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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 作者:張廷玉  

列傳·卷一百零四

吳山陸樹聲(子彥章)瞿景淳(子汝稷汝說)田一俊(沈懋學懋學從孫壽民)黃鳳翔(韓世能)餘繼登馮琦(從祖惟訥從父子鹹)王圖(劉曰寧)翁正春劉應秋(子同升)唐文獻(楊道賓陶望齡)李騰芳蔡毅中公鼐羅喻義姚希孟許士柔顧錫疇
吳山,字曰靜,高安人。嘉靖十四年(1535)進士及第,初任編修。經多次提升後做了禮部左侍郎。三十五年,改任吏部職。不久取代王用賓擔任禮部尚書。第二年加官為太子太保。

吳山,字曰靜,高安人。嘉靖十四年進士及第,授編修。累官禮部左侍郎。三十五年,改吏部。尋代王用賓為禮部尚書。明年,加太子太保。山與嚴嵩鄉裏。嵩子世蕃介大學士李本飲山,欲與為婚姻。山不可,世蕃不悅而罷。帝欲用山內閣,嵩密阻之。府丞朱隆禧者,考察罷官,獻方術,得加禮部侍郎。及卒請恤,山執不與。裕、景二邸並建,國本未定。三十九年冬,帝忽諭禮部,具景王之藩儀。嵩知帝激於郭希顏疏,欲覘人心,諷山留王。山曰:“中外望此久矣”,立具儀以奏,王竟之藩。司禮監黃錦嚐竊語山曰:“公他日得為編氓幸矣;王之藩,非帝意也。”
吳山與嚴嵩是同鄉。嚴嵩的兒子嚴世蕃通過大學士李本與吳山飲酒,想與吳山結為姻親。吳山不同意,嚴世蕃不高興而作罷。世宗想任用吳山為內閣大臣,嚴嵩暗加阻撓。府丞朱隆禧,考察後被罷官,他貢獻方術,又被加封為禮部侍郎。死後向朝廷請求撫恤,吳山堅決不給。裕、景兩座王府一起興建,太子還沒確定。嘉靖三十九年(1560)冬天,世宗忽然告訴禮部,陳述景王的藩儀。嚴嵩知道皇帝是因郭希顏的奏疏而激動,想觀察一下人心,暗示吳山挽留景王。吳山稱“,全國對此盼望已久”,立即詳細訂好禮儀規格交了上去,景王最終到達藩地。司禮監黃錦曾偷偷對吳山說“:您以後能做編氓就是幸事;景王前往藩地,不是皇帝的心意。”

明年二月朔,日當食,微陰。曆官言:“日食不見,即同不食。”嵩以為天眷,趣部急上賀,侍郎袁煒亦為言。山仰首曰:“日方虧,將誰欺耶?”仍救護如常儀。帝大怒,山引罪。帝謂山守禮無罪,而責禮科對狀。給事中李東華等震懼,劾山,請與同罪。帝乃責山賣直沽名,停東華俸。嵩言罪在部臣。帝乃貰東華等,命姑識山罪。吏科梁夢龍等見帝怒山甚,又惡專劾山,乃並吏部尚書吳鵬劾之。詔鵬致仕,山冠帶閑住。時皆惜山而深快鵬之去。穆宗即位,召為南京禮部尚書,堅辭不赴,卒,贈少保,諡文端。
第二年二月初一,正有日蝕,微微陰暗。曆官稱:“看不到日蝕,就如同沒有日蝕。”嚴嵩認為是上天對本朝廷的鍾愛,催促禮部趕緊祝賀皇帝,侍郎袁煒也這麼認為。吳山仰首高呼“:太陽剛剛虛虧,將欺騙誰呢?”仍然恭謙地維護正常的禮儀。世宗大為惱怒,吳山認罪。世宗稱吳山維護禮製沒有罪過,卻指責禮科的奏章。給事中李東華等人震驚、懼怕,彈劾吳山,請求與他一起治罪。於是皇帝指責吳山故作正直,沽取名利,停止了李東華的俸祿。嚴嵩稱這是部臣的罪過。世宗赦免了李東華等人,命令暫且記著吳山的罪過。吏科梁夢龍等人看到皇帝很惱怒吳山,又不滿足於專門彈劾吳山,於是連同吏部尚書吳鵬一起彈劾。詔令吳鵬退職,吳山以官員身份休閑。當時人都惋惜吳山卻為吳鵬的離去深感痛快。

陸樹聲,字與吉,鬆江華亭人。初冒林姓,及貴乃複。家世業農。樹聲少力田,暇即讀書。舉嘉靖二十年會試第一。選庶吉士,授編修。三十一年,請急歸。遭父喪,久之,起南京司業。未幾,複請告去。起左諭德,掌南京翰林院。尋召還春坊,不赴。久之,起太常卿,掌南京祭酒事。嚴敕學規,著條教十二以勵諸生。召為吏部右侍郎,引病不拜。隆慶中,再起故官,不就。神宗嗣位,即家拜禮部尚書。
穆宗即位,召見他任命為南京禮部尚書,他堅決推辭不上任。去世後,追贈少保,諡號文端。

初,樹聲屢辭朝命,中外高其風節。遇要職,必首舉樹聲,唯恐其不至。張居正當國,以得樹聲為重,用後進禮先謁之。樹聲相對穆然,意若不甚接者,居正失望去。一日,以公事詣政府。見席稍偏,熟視不就坐,居正趣為正席。其介介如此。北部要增歲幣,兵部將許之,樹聲力爭。歲終,陳四方災異,請帝循舊章,省奏牘,慎賞賚,防壅蔽,納讜言,崇儉德,攬魁柄,別忠邪。詔皆嘉納。
陸樹聲,字與吉,鬆江華亭人。最初冒用林姓,當官後才恢複陸姓。家人世代務農。陸樹聲少年時躬耕田畝,閑暇就讀書。嘉靖二十年(1541)會試,他考取第一名。挑選任庶吉士,授職為編修。三十一年,遭遇父親的喪事,請求立即回鄉。很久之後啟用任南京司業。不久,又請求辭官。再啟用為左諭德,負責南京翰林院。不久,詔令他返回京師春坊教育太子,不赴任。很久之後,又啟用他為太常卿,負責南京國子監的祭酒事務。他嚴格學規,撰寫了十二條教規以便激勵諸生。朝廷召他為吏部右侍郎,他稱病不上任。隆慶年間,再次啟用任原來的官職,不就職。神宗即位,派人到他家中封他為禮部尚書。

萬曆改元,中官不樂樹聲,屢宣詣會極門受旨,且頻趣之。比趨至,則曹司常事耳。樹聲知其意,連疏乞休。居正語其弟樹德曰:“朝廷行相平泉矣。”平泉者,樹聲別號也。樹聲聞之曰:“一史官,去國二十年,豈複希揆席耶?且虛拘何益。”其冬,請愈力,乃命乘傳歸。辭朝,陳時政十事,語多切中,報聞而已。居正就邸舍與別,問誰可代者。舉萬士和、林燫。比出國門,士大夫傾城追送,皆謝不見。
起初,陸樹聲屢次推辭朝廷的委任,朝廷內外都認為他的風節很高。遇上重要的職位,必定首先舉薦陸樹聲,唯恐他不到任。張居正主持國政,以得到陸樹聲的輔佐為重,以後生拜見先生的禮節拜見他。陸樹聲嚴肅地接待了張居正,好像不肯接受,張居正失望而去。一天,他因公事到內閣中去,看見座位稍稍偏斜,他盯了很久而不就座,張居正趕緊替他扶正座位。他的性格就是這樣耿直。北部要增加歲幣,兵部將要應允,陸樹聲極力爭辯。年終,陳述四方的災情,請求皇帝遵循舊章,察看奏書文牘,慎重賞賜,防止被人蒙蔽,采納正直的勸諫,推崇節儉,總攬權柄,識別忠良邪惡。詔令全部接受。

