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汝訓餘懋學張養蒙孟一脈何士晉(陸大受張庭李俸)王德完蔣允儀鄒維璉(吳羽文)
王汝訓,字古師,山東聊城人。隆慶五年(1571)進士,授職元城知縣。萬曆初年,進入朝廷為刑部主事,後改任兵部,逐漸升到光祿少卿。吏科都給事中海寧陳與郊是大學士王錫爵的門生,又依附申時行,很專橫。王汝訓上疏列出他的罪行,說:“陳與郊今天推薦巡撫,明天推薦監司。每次上疏一出,到處受賄。部曹吳正誌一揭發他的奸情,就被貶到荒遠的地方。吏部尚書楊巍也曾對侍郎趙煥說他是個小人,陳與郊請求皇上立即將楊巍罷官。科道本是議論國事的,悶不吭聲者被提拔,直言進諫的人被貶退。稍稍涉及到當道的人,立即遭到貶斥。言官不難犯顏直諫,難在借刀殺人,這是為什麼呢?天下唯有公正才能讓人信服。現在言官不論說的對還是不對,被議論的人不論是正是邪,都模棱兩可,從中調停,還說是務求保存大體。結果對紛紜的議論的懲戒,反而導致政體的分裂。乞求皇上特令吏部,以後升遷,轉入科道,不要厭惡異己喜歡同類,不要好阿諛之人而憎惡正直的大臣。”楊巍因為執政的緣故,與陳與郊培養感情。聽到王汝訓言詞中引用了他的話諷刺陳與郊,很生氣,說:“我沒有詆毀過陳汝郊。王汝訓以光祿侍臣身份攻擊言官,正是嚴重分裂政體的人。”於是將王汝訓調往南京。隨即禦史王明又彈劾陳與郊與楊巍,皇上下詔停發王明的俸祿,提升陳與郊為太常少卿。京城人因此說:“欲做京堂,須抨擊奏章。”陳與郊不久因家人去世離職。後來禦史張應揚彈劾他與文選郎劉希孟相勾結,考選時受賄,兩人都被免官。沒有多久,陳與郊因兒子殺人犯了死罪,鬱鬱而終。
王汝訓,字古師,聊城人。隆慶五年進士。除元城知縣。萬曆初,入為刑部主事。改兵部,累遷光祿少卿。吏科都給事中海寧陳與郊者,大學士王錫爵門生,又附申時行,恣甚。汝訓抗疏數其罪,言:“與郊今日薦巡撫,明日薦監司。每疏一出,受賄狼籍。部曹吳正誌一發其奸,身投荒徼。吏部尚書楊巍亦嚐語侍郎趙煥,謂為小人。乞速罷譴。且科道以言為職,乃默默者顯,諤諤者絀。直犯乘輿,屢荷優容。稍涉當途,旋遭擯斥。言官不難於批鱗,而難於借劍,此何為也?天下惟公足以服人。今言者不論是非,被言者不論邪正,模棱兩可,曲事調停,而曰務存大體。是懲議論之紛紜,而反致政體之決裂也。乞特敕吏部,自後遷轉科道,毋惡異喜同,毋好諛醜正。”是時,巍以政府故,方厚與郊。聞汝訓言引己且刺之,大恚,言:“臣未嚐詆與郊。汝訓以寺臣攻言路,正決裂政體之大者。”乃調汝訓南京。頃之,禦史王明複劾與郊,並及巍,詔奪明俸,擢與郊太常少卿。都人為之語曰:“欲京堂,須彈章。”與郊尋以憂去。後禦史張應揚追劾其交通文選郎劉希孟,考選納賄,並免官。未幾,其子殺人論死,與郊悒悒卒。
王汝訓入朝廷為太常少卿。孟秋時節,祭祀祖廟,皇上不親自去。王汝訓極力勸諫。皇上很憤怒,但因為他說的是直話,也不怪罪他。不久,他升為太仆卿,調為光祿。王汝訓先前為少卿時,寺中每年花費二十萬,到這時濫增四萬多。王汝訓依據《會典》,請求將內府的見食全部減去,皇上不許。
汝訓入為太常少卿。孟秋饗廟,帝不親行。汝訓極諫。帝慍甚,以其言直,不罪也。尋進太仆卿,調光祿。汝訓先為少卿,寺中歲費二十萬,至是濫增四萬有奇。汝訓據《會典》,請盡裁內府冗食,不許。
萬曆二十二年(1594)他改任左僉都禦史。不久,又升為右副都禦史,巡撫浙江。王汝訓生性耿直、廉潔,嫉惡如仇。巡撫禦史南昌彭應參平素也以正直、嚴厲著稱,兩人互相支持全力鋤除豪門。烏程舊尚書董份、祭酒範應期居家行為多有不軌,王汝訓正準備將他繩之以法。剛好彭應參到了,與範應期有仇的人家千餘人遮蔽道路、呈上牒子。彭應參操之過急,命令烏程知縣張應望抓住他,範應期自殺身亡,他的妻子吳氏到官府喊冤。皇上命令逮捕彭應參、張應望,在獄中審問,革去王汝訓的職務,責備吏部都察院任用不恰當的人。尚書孫丕揚、都禦史貞吉等伏罪,且上疏救援王汝訓等。皇上怒氣未消,將救援彭應參的給事中喬胤等貶出京城。言官為王汝訓、彭應參辯冤也涉及到喬胤,皇上更為不高興,奏疏上來後,就重重責罰喬胤,除掉他的名籍,貶謫張應望戍守煙瘴之地。
