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慎(王元正)王思(王相)張翀劉濟安磐張漢卿張原毛玉(裴紹宗)王時柯(餘翱)鄭本公張曰韜(胡瓊)楊淮(申良)張澯(仵瑜臧應奎胡璉餘禎李可登安璽殷承敘)郭楠(俞敬李繼王懋)
楊慎,字用修,四川新都人,是少師楊廷和的兒子。二十四歲時考中正德六年(1511)殿試第一名,授職翰林修撰。後母去世,曾回家守喪,除下喪服後又出任修撰。十二年八月,武宗便裝外出,剛走過居庸關,楊慎就抗言上書,極力勸阻。不久,他稱病告假回家去了。
楊慎,字用修,新都人,少師廷和子也。年二十四,舉正德六年殿試第一,授翰林修撰。丁繼母憂,服闋起故官。十二年八月,武宗微行,始出居庸關,慎抗疏切諫。尋移疾歸。世宗嗣位,起充經筵講官。常講《舜典》,言:“聖人設贖刑,乃施於小過,俾民自新。若元惡大奸,無可贖之理。”時大榼張銳、於經論死,或言進金銀獲宥,故及之。
世宗即位後,用他做經筵講官。有一次講解《舜典》時,他說:“聖人設立贖罪的法子,是用於不大的罪過的,是為了讓百姓自做新人。如果是首惡或大奸,沒有可以用錢財贖免的道理。”當時大奸臣張銳、於經被判死刑,有人說他們是因為交進金銀而得到寬恕的,所以楊慎講到這一點。
嘉靖三年,帝納桂萼、張璁言,召為翰林學士。慎偕同列三十六人上言:“臣等與萼輩學術不同,議論亦異。臣等所執者,程頤、朱熹之說也。萼等所執者,冷褒、段猶之餘也。今陛下既超擢萼輩,不以臣等言為是,臣等不能與同列,願賜罷斥。”帝怒,切責,停俸有差。逾月,又偕學士豐熙等疏諫。不得命,偕廷臣伏左順門力諫。帝震怒,命執首事八人下詔獄。於是慎及檢討王元正等撼門大哭,聲徹殿庭。帝益怒,悉下詔獄,廷杖之。閱十日,有言前此朝罷,群臣已散,慎、元正及給事中劉濟、安磐、張漢卿、張原,禦史王時柯實糾眾伏哭。乃再杖七人於廷。慎、元正、濟並謫戍,餘削籍。慎得雲南永昌衛。先是,廷和當國,盡斥錦衣冒濫官。及是伺諸途,將害慎。慎知而謹備之。至臨清始散去。扶病馳萬裏,憊甚。抵戍所,幾不起。
嘉靖三年(1524),世宗采納了桂萼、張璁的建議,召他們來京城做了翰林學士。楊慎和同事三十六個人一起上書說“:我們與桂萼這些人學術不同,議論也有差別。我們所掌握的是程頤、朱熹的學說。桂萼等人所堅持的是冷褒、段猶的餘音。現在陛下既然破格提拔桂萼等人,又認為我們的意見不對,我們也不能和這些人做同事,請開恩把我們罷免了吧!”世宗惱怒了,嚴厲批評了他們,並多少不等地扣發了他們的俸祿。過了一個月,楊慎又和學士豐熙等上書勸諫,沒有得到批複,就和滿朝大臣一起在左順門跪地力諫。世宗極為惱火,命令把帶頭的八個人逮進了詔獄。於是楊慎和檢討王元正等人敲打著宮門大哭,哭聲響震皇宮的深宅大院。世宗這下更加惱火,就把他們全都關進詔獄,進行廷杖。過了十天,有人說那天早朝結束後,群臣已經解散,是楊慎、元正和給事中劉濟、安磐、張漢卿、張原,禦史王時柯他們糾集大家到左順門跪地哭求的。於是又在廷堂上把他們打了一頓大棍。楊慎、元正、劉濟一起貶官充軍,其他人剝奪官籍。楊慎被派往雲南永昌衛。在這之前,廷和掌管國事時,把錦衣衛裏假冒的和多餘的官員全都罷免了。到這時就有仇人在路上埋伏,要伺機殺害楊慎。楊慎知道後,一路小心防備,到臨清時這些人才散去。他扶病上路,騎馬走了近萬裏,疲憊極了,抵達永昌衛,差一點躺了下去。