樹聲端介恬雅,翛然物表,難進易退。通籍六十餘年,居官未及一紀。與徐階同裏,高拱則同年生。兩人相繼柄國,皆辭疾不出。為居正所推,卒不附也。已,給廩隸如製,加太子少保,再遣存問。弟樹德,自有傳。子彥章,萬曆十七年進士。樹聲誡毋就館選,隨以行人終養。詔給月俸,異數也。樹聲年九十七卒。贈太子太保。諡文定。彥章有節概,官至南京刑部侍郎。
萬曆改換年號(1573),宦官對陸樹聲不滿,屢次召他到會極門接受聖旨,並不斷催促他。等他到了那裏,卻盡是些尋常的事。陸樹聲知道他們的心思,接連上奏請求退休。張居正對他的弟弟陸樹德說“:朝廷將讓平泉為相臣。”平泉,是陸樹聲的別號。陸樹聲聽說後稱“:一名史官,脫離國政二十年,難道還希求宰相之位嗎?拘泥虛名有何益。”當年冬天更是執意請求回鄉,於是指令他乘坐驛車回鄉。辭別的時候,陳述了十件時政。話語大多很中肯,神宗答複知道了。張居正到邸舍與他告別,詢問誰能替代他。他推舉萬士和、林火廉。當他離開京都城門,士大夫們傾城追送,他都謝絕不見。

瞿景淳,字師道,常熟人。八歲能屬文。久困諸生間,教授裏中自給。嘉靖二十三年,舉會試第一,殿試第二,授編修。鄭王厚烷以言事廢,徙鳳陽。景淳奉敕封其子載堉為世子,攝國事。世子內懼,贐重幣,景淳卻之。時恭順侯吳繼爵為正使,已受幣,慚景淳,亦謝不納。既而語景淳曰:“上遣使密詗狀,微公,吾幾中法。”滿九載,遷侍讀,請急歸。江南久苦倭,總督胡宗憲師未捷。景淳還京,謁大學士嚴嵩。嵩語之曰:“倭旦夕且平。胡總督才足辦,南中人短之,何也?”景淳正色曰:“相公遙度之耳。景淳自南來,目睹倭患。胡君坐擁十萬師,南中人不得一安枕臥。相公不欲聞,誰為言者?”嵩愕然謝之。曆侍讀學士,掌院事。改太常卿,領南京祭酒事,就遷吏部右侍郎。隆慶元年,召為禮部左侍郎。用總校《永樂大典》勞,兼翰林院學士,支二品俸,侍經筵,修《嘉靖實錄》。疾作,累疏乞骸骨歸。逾年卒。贈禮部尚書,諡文懿。
陸樹聲品行端正耿介恬雅,灑脫,一表人材,難於進用而易於退職。在官籍六十多年,卻沒做到十二年的官。與徐階是同鄉,與高拱同年出生。他們兩人相繼主持國政,他都稱病不出任官職。受張居正推舉,也始終沒有依附他。回鄉後,依然按定製供糧薪,加封他為太子少保,一再派人問候。陸樹聲終年九十七歲。追贈太子太保,諡號文定。

為編修時,典製誥。錦衣陸炳先後四妻,欲封最後者,屬景淳撰詞,不可。介嚴嵩為請,亦不應。橐金以投,卒笑謝之。
瞿景淳,字師道,常熟人。八歲就能做文章。長期困於諸生之中,靠在鄉裏教授為生。嘉靖二十三年(1544),考取會試第一名,殿試第二名,授職為編修。

子汝稷、汝說。汝稷字元立。好學,工屬文,以陰補官。三遷刑部主事。扶溝知縣抶宗人,神宗令予重比。汝稷曰:“是微服至邑庭,官自抶扶溝民耳。”讞上,竟得釋。曆黃州知府,徙邵武,再守辰州。永順土司彭元錦助其弟保靖土司象坤,與酉陽冉躍龍相仇殺。汝稷馳檄元錦解兵去,三土司皆安。尋遷長蘆鹽運使,以太仆少卿致仕。尋卒。
鄭王厚烷因為議論事務被廢黜,遷居鳳陽。瞿景淳奉敕令加封鄭王的兒子載培為世子,負責封國事務。世子內心懼怕,贈送給景淳大量錢財,瞿景淳推辭了。當時恭順侯吳繼爵任正使,已經收受錢財,因景淳而自感慚愧,也推辭不接受。不久對景淳說“:皇上派使者秘密偵察,如果不是您,我差點中計。”滿九年考績,升為侍讀,他請求馬上回鄉。

汝說字星卿。五歲而孤。構文成,輒跪薦父木主前。萬曆中舉進士,官至湖廣提學僉事。亦以剛正聞。子式耜,別有傳。
江南長期苦於倭禍,總督胡宗憲出師未捷。瞿景淳返回京城,拜見大學士嚴嵩。嚴嵩對他說“:倭寇旦夕間就能平息。胡總督的才幹足以勝任,南方的人看不起他,為什麼?”瞿景淳嚴肅地回答:“相公是遙作猜度。景淳從南方來,目睹倭患。胡君擁有十萬人的部隊,南方人得不到一夜的安睡。相公不想聽,誰報告呢?”嚴嵩驚愕並感謝了他。

田一俊,字德萬,大田人。隆慶二年會試第一。選庶吉士,授編修,進侍講。萬曆五年,吳中行攻張居正奪情,趙用賢等繼之,居正怒不測。一俊偕侍講趙誌皋、修撰沈懋學等疏救,格不入。乃會王錫爵等詣居正,陳大義。一俊詞尤峻,居正心嗛之。未幾,誌皋等皆逐,一俊先請告歸,獲免。居正歿,起故官。屢遷禮部左侍郎,掌翰林院。辭疾歸,未行卒。一俊禔身嚴苦,家無贏貲。贈禮部尚書。
瞿景淳逐漸升任侍讀學士,負責翰林院事務。改任太常卿,負責南京祭酒的事務,又升為吏部右侍郎。隆慶元年(1567),召見並任命他為禮部左侍郎。負責《永樂大典》的總校工作,兼任翰林院學士,領取二品的俸祿,侍從經筵,編篆嘉靖實錄。疾病發作,多次奏請賜其回鄉。第二年去世。追贈禮部尚書,諡號文懿。

懋學,字君典,宣城人。父寵,字畏思。嘉靖中舉鄉試,授行唐知縣。以民不諳織紝,置機杼教之。調獲鹿,征授禦史,官至廣西參議。師貢安國、歐陽德,又從王畿、錢德洪遊。知府羅汝芳創講會,禦史耿定向聘寵與梅守德共主其席。懋學少有才名。舉萬曆五年進士第一,授修撰。居正子嗣修,其同年生也。疏既格不入,乃三貽書勸嗣修諫,嗣修不能用。以工部尚書李幼滋與居正善,複貽書為言。幼滋報曰:“若所言,宋人腐語,趙氏所以不競也。張公不奔喪,與揖讓征誅,並得聖賢中道,賢儒安足知之。”幼滋初講學,盜虛名,至是縉紳不與焉。懋學遂引疾歸。居數年,卒。福王時,追諡文節。
田一俊,字德萬,大田人。隆慶二年(1568),考取會試第一名。選為庶吉士,授職為編修,晉升侍講。萬曆五年(1577),吳中行攻擊張居正守喪不滿期強行出仕,趙用賢等人繼續攻擊,張居正怒不可遏。田一俊與侍講趙誌皋、修撰沈懋學等人上奏挽救,均被阻攔。於是會同王錫爵等人到張居正處,陳述大義。田一俊的話語最為尖銳,張居正心中憎惡他。不久,趙誌皋等人都被放逐,田一俊事先奏請回鄉,得以幸免。

從孫壽民,字眉生,為諸生有聲。崇禎九年,行保舉法,巡撫張國維以壽民應詔。甫入都,疏劾兵部尚書楊嗣昌奪情。複攻總督熊文燦,言:“嗣昌挈軍旅權,付文燦兵十二萬,餉二百八十餘萬。使賊麵縛輿櫬,猶應宣布皇威,而後待以不死;今乃講盟結約,若與國然。天下有授柄於賊而能製賊者乎?”通政張紹先寢不上。壽民以書責,紹先乃請上裁,嗣昌皇恐待罪。帝以疏違式,命勿進。壽民遂隱括兩疏上之,留中。少詹事黃道周歎曰:“此何等事,在朝者不言而草野言之,吾輩愧死矣。”後道周及何楷等相繼抗疏,要自壽民發之。壽民名動天下。未幾移疾去,講學姑山,從遊者數百人。福王時,阮大铖用事,銜壽民劾嗣昌疏有“大铖妄陳條畫,鼓煽豐芑”語,必欲殺之。壽民乃變姓名避之金華山。國變乃歸,不複出。
張居正去世後,他官複原職。晉升禮部左侍郎,負責翰林院。以疾病請求辭官回鄉,還沒動身就去世了。田一俊孤身清苦,家中沒有多餘的資產。皇帝追贈他為禮部尚書。

