自常始。累遷禮部郎中,好學能文,諳掌故。琉球請歲一入貢,回回貢使乞道廣東歸國,皆以非製格之。以薦進南京太仆寺少卿。故事,太仆馬數,不令他官知。以是文籍磨滅,登耗無稽。常曰:“他官不與聞,是也;當職者,可貿貿耶?”議請三年一校勘,著為例。累遷南京太常卿,輯《典故因革》若幹卷。正德初,致仕歸。
彭時,字純道,安福人。正統十三年(1448),中第一名進士,被授予修撰。第二年郕王監國,令彭時與商輅入閣參預機務。過後得知繼母去世,彭時極力推辭,皇上不允,他這才受命。當官一年多即參預大政,這還是前所未有。不久他進升為侍讀。

嶽正,字季方,漷縣人。正統十三年會試第一,賜進士及第,授編修,進左讚善。
景泰元年(1450),因為戰事稍有平息,彭時獲準回家守孝。但他因此也憐逆了皇上。守孝期滿後,命他到翰林院供事,不再參與內閣事務。更換太子後,他升為左春坊大學士。《《寰寧通誌》》修成後,他升為太常寺少卿。兩職他都兼任侍讀。

天順初,改修撰,教小內侍書。閣臣徐有貞、李賢下獄,帝既用呂原預政,頃之,薛瑄又致仕,帝謀代者。王翱以正薦,遂召見文華殿。正長身美須髯,帝遙見,色喜。既登陛,連稱善。問年幾何,家安在,何年進士,正具以對。複大喜曰:“爾年正強仕,吾北人,又吾所取士,今用爾內閣,其盡力輔朕。”正頓首受命。趨出,石亨、張軏遇之左順門,愕然曰:“何自至此?”比入,帝曰:“朕今日自擇一閣臣。”問為誰,帝曰:“嶽正。”兩人陽賀。帝曰:“但官小耳,當與吏部左侍郎兼學士。”兩人曰:“陛下既得人,俟稱職,加秩未晚。”帝默然,遂命以原官入閣。
天順元年(1453),徐有貞已得罪,嶽正、許彬也相繼被罷免。皇上坐文華殿召見彭時,說:“你不是膚所點的狀元嗎?”彭時叩頭。第二天皇上仍命他入閣,兼翰林院學士。閣臣自從三楊之後,進退之禮都很輕。為皇上所親自提拔的,隻有彭時和嶽正二人。而皇上正信任李賢,多次單獨召見李賢談話。李賢推重彭時,退下後一定向他谘詢。彭時常常引據大義,與他爭論是否可行,有時甚至動了真氣。李賢剛開始時有點不高興,時間長了也就服他誠懇正直,說:“彭公,真君子也。”

正素豪邁,負氣敢言。及為帝所拔擢,益感激思自效。掌欽天監侍郎湯序者,亨黨也,嚐奏災異,請盡去奸臣。帝問正,正言:“奸臣無指名。即求之,人人自危。且序術淺,何足信也。”乃止。有僧為妖言,錦衣校邏得之,坐以謀反。中官牛玉請官邏者,正言:“事縱得實,不過坐妖言律,邏者給賞而已,不宜與官。”僧黨數十人皆得免。或為匿名書列曹吉祥罪狀,吉祥怒,請出榜購之。帝使正撰榜格,正與呂原入見曰:“為政有體,盜賊責兵部,奸宄責法司,豈有天子出榜購募者?且事緩之則自露,急之則愈匿,此人情也。”帝是其言,不問。亨從子彪鎮大同,獻捷,下內閣問狀。使者言捕斬無算,不能悉致,皆梟置林木間。正按地圖指詰之,曰:“某地至某地,皆沙漠,汝梟置何所?”其人語塞。
慈壽皇太後上尊號,下詔布告天下。彭時想請皇上推恩,李賢說一年之內不宜兩次大赦。彭時說:“不是要大赦,應該行優待老人的製度。朝廷大臣的父母,七十歲以上的應給與誥敕,百姓八十歲以上的給冠帶。這才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李賢很讚賞,立即上奏實行。

時亨、吉祥恣甚,帝頗厭之。正從容言:“二人權太重,臣請以計間之。”帝許焉。正出見吉祥曰:“忠國公常令杜清來此何為者?”吉祥曰:“辱石公愛,致誠款耳。”正曰:“不然,彼使伺公所為耳。”因勸吉祥辭兵柄。複詣亨,諭令自戢。亨、吉祥揣知正意,怒。吉祥見帝,免冠,泣請死。帝內愧,慰諭之,召正責漏言。
皇上喜歡彭時的風度,選取庶吉士時,命令李賢全部任用北方人,南方人一定要像彭時那樣,才可任用。李賢對彭時說起這事。不久宦官牛玉宣讀聖旨,彭時對牛玉說:“南方之士出於彭時之上的不少,怎能壓製他們?”過後,選了十五人,南方人有六個在其中。