五年聞廷和疾,馳至家。廷和喜,疾愈。還永昌,聞尋甸安銓、武定鳳朝文作亂,率僮奴及步卒百餘,馳赴木密所與守臣擊敗賊。八年聞廷和訃,奔告巡撫歐陽重請於朝,獲歸葬,葬訖複還。自是,或歸蜀,或居雲南會城,或留戍所,大吏鹹善視之。及年七十,還蜀,巡撫遣四指揮逮之還。嘉靖三十八年七月卒,年七十有二。
五年(1526),聽說廷和病了,飛馬趕回家中。廷和一高興,病也就好了。回到永昌,聽說尋甸安銓、武定鳳朝文作亂,率領家僮和步兵一百多人,快速趕到木密所,與當地守臣一起打敗了賊寇。八年,聽說廷和去世的消息,跑到巡撫歐陽重那裏,請他代向朝廷告假,獲得批準後回家埋葬了父親,然後又回到永昌。從此以後,他有時回四川,有時住雲南首府,有時留在永昌所,所到之處,大官們對他都很好。等到了七十歲,他返回四川,雲南巡撫卻派了四名指揮把他又逮了回去。三十八年七月,他死了,終年七十二歲。
慎幼警敏,十一歲能詩。十二擬作《古戰場文》、《過秦論》,長老驚異。入京,賦《黃葉詩》,李東陽見而嗟賞,令受業門下。在翰林時,武宗問欽天監及翰林:“星有注張,又作汪張,是何星也?”眾不能對。慎曰:“柳星也。”曆舉《周禮》、《史記》、《漢書》以複。預修《武宗實錄》,事必直書。總裁蔣冕、費宏盡付稿草,俾削定。嚐奉使過鎮江,謁楊一清,閱所藏書。叩以疑義,一清皆成誦。慎驚異,益肆力古學。既投荒多暇,書無所不覽。嚐語人曰:“資性不足恃。日新德業,當自學問中來。”故好學窮理,老而彌篤。
楊慎從小機靈,才思敏捷,十一歲就會寫詩。十二歲時模擬寫作《古戰場文》、《過秦論》,讓大人們都覺得驚奇。入北京後寫了一首《黃葉詩》,李東陽看到後讚歎不已,讓他在自己門下受業。在翰林院時,一次,武宗問欽天監和翰林“:有一種星星叫注張,又叫汪張,現在我們叫它什麼星?”大家都答不上來。楊慎說:“是柳星。”接著一一列舉《周禮》、《史記》、《漢書》作答。後來參加編寫《武宗實錄》,所有的事他都秉筆直書,總裁蔣冕、費宏把草稿全交給他,讓他刪削、編定。他曾經奉命出差經過鎮江,拜訪了楊一清,閱讀一清的藏書。有疑問向一清請教時,發現那些書一清都能背誦下來。楊慎大吃了一驚,更加用力於攻讀古學。充軍邊遠後他有很多空暇,對各種書無所不讀。他曾經對別人說“:天資不可憑仗。天天向上的品德和學業,應當是從學和問中間得來的。”所以他愛好讀書、窮理,到老時更加專注。世宗因為討論“大禮”一事,對他們父子討厭得特別厲害。每當他問楊慎現在怎樣時,內閣大臣就說楊慎又老且病,世宗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楊慎知道後,更加隨心所欲地縱酒解脫。整個明代知識廣博、著作繁多的讀書人當中應當推楊慎為第一。除詩文以外,他寫有一百多種雜著,都流行於世。隆慶初年,他被追贈為光祿少卿。天啟年間,朝廷給他追加諡號為“文憲”。