黃鳳翔,字鳴周,晉江人。隆慶二年進士及第,授編修。教習內書堂,輯前史宦官行事可為鑒戒者,令誦習之。《世宗實錄》成,進修撰。萬曆五年,張居正奪情,杖諸諫者。鳳翔不平,誦言於朝,編纂章奏,盡載諸諫疏。及居正二子會試,示意,鳳翔峻卻之。當主南畿試,以王篆欲私其子,複謝不往。屢遷南京國子祭酒。省母歸,起補北監。時方較刻《十三經注疏》,鳳翔言:“頃陛下去《貞觀政要》,進講《禮經》,甚善。陛下讀曾子論孝曰敬父母遺體,則當思珍護聖躬。誦《學記》言學然後知不足,則當思緝熙聖學。察《月令》篇以四時敷政、法天行健,則可見聖治之當勤勵。繹《世子》篇陳保傅之教、齒學之儀,則可見皇儲之當早建豫教。”疏入,報聞。
黃鳳翔,字鳴周,晉江人。隆慶二年(1568)的進士及第,授職編修。在內書堂任教習,輯錄前代宦官可作告誡借鑒的事,指令他們朗誦研習。《世宗實錄》撰成,晉升為修撰。

尋擢禮部右侍郎。洮、河告警,抗疏言:“多事之秋,陛下宜屏遊宴,親政事,以實圖安攘。為今大計,惟用人、理財二端。宋臣有言:‘平居無極言敢諫之臣,則臨難無敵愾致命之士。’鄒元標直聲勁節,銓司特擬召用。其他建言遷謫,如潘士藻、孫如法亦擬量移,而疏皆中寢。士氣日摧,言路日塞。平居隻懷祿養交,臨難孰肯捐軀為國家盡力哉?昔宋藝祖欲積縑二百萬易遼人首,太宗移內藏上供物為用兵養士之資。今戶部歲進二十萬,初非舊額,積成常供。陛下富有四海,奈何自營私蓄!竊見都城寺觀,丹碧熒煌,梵刹之供奉,齋醮之祈禳,何一不糜內帑。與其要福於冥漠之鬼神,孰若廣施於孑遺之赤子。”帝不能用。廷臣爭建儲,久未得命,帝諭閣臣以明春舉行。大學士王家屏出語禮部,鳳翔與尚書於慎行、左侍郎李長春以冊立儀上。帝怒,俱奪俸,意複變。鳳翔又疏爭,不報,遂請告去。二十年,禮部左侍郎韓世能去,張一桂未任而卒,複起鳳翔代之。尋改吏部,拜南京禮部尚書。以養親歸。再起故官,力以親老辭。久之母卒,遂不出,卒於家。天啟初,諡文簡。
萬曆五年(1577),張居正服喪未滿期,強出為官,杖責諸位勸諫者。黃鳳翔心中不平,訴之於朝,編纂奏章的時候,收錄全部諫言奏疏。張居正兩個兒子參加會試時,請他關照,黃鳳翔嚴辭拒絕了。他本當主持南畿的考試,因為王篆想為兒子徇私,他就推辭不去。升任南京國子祭酒。回鄉探望母親,而後起用為北京國子祭酒。

世能,字存良,長洲人。鳳翔同年進士。由庶吉士授編修。與修世宗、穆宗寶實《錄》,充經筵日講官。曆侍讀、祭酒、禮部侍郎、教習庶吉士。館閣文字,是科為最盛。世能嚐使朝鮮,贈遺一無所受。
當時校刻《十三經注疏》,黃鳳翔奏稱“:近來陛下去掉《貞觀政要》,講誦《禮經》,很好。陛下閱讀曾子論孝,稱敬重父母所給的生命,就應當思慮珍惜愛護聖上的身體。閱讀《學記》所言,學習之後知道不足,就應當思慮光明聖學。考察《月令》,依四季時序行政事,效法自然的剛健不息,就可以知道聖王之治當勤奮上進。探究《世子》篇中陳述保傅的教導、幼學的儀禮,就會注意到皇儲應當早點進行教育。”奏疏呈入,答複知道了。

餘繼登,字世用,交河人。萬曆五年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與修《會典》成,進修撰,直講經筵。尋進右中允,充日講官。時講筵久輟,侍臣無所納忠。繼登與同官馮琦共進《通鑒》講義,傅以時政缺失。曆少詹事兼侍讀學士,充正史副總裁。已,擢詹事,掌翰林院。兩宮災,偕諸講官引《洪範五行傳》切諫。不報。進禮部右侍郎。二十六年,以左侍郎攝部事。陝西、山西地震,南都雷火,西寧鍾自鳴,紹興地湧血。繼登於歲終類奏,因請罷一切誅求開采之害民者。時不能用。雷擊太廟樹,複請帝躬郊祀、廟享,冊立元子,停礦稅,撤中使。帝優詔報聞而已。
不久,他晉升為禮部右侍郎。洮、河地區傳來警報,他又大膽奏疏:“多事之秋,陛下應當放棄遊賞宴樂,親臨政事,以便真正消除禍患,求得安寧。現在最重要的事是用人、理財。宋代有大臣說:‘平常沒有敢大膽勸諫的大臣,那麼遇上禍亂就沒有勇敢禦敵的將士。’鄒元標直言有氣節,選官部門特意準備招用。其他因諫言遭到貶官,如潘士藻、孫如法也應考慮,但奏疏滯留宮中沒有回應。結果士氣一天天低落,言路一天天淤塞,平常隻留戀爵位,培養交情,遇上危難則不肯捐軀為國竭盡全力。過去宋太祖想聚積二百萬匹細絹,換取遼國人的首級;太宗拿出內府貯藏的供物,作為用兵養士的資財。現在戶部每年供奉二十萬兩白銀,開始並非舊有的定額,漸漸卻成了經常性的供給。陛下擁有四海的財富,怎麼還自己經營儲蓄?試看都城的寺觀,丹碧熒煌,梵刹的供奉,齋祭的供品,哪一項不耗費內府錢財?與其向陰間的鬼神求幸福,不如廣泛地施恩於幸存的華夏赤子。”神宗沒能采納。

旋擢本部尚書。時將討播州楊應龍。繼登請罷四川礦稅,以佐兵食。複上言:“頃者星躔失度,水旱為沴,太白晝見,天不和也。鑿山開礦,裂地求砂,致狄道山崩地震,地不和也。閭閻窮困,更加誅求,帑藏空虛,複責珠寶,奸民蟻聚,中使鴟張,中外壅隔,上下不交,人不和也。戾氣凝而不散,怨毒結而成形,陵穀變遷,高卑易位,是為陰乘陽、邪幹正、下叛上之象。臣子不能感動君父,言愈數愈厭,故天以非常之變,警悟陛下,尚可恬然不為意乎?”帝不省。繼登自署部事,請元子冊立冠婚。疏累上,以不得請,鬱鬱成疾。每言及,輒流涕曰:“大禮不舉,吾禮官死不瞑目!”病滿三月,連章乞休,不許。請停俸,亦不許。竟卒於官。贈太子少保,諡文恪。
朝廷大臣們爭論立太子的事,久久沒有結果,神宗指令內閣大臣們明年春天進行辦理。大學士王家屏告訴了禮部,黃鳳翔與尚書於慎行、左侍郎李長春將冊封的儀禮呈書皇上。神宗發怒,全部剝奪了他們的俸祿,考慮再做變更。黃鳳翔又上奏爭辯,沒有答複,便請求辭官。

繼登樸直慎密,寡言笑。當大事,言議侃侃。居家廉約。學士曾朝節嚐過其裏,蓬蒿滿徑。及病革,視之,擁粗布衾,羊毳覆足而已。幼子應諸生試,夫人請為一言,終不可。
萬曆二十年(1592),禮部左侍郎韓世能離職,張一桂未上任就去世了,神宗再次啟用黃鳳翔接替此職。不久,改任吏部職,授任南京吏部尚書。以贍養親人的名義回鄉。再次官封原職時,他以年老極力推辭。後來,母親去世,就不再出仕,死於家中。天啟初年,諡號文簡。

馮琦,字用韞,臨朐人。幼穎敏絕人。年十九,舉萬曆五年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預修《會典》成,進侍講,充日講官,曆庶子。三王並封議起,移書王錫爵力爭之。進少詹事,掌翰林院事。遷禮部右侍郎,改吏部。蒞政勤敏,力抑營競,尚書李戴倚重之。
餘繼登,字世用,交河人。萬曆五年(1577)的進士。改封庶吉士,授職為檢討。參與撰修《會典》,晉升修撰,入宮講授經書。不久,提升為右中允,充任日講官。當時經筵進講長期停頓,侍臣沒有辦法向皇上講忠言。餘繼登與同官馮琦一起呈遞《通鑒》的講義,告誡時政缺陷、失誤。曆任少詹事兼侍讀學士,充當正史副總裁。事後晉升為詹事負責翰林院。兩宮受災,與諸位講官援引《洪範五行傳》誠摯勸諫。沒有答複。晉升禮部右侍郎。