會承天門災,正極言亨將為不軌,且言:“陳汝言,小人。今既為尚書,可用盧彬為侍郎。二人者俱譎悍,若同事必相齮齕,乘其隙可並去之。”徐有貞再下獄,複雲:“用有貞則天變可弭。”帝皆不納。及敕諭廷臣,命正視草。正草敕曰:“乃者承天門災,朕心震驚,罔知所措。意敬天事神,有未盡歟?祖宗成憲有不遵歟?善惡不分,用舍乖歟?曲直不辨,刑獄冤歟?征調多方,軍旅勞歟?賞賚無度,府庫虛歟?請謁不息,官爵濫歟?賄賂公行,政事廢歟?朋奸欺罔,附權勢歟?群吏弄法,擅威福歟?征斂徭役太重,而閭閻靡寧歟?讒諂奔競之徒幸進,而忠言正士不用歟?抑有司闒茸酷暴,貪冒無厭,而致軍民不得其所歟?此皆傷和致災之由,而朕有所未明也。今朕省愆思咎,怵惕是存。爾群臣休戚惟均,其洗心改過,無蹈前非,當行者直言無隱。”敕下,舉朝傳誦。而亨、吉祥構蜚語,謂正賣直謗訕。帝怒,命仍授內侍書。明日,謫欽州同知。道漷,以母老留旬日。陳汝言令巡校言狀,且言正嚐奪公主田。遂逮係詔獄,杖百,戍肅州。行至涿,夜宿傳舍。手拲急,氣奔且死。涿人楊四醉卒酒,脫正拲,刳其中,且厚賂卒,乃得至戍所。亨、吉祥既誅,帝謂李賢曰:“嶽正固嚐言之。”賢曰:“正有老母,得放歸田裏,幸甚。”乃釋為民。
門達陷害李賢,皇上受到迷惑,說:“罷免李賢,那將專用彭時了。”有人傳出這句話,彭時很吃驚地說:“李公有經世濟國之才,怎可罷去?”於是極力為李賢申辯,並說:“如果李賢被罷去,彭時不能獨留。”皇上聽到這話,對李賢的怒意才消解。

憲宗立,禦史呂洪等請複正與楊瑄官,詔正以原官直經筵,纂修《英宗實錄》。初,正得罪,都督僉事季鐸乞得其宅,至是敕還正。正還朝,自謂當大用,而賢欲用為南京祭酒,正不悅。忌者偽為正劾賢疏草,賢嗛之。
皇上病危,口述遺命,確定後妃名份,不要用嬪禦殉葬,共有四件事,交給閣臣潤色。彭時讀完後,涕淚流下,抑製不住悲愴之情。宦官回來複命,皇上也為之流涕。

成化元年四月,廷推兵部侍郎清理貼黃,以正與給事中張寧名並上。詔以為私,出正為興化知府,而寧亦補外。正至官,築堤溉田數千頃,節縮浮費,經理預備倉,欲有所興革。鄉士大夫不利其所為,騰謗言。正亦厭吏職,五年入覲,遂致仕。又五年卒,年五十五。無子,大學士李東陽、禦史李經,其婿也。
憲宗即位後,彭時擬好兩宮太後的尊號上呈。宦官夏時希求周貴妃的旨意,說錢皇後久病,不當稱太後,而貴妃是皇上的生母,應該獨上尊號。李賢說:“遺詔已經做了規定,何用多言了彭時說:“李公的話很對。朝廷所以能夠服天下,就在於正綱常。如果不這樣,損害聖德不小。”過了一會兒,宦官又傳出貴妃的聖旨說:“子為皇帝,母應為皇太後,豈有沒有兒子而稱皇太後的?宣德年間有過慣例。”李賢臉色都變了,看著彭時。彭時說:“今日之事與宣德年間的不同。胡皇後上表讓位,退居別宮,所以在正統初年沒有給她加尊。現在名分固在,怎能相比?”宦官說:“如此你們何不起草讓位的表文?”彭時說:“先帝在世時沒有實行,現在誰敢起草?如果做人臣的曲意順從,那將是萬世罪人。”宦官厲聲警告他們。彭時拱手向天說:“太祖、太宗神靈在上,誰敢有二心?錢皇後無子,臣能謀到什麼利益而為她爭?臣所以不忍沉默,不過是想保全皇上聖德而已。如果皇上推大孝之心,則兩宮並尊為太後為宜。”李賢也極力這麼說。這意見才定了下來。到上寶冊時,彭時說:“兩宮同稱太後則沒有分別,錢太後宜加兩個字,以便稱呼。”於是尊她為慈懿皇太後,貴妃為皇太後。過了幾天,宦官覃包到內閣說:“皇上的意思本也是這樣,但迫於太後,不敢做主,如果不是二公力爭,幾乎誤了大事。”當時閣臣陳文沉默不語,聽了覃包的話後,很慚愧。禮成之後,彭時升為吏部右侍郎,兼學士,同掌講經筵事務。

正博學能文章,高自期許,氣屹屹不能下人。在內閣才二十八日,勇事敢言,便殿論奏,至唾濺帝衣。有規以信而後諫者,慨然曰:“上顧我厚,懼無以報稱,子乃以諫官處我耶?”英宗亦悉其忠,其在戍所,嚐念之曰:“嶽正倒好,隻是大膽。”正聞自為像讚,述帝前語,末言:“臣嚐聞古人之言,蓋將之死而靡憾也。”其自信不回如此。然意廣才疏,欲以縱橫之術離散權黨,反為所噬,人皆迂而惜之。嘉靖中,追贈太常寺卿,諡文肅。
成化改元後,他升為兵部尚書,仍兼原有職務。第二年秋,他請回家省親。三年(1467)二月,皇上下詔催他回朝。《英宗實錄》修成,他被加封為太子少保,兼文淵閣大學士。