世宗以議禮故,惡其父子特甚。每問慎作何狀,閣臣以老病對,乃稍解。慎聞之,益縱酒自放。明世記誦之博,著作之富,推慎為第一。詩文外,雜著至一百餘種,並行於世。隆慶初,贈光祿少卿。天啟中,追諡文憲。
張翀,字習之,四川潼川人。正德六年(1511)進士,改選做庶吉士,又改任當刑科給事中。期間告病還鄉,起複後當了戶科給事中。
王元正,字舜卿,盩厔人。與慎同年進士。由庶吉士授檢討。武宗幸宣、大,元正述《五子之歌》以諷。竟以爭“大禮”,謫戍茂州卒。隆慶初,贈修撰。
世宗即位後,曾頒布詔書禁止地方向皇宮在定額外另搞什麼進貢。第二年,中都鎮守宦官張陽又來進貢新產的茶葉。禮部打算遵照詔書對他加以阻止,世宗不答應。張翀上書說:“陛下頒布的詔書墨跡未幹就立即翻悔,就會有人窺測朝廷的心思,把政令當成兒戲玩弄。況且名義上說是進貢茶葉,實際上夾帶著別的東西。如果各地都來仿效,不知還會發展到什麼樣的程度呢。希望信守以前的詔書,不要陷入他人的圈套中。”世宗不聽。寧夏每年進貢紅花,使當地軍民大受其害;內廷、外廷的鎮守官到此上任後大都向皇上貢馬謝恩,張翀請一並加以禁止。世宗雖然同意他的意見,但不能照辦。不久張翀又上書說:“宦官外出鎮守,並不是太祖、太宗的老規矩,隻是景帝碰上國家多災多難,偶爾實行一次罷了。當時認為宦官是朝廷家裏邊的人,隻要有急事,就準他進內宮彙報。但是過去宸濠謀反時,鎮守太監王寵反而幫他作亂,內臣就真的能指靠嗎?這些人在太平時代就坐享富貴,毒害百姓;遇上事變就懷著觀望的心理,不管國家的封疆大事。所以不能不立即裁掉。”後來張孚敬當首輔時終於裁撤了各地的鎮守宦官,這個主張實際上是由張翀首先提出來的。
王思,字宜學,太保直曾孫也。正德六年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九年春,乾清宮災。思應詔上疏曰:“天下之治賴紀綱,紀綱之立係君身而已。私恩不偏於近習,政柄不移於左右,則紀綱立,而宰輔得行其誌,六卿得專其職。今者內閣執奏方堅,而或撓於傳奉,六卿擬議已定,而或阻於內批,此紀綱所由廢也。惟陛下抑私恩,端政本,用舍不以讒移,刑賞不以私拒,則體統正而朝廷尊矣。祖宗故事,正朝之外,日奏事左順門,又不時召對便殿。今每月禦朝不過三五日,每朝進奏不逾一二事。其養德之功,求治之實,宰輔不得而知也。聞見之非,嗜好之過,宰輔不得而知也。天下之大,四海之遠,生民愁苦之狀,盜賊縱橫之由,豈能一一上達?伏願陛下悉遵舊典,凡遇宴間,少賜召問。勿以遇災而懼,災過而弛,然後可以享天心,保天命。”其年九月,帝狎虎而傷,閱月不視朝。思複上封事曰:“孝宗皇帝之子惟陛下一人,當為天下萬世自重。近者道路傳言,虎逸於柙,驚及聖躬。臣聞之,且駭且懼。陛下即位以來,於茲九年。朝寧不勤政,太廟不親享。兩宮曠於問安,經筵倦於聽講。揆厥所自,蓋有二端:嗜酒而荒其誌,好勇而輕其身。由是,戒懼之心日忘,縱恣之欲日進,好惡由乎喜怒,政令出於多門。紀綱積弛。國是不立。士氣摧折,人心危疑。上天示警,日食地震。宗社之憂,凜若朝夕。夫勇不可好,陛下已薄有所懲矣。至於荒誌廢業,惟酒為甚。《書》曰:‘甘酒嗜音,峻宇雕牆,有一於此,未或不亡。’陛下露處外宮,日湎於酒。廝養雜侍,禁衛不嚴。即不幸變起倉卒,何以備之?此臣所大憂也。”疏入,留中者數日,忽傳旨降遠方雜職,遂謫潮州三河驛丞。