二十二年,改左僉都禦史。旋進右副都禦史,巡撫浙江。汝訓性清介,方嚴疾惡。巡按禦史南昌彭應參亦雅以強直名,相與力鋤豪右。烏程故尚書董份、祭酒範應期裏居不法,汝訓將繩之。適應參行部至,應期怨家千人遮道陳牒。應參持之急,檄烏程知縣張應望按之。應期自縊死,其妻吳氏詣闕訴冤。帝命逮應參、應望詔獄,革汝訓職,詰吏部都察院任用非人。尚書孫丕揚、都禦史衷貞吉等引罪,且論救。帝意未釋,謫救應參者給事中喬胤等於外。言官訟汝訓、應參,亦及胤,帝愈怒。疏入,輒重胤譴,至除名,而謫應望戍煙瘴,應參為民。
王汝訓居家十五年後,起用為南京刑部右侍郎。後召改為工部,署理部事。起初,礦稅興起,以資助修建大殿為名,後全部輸入內庫,不足以營建大殿,而四方采伐樹木的需要多達千萬,經費更加不夠,王汝訓屢次請求發放錢財補助工程,都沒有得到答複。在工部一年多的時間裏,大力整治過去的陋習。宦官請求經費,就上奏堅持不給,節省無益費用數萬。死後,被贈為工部尚書,諡號恭介。
汝訓家居十五年,起南京刑部右侍郎。召改工部,署部事。初,礦稅興,以助大工為名。後悉輸內帑,不以供營繕。而四方采木之需多至千萬,費益不訾。汝訓屢請發帑佐工,皆不報。在部歲餘,力清夙弊。中官請乞,輒執奏不予,節冗費數萬。卒,贈工部尚書,諡恭介。
鄒維璉,字德輝,江西新昌人。萬曆三十五年(1607)進士,授職延平推官。正直而又高風亮節。巡撫袁一驥因私利不滿意就尋找布政使竇子翶的過失論罪,鄒維璉不惜免職與他爭論。監司想為袁一驥修建生祠,鄒維璉據理極力阻攔,被推薦調任京職,授職南京兵部主事,升員外郎。遼東用兵,上疏陳明數件事。不久因家人去世回鄉。
餘懋學,字行之,婺源人。隆慶二年進士。授撫州推官,擢南京戶科給事中。萬曆初,張居正當國,進《白燕白蓮頌》。懋學以帝方憂旱,下詔罪己,與百官圖修禳。而居正顧獻瑞,非大臣誼,抗疏論之。已,論南京守備太監申信不法,帝為罷信。久之,陳崇惇大、親謇諤、慎名器、戒紛更、防佞諛五事。時居正方務綜核,而懋學疏與之忤,斥為民,永不敘錄。居正死,起懋學故官,奏奪成國公朱希忠王爵,請召還光祿少卿嶽相、給事中魏時亮等十八人。帝俱報可。尋擢南京尚寶卿。
天啟三年(1623)起用為兵部職方官,升郎中。刑部主事譚謙益推薦妖人宋明時能夠統役神兵,恢複遼東土地,魏忠賢暗中支持他。鄒維璉極力證明是妖人的妄想。魏忠賢發怒,假傳聖旨責備他。國家正用兵,將帥都賄賂以求升遷,職方尤其冗雜汙穢。鄒維璉素為清明、嚴厲,一概予以拒絕。因此極力疏論以賄進職的將帥之弊,譏諷中官、大臣。
十三年,禦史李植、江東之等以言事忤執政。同官蔡係周、孫愈賢希執政指,紛然攻訐,懋學上言:
吏部尚書趙南星知道他賢明,將他調為稽員郎中。當時言官霸道,凡是任命吏部郎中,必然先問他做言官的同鄉,給事中傅魁、陳良訓、章允儒因為趙南星沒有先問自己,大怒,一同辱罵鄒維璉。等到鄒維璉調任為考功,傅魁等更為惱怒,輪流上疏攻擊他,又以江西有吳羽文,鄒維璉照例不應當任用,兩人迫使吳羽文離去,以此羞辱鄒維璉。鄒維璉很氣憤,上疏請求罷官,當日就出京城。疏中有章..攻擊蘇軾,蔡京驅遂司馬光的話,傅魁等更為不高興。傅魁於是明顯地攻擊魏大中、左光鬥和鄒維璉。從此兩方水火不相容,各位賢明的大臣更加不安於其位。鄒維璉想離職也不行,皇上下詔將他留下。於是他嚴格考查官員評語,毫不徇私。