彭時,字純道,安福人。正統十三年進士第一,授修撰。明年,郕王監國,令同商輅入閣預機務。聞繼母憂,力辭,不允,乃拜命。釋褐逾年參大政,前此未有也。尋進侍讀。
四年,慈懿太後去世,皇上下詔議建陵墓。彭時和商輅、劉定之說:“太後作配先帝,正位中宮,陛下尊她為太後,下詔宣示天下。先帝全夫婦之倫,陛下盡母子之愛,都得大義。現在太後梓宮應當合葬裕陵,她的神主應當附祭太廟,這是無可更改之禮。近來聽說要另擇地埋葬太後,臣等實是心懷疑懼。我們私下以為陛下之所以遲疑,是因為考慮到當今皇太後萬壽之後,應當與先帝同尊,因此擔心二後並配先帝,不合祖宗之製。但考之古代,漢文帝尊生母薄太後,而呂後仍附祭長陵。宋仁宗追尊生母李哀妃,而劉後仍附祭太廟。現在如果陵廟之製稍有不合適,則會有背前人之美,受後人譏笑。”於是各大臣也相繼這麼說。皇上仍擔心違背太後的意誌,彭時與朝臣一起伏在文華門哭請,皇上與太後都很感動,這才聽從了彭時的建議。

景泰元年,以兵事稍息,得請終製。然由此忤旨。服除,命供事翰林院,不複與閣事。易儲,遷左春坊大學士。《寰宇通誌》成,遷太常寺少卿。俱兼侍讀。
彗星出現於三台,彭時等人說:“外廷大政固然應當先處理,宮中根本尤為至急。諺語說‘子出多母’。現在殯牆嬪嬙眾多,卻沒有懷孕的先兆。這一定是陛下愛有所專,而專寵的人已過了生育年齡的緣故。望陛下均恩愛,為宗社著想。”當時皇上專寵萬貴妃,而貴妃年已近四十,所以彭時這麼說。他又說:“大臣默退,應該由陛下決定,或者集中群臣商議。不可都交給臣下,使大權旁落。”皇上雖不能聽從,但心中稱讚他的忠誠。

天順元年,徐有貞既得罪,嶽正、許彬相繼罷。帝坐文華殿召見時,曰:“汝非朕所擢狀元乎?”時頓首。明日仍命入閣,兼翰林院學士。閣臣自三楊後,進退禮甚輕。為帝所親擢者,唯時與正二人。而帝方向用李賢,數召賢獨對。賢雅重時,退必谘之。時引義爭可否,或至失色。賢初小忤,久亦服其諒直,曰:“彭公,真君子也。”慈壽皇太後上尊號,詔告天下。時欲推恩,賢謂一年不宜再赦。時曰:“非赦也,宜行優老典。朝臣父母七十與誥敕,百姓八十給冠帶,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也。”賢稱善,即奏行之。
都禦史項忠討伐滿四不利,朝廷建議命撫寧侯朱永率京軍前往。朱永故意為難,提出許多要求。彭時討厭他胃口張得太大,並推測軍隊可不用出發,便令整裝以待。正好項忠飛報朝廷,說已把賊人圍在石城。皇上派宦官懷恩、黃賜與兵部尚書白圭、程信等人到內閣討論。彭時說:“賊人四出攻掠,鋒芒誠然不可阻擋。現在他們人石城自保,我軍包圍得很堅固,他們不過是困獸,很容易擒獲。”程信說:“怎麼知道項忠不會退兵了彭時說:“他已部署妥當,為什麼自退?如果現在出兵,估計什麼時候到了程信說:“來年春天。”彭時說:“這樣的話,更加緩慢了,不頂事。事情的成敗,就在十二月決定了。”程信忿怒了,放出危言說:“項忠如果失敗了,一定要殺一兩個人,然後出兵。”眾人都很擔心,問彭時有什麼見解。彭時說:“看項忠奏疏中曲折,知道他很能幹。如果他聽說另派禁軍去,則可能會退避不敢負責,這樣賊人就難說了。”當時隻有商輅讚同他的話。到冬月,賊人果然被討平,眾人這才大服。改任他為吏部尚書。

帝愛時風度,選庶吉士。命賢盡用北人,南人必若時者方可。賢以語時。俄中官牛玉宣旨,時謂玉曰:“南士出時上者不少,何可抑之?”已,選十五人,南六人與焉。
五年(1469),他患病請假。過了三個月,皇上催他到內閣辦事,免予朝參。這年冬,無雪。彭時上疏說:“光祿寺采辦,各個城門抽稅,都嚴重搜刮。而獻上珍珠寶石的人,又加倍估算它的價值,掠取國庫財物。請革除這些弊端,以惠小民。”皇上優詔褒獎他,並采納了他的建議。畿輔、山東、河南幹早,彭時請免除夏稅和鹽鈔,以及太仆寺索賠損失的官馬;京師米貴,請發出倉庫儲米五十萬石來平賣。皇上都聽從了。彭時以舊臣受到倚重,遇有事情他都極力爭執,毫不回避。而那時候皇上怠於政事,大臣很少得到召見。萬安同在內閣,交結顯貴的宦官和外戚,使君臣上下隔絕,彭時很擔擾。