張翀以後幾經升遷,當了禮科都給事中。又一次上書說“:近來聽說紫禁城內在不停地進行禱告、祭神。乾清宮裏十幾個宦官在學習經典,講讀法規、禮儀,陛下對他們的賞賜超越規定,對他們的寵愛一天天在增加。這是先朝罪人的餘黨、太監崔文等人所首創的製度,目的在於利用歪門邪道來做叛逆的嚐試。陛下被他們愚弄,已經使他們得到機會大行騙術,幹擾政事,招來奸邪,共同搞鬼了,這實在有損於國家的太平事業,有負於人民的殷切希望。我考慮陛下之所以寧肯疏遠正人君子不忍心趕走這些人,寧肯錯失忠直良言不願意違背他們的指教,也隻不過是認為他們的辦法可以治病延年罷了。我不確切地聽說近來侍寢的宮女和吹枕邊風的夫人們充塞閨幃,其中有一兩個聰明伶俐溫柔苗條的尤其善於迷惑主上。就因為這個,陛下倦於日講,懶得召對,政令有很多不恰當的地方,起居違背了適合養生的規範。那些小人們看到了投機取巧的縫隙,就用旁門左道來進行蠱惑。事實上認為設壇求神很可靠而在宮室裏放縱情欲,認為荒淫沒危害而用歪門邪道追求福壽,根本就不是自古帝王堅定決心、自求多福的辦法。”
思年少氣銳,每眾中指切人是非。已悔之,自斂為質訥。及被謫,怡然就道。夜過瀧水,舟飄巨石上,緣石坐浩歌。家人後至,聞歌聲乃艤舟以濟。王守仁講學贛州,思從之遊。及守仁討宸濠,檄思讚軍議。
嘉靖二年(1523)四月,因為災異的發生,張翀和六科的大臣們一道借機上書,向世宗進言說:
世宗嗣位,召複故官,仍加俸一級。思疏辭,且言:“陛下欲作敢言之氣,以防壅蔽之奸,莫若省覽奏章,召見大臣,勿使邪僻阿徇之說蠱惑聖聽,則堯、舜之治可成。不然,縱加恩於先朝譴責之臣,抑末矣。”帝不允,因命近日遷俸者,皆不得辭。尋充經筵講官。嘉靖三年與同官屢爭“大禮”,不報。時張璁、桂萼、方獻夫為學士,思羞與同列,疏乞罷歸。不許。其年七月,偕廷臣伏左順門哭諫。帝大怒,係之詔獄,杖三十。逾旬,再杖之。思與同官王相,給事中張原、毛玉、裴紹宗,禦史張曰韜、胡瓊,郎中楊淮、胡璉,員外郎申良、張澯,主事安璽、仵瑜、臧應奎、餘禎、殷承敘,司務李可登,凡十有七人,皆病創先後卒。隆慶初,各蔭一子,贈官有差。思贈右諭德。
“過去成湯拿六件事來自責說:‘我的政令失信於人了嗎?我的百姓失其常分了嗎?宮室是不是太宏偉了?枕邊風是不是經常在吹?賄賂是不是成了風嗎?讒夫是不是得誌?’現在不妨老實地拿近來發生的事來對照一下:快船才減下來就批準戴保的奏請重新增加;鎮守宦官正要裁減卻又讓趙榮出守;已詔令核查馬房了,緊跟著被閻洪一句話給擋了回來;已詔令裁汰軍匠了,不久匠作監七嘴八舌就把詔令給廢除了。這樣看來政令不能說是示信於人了。工商業者在那裏爭奇鬥巧,遊手好閑的人在鄉間占了一半;農耕桑蠶經常被攪擾,人民缺乏應付生活的基本資料;教化未加推行,社會形成了苟且、輕薄的習俗。這樣說來百姓不能不說是失其常分了。