諸臣之不能容植等,一則以科場不能無私,而惡植等之訐發;一則以往者常保留居正,而忌吳中行、沈思孝等之召用。二疑交於中,故百妒發於外也。夫威福自上,則主勢尊。植等三臣,陛下所親擢者也,乃舉朝臣工百計排之;假令政府欲用一人,諸臣敢力挫之乎?臣謹以臣工之十蠹為陛下言之。
楊漣彈劾魏忠賢,被聖旨嚴厲地指責。鄒維璉上疏說:“魏忠賢的罪行,罄竹難書。陛下顧念他的小信小忠,不忍讓他走。難道不知道,惡貫滿盈,即使不忍心都不可心。漢代張讓、趙忠、靈帝稱他們為父母。唐代的田令孜,僖宗也稱他為阿父,明代的王振、曹吉祥、劉瑾,皇上寵愛他們的程度甚過了群臣。他們中有一個在窗下老死、保全了富貴嗎?現在陛下授予魏忠賢無上的職權,不是為國家考慮,也不是為魏忠賢著想。如果不是宰相元老,九列巨卿,怎麼可以自己處於商輅、劉健、韓文之下呢?”奏疏呈上,皇上責備他褻瀆。崔呈秀因貪贓被彈劾,鄒維璉認為應讓他戍邊。那些討好魏忠賢的人極力為崔呈秀申辯、求情,鄒維璉一概不聽,這些人特別恨他。等到趙南星離職,鄒維璉願與他一起走,魏忠賢立即同意。沒有多久,張訥彈劾趙南星,認為鄒維璉調到吏部是不合法的,皇上下詔將他的名籍除掉。又卷入汪文言一事,被審問,派去戍守貴州。
今執政大臣,一政之善,輒矜讚導之功,一事之失,輒諉挽回之難,是為誣上。其蠹一。進用一人,執政則曰我所注意也,塚宰則曰我所推轂也,選郎則曰我所登用也。受爵公朝,拜恩私室,是為招權。其蠹二。陛下天縱聖明,猶虛懷納諫。乃二三大僚,稍有規正,輒奮袂而起,惡聲相加,是為諱疾。其蠹三。中外臣工,率探政府意向,而不恤公論。論人則毀譽視其愛憎,行政則舉置徇其喜怒,是為承望。其蠹四。君子立身,和而不同。今當路意有所主,則群相附和,敢於抗天子,而難於違大臣,是為雷同。其蠹五。我國家諫無專官,今他曹稍有建白,不曰出位,則曰沽名,沮忠直之心,長壅蔽之漸,是為阻抑。其蠹六。自張居正蒙蔽主聰,道路以目,今餘風未殄,欺罔日滋。如潘季馴之斥,大快人心,而猶累牘連章為之申雪,是為欺罔。其蠹七。近中外臣僚或大臣交攻,或言官相訐,始以自用之私,終之好勝之習。好勝不已,必致忿爭,忿爭不已,必致黨比。唐之牛、李,宋之洛、蜀,其初豈不由一言之相失哉?是為競勝。其蠹八。佞諛成風,日以浸甚。言及大臣,則等之伊、傅;言及邊帥,則擬以方、召;言及中官,則誇呂、張複出;言及外吏,則頌卓、魯重生。非藉結歡,即因邀賂,是為佞諛。其蠹九。國家設官,各有常職。近兩京大臣,務建白以為名高,侵職掌而聽民訟。長告訐之風,失具瞻之體,是為乖戾。其蠹十也。
崇禎初年,起用為南京通政參議,接著升任太仆少卿,上疏陳明閣臣選擇、官員久任、接納諫言、議論號諡、運籌兵事等五件事。崇禎五年(1632)二月提右僉都禦史,代替熊文燦巡撫福建。海盜劉香叛亂,派遣遊擊鄭芝龍擊破他。荷蘭人占據澎湖,要挾互市,後又移往台灣,逐漸停泊在廈門。鄒維璉屢次命令鄭芝龍防備,鄭芝龍總是不聽。第二年夏天,鄭芝龍在福寧剿滅盜賊,荷蘭人乘機偷襲占領廈門城,大肆搶掠。鄒維璉急忙發兵水陸並進,鄭芝龍也馳援,燒毀了荷蘭人三條船,官軍傷亡也不少。盜寇於是乘舟出洋,轉而在青港、荊嶼、石灣搶掠。諸將在銅山守禦,連續戰鬥數日,盜寇才敗走。鄒維璉在福建二年時間中,成績甚為顯著。恰好當權的溫體仁平素就忌恨鄒維璉,而福建人在京城當官的人也在朝廷誹謗他,鄒維璉竟然被免職。八年春天,陳敘打退盜賊的功勞,皇上下詔起用他。不久,拜為兵部右侍郎,正好患病沒有赴任,在家死去。
懋學夙以直節著稱,其摘季馴不無過當。然所言好勝之弊,必成朋黨,後果如其言。累遷南京戶部右侍郎,總理漕儲。疏白程任卿、江時之冤,二人遂得釋。二十二年,以拾遺論罷。卒,贈工部尚書。天啟初,追諡恭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