門達構賢,帝惑之,曰:“去賢,行專用時矣。”或傳其語,時矍然曰:“李公有經濟才,何可去?”因力直之。且曰:“賢去,時不得獨留。”語聞,帝意乃解。
七年,彭時疾病又發作,請求退休。皇上安慰挽留他,彭時不能離去。這年冬,彗星又出現,彭時上書論關於為政之本七件事:一,不要惑於佛事,浪費金錢;二,傳聖旨專門委任司禮監,不要再任別的人,以防作弊;三,召見大臣議論政事;四,對近幸之人賜給太多,工匠冒官太濫,而犯重罪判死刑和流放的人,又不盡合法,應戒除濫加刑賞;五,虛心接受勸諫,不要厭惡懇切的直言;六,告誡廷臣不要模棱兩可,凡是政令失當,應該直言論奏;七,清理牧馬草地,減少權勢要人的莊田。這些意見都切中時弊。

帝大漸,口占遺命,定後妃名分,勿以嬪禦殉葬,凡四事,付閣臣潤色。時讀竟,涕下,悲愴不自勝。中官複命,帝亦為隕涕。
寧晉伯劉聚為從父太監永誠請求封號和諡號,並請賜給祠堂匾額,禮部引慣例駁回。皇上特賜給匾額叫“褒功”,命內閣擬好封號和諡號。彭時等人說:“如果給了永誠,將來守邊的宦官都援引此例來要求,變更祖宗之法就是從今日開始了。”有人說宋代曾有童貫被封王,彭時說:“童貫封王在徽宗末年,怎能是盛世之事?”這要求遂罷了。

憲宗即位,議上兩宮尊號。中官夏時希周貴妃旨,言錢後久病,不當稱太後。而貴妃,帝所生母,宜獨上尊號。賢曰:“遺詔已定,何事多言。”時曰:“李公言是也。朝廷所以服天下,在正綱常。若不爾,損聖德非小。”頃之,中官複傳貴妃旨:“子為皇帝,母當為太後,豈有無子而稱太後者?宣德間有故事。”賢色變,目時。時曰:“今日事與宣德間不同。胡後表讓位,退居別宮,故在正統初不加尊。今名分固在,安得為比?”中官曰:“如是何不草讓表?”時曰:“先帝存日未嚐行,今誰敢草?若人臣阿意順從,是萬世罪人也。”中官厲聲怵以危語。時拱手向天曰:“太祖、太宗神靈在上,孰敢有二心!錢皇後無子,何所規利而為之爭?臣義不忍默者,欲全主上聖德耳。若推大孝之心,則兩宮並尊為宜。”賢亦極言之,議遂定。及將上寶冊,時曰:“兩宮同稱則無別,錢太後宜加兩字,以便稱謂。”乃尊為慈懿皇太後,貴妃為皇太後。越數日,中官覃包至內閣曰:“上意固如是。但迫於太後,不敢自主,非二公力急,幾誤大事。”時閣臣陳文默無語,聞包言,甚愧。禮成,進吏部右侍郎,兼學士,同知經筵。
彭時常常因為有災變而上書,他的奏疏有的留中不發下來,有的發下有關部門,又多被阻隔,因此他鬱鬱不得誌。五年(1469)以後,他共休假七次,皇上總是命醫生去給他看病,還多次派宦官賞賜給他財物。十一年正月,他任滿進升為少保,過了一個月去世,終年六十歲。贈太師,諡文憲。

成化改元,進兵部尚書,兼官如故。明年秋,乞歸省。三年二月詔趣還朝,《英宗實錄》成,加太子少保。兼文淵閣大學士。
彭時在朝三十年,孜孜奉國,力持正理,保全大體,公事回來後從不對子弟談論政事。有什麼論奏和推薦,都不讓當事人知道。平時安居沒有懶惰之容,日常生活非常儉約,沒有聲伎歌舞之享受,不合大義的東西不取,有古大臣之風。

四年,慈懿太後崩,詔議山陵。時及商輅、劉定之言:“太後作配先帝,正位中宮,陛下尊為太後,詔示天下。先帝全夫婦之倫,陛下盡母子之愛,於義俱得。今梓宮當合葬裕陵,主當祔廟,此不易之禮。比聞欲別卜葬地,臣等實懷疑懼。竊謂皇上所以遲疑者,必以今皇太後萬壽後,當與先帝同尊,自嫌二後並配,非祖宗製。考之於古,漢文帝尊所生母薄太後,而呂後仍祔長陵。宋仁宗追尊生母李宸妃,而劉後仍祔太廟。今若陵廟之製稍有未合,則有乖前美,貽譏來葉。”於是諸大臣相繼言之。帝猶重違太後意,時偕朝臣伏文華門泣請。帝與太後皆感動,始從時議。
商輅,字弘載,淳安人。考取鄉試第一名。正統十年(1445),會試、殿試都是第一名。整個明代,三試都是第一名的,隻有商輅一人。被授予修撰官,不久與劉儼等十八人進東閣學習。商輅長得英俊奇偉,皇上親自把他選為展書官。

彗見三台,時等言:“外廷大政固所當先,宮中根本尤為至急。諺雲‘子出多母’。今嬪嬙眾多,維熊無兆。必陛下愛有所專,而專寵者已過生育之期故也。望均恩愛,為宗社大計。”時帝專寵萬貴妃,妃年已近四十,時故雲然。又言:“大臣黜陟,宜斷自宸衷,或集群臣僉議。不可悉委臣下,使大權旁落。”帝雖不能從,而心嘉其忠。
郕王監國時,商輅受陳循、高穀推薦進入內閣,參預機務。徐珵倡議南遷,商輅極力反對。這年冬,升為侍讀。景泰元年(1450),被派到居庸關迎接上皇,進升學士。