營建兩宮,材料的采辦和運輸艱難備至,有時一根木料要役使千萬人來運送,有時一根椽就花費上百兩銀子。百姓死屍狼藉的樣子和他們呻吟、歎氣的聲音,陛下不得知道。這樣說來宮室不能不說夠宏偉的了。奉聖、保聖兩夫人以外,先帝的宮女受寵達到冊立為後的地步;莊奉、肅奉夫人的名號,接二連三地追加在乳媽身上。有的大受恩寵,將近達到趙飛燕的地步了;有的狡猾、機巧不在上官婉兒之下。就宮內說使主上的性情潛移默化,有失品行;就宮外說使太監有所依仗,胡作非為。這樣說來枕邊風不能不說是經常在吹。窮凶極惡的張銳、張雄,公然進行賄賂,得以逃脫抄家的刑罰;廖鵬、廖鎧,暗地裏進行請托,居然三年裏未加行刑。錢神萬能,所以王英改由錦衣衛審訊,關節通暢,所以於喜終於逍遙法外。這樣說來,賄賂不能不說是成了風。獻廟的神主牌位,壓下了禮部的決議,而采用王槐阿諛賣弄的主意。給大臣的批示,缺乏對待人臣的適當禮貌,摻進了小人忌恨、離間的說法。那些小人們有的在宮廷裏悄悄地惡毒地詆毀好人,有的在朝廷中進獻讒言,明顯地排擠好人。往上說混淆了朝廷中的大是大非,往下說顛倒了人臣們的忠正與奸邪。這樣說來讒夫不能說不得誌了。以上這六點都是成湯所無而今日都有的,所以我們不顧斧鉞誅戮,來遵行向主上規勸過失的責任。希望陛下采納。”
思誌行邁流俗,與李中、鄒守益善。高陵呂柟亟稱之,嚐曰:“聞過而喜似季路,欲寡未能似伯玉,則改齋其人也。”改齋者,思別號也。
那年冬天,世宗讓宦官到蘇州、杭州督辦織造,滿朝勸阻都阻止不了。張翀又和同事張原等上書據理力爭。當時世宗剛剛即位,楊廷和等人還在內閣,雖然有一些小人搞鬼,正確的輿論還能起作用。張翀前前後後無所回避地評論一切,世宗雖然沒有采納他的意見,但也曾答複說知道,沒有把他治罪。
王相,字懋卿,鄞人。正德十六年進士。由庶吉士授編修。豪邁尚誌節。事親篤孝。家貧屢空,晏如。仕僅四年而卒。
到了第二年三月,世宗因為聽了桂萼的話,堅決要把獻帝稱為考,並且想在宮廷裏邊給獻帝立廟,張翀又和同事據理力爭,世宗於是批評他們黨同伐異,危害政事,下令扣發了他們的官俸。過後張翀又幫助尚書喬宇等上書爭論宮廷裏立廟的主張,被世宗下詔書作了批評。呂木冉、鄒守益被關進監獄,張翀等人又抗言上書解救他們。等張璁、桂萼被召來京城後,張翀和給事中三十多個人接連上書說“:他們兩個人生性奸邪,居心不良,打破宗廟祭祀的規矩,離間皇室之間關係,誹謗詔書,中傷好人。希望立即把他們調出去,給不忠的人臣當作警告。”這些世宗都沒有采納。
張翀,字習之,潼川人。正德六年進士。選庶吉士,改刑科給事中。引疾歸,起戶科。世宗即位,詔罷天下額外貢獻。其明年,中都鎮守內官張陽複貢新茶。禮部請遵詔禁,不許。翀言:“陛下詔墨未乾,旋即反汗,人將窺測朝廷,玩侮政令。且陽名貢茶,實雜致他物。四方效尤,何所抵極。願守前詔,無墮奸謀。”不聽。寧夏歲貢紅花,大為軍民害;內外鎮守官蒞任,率貢馬謝恩。翀皆請罷之。帝雖是其言,不能從。尋言:“中官出鎮,非太祖、太宗舊製。景帝遭國家多故,偶一行之。謂內臣是朝廷家人,但有急事,令其來奏。乃往歲宸濠謀叛,鎮守太監王宏反助為逆,內臣果足恃耶?時平則坐享尊榮,肆毒百姓,遇變則心懷顧望,不恤封疆。不可不亟罷。”後張孚敬為相,竟罷諸鎮守,其論實自翀發之。
