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世奇吳麟征周鳳翔劉理順汪偉吳甘來王章陳良謨陳純德申佳允成德許直金鉉
吳麟征,字聖生,海鹽人。天啟二年(1622)進士。初任建昌府推官,曾捉拿過狡猾的土豪,緝捕大盜,政治才幹逐漸出了名。後來為父親守喪回家去了。除喪服後補興化府推官,為政廉潔、公正,僚屬沒人敢因為私事來求他。
馬世奇,字君常,無錫人。祖濂,進士,桂林知府。世奇幼穎異,嗜學有文名。登崇禎四年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十一年,帝遣詞臣分諭諸藩。世奇使山東、湖廣、江西諸王府,所至卻饋遺。還,進左諭德。父憂歸。
崇禎五年(1632),麟征升為吏科給事中,他上書請停止派出宦官,說“:古時候使用內臣都召來禍亂,現在卻任用內臣來謀求太平。君主跟臣下就像父親跟兒子一樣,沒有人肯相信仆人,不相信兒子,還想把家治好。”又說:“安民的根本在於守令。郡守廉潔,縣令就不敢貪贓。郡守仁慈,縣令就不敢酷虐。郡守精明,縣令就不敢含糊。應該仿照宣宗任用況鍾的舊例,認真加以選擇,委任後就以禮派送,用璽書加強他的職權,讓他便宜行事,並長久任職。有關民生疾苦、吏治好壞方麵的情況,讓他們直接講給天子。”當時朝廷沒能這樣實行。麟征在諫議官員中間,正直敢言的名氣很響。不久他請假回家安葬父親,離開朝廷以後,又給言官們送了一份公開告示說“:自從言官越來越被朝廷輕視以後,朝堂上人們往往把大家的話反過來采用。壞人瞧中了皇上這一點,就明白地對君父講,把別人都看作朋黨,自稱受到了孤立,就這樣他們對下敢對抗公眾輿論,對上卻能從皇上那裏撈到權力。各位先生應當去掉沾沾自喜的心理,不要落在壞人的圈套中,讓清流人物的災難發生在這個主上英明的時代。”
久之還朝,進左庶子。帝數召廷臣問禦寇策。世奇言:“闖、獻二賊,除獻易,除闖難。人心畏獻而附闖,非附闖也,苦兵也。今欲收人心,惟敕督撫鎮將嚴束部伍,使兵不虐民,民不苦兵,則亂可弭。”帝善其言,為下詔申飭。時寇警日亟,每召對,諸大臣無能畫一策。世奇歸邸,輒太息泣下,曰:“事不可為矣。”十七年三月,城陷。世奇方早食,投箸起,問帝安在、東宮二王安在,或言帝已出城,或言崩,或又言東宮二王被執。世奇曰:“嗟乎,吾不死安之!”其仆曰:“如太夫人何?”世奇曰:“正恐辱太夫人耳。”將自經,二妾朱、李盛飾前。世奇訝曰:“若以我死,將辭我去耶?”對曰:“聞主人盡節,我二人來從死耳。”世奇曰:“有是哉!”二妾並自經,世奇端坐,引帛自力縊乃死。先是,兵部主事成德將死,貽書世奇,以慷慨從容二義質焉。世奇曰:“勉哉元升。吾人見危授命,吾不為其難,誰為其難者!與君攜手黃泉,預訂斯盟,無忘息壤矣。”世奇修頤廣顙,揚眉大耳,砥名行,居館閣有聲,好推獎後進。為人廉,父死,蘇州推官倪長圩以贖鍰三千助喪。世奇辭曰:“蘇饑,留此可用振。”座主周延儒再相,世奇同郡遠嫌,除服不赴都。及還朝,延儒已賜死,親昵者率避去,世奇經紀其喪。其好義如此。贈禮部右侍郎,諡文忠。本朝賜諡文肅。
過了好久,麟征回到朝中,上書彈劾吏部尚書田唯嘉貪贓受賄,唯嘉被罷免掉了。麟征又被任命為刑科給事中,中間為繼母守喪回家去了。除服以後,他起複為吏科都給事中。當時賄賂公行,吏部選官所規定的資格都作廢了。麟征上書說“:用年限來平均任官固然是銓選的弊端,但不這樣就沒辦法來對待中等人才。現在百官升轉如流,不按照資格來,乖巧的人可以馬上飛黃騰達,笨拙的人也想後來居上,打開了官員們奔走鑽營的門路,很不利於軍國大事。”莊烈帝深以為然。
吳麟征,字聖生,海鹽人。天啟二年進士。除建昌府推官,擒豪猾,捕劇盜,治聲日聞。父憂歸。補興化府,廉公有威,僚屬莫敢以私進。