都禦史項忠討滿四不利。朝議命撫寧侯朱永將京軍往赴。永故難其行,多所邀請。時惡其張大,且度軍可無行,第令整裝待。會忠馳奏,已圍賊石城。帝遣中官懷恩、黃賜偕兵部尚書白圭、程信等至閣議。時曰:“賊四出攻剽,鋒誠不可當。今入石城自保,我軍圍甚固,此困獸易擒耳。”信曰:“安知忠不退師?”時曰:“彼部分已定,何故自退?且今出師,度何時到?”信曰:“來春。”時曰:“如此,益緩不及事。事成敗,冬月決矣。”信忿,出危言曰:“忠若敗,必斬一二人,然後出師。”眾危之,問時何見。曰:“觀忠疏曲折,知其能。若聞別遣禁軍,將退避不敢任,賊不可知矣。”時惟商輅然其言。至冬,賊果平,人乃大服。改吏部尚書。
三年(1452),錦衣衛指揮盧忠派校尉向皇上報告說將有政變,說是上皇與少監阮浪、內使王瑤圖謀複辟。皇大上怒,將兩人逮人詔獄,窮加懲治。盧忠向方術士同寅問盆,同寅以大義進行推斷,並且說:“這是大凶兆,雖死不足以贖罪。”盧忠害怕了,便假裝瘋癲希望得以避免。商輅和宦官王誠對皇上說:“盧忠瘋了,他的話不足以相信,您不要聽信妄言,以免傷了親情大倫。”皇上稍稍放下了心。於是把盧忠也投進監獄,將他判以其他罪行,降為事官,讓他立功贖罪。誅殺王瑤,把阮浪禁錮於獄中。這事便這樣不了?”之了。

五年得疾在告。逾三月,帝趣赴閣視事,免朝參。是冬,無雪。疏言:“光祿寺采辦,各城門抽分,掊克不堪。而獻珍珠寶石者,倍估增直,漁竭帑藏。乞革其弊,以惠小民。”帝優詔褒納。畿輔、山東、河南旱,請免夏稅鹽鈔,及太仆寺賠課馬。京師米貴,請發倉儲五十萬石平糶。並從之。時以舊臣見倚重,遇事爭執無所避。而是時帝怠於政,大臣希得見。萬安同在閣,結中貴戚畹,上下壅隔,時頗懷憂。
換了太子後,商輅升為兵部左侍郎,仍兼左春坊大學士,還在南薰裏得到皇上賜給的一座府第。塞上肥美的田地都被權勢豪門所侵奪,商輅請求核實後還給部隊。開封、鳳陽等府的的饑民流人濟寧、臨清一帶,被有關官員驅逐。商輅擔心他們將要作亂,請求將他們招到京畿地區墾種八府的閑田,給他們提供糧食和種子,使百姓都有了歸宿。鍾同、章倫被投進監獄,商輅極力拯救才得以不死。《寰寧通誌》修成,商輅又兼任太常寺卿。

七年,疾複作,乞致仕。帝慰留之,不得去。冬,彗複見,時言政本七事:一,毋惑佛事,糜金錢;二,傳旨專委司禮監,毋令他人,以防詐偽;三,延見大臣議政事;四,近幸賜予太多,工匠冒官無紀,而重囚死徙者,法不蔽罪。宜戒淫刑僣賞;五,虛懷受諫,勿惡切直;六,戒廷臣毋依違,凡政令失當,直言論奏;七,清理牧馬草地,減退勢要莊田。皆切中時弊。
景帝病危,群臣請立東宮太子,皇上不允許。大臣們將繼續上奏,商輅提筆寫道:“陛下是宣宗章皇帝的兒子,應當立章皇帝的子孫。”聽到的人都很感動。由於這時天色已晚,奏章沒有遞上去,而這天夜裏石亨這幫人已經迎接上皇複辟了。第二天,王文、於謙等人被收捕。上皇將商輅和高穀召到便殿,溫語安慰一番後,命他們起草複位詔書。石亨偷偷對商輅說,赦文不要另外具寫條款。商輅說:“這是舊製,我不敢改。”石亨這幫人不高興了,便暗示言官彈劾商輅朋比為奸,將他投入獄中。商輅上書訴說《複儲疏》在禮部,可以複查,但皇上不加理會。宦官興安稍微進行調解,皇上更加憤怒。興安說:“先前這幫人提議南遷,不知道當時他們把陛下置於何地了皇上怒意漸消,於是將商輅斥退為民。但皇上常常獨自在念叨著“商輅是膚親自選取的人才,他曾與姚夔一起侍候東宮太子”,總不忍就這樣將他棄而不用。但因為有人忌妒,皇上一直沒有將他複用。