二十七年九月,太白、太陰同見於午;又狄道山崩,平地湧大小山五。琦草疏,偕尚書戴上言:
萬曆二十六年(1598),他以左侍郎身份負責禮部事務。陝西、山西發生地震,南京遭雷火,西寧的鍾不敲自鳴,紹興地下湧淌血水。餘繼登在此年底分類上奏,順便懇請罷除一切害民的苛刻開采之事。當時未被采納。雷擊了太廟的樹,再次請求皇上親自到京郊祭祀、祭廟,冊立嫡長子,停征礦稅,撤除宦官使者。神宗下優詔答複知道了。

近見太陰經天,太白晝見,已為極異。至山陷成穀,地湧成山,則自開辟以來,惟唐垂拱中有之,而今再見也。竊惟上天無私,惟民是聽。欲承天意,當順民心。比來天下賦額,視二十年以前,十增其四。而民戶殷足者,則十減其五。東征西討,蕭然苦兵。自礦稅使出,而民間之苦更甚。加以水旱蝗災,流離載道,畿輔近地,盜賊公行,此非細故也。諸中使銜命而出,所隨奸徒,動以千百。陛下欲通商,而彼專困商;陛下欲愛民,而彼專害民。蓋近日神奸有二:其一工伺上意,具有成奏,假武弁上之;其一務剝小民,畫有成謀,假中官行之。運機如鬼蜮,取財盡錙銖。遠近同嗟,貧富交困。貧者家無儲蓄,惟恃經營。但奪其數錢之利,已絕其一日之生。至於富民,更蒙毒害。或陷以漏稅竊礦,或誣之販鹽盜木。布成詭計,聲勢赫然。及其得財,寂然無事。小民累足屏息,無地得容。利歸群奸,怨萃朝寧。夫以刺骨之窮,抱傷心之痛,一呼則易動,一動則難安。今日猶承平,民已洶洶,脫有風塵之警,天下誰可保信者?夫哱拜誅,關白死,此皆募民丁以為兵,用民財以為餉。若一方窮民倡亂,而四麵應之,於何征兵,於何取餉哉!陛下試遣忠實親信之人,采訪都城內外,閭巷歌謠,令一一聞奏,則民之怨苦,居然可睹。天心仁愛,明示咎徵,誠欲陛下翻然改悟,坐弭禍亂。乃禮部修省之章未蒙批答,而奸民搜括之奏又見允行。如納何其賢妄說,令遍解天下無礙官銀。夫四方錢穀,皆有定額,無礙雲者,意蓋指經費羨餘。近者征調頻仍,正額猶逋,何從得羨?此令一下,趣督嚴急,必將分公帑以充獻。經費罔措,還派民間,此事之必不可者也。又如仇世亨奏徐鼐掘墳一事,以理而論,烏有一墓藏黃金巨萬者?借使有之,亦當下撫按核勘。先正其盜墓之罪,而後沒墓中之藏。未有罪狀未明,而先沒入貲財者也。片紙朝入,嚴命夕傳,縱抱深冤,誰敢辨理?不但破此諸族,又將延禍多人。但有株連,立見敗滅。輦轂之下,尚須三覆,萬裏之外,止據單詞,遂令狡猾之流,操生殺之柄。此風一倡,孰不效尤?已同告緡之令,又開告密之端。臣等方欲陳訴,而奸人之奏又得旨矣。五日之內,搜取天下公私金銀已二百萬。奸內生奸,例外創例。臣等前猶望其日減,今更患其日增,不至民困財殫激大亂不止。伏望陛下穆然遠覽,亟與廷臣共圖修弭,無令海內赤子,結怨熙朝,千秋青史,貽譏聖德。
不久晉升為本部尚書。當時準備討伐播州楊應龍。餘繼登奏請罷免四川的礦稅,用來資助士兵的糧餉。並再次上奏“:近來星跡失度,水旱相繼為害,白天看見太白星,上天不和順啊。鑿山開礦,裂地求砂,導致狄道地方山崩地震,地氣不和順啊。百姓窮困,再加苛求,錢財空乏,又索求珠寶,奸民像螞蟻般聚集,太監囂張,朝廷內外阻隔,上下沒有交流,人心不和睦啊。凶暴的氣息凝聚不散,結成怨毒之形,山陵河穀變遷,高低易位,這是陰氣壓陽氣、邪氣幹擾正氣、下級背叛上級的氣象。我不能感動皇上,勸諫越多皇上越厭煩,所以蒼天就用非常的變故,警戒提醒陛下,陛下又對此還能恬然不有所作為嗎?”神宗仍不理會。

不報。
餘繼登親自部署部中事務,奏請冊立太子並加冠完婚。多次上疏,因為懇請無效,憂鬱成疾。每當談及此事,就流淚說“:大禮不舉行,我作為禮官死不瞑目。”患病三個月,接連上奏請求退休,神宗不同意。懇請停止俸祿,也不被批準。最終死於任上。追贈太子少保,諡號文恪。

尋轉左侍郎,拜禮部尚書。帝將冊立東宮,詔下期迫,中官掌司設監者以供費不給為詞。琦曰:“今日禮為重,不可與爭。”其弟戶部主事瑗適輦餉銀四萬出都,琦立追還,給費,事乃克濟。
餘繼登樸實、正直,辦事慎重、嚴密,很少言談、嬉笑。遇上大事,諫議侃侃而發。居家廉潔。學士曾朝節曾到過他家,庭徑長滿蓬蒿。當他病重,去探視他,見他身蓋粗布被,用羊皮蓋著腳部。他的小兒子參加童生考試,夫人請他出麵講一句話,他最終沒有答應。

三十年,帝有疾,諭停礦稅,既而悔之。琦與同列合疏爭,且請躬郊廟祭享,禦殿受朝,不納。湖廣稅監陳奉以虐民撤還,會陝西黃河竭,琦言遼東高淮、山東陳增、廣東李鳳、陝西梁永、雲南楊榮,肆虐不減於奉,並乞征還,皆不報。南京守備中官邢隆請別給關防征稅,琦不可,乃以禦前牙關防給之。
馮琦,字用韞,臨朐人。幼時聰敏絕倫。十九歲,考取萬曆五年(1577)的進士,改任庶吉士,授職編修。參與修成《會典》,晉升為侍講,充任日講官,任過庶子。一並加封三王的議論興起,他投書王錫爵與他極力爭辯。晉升為少詹事,負責翰林院的事務。調任禮部右侍郎,改任吏部職。處理政務勤奮敏捷,極力抑製鑽營投機的人,尚書李戴很器重他。

時士大夫多崇釋氏教,士子作文,每竊其緒言,鄙棄傳注。前尚書餘繼登奏請約禁,然習尚如故。琦乃複極陳其弊,帝為下詔戒厲。
萬曆二十七年(1599)九月,太白星、太陰星同時在午時出現;又值狄道發生山崩,平地隆起大小五座山丘。馮琦草擬奏章,與尚書李戴一起勸諫:

琦明習典故,學有根柢。數陳讜論,中外想望豐采,帝亦深眷倚。內閣缺人,帝已簡用朱國祚及琦。而沈一貫密揭,言二人年未及艾,蓋少需之,先用老成者。乃改命沈鯉、朱賡。琦素善病,至是篤。十六疏乞休,不允。卒於官,年僅四十六。遺疏請厲明作,發章奏,補缺官,推誠接下,收拾人心。語極懇摯。帝悼惜之。贈太子少保。天啟初,諡文敏。
“近來目睹太陰星經過天宇,太白星白天出現,已非常奇異。至於山陷成穀,地隆為山,自從開天辟地,隻有唐垂拱中有過此事,而現在卻又見到了。暗自思慮上天的無私,隻聽百姓的。想稟承天意,應當順應民心。如天下的賦稅數額,比二十年前,增加四成。但百姓中富足的,卻減少五成。東征西討,人們苦於兵事。