十七年(1644)春,麟征被推舉當了太常少卿。不久,賊兵逼近京師,麟征奉命前往守護西直門。西直門正對著賊兵的要衝,賊兵假扮成勤王部隊要求進城,宦官想放他們進來,麟征不同意。他用泥土、石頭把西直門塞得堅固無比,然後召募死士,把他們從城牆上吊下去襲擊賊兵,斬獲了不少賊兵。賊兵攻得更緊了,麟征跑到朝堂上,想見莊烈帝講什麼事情,走到午門時,魏德藻拉著他的手說“:國家像皇天一樣的福氣,一定不會有什麼禍事的。一天半天軍隊、糧餉都會來了,你這個先生幹嘛慌慌張張呢?”把他拉了出來。麟征就這樣回到了西直門。第二天,城被打下了。麟征想回官邸,已被賊兵占著了,於是他走進路旁的一座祠廟裏,寫信跟家人永別,說“:祖宗打下的二百七十多年的江山,一夜之間成了這樣,即使天子自己悔恨了,小百姓身家絕滅的災殃已經無法避免了。我身為一名諫議大臣,對朝廷的事務無所匡救,依法應當剝去袍帶。我入殮時穿青衫,戴角巾,用被單蓋著我,用這來表示我的哀痛吧!”然後解下帶子上吊了。家人趕到把他救了過來,圍一圈人流著淚請求說:“等祝孝廉來後你們分別一下,行嗎?”麟征同意了。祝孝廉名叫祝淵,是那個曾經為營救劉宗周下過獄又跟麟征相好的朋友。第二天,祝淵來了。麟征慷慨地說“:回憶當年考中進士時我夢見過隱士劉宗周吟詠文信國的《零丁洋詩》,現在山河破碎了,我不死又能怎樣呢?”酌酒跟祝淵告別後,麟征就上吊死了,祝淵看到他入殮後才走。明朝追贈麟征為兵部右侍郎,諡忠節。我們清朝給他賜諡為“貞肅”。
崇禎五年,擢吏科給事中,請罷內遣,言:“古用內臣以致亂,今用內臣以求治。君之於臣,猶父之於子,未有信仆從,舍其子,求家之理者。”又言:“安民之本在守令。郡守廉,縣令不敢貪;郡守慈,縣令不敢虐;郡守精明,縣令不敢叢脞。宜仿宣宗用況鍾故事,精擇而禮遣之,重以璽書,假便宜久任。民生疾苦,吏治臧否,使得自達天子。”時不能行。麟征在諫垣,直聲甚著。尋上疏乞假葬父。既去,貽言路公揭,謂:“自言官積輕,廟堂之上往往反其言而用之。奸人窺見此旨,明告君父,目為朋黨,自稱孤立,下背公論,上竊主權。諸君子宜盡化沾沾之意,毋落其彀中,使清流之禍再見明時。”居久之,還朝。劾吏部尚書田唯嘉贓汙,唯嘉罷去。再遷刑科給事中,丁繼母憂。服闋,起吏科都給事中,時貨賂公行,銓曹資格盡廢。麟征上言:“限年平配,固銓政之弊,然舍此無以待中才。今遷轉如流,不循資格,巧者速化,拙者積薪,開奔競之門,無益軍國之計。”帝深然之。
當賊兵打下山西後,薊遼總督王永吉奏請撤回寧遠吳三桂的兵力來守衛關門,選派士卒西上阻擋賊兵,這樣假使京師有戰警,一天半天就可以趕來增援,莊烈帝把他的意見交下來討論,麟征認為永吉說得對。輔臣陳演、魏德藻不同意,說“:無緣無故拋棄兩百裏領土,我們不能承擔這個責任。”又援引漢代拋棄涼州的故事當證據。麟征為這事又寫了一篇幾百字的奏議,六科官員都不肯署名,他一個人上書主張,莊烈帝沒有覺悟過來。等後來戰火臨近,烽煙飄到皇宮裏來時,莊烈帝才後悔沒聽麟征的話,把聖旨傳下給了永吉。永吉飛馬奔出山海關,搬來寧遠五十萬兵馬,每天行軍幾十裏趕過來。十六日大軍到達山海關,二十日開到豐潤,可是京師已經淪陷了。京城被打下後,八座城門一齊打開了,隻有西直門堵得嚴嚴實實無法打開。到五月七日,賊寇召集民工挖掘以後才打開。
十七年春,推太常少卿。未幾,賊薄京師。麟征奉命守西直門。門當賊衝,賊詐為勤王兵求入。中官欲納之,麟征不可,以土石堅塞其門,募死士縋城襲擊之,多所斬獲。賊攻益急,麟徵趨入朝,欲見帝白事。至午門,魏藻德引麟征手曰:“國家如天之福,必無他虞。旦夕兵餉集,公何遽為?”引之出,遂還西直門。明日城陷,欲還邸,已為賊所據。乃入道旁祠,作書訣家人曰:“祖宗二百七十餘年宗社,一旦至此,雖上有亢龍之悔,下有魚爛之殃,而身居諫垣,無所匡救,法當褫服。殮用角巾青衫,覆以單衾,以誌吾哀。”解帶自經。家人救之蘇,環泣請曰:“待祝孝廉至,一訣可乎?”許之。祝孝廉名淵,嚐救劉宗周下獄,與麟征善者也。明日,淵至。麟征慷慨曰:“憶登第時夢隱士劉宗周吟文信國《零丁洋詩》,今山河碎矣,不死何為!”酌酒與淵別,遂自經,淵為視含殮而去。贈兵部右侍郎,諡忠節。本朝賜諡貞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