寧晉伯劉聚為從父太監永誠請封諡,且乞祠額,禮部執故事卻之。帝特賜額曰“褒功”,命內閣擬封諡。時等言:“即予永誠,將來守邊內臣皆援此陳乞,是變祖宗法自今日始。”或言宋童貫封王,時曰:“貫封王在徽宗末年,豈盛世事耶?”乃寢。
成化三年(1467)二月,將商輅召到北京,命他以原官入閣。商輅上書推辭,皇上說:“先帝已經知道你是冤枉的,請不要推辭。”商輅首先提出勤奮學習、采納諫言、防衛邊疆、裁省冗官、設立社倉、崇敬先聖名號、廣泛培養人才八項建議。皇上都高興地采納了。他在建議納諫時,請求重新起用成化元年以後因提建議而被斥退的人。於是羅倫、孔公詢等人都得以複官。

時每因災變上言,或留中,或下所司,多阻隔,悒悒不得誌。五年以後,凡七在告,帝輒命醫就視,數遣內臣賜賚。十一年正月,以秩滿進少保。逾月卒,年六十。贈太師,諡文憲。
第二年,有彗星出現。給事中董、禦史胡深等彈劾不稱職的大臣,其中包括了商輅。禦史林誠毀謗商輅曾參與更換太子,不宜任用。皇上不聽。商輅因此而請求罷職。皇上大怒,命當廷審問那些言官,想給他們加以重罰。商輅說:“臣曾請求優容提意見的人,現在他們評論我反而受責罰,怎麼向公論交待呢?”皇上轉怒為喜,將董等人杖打後複職。不久商輅升任兵部尚書。其後,改任戶部尚書。十三年(1477)升謹身殿大學士。

時立朝三十年,孜孜奉國,持正存大體,公退未嚐以政語子弟。有所論薦,不使其人知。燕居無惰容,服禦儉約,無聲樂之奉,非其義不取,有古大臣風。
商輅為人平易,穩重寬厚能容人,但到麵臨大事,做出重大決定時,他決心堅定,不容動搖。

商輅,字弘載,淳安人。舉鄉試第一。正統十年,會試、殿試皆第一。終明之世,三試第一者,輅一人而已。除修撰,尋與劉儼等十人進學東閣。輅豐姿瑰偉,帝親簡為展書官。郕王監國,以陳循、高穀薦入內閣,參機務。徐珵倡南遷議,輅力沮之。其冬,進侍讀。景泰元年遣迎上皇於居庸,進學士。
仁壽太後的莊戶與百姓爭田,皇上想將這些百姓遷到塞外。商輅說:“天子以天下為家,還要什麼皇莊了這事遂罷了。乾清宮門失火,工部請從四川、湖廣采進木材維修。商輅說先稍緩一陣子,留著以警誡後人。皇上聽從了。

三年,錦衣指揮盧忠令校尉上變,告上皇與少監阮浪、內使王瑤圖複位。帝震怒,捕二人下詔獄,窮治之。忠筮於術者同寅,寅以大義折之,且曰:“此大凶兆,死不足贖。”忠懼,佯狂以冀免。輅及中官王誠言於帝曰:“忠病風,無足信,不宜聽妄言,傷大倫。”帝意少解。乃並下忠獄,坐以他罪,降為事官立功。殺瑤,錮浪於獄,事得不竟。
悼恭太子去世,皇上很為後嗣問題擔憂。紀妃生有皇子,已經六歲了,左右的人怕萬貴妃,都不敢說。過了很久,才有人告訴了皇上。皇上非常高興,想向外廷宣告,便先派宦官到內閣說明情況。商輅請求下令禮部擬上皇子的名字,於是廷臣們相繼慶賀。皇上馬上叫皇子出來見廷臣。過了幾天,皇上又到文華殿,讓皇子陪同,召見商輅和其他內閣大臣。商輅叩頭說:“陛下登基十年了,儲君還沒有立,天下已經盼望很久了。應當馬上將皇子立為皇太子,以安中外人心。”皇上點了點頭。這年冬,遂立皇子為皇太子。

太子既易,進兵部左侍郎,兼左春坊大學士如故,賜第南薰裏。塞上腴田率為勢豪侵據,輅請核還之軍。開封、鳳陽諸府饑民流濟寧、臨清間,為有司驅逐。輅憂其為變,請招墾畿內八府閑田,給糧種,民皆有所歸。鍾同、章綸下獄,輅力救得無死。《寰宇通誌》成,加兼太常卿。
當初,皇上召見皇子,將他留在宮中,而紀妃仍住在西內。商輅怕有其他禍患,又難以明說,便與同僚一起上書說:“皇子非常聰慧,是國家根本之所係。現在他又得到貴妃的保護,照顧得比自己親生的還要好。但外麵議論說皇子的生母因病而別居,很長時間母子不能相見。應當把她移到附近,使母子能夠朝夕相處,而皇子仍由貴妃來撫養。這樣則國家幸甚。”於是紀妃遷到永壽宮。過了一個月,紀妃病危,商輅向皇上請求說:“如果不幸辭世,喪禮應該從厚。”又請求命司禮監奉皇子到永壽宮探視,以及製作喪服,定禮儀。皇上都同意了。