自琦曾祖裕以下,累世皆進士。裕,字伯順,以戍籍生於遼東。師事賀欽,有學行。終雲南副使。祖惟重,行人。父子履,河南參政。從祖惟健,舉人;惟訥,字汝言,江西左布政使,加光祿卿致仕。惟重、惟健、惟訥皆有文名,惟訥最著。
“自從派出了礦稅使,則民間的苦痛更甚。加上水旱蝗災,流民充塞道路,京城地區盜賊公然出現,這不是小小的變故。各位宦官使者領命出京師,隨從奸詐之徒,動輒成百上千。陛下想通商,他們卻專門困禁商業。陛下想愛護百姓,他們卻專門殘害百姓。近日有兩種奇怪的奸詐事:其一,工於窺察陛下的心思,撰成奏章,假借武弁之手呈上;其二,致力盤剝平民,先有謀略,假借宦官之手施行。如鬼怪般運用機巧,錙銖之財也盡皆奪取。遠近人一樣歎息,貧富者均陷困境。貧窮者家中沒有儲蓄,隻有靠小本經營。但仍然奪取他們幾錢的小利,斷絕他們一天的生資。至於富人,更加蒙受毒害。或者誣陷他們漏稅、偷礦,或者誣陷他們販鹽、盜木。布下詭計,聲勢赫然嚇人。等到奪取了錢財,就靜寂得無事一般。小百姓吃盡苦卻不敢聲張,無地容身。好處被群奸得到,怨恨彙聚朝廷。因刺骨般的貧窮,懷抱傷心的痛楚,一人呼喚就容易暴動,一旦暴動就難以平息。現在依舊平安,百姓卻怨恨洶洶,假若有不測之變,天下有誰來保護?口孛拜被殺,關白死去,這都是招募百姓壯丁當兵,用百姓的錢財做糧餉的結果。如果一方的窮苦百姓倡導暴亂,而且四麵的民眾響應,國家從哪裏征兵,從哪裏取得軍餉?陛下不妨派遣忠實、親信的人,采訪都城內外,裏巷的歌謠,讓他們一一報告,那麼百姓的怨忿、困苦,就可以目睹。上天心性仁愛,明確宣告責罰,真的是想要陛下猛然覺悟,消除禍亂。

惟健子子鹹,字受甫。少孤,事母孝。母疾,不解衣者逾年。母歿,哀毀骨立。萬曆元年舉於鄉。再會試不第,遂不複赴。講求濂、洛之學,嚐曰:“為學須剛與恒。不剛則隳,不恒則退。”治家宗《顏氏家訓》。鍾羽正稱“子鹹信道忘仕則漆雕子,循經蹈古則高子羔”雲。
“禮部修身自省的奏章沒被批複,而奸人搜括民財的奏章卻又被同意施行,像采納何其賢的胡言,命令全部解送全國滯留官銀。四方的錢穀,都有定額,所謂滯留,意思大概是指經費的節餘。近來征調頻繁,正額尚且不夠,哪來的剩餘?這道命令一下達,催促緊急,必然會分割公款來充數。經費籌措無著,還是加派到民間,這種事是必定不能做的。又如仇世亨奏疏徐鼐掘墳墓的事,照理說,沒有一座墳墓埋藏著萬兩銅錢。假使有,也應當下令撫按核實、勘探。先確定他們盜墓的罪行,而後沒收墓中的藏寶。沒有罪狀不明,先沒收資財的事。早上遞入片紙,晚上傳出嚴令,縱然抱有深重的冤屈,誰敢辯論道理?不但使這些家族破敗,還將波及很多人。一旦受株連,立刻就會家破人亡。在京城尚且經過多次審議,萬裏之外卻隻根據一麵之詞。於是使狡猾的人,掌握了生殺大權。這種風氣一興起,誰不效法?已經下達獎勵生發隱匿緡錢的命令,又開啟告密的風氣。我們剛想陳訴,而奸人的奏章又獲得禦旨。五天之內,已經搜取了天下二百萬兩公私金銀。奸詐之中又生奸詐,事例之外又創事例。我們先前希望它們一天天減少,現在更加憂慮它們一天天地增加,不使百姓困苦,錢財竭盡,激發起大亂不會終止。希望陛下嚴肅思慮將來,緊急與朝廷大臣共同修漏補缺,不要讓海內的赤子聚結怨忿於盛朝,千秋青史留下對聖德的譏諷。”神宗沒有答複。

王圖,字則之,耀州人。萬曆十一年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以右中允掌南京翰林院事。召充東宮講官。“妖書”事起,沈一貫欲有所羅織,圖其教習門生也,盡言規之。累遷詹事,充日講官,教習庶吉士。進吏部右侍郎,掌翰林院。兄國方巡撫保定,廷臣附東林及李三才者,往往推轂圖兄弟。會孫丕揚起掌吏部,孫瑋以尚書督倉場,皆陝西人,諸不悅圖者,目為秦黨。而是時郭正域、劉曰寧及圖並有相望。正域逐去,曰寧卒,時論益歸圖。葉向高獨相久,圖旦夕且入閣,忌者益眾。適將京察,惡東林及李三才、王元翰者,設詞惑丕揚,令發單谘是非,將陰為鉤黨計。圖急言於丕揚,止之,群小大恨。初,圖典庚戌會試。分校官湯賓尹欲私韓敬,與知貢舉吳道南盛氣相詬誶。比出闈,道南欲劾,以圖沮而止。王紹徽者,圖同郡人,賓尹門生也,極譽賓尹於圖,而言道南黨欲傾賓尹並及圖,宜善為計。圖正色卻之,紹徽怫然去。時賓尹已為祭酒,其先曆翰林京察,當圖注考,思先發傾之。乃與紹徽計。令禦史金明時劾圖子寶坻知縣淑抃贓私巨萬。且謂國素疾李三才,圖為求解,國怒詈之,圖遂欲以拾遺去國。國兄弟抗章力辯,忌者複偽為淑抃劾國疏,播之邸抄。圖上疏言狀,帝為下詔購捕,乃已。及考察,卒注賓尹不謹,褫其官,明時亦被黜。由是其黨大噪。秦聚、奎朱一桂、鄭繼芳、徐兆魁、高節、王萬祚、曾陳易輩,連章力攻圖。圖亦連章求去,出郊待命。溫詔屢慰留,堅臥不起,九閱月始予告歸。國亦乞休去,未幾卒。四十五年京察,當事者多賓尹、紹徽黨,以拾遺落圖職。天啟三年,召起故官。進禮部尚書,協理詹事府。明年,魏忠賢黨劉弘先劾圖,遂削籍。尋卒。崇禎初,贈太子太保,諡文肅。淑抃終戶部郎中。
不久,他轉任左侍郎,受任禮部尚書。神宗將要冊立東宮太子,詔令時間緊迫,執掌監司的宦官以供給經費不足為借口。馮琦道:“今天禮儀為重,不可與他們爭辯。”他的弟弟戶部主事馮瑗剛好運送四萬兩餉銀出京城,馮琦立即將他追回,提供經費,事情才得以辦成。

劉曰寧,字幼安,南昌人。萬曆十七年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進右中允,直皇長子講幄。時冊立未舉,外議紛紜。曰寧旁慰曲喻,依於仁孝,光宗心識之。礦使四出,曰寧發憤上疏,陳六疑四患,極言稅監李道、王朝諸不法狀。疏入,留中。以母病歸。起右諭德,掌南京翰林院,就遷國子祭酒。奉母歸,吏進贏金數千,曰“例也”,曰寧峻卻之。尋起少詹事,母喪不赴。服闋,召為禮部右侍郎,協理詹事府。道卒。贈禮部尚書。天啟初,追諡文簡。
萬曆三十年(1602),神宗患病,下令停止征收礦稅,不久又後悔了。馮琦與同僚們聯合上奏爭辯,並且懇請皇帝親自到郊廟祭祀,上殿受理朝拜,皇帝不接納。湖廣稅監陳奉因為虐待百姓被撤回,陝西的黃河幹涸,馮琦諫言遼東的高淮、山東的陳增、廣東的李鳳、陝西的梁永、雲南的楊榮,肆虐的程度不低於陳奉,請求將他們一起撤回,神宗都沒有答複。南京守備宦官邢隆請求另外給關防征稅,馮琦不同意,就把禦前牙關防稅給了他。