世宗越來越想稱獻帝為考,改孝宗為伯考,張翀等對此憂慮百端。正好這時給事中張漢卿彈劾席書在賑荒中間有不法行為,戶部尚書秦金請派官前往按察,世宗同意了。張翀等於是拿出朝臣彈劾桂萼等人的奏本,送給刑部,要他們向皇上申請按察,並且私下裏對他們說:“隻要皇上也說一聲‘是’,就馬上打死他們。”張璁等把他的話報告了世宗。世宗扣留了刑部的奏疏,並且批評刑部尚書趙鑒等勾結奸邪殘害好人,張翀等滅絕正義欺罔忠良,進而又把張璁、桂萼提升為學士。朝臣們這下相視愕然,歎氣不已。然後各部曹分別寫了一篇奏疏上去,極力說孝宗不能稱為伯考,署名的共二百二十多人。世宗都壓在宮中不作答複。七月十五日,大臣們一起到左順門跪地請願。世宗兩次派宦官去教他們回去,他們不回,就怒氣衝天,首先把各部曹帶頭的逮了八個關進了皇家監獄,張翀就在其中。不久他挨了一頓廷杖,貶往瞿塘衛充軍去了,此後張璁、桂萼更加受到世宗的寵信了。
屢遷禮科都給事中。又言:“頃聞紫禁之內,禱祠繁興。乾清宮內官十數輩,究習經典,講誦科儀,賞賚逾涯,寵幸日密。此由先朝罪人遺黨若太監崔文輩,挾邪術為嚐試計。陛下為其愚弄,而已得肆其奸欺。幹撓政事,牽引群邪,傷太平之業,失四海之望。竊計陛下寧遠君子而不忍斥其徒,寧棄讜言而不欲違其教,亦謂可以延年已疾耳。側聞頃來嬪禦女謁,充塞閨幃,一二黠慧柔曼者為惑尤甚。由是,怠日講,疏召對,政令多僻,起居愆度。小人窺見間隙,遂以左道蠱惑。夫以齋醮為足恃而恣欲宮壺之間,以荒淫為無傷而邀福邪妄之術,甚非古帝王求福不回之道也。”
張翀在瞿塘衛駐留了十多年,才因為東宮冊立太子的恩例被放還故鄉,然後就死掉了。
嘉靖二年四月,以災異,偕六科諸臣上疏曰:“昔成湯以六事自責曰:‘政不節歟?民失職歟?宮壺崇歟?女謁盛歟?苞苴行歟?讒夫昌歟?’今誠以近事較之。快船方減而輒允戴保奏添,鎮戍方裁而更聽趙榮分守。詔核馬房矣,隨格於閻洪之一言;詔汰軍匠矣,尋奪於監門之群咻。是政不可謂節也。末作競於奇巧,遊手半於閭閻。耕桑時廢,缺俯仰之資;教化未聞,成偷薄之習。是民不可謂不失職也。兩宮營建,采運艱辛。或一木而役夫萬千,或一椽而廢財十百。死亡枕藉之狀,呻吟號歎之聲,陛下不得而見聞。是宮壺不可謂不崇也。奉聖、保聖之後,先女寵於冊後;莊奉、肅奉之名,聯殊稱於乳母。或承恩漸鄰於飛燕,或黠慧不下於婉兒。內以移主上之性情,外以開近習之負倚。是女謁不可謂不盛也。窮奸之銳、雄,公肆賂遺而逃籍沒之律;極惡之鵬、鎧,密行請托而逋三載之誅。錢神靈而王英改問於錦衣,關節通而於喜竟漏於禁網。是苞苴不可謂不行也。獻廟主祀,屈府部之議,而用王槐諛佞之謀;重臣批答,乏體貌之宜,而入群小惎間之論。或譖發於內,陰肆毒螫;或讒行於外,顯逞擠排。上以汨朝廷之是非,下以亂人物之邪正。是讒夫不可謂不昌也。凡此,皆成湯之所無,而今日之所有,是以不避斧鉞之誅,用附責難之義。望陛下采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