景帝不豫,群臣請建東宮,不許。將繼奏,輅援筆曰:“陛下宣宗章皇帝之子,當立章皇帝子孫。”聞者感動。以日暮,奏未入,而是夜石亨輩已迎複上皇。明日,王文、於謙等被收,召輅與高穀入便殿,溫旨諭之,命草複位詔。亨密語輅,赦文毋別具條款。輅曰:“舊製也,不敢易。”亨輩不悅,諷言官劾輅朋奸,下之獄。輅上書自訴《複儲疏》在禮部,可覆驗,不省。中官興安稍解之,帝愈怒。安曰:“向者此輩創議南遷,不審置陛下何地。”帝意漸釋,乃斥為民。然帝每獨念“輅,朕所取士,嚐與姚夔侍東宮”,不忍棄之。以忌者,竟不複用。
皇上將要恢複郕王的皇位稱號,先把這一計劃拿到朝廷上議論。商輅極力主弧郕王有功於國家,應該恢複稱號。皇上遂下了決心。皇上在禁宮北麵建玉皇閣,命宦官來管理,所行的禮儀與郊祀禮相等。商輅等人抗爭,將它罷了。有黑著出現,商輅上書請求消災,共提了八件事,即:對於番僧國師法王,不要給他們濫賜印章;除了四方固定的貢獻外,不要接受玩好之用;允許大臣們直言;令各部派使者訊察罪案,檢查冤獄;停建不必要的營造工程;充實三邊的軍糧儲備,守衛沿邊關隘;設雲南巡撫。皇上都采納了,並下詔給予褒獎。

成化三年二月召至京,命以故官入閣。輅疏辭,帝曰:“先帝已知卿枉,其勿辭。”首陳勤學、納諫、儲將、防邊、省冗官、設社倉、崇先聖號、廣造士法凡八事。帝嘉納之。其言納諫也,請召複元年以後建言被斥者。於是羅倫、孔公恂等悉複官。
宦官汪直提督西廠,多次製造大案。商輅率令同官列舉了汪直十一條罪狀,對皇上說:“陛下聽信於汪直,而汪直又聽信於象韋瑛之流的一幫小人。他們都自稱持有皇上密旨,得以專任刑殺之權,作威作福,殘害善良之輩。陛下如果認為抓奸禁亂,於法為不得已,那麼前幾年為什麼能夠安然無事呢?並且曹欽的變亂,是由逮呆刺探消息激成的,這事可作為借鑒。自從汪直專權用事以來,士大夫不安於職守,商人不安於營生,庶民不安於作業,如不盡快將他除去,那麼天下安危就難以預料了。”皇上不高興地說:“用一個內豎,何至於危及天下!是誰主持這項奏議的?”皇上命太監懷恩傳下聖旨,嚴加斥責。商輅正色說道:“朝臣無論大小,犯了罪都得要請聖旨才能逮問,而汪直卻擅自抄三品以上京官的家。大同、宣府,是邊城要害,守備一刻也不能缺人,而汪直一天要抓走數人。南京是祖宗根本之地,其留守大臣,汪直也敢擅自收捕。那些在皇上左右侍奉的人,汪直也擅自更換。汪直不除去,天下怎能安寧?”萬安、劉田、劉吉也都上奏皇上,慷慨陳詞,懷恩等人為之屈服。商輅對同僚感謝道:“諸公都這麼忠心為國,我商輅還有什麼要擔憂的呢?”正好九卿項忠等人也彈劾汪直,這天遂罷設西廠。汪直雖然不管廠事,但皇上對他寵幸如故。他誣陷商輅曾經收下指揮楊嘩的賄賂,想為他開脫罪責。商輅心中不安,而禦史戴縉又歌頌汪直的功勞,請求重開西廠,商輅於是堅持要求辭職。皇上下詔加封少保,命令用騷車送回家。商輅離開後,士大夫們更俯首聽命於汪直,沒有人敢與他對抗了。

明年,彗星見,給事中董旻、禦史胡深等劾不職大臣,並及輅。禦史林誠詆輅曾與易儲,不宜用,帝不聽。輅因求罷。帝怒,命廷鞫諸言者,欲加重譴。輅曰:“臣嚐請優容言者,今論臣反責之,如公論何?”帝悅,旻等各予杖複職。尋進兵部尚書。久之,進戶部。《宋元通鑒綱目》成,改兼文淵閣大學士。皇太子立,加太子少保,進吏部尚書。十三年進謹身殿大學士。
錢溥曾經因為不得升官,作《禿婦傳》譏諷商輅。高瑤請求恢複景帝的稱號,黎淳上書反駁,並極力低毀商輅。商輅都不加以計較,依然和平常一樣對待他們。萬貴妃敬重商輅的名聲,曾拿出她父親的畫像,請商輅寫一篇讚文,報以豐厚的金帛。商輅極力推辭,使者說這是貴妃的意思。商輅說:“不是皇上的命令,我不敢應承。”貴妃很不高興,但商輅終於還是不答應。商輅就是這麼和氣而又講原則。

輅為人,平粹簡重,寬厚有容,至臨大事,決大議,毅然莫能奪。
商輅辭官回家後,劉吉去拜訪他,見他兒孫滿堂,歎道:“我與您共事多年,沒有見您筆下枉殺過一個人,您是應該得到上天的厚報的。”商輅說:“我隻是不敢讓朝廷妄殺一個人而已。”家居十年去世,終年七十三歲。贈太傅,諡文毅。

仁壽太後莊戶與民爭田,帝欲徙民塞外。輅曰:“天子以天下為家,安用皇莊為?”事遂寢。乾清宮門災,工部請采木川、湖。輅言宜少緩,以存警畏,從之。
贈予太傅,謐號文毅。兒子商良臣,成化初年進士,任翰林侍講。