翁正春,字兆震,侯官人。萬曆中,為龍溪教諭。二十年,擢進士第一,授修撰,累遷少詹事。三十八年九月,拜禮部左侍郎,代吳道南署部事。十一月,日有食之,正春極言闕失,不報。明年秋,萬壽節,正春獻八箴:曰清君心,遵祖製,振國紀,信臣僚,寶賢才,謹財用,恤民命,重邊防。帝不省。吉王翊鑾請封支子常源為郡王。正春言翊鑾之封在《宗藩條例》已定之後,其支庶宜止本爵。乃授鎮國將軍。王貴妃薨,久不卜葬,正春以為言。命偕中官往擇地,得吉。中官難以煩費,正春勃然曰:“貴妃誕育元良,他日國母也,奈何以天下儉乎?”奏上,報可。代王欲廢長子鼎渭,立次子鼎莎,朝議持二十餘年。正春集眾議上疏,鼎渭卒得立。琉球中山王遣使入貢,正春言:“中山已入於倭,今使臣多倭人,貢物多倭器,絕之便;否亦宜詔福建撫臣量留土物,毋俾入朝。”帝是之。
當時士大夫多信奉佛教,士人寫作往往吸取佛教之意,而鄙棄經書的傳注。前任尚書餘繼登奏請約束、禁止,然而習俗風尚如故。馮琦又極力陳述它的弊端,皇帝下詔戒止。

四十年,進士鄒之麟分校鄉試,私舉子童學賢,為禦史馬孟禎等所發。正春議黜學賢,謫之麟,而不及主考官。給事中趙興邦、亓詩教因劾正春徇私。正春求去,不許。頃之,言官發湯賓尹、韓敬科場事。正春坐敬不謹,敬黨大恨。詩教複劾正春,正春疏辯,益求去。帝雖慰留,然自是不安其位。尋改吏部,掌詹事府,以侍養歸。天啟元年,起禮部尚書,協理詹事府事。抗論忤魏忠賢,被旨譙責。明年,禦史趙胤昌希指劾之,正春再疏乞歸。帝以正春嚐為皇祖講官,特加太子少保,賜敕馳傳,異數也。時正春年逾七十,母百歲,率子孫奉觴上壽,鄉閭豔之。未幾,卒。崇禎初,諡文簡。
馮琦熟習典故,學習有根底。多次陳述正直的言論,朝廷內外都希望看到他的風采,皇帝也很眷戀、倚重他。內閣缺人,神宗已經選用了朱國祚和馮琦。但是沈一貫秘密上書,稱他們兩人的年紀不大,不妨稍過一段時間再說,先任用年長者。於是改任沈鯉、朱賡。馮琦一向有病,因此更加沉重。十六次奏疏請求退休,皇帝不同意。死於任上,年僅四十六歲。遺下奏疏請求皇帝嚴肅明理之作,發下奏疏,補充空缺的官職,對下麵的臣民表示誠意,收攏人心。語言很懇切誠摯。神宗對他悼念、惋惜。追贈太子少保。天啟初年,諡號文敏。

正春風度峻整,終日無狎語。倦不傾倚,暑不裸裎,目無流視。見者肅然。明一代,科目職官冠廷對者二人;鼐以典史,正春以教諭雲。
王圖,字則之,耀州人。萬曆十一年(1583)的進士。改任庶吉士,授職為檢討,任右中允負責南京翰林院的事務。受召見並被任命為東宮講官。“妖書”事件發生,沈一貫想將一些人羅織進去,王圖是他教習的門生,極力規勸他。

劉應秋,字士和,吉水人。萬曆十一年進士及第,授編修,遷南京司業。十八年冬,疏論首輔申時行言:“陛下召對輔臣,諮以邊事,時行不能抒誠謀國,專事蒙蔽。賊大舉入犯,既掠洮、岷,直迫臨、鞏,覆軍殺將,頻至喪敗,而時行猶曰‘掠番’,曰‘聲言入寇’,豈洮、河以內,盡皆番地乎?輔臣者,天子所與托腹心者也。輔臣先蒙蔽,何責庶僚?故近日敵情有按臣疏而督撫不以聞者,有督撫聞而樞臣不以奏者。彼習見執政大臣喜聞捷而惡言敗,故內外相蒙,恬不為怪。欺蔽之端,自輔臣始。夫士風高下,關乎氣運,說者謂嘉靖至今,士風三變。一變環境嚴嵩之黷賄,而士化為貪。再變於張居正之專擅,而士競於險。至於今,外逃貪黷之名,而頑夫債帥多出門下;陽避專擅之跡,而芒刃斧斤倒持手中。威福之權,潛移其向;愛憎之的,明示之趨。欲天下無靡,不可得也。”語並侵次輔王錫爵。時主事蔡時鼎、南京禦史章守誠亦疏論時行。並留中。應秋尋召為中允,充日講官。曆右庶子、祭酒。
他漸漸升任詹事,擔當日講官,教導庶吉士,又晉升為吏部右侍郎,負責翰林院。他的哥哥王國,正巡撫保定。依附東林黨和李三才的朝廷大臣,往往推崇王圖兄弟。遇上孫丕揚出山負責吏部,孫瑋以尚書身份總管倉場,他們都是陝西人。所有不喜歡王圖的人,都被看作是秦黨。而此時郭正域、劉日寧和王圖均有名望。郭正域遭驅逐,劉日寧去世了,當時的輿論更加傾向王圖。葉向高獨掌閣權很久,王圖早晚要進入內閣,對他忌恨的人更加多了。恰恰要進行京察,憎恨東林黨以及李三才、王元翰的人,造謠迷惑孫丕揚,下令發放文函谘詢是非,準備暗中作為鉤引黨徒的計謀。王圖趕緊勸告孫丕揚,終止了此事。眾小人大為惱恨。

二十六年,有撰《憂危竑議》者,禦史趙之翰以指大學士張位,並及應秋。所司言應秋非位黨,宜留。帝命調外,應秋遂辭疾歸。初,禦史黃卷索珠商徐性善賕,不盡應,上章籍沒之。應秋詈卷啟天子好利之端。男子諸龍光奏訐李如鬆,至荷枷大暑中。應秋言一妄人上書,何必置死地。時詞臣率優遊養望,應秋獨好議評時事,以此取忌,竟被黜。歸數年,卒。崇禎時,贈禮部侍郎,諡文節。
起初,王圖主管庚戌年(1610)的會試。分校官湯賓尹想對韓敬徇私,與知貢舉吳道南大動肝火互相辱罵。等到離開試場,吳道南準備彈劾賓尹,因為王圖阻止而作罷。王紹徽,是王圖同鄉,也是賓尹的門生,在王圖麵前極力讚美賓尹,而稱吳道南的同夥想傾覆湯賓尹和王圖,應該好自謀劃。王圖嚴肅地回絕了他,王紹徽很不高興地離去。當時湯賓尹已經做了國子監祭酒,他先任翰林京察,當王圖注考的時候,他想先發難傾覆王圖。於是與王紹徽謀劃,指令禦史金明時彈劾王圖擔任寶坻知縣的兒子王淑扌卞私藏巨額錢財。並稱王一向厭惡李三才,王圖替他尋求和解的辦法,王國怒罵了他,王圖就想以糾正帝王過失的名義讓王國離職。王圖兄弟上奏極力辯解,憎恨他的人又偽造王淑扌卞彈劾王國的奏章,由邸抄傳播。王圖上奏陳述情況,皇帝替他下詔令追繳,才平息。等到考察的時候,最終評注湯賓尹不謹慎,革除他的官職,金明時也被罷黜。因此其黨徒大為嘩然。秦聚奎、朱一桂、鄭繼芳、徐兆魁、高節、王萬祚、曾陳易等人,接連上奏極力攻擊王圖。王圖也接連上奏請求離職,在京郊等待指令。皇帝多次下達溫和的詔令對他安慰與挽留,他堅持臥病不起,經過多月才準許他回鄉,王國也請求退休,不久去世。萬曆四十五年(1617),進行京察,負責的多是湯賓尹、王紹徽的黨羽,以有人諫其過失的名義解除了王圖的官職。

子同升,字晉卿。師同裏鄒元標。崇禎十年,殿試第一。莊烈帝問年幾何,對曰:“五十有一。”帝曰:“若尚如少年,勉之。”授翰林修撰。楊嗣昌奪情入閣,何楷、林蘭友、黃道周言之俱獲罪,同升抗疏言:“日者策試諸臣,簡用嗣昌,良以中外交訌,冀得一效,拯我蒼生。聖明用心,亦甚苦矣。都人籍籍,謂嗣昌縗絰在身,且入閣非金革比。臣以嗣昌必且哀痛惻怛,上告君父,辭免綸扉;乃循例再疏,遽入辦事。夫人有所不忍,而後能及其所忍;有所不為,而後可以有為。臣以嗣昌所忍,覘其所為,知嗣昌心失智短,必不能為國建功,何也?成天下之事在乎誌,勝天下之任在乎氣;誌敗氣餒,而能任天下事,必無是理。伎倆已窮,苟且富貴。兼樞部以重綸扉之權,借綸扉為解樞部之漸。和議自專,票擬由己。與方一藻、高起潛輩扶同罔功,掩敗為勝。歲糜金繒,養患邊圉。立心如此,獨不畏堯、舜在上乎?曩自陛下切責議和,而嗣昌不可以為臣。今一旦忽易墨縗,而嗣昌不可以為子。若附和黨比,緘口全軀,嗣昌得罪名教,臣亦得罪名教矣。”疏入,帝大怒,謫福建按察司知事。移疾歸。廷臣屢薦,將召用,而京師陷。福王立,召起故官,不赴。明年五月,南都不守,江西郡縣多失。同升攜家將入福建,止雩都,與楊廷麟謀興複。唐王加同升祭酒。同升乃入贛州,偕廷麟籌兵食。取吉安、臨江,加詹事兼兵部左侍郎。同升已羸疾,日與士大夫講忠孝大節,聞者鹹奮,以廷麟請,撫南、贛,十二,月卒於贛州。
天啟三年(1623),皇帝召見他並官複原職。晉升禮部尚書,協助負責詹事府。第二年,魏忠賢的黨羽劉弘先彈劾王圖,於是被剝奪官籍。不久去世。崇禎初年,追贈為太子太保,諡號文肅。

唐文獻,字元徵,華亭人。萬曆十四年進士第一。授修撰,曆詹事。
翁正春,字兆震,侯官人。萬曆中期,擔任龍溪教諭。萬曆二十年(1592),考中進士第一名,授職為修撰,升任少詹事。

沈一貫以“妖書”事傾尚書郭正域,持之急。文獻偕其僚楊道賓、周如砥、陶望齡往見一貫曰:“郭公將不免,人謂公實有意殺之。”一貫踞跼艴,酹地若為誓者。文獻曰:“亦知公無意殺之也,第台省承風下石,而公不早訖此獄,何辭以謝天下。”一貫斂容謝之。望齡見朱賡不為救,亦正色責以大義,願棄官與正域同死。獄得稍解。然文獻等以是失政府意。久之,拜禮部右侍郎,掌翰林院事。初,文獻出趙用賢門,以名節相矜許。同年生給事中李沂劾張鯨被廷杖,文獻掖之出,資給其湯藥。荊州推官華鈺忤稅監逮下詔獄,文獻力周旋,得無死。掌翰林日,當考察,執政欲庇一人,執不許。卒官。贈禮部尚書,諡文恪。
萬曆三十八年(1610)九月,被任命為禮部左侍郎,代替吳道南負責禮部事務。十一月,出現日蝕,翁正春極力陳述朝廷的過失,皇帝沒有答複。第二年秋天,萬壽節,翁正春提出八點勸告:即清淨君王的心緒,遵循祖製,振奮國家綱紀,信賴臣僚,珍重賢才,節儉開支,體恤百姓,重視邊防。皇帝並不省悟。吉王翊鑾奏請冊封他的旁係兒子常源任郡王。翁正春稱翊鑾受封在《宗藩條例》已經確立之後,他的旁係庶子隻能限於該爵位。於是授任他為鎮國將軍。王貴妃去世,許久不占卜葬地時宜,翁正春因此諫言。皇帝命令宦官去選擇墓地,選取吉地。宦官認為麻煩費事,翁正春發怒道“:貴妃生育了太子,以後是國母,為什麼讓天下儉樸待她?”啟奏皇帝,答複可以。代王想廢黜長子鼎渭,冊立次子鼎沙,朝廷議論持續了二十多年。翁正春彙集眾多意見上奏,鼎渭最終被冊立。琉球中山王派遣使者朝貢,翁正春稱:“中山王已歸附倭寇,現在的使者多是倭國人,貢物大都是倭國的器皿,斷絕與其往來比較好;要不也可以令福建的地方官約略留下一些土產,不要讓他們到京都朝貢。”皇帝對此表示讚同。

楊道賓,字惟彥,晉江人。萬曆十四年進士第二,授編修。累遷國子祭酒,少詹事,禮部右侍郎,掌翰林院事。轉左,改掌部事。嚐因星變,請釋逮係知縣滿朝薦等,又請亟舉朝講大典,皆不報。南京大水,疏陳時政,略言:“宮中夜分方寢,日旰未起,致萬幾怠曠。請夙興夜寐,以圖治功。時禦便殿,與大臣麵決大政。章疏及時批答,毋輒留中及從內降。”帝優旨報聞。皇太子輟講已四年,道賓極諫,引唐宦官仇士良語為戒。其冬,天鼓鳴,道賓言:“天之視聽在民。今民生顛躓,無所赴訴,天若代為之鳴。宜急罷礦使,更張闕政,以和民心。”帝不聽。逾年卒官。贈禮部尚書,諡文恪。
萬曆四十年(1612),進士鄒之麟分管鄉試,對舉人童學賢徇私,被禦史馬孟禎等人告發。翁正春提議廢黜童學賢,貶斥鄒之麟,卻不涉及主考官。給事中趙興邦、亓詩教於是彈劾翁正春徇私。翁正春請求辭官,皇帝不同意。不久,言官告發湯賓尹、韓敬在科舉考場上的罪行。翁正春治韓敬不恭謹的罪名,韓敬的黨羽很惱恨。亓詩教再次彈劾翁正春,翁正春上奏爭辯,更加懇求辭官。皇帝雖然安慰挽留了他,他卻從此不安心自己的職位。不久,改派到吏部,負責詹事府,以侍養的名義回鄉。

陶望齡,字周望,會稽人。父承學,南京禮部尚書。望齡少有文名。舉萬曆十七年會試第一,殿試一甲第三,授編修,曆官國子祭酒。篤嗜王守仁說,所宗者周汝登。與弟奭齡皆以講學名。卒諡文簡。
天啟元年(1621),出任禮部尚書,協助掌管詹事府的事務。言論逆拂了魏忠賢,被皇帝下旨責備。第二年,禦史趙胤昌迎合上級而彈劾他,翁正春再度上奏請求辭官回鄉。皇帝因為翁正春曾擔任皇祖的講官,特意加封他為太子少保,賜與敕令乘驛車馳歸。當時翁正春已經年過七十,母親百歲,他率領子孫孝敬老母,鄉裏人都讚美他。不久,他去世了,崇禎初年,諡號文簡。

李騰芳,字子實,湘潭人。萬曆二十年進士。改庶吉士。好學,負才名。三王並封旨下,騰芳為書詣朝房投大學士王錫爵略言:“公欲暫承上意,巧借封王,轉作冊立。然恐王封既定,大典愈遲。他日公去而事壞,罪公始謀,何辭以解?此不獨宗社憂,亦公子孫禍也。”錫爵讀未竟,遽牽衣命坐,曰:“諸人詈我,我何以自明?如子言,我受教。但我疏必親書,謂子孫禍何也?”騰芳曰:“外廷正以公手書密揭,無由知其詳,公乃欲藉以自解。異日能使天子出公手書示天下乎?”錫爵憮然淚下,明日遂反並封之詔。
翁正春的風度峻肅,整天沒有輕慢的話。疲倦了不東斜西靠,暑天不裸露身體,眼睛不四處張望。看見他的人無不肅然起敬。整個明朝,科目的官吏在廷對中稱雄的有兩人:即典史曹鼎,教諭翁正春。

屢遷左諭德。騰芳與{山昆}山顧天颭善。天颭險詖無行,為世所指名,被劾去,騰芳亦投劾歸。時遂有顧黨、李黨之目。詔論朝士擅去者罪,貶騰芳太常博士。三十九年京察,複以浮躁謫江西都司理問。稍遷行人司正,曆太常少卿,掌司業事。光宗立,擢少詹事,署南京翰林院。旋拜禮部右侍郎,教習庶吉士。禦史王安舜劾騰芳驟遷。騰芳辭位,熹宗不許,竟以省母歸。天啟初,以故官協理詹事府,尋改吏部左侍郎。丁內艱,加禮部尚書以歸。魏忠賢惡騰芳與楊漣同鄉。禦史王際逵因論騰芳被察驟起,丁憂進官,皆非製。遂削奪。崇禎初,再以尚書協理詹事府。京師戒嚴,條畫守禦,多稱旨,代何如寵掌部事。卒官。贈太子太保。蔡毅中,字宏甫,光山人。祖鳳翹,平陽同知。父光,臨洮同知。毅中五歲通《孝經》。父問:“讀書何為?”對曰:“欲為聖賢耳。”萬曆二十九年第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時礦稅虐民,毅中取《祖訓》、《會典》諸書禁戒礦稅者,集為二卷,注釋以上。大學士沈鯉於毅中為鄉先達,與首輔沈一貫不相能。而溫純參政河南,器毅中於諸生。至是為都禦史,疏侵一貫。一貫疑出毅中手,為鯉地,銜之,遂用計典,鐫秩去。起麻城丞。旋以行人司副召擢尚寶丞。移疾歸。四十五年,以浮躁鐫秩。天啟初,大起廢籍,補長蘆鹽運判官。屢遷國子祭酒,擢禮部右侍郎,仍領祭酒事。楊漣劾魏忠賢得嚴旨,毅中率其屬抗疏言:
劉應秋,字士和,吉水人。萬曆十一年(1583)進士及第,授職為編修,晉升南京司業。