悼恭太子薨,帝以繼嗣為憂。紀妃生皇子,六歲矣,左右畏萬貴妃,莫敢言。久之,乃聞於帝。帝大喜,欲宣示外廷,遣中官至內閣諭意。輅請敕禮部擬上皇子名,於是廷臣相率稱賀。帝即命皇子出見廷臣。越數日,帝複禦文華殿,皇子侍,召見輅及諸閣臣。輅頓首曰:“陛下踐祚十年,儲副未立,天下引領望久矣。當即立為皇太子,安中外心。”帝頷之。是冬,遂立皇子為皇太子。
劉定之,字主靜,永新人。幼年就有非凡的天資。父親教他讀書,每天誦讀敷幹言。沒讓他作文章,一天偶然見到他寫的《祀灶文》,非常驚異。考取正統元年會試第一名,殿試及第,授予編修。京城發大水,應詔令陳述十件事。說:“頒布號令應該從公正出發,以正道來判斷,不能隨意多次改變。公卿侍從應多次召見,觀察他們的才能心術而決定升降。歸降而散居於京城的人,應該漸漸遷移到南方。郡縣的職位以京城官員作補充,使他們輪番出入,朝廷內外沒有偏重。推薦的製度,不應當限製在五品以上。可以仿效唐代的製度,朝廷大臣晉升,推薦一個人接替自己,吏部登記他的名字而選拔任用。武臣的子孫,教他們兵法。地方官員管理百姓是居於第一的任務,不要祇讓他們辦理事情。群臣遇到喪事,請求永遠停止起用複官以倡導孝道。僧尼害國應當嚴厲禁止。有錢人交錢授予官位的,有犯法的應當剝奪官職。”奏疏呈上被留在宮中。

初,帝召見皇子留宮中,而紀妃仍居西內。輅恐有他患,難顯言,偕同官上疏曰:“皇子聰明岐嶷,國本攸係。重以貴妃保護,恩逾己出。但外議謂皇子母因病別居,久不得見。宜移就近所,俾母子朝夕相接,而皇子仍藉撫育於貴妃,宗社幸甚。”由是紀妃遷永壽宮。逾月,妃病篤。輅請曰:“如有不諱,禮宜從厚。”且請命司禮監奉皇子,過妃宮問視,及製衰服行禮。帝皆是之。
十三年,劉定之的弟弟劉寅之與同鄉相互揭發,言詞牽連到劉定之,劉定之被投入監獄,事情得以辯白。任期滿後,進升為侍講。

帝將複郕王位號,下廷議。輅極言王有社稷功,位號當複,帝意遂決。帝建玉皇閣於宮北,命內臣執事,禮與郊祀等,輅等爭罷之。黑眚見,疏弭災八事,曰:番僧國師法王,毋濫賜印章;四方常貢外,勿受玩好;許諸臣直言;分遣部使慮囚,省冤獄;停不急營造,實三邊軍儲;守沿邊關隘;設雲南巡撫。帝優詔褒納。
自古如晉懷帝、湣帝,宋徽宗、欽宗,都由於邊塞被外敵攻破,藩鎮內部潰敗,救援不成功,逐漸招致顛沛流離。沒有像今天這樣以廣大的國土,數十萬的軍隊,侍奉太上皇到漠北,把他交給寇賊的。

中官汪直之督西廠也,數興大獄。輅率同官條直十一罪,言:“陛下委聽斷於直,直又寄耳目於群小如韋瑛輩。皆自言承密旨,得顓刑殺,擅作威福,賊虐善良。陛下若謂擿奸禁亂,法不得已,則前此數年,何以帖然無事?且曹欽之變,由逯杲刺事激成,可為懲鑒。自直用事,士大夫不安其職,商賈不安於途,庶民不安於業,若不亟去,天下安危未可知也。”帝慍曰:“用一內豎,何遽危天下,誰主此奏者?”命太監懷恩傳旨,詰責厲甚。輅正色曰:“朝臣無大小,有罪皆請旨逮問,直擅抄沒三品以上京官。大同、宣府,邊城要害,守備俄頃不可缺。直一日械數人。南京,祖宗根本地,留守大臣,直擅收捕。諸近侍在帝左右,直輒易置。直不去,天下安得無危?”萬安、劉珝、劉吉亦俱對,引義慷慨,恩等屈服。輅顧同列謝曰:“諸公皆為國如此,輅複何憂。”會九卿項忠等亦劾直,是日遂罷西廠。直雖不視廠事,寵幸如故。譖輅嚐納指揮楊曄賄,欲脫其罪。輅不自安,而禦史戴縉複頌直功,請複西廠,輅遂力求去。詔加少保,賜敕馳傳歸。輅既去,士大夫益俯首事直,無敢與抗者矣。
晉、宋遭遇禍害變亂,放棄故土,偏居於一隅,尚且能在衰敗後奮起,以抵禦正囂張的

 
反對 0舉報 0 收藏 0 打賞 0
快悅 quickJoy 免費在線排盤 qj.hk
您的姓名:
出生日期:

 
更多>同類經典
《明史》

《明史》

作者:張廷玉
《明史》本紀
《明史》誌
《明史》表
《明史》列傳
《明史》附錄
點擊排行
網站首頁  |  關於我們  |  聯繫方式  |  使用協議  |  隐私政策  |  版權隱私  |  網站地圖  |  排名推廣  |  廣告服務  |  積分換禮  |  網站留言  |  RSS訂閱  |  違規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