學校者,天下公議所從出也。臣正與諸生講“為君難”一書,忽接楊漣劾忠賢疏,合監師生千有餘人,無不鼓掌稱慶。乃皇上不下其奏於九卿,而謂一切朝政皆親裁,以奸璫為忠,代之受過,合監師生無不捫心悉歎不已也。臣惟三代以後,漢、隋、唐、宋諸君,其受權璫之害與處權璫之法,載在《通鑒》。我朝列聖受權璫之害與處權璫之法,載在實錄。臣皆不必多言。但取至近至親如武宗之處劉瑾、神宗之處馮保二事,願皇上遵之。瑾在武宗左右,言聽計從,一聞諸臣劾奏,夜半自起,擒而殺之。神宗臨禦方十齡,保左右扶持,盡心竭力。既而少作威福,台省劾奏,未聞舉朝公疏,神祖遂不動聲色而戍保於南京。今忠賢無保之功,而極瑾之惡。二十四罪,無一不當悉究。舉朝群臣欲於朝罷,跪以候旨,忠賢遂要皇上入宮,不禮群臣。今又欲於視學之日,群臣及太學諸生麵叩陳請矣,而皇上漫不經意。數日以來,但有及忠賢者,留中不發,如此蒙蔽,其中寧可測哉!乞將漣疏發九卿科道從公究問,即不加劉瑾之誅,而以處馮保之法懲之,則恩威並著,與神祖媲美矣。
萬曆十八年(1590)冬天,上書評論及首輔申時行說“:陛下召見輔佐大臣麵議,詢問邊防的事務,申時行不能坦誠地為國家謀劃,專門隱瞞弊害。敵賊大舉進犯,已經劫掠了洮、岷,又直逼臨、鞏,覆滅我軍,殺我將領,我們敗績頻傳,而申時行依然說‘劫掠番地’,說‘敵寇揚言要侵略了’,難道洮、河以南,都是番地嗎?輔佐大臣,是天子所依托的心腹。輔佐大臣先做隱瞞,還責備眾位僚屬什麼?所以近日的敵情,有按臣奏疏而不聞督撫報告,有督撫報告而樞密大臣不入奏。士風的高下,關係到國家的氣運,我認為嘉靖到現在,士風有三次變化。第一次變化是嚴嵩貪吞賄賂,士風變得貪婪。第二次變化是張居正專權,士風竟尚邪惡刻薄。現在,外無貪婪之名,而貪婪的大夫、行賄的將帥大都由他們的門下產生;表麵上要避免專權的嫌疑,而手中卻倒握鋒利的斧斤。威嚴福佑的權柄,暗地改變了歸屬;愛憎的對象,就是明確昭示的取向。想國家不糜爛,不可得救呀。”話語又觸及了次輔王錫爵。當時的主事蔡時鼎、南京禦史章守誠也上奏評論申時行。奏章都被留在宮中。劉應秋不久被任命為中允,充任日講官。曆任右庶子、國子監祭酒。

疏入,忠賢戟手大訽。毅中乃再疏乞歸,不許。已,嗾其黨劾罷之。
萬曆二十六年(1598),有人撰寫《憂危..議》,禦史趙之翰就指責大學士張位,並涉及劉應秋。所司稱劉應秋不是張位的黨羽,應該留用。神宗命令將他調出京城,劉應秋稱病辭官回鄉。起初,禦史黃卷索取珠寶商徐性善的賄賂,沒有全部滿足,啟奏借口沒收了他的財資。劉應秋責備黃卷開啟了天子好利的先例。有個名叫諸龍光的男子上奏揭發李如鬆,被罰在大暑天戴枷。劉應秋稱一狂妄之人上書,何必置他於死地?當時的大臣都閑遊養性,隻有劉應秋喜歡譏諷評論時事,因此遭憎恨,最終被罷黜。回鄉幾年後去世。崇禎年間,贈封為禮部侍郎,諡號文節。

毅中有至性。四歲父病,籲天請代。公車時,聞母喪,一慟嘔血數升,終喪斷酒肉,不入內寢。方母病,盛夏思冰,盂水忽凍。廬居,有紫芝、白鳥、千鴉集墓之異。卒,贈禮部尚書。
唐文獻,字元征,華亭人。萬曆十四年(1586)的進士第一。授職為修撰,曆任詹事。

公鼐,字孝與,蒙陰人。曾祖奎躋,湖廣副使。父家臣,翰林編修。鼐舉萬二十上九年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屢遷左諭德,為東宮講官。進左庶子,引疾歸。光宗立,召拜祭酒。熹宗進鼐詹事,乃上疏曰:“近聞南北臣僚,論先帝升遐一事,跡涉怪異,語多隱藏。恐因委巷之訛傳,流為湘山之稗說,臣竊痛焉。皇祖在昔,原無立愛之心。隻因大典遲回,於是繳還冊立之後,有三王並封之事,《憂危竑議》之後,有國本攸關之事。迨龐、劉之邪謀,張差之梃擊,而逆亂極矣。臣嚐備員宮僚,目睹狂謀孔熾,以歸向東宮者為小人,不向東宮者為君子,盡除朝士之清流,陰翦元良之羽翼,批根引蔓,幹紀亂常。至今追想,猶為寒心。夫臣子愛君,存其真不存其偽。今實錄纂修在即,請將光宗事跡,別為一錄。凡一月間明綸善政,固大書特書;其有聞見異詞及宮闈委曲之妙用,亦皆直筆指陳,勒成信史。臣雖不肖,竊敢任之。”疏入,不許。天啟元年,鼐以紀元甫及半載,言官獲譴者至十餘人,上疏切諫,並規諷輔臣。忤旨,譙責。尋遷禮部右侍郎,協理詹事府,充實錄副總裁。鼐好學博聞,磊落有器識。見魏忠賢亂政,引疾歸。
沈一貫借“妖書”事件傾軋尚書郭正域,行事很急切。唐文獻與同僚楊道實、周如砥、陶望齡去拜會沈一貫道:“郭公如果不被赦免,人們說您實際上有意要殺死他。”沈一貫拘束不敢放縱,灑酒於地如發誓一般。唐文獻說“:我們也知道您沒有殺他的意思,隻是台省官員乘機落井下石,而您不早些了結這樁案子,用什麼來向天下人謝罪?”沈一貫鄭重地感謝了他們。陶望齡見朱賡不予救援,也嚴肅地對其曉以大義,願意棄官與郭正域一起去死。案獄稍稍得以緩解。然而唐文獻等人因此失掉政府的信任。此後很久,才任禮部右侍郎,負責翰林院的事務。

初,廷議李三才起用不決,鼐颺言曰:“今封疆倚重者,多遠道未至。三才猷略素優,家近輦轂,可朝發夕至也。”侍郎鄒元標趣使盡言,以言路相持而止。後禦史葉有聲追論鼐與三才為姻,徇私妄薦,遂落職閑住。未幾卒。崇禎初,複官賜恤,諡文介。
起初,唐文獻出自趙用賢的門下,因為名節矜持而受讚許。同齡的給事中李沂彈劾張鯨反遭廷杖,唐文獻將他扶持出宮,資助他湯藥。荊州推官華鈺拂逆了稅監被逮捕,投入詔獄,唐文獻替他周旋,得以不死。負責翰林的時候,遇上考察,執政想庇護一個人,他堅持不同意。後來他死於任上。贈封為禮部尚書,諡號文恪。

羅喻義,字湘中,益陽人。萬曆四十一年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請假歸。天啟初還朝,曆官諭德,直經筵。六年擢南京國子祭酒。諸生欲為魏忠賢建祠,喻義懲其倡者,乃已。忠賢黨輯東林籍貫,湖廣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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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張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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