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從聘(耿蔭樓)張伯鯨宋玫(族叔應亨陳顯際趙士驥等)範淑泰高名衡(王漢)徐汧(楊廷樞)鹿善繼(薛一鶚)
高名衡,字仲平,沂州人。崇禎四年(1631)進士。初任如皋知縣,因為有才幹調到興化,後來又被召進朝廷做禦史。十二年他到河南按察,第二年期滿後又留下來當了一年按察禦史。
馬從聘,字起莘,靈壽人。萬曆十七年進士。授青州推官,擢禦史。勳衛李宗城冊封平秀吉逃歸,從聘言其父言恭不當複督戎政,不從。出理兩淮鹽課,言近日泰山崩離,坼者裏餘,由開礦斷地脈所致,當速罷,不報。奸人田應璧請掣賣沒官餘鹽助大工,帝遣中官魯保督之。從聘極陳欺罔狀,不從。還朝,改按浙江,又按蘇、鬆,請免增蘇、鬆、常鎮稅課,亦不報。以久次擢太仆少卿,拜右僉都禦史,巡撫延綏,失事奪俸。既而有搗巢功,未敘,引疾歸。加兵部右侍郎。家居凡二十餘年,終熹宗世不出。
十四年(1641)正月,李自成打下洛陽,然後乘勝包圍了開封。巡撫李仙風當時在黃河北麵,名衡就召集眾人守城。周王朱恭枵拿出自己的庫存銀子一百萬兩,召募死士殺賊,又蒸米磨麥升起爐灶供應軍隊夥食,一共進行了七天七夜。仙風才騎馬返回開封。副將陳永福背城作戰,斬殺賊兵兩千人。遊擊高謙出兵夾擊,也斬了七百人。賊兵解圍離開了。仙風回來後,與名衡互相上書攻擊。莊烈帝用使福王陷落賊手的罪名下詔將仙風逮捕,讓襄陽兵備副使張克儉來接任。克儉此前已經死於戰亂,朝廷就提拔名衡為右僉都禦史接替仙風。讓永福充總兵官、都督僉事,鎮守河南。
崇禎十一年冬,大清破靈壽。從聘年八十有二矣,謂其三子曰:“吾得死所矣。”又曰:“吾大臣,義不可生,汝曹生無害也。”三子不從。從聘縊,三子皆縊。贈兵部尚書,諡介敏,官其一子。
當時賊兵接連打下南陽、鄧州、汝寧等十多個州縣,唐王、徽王遇害,名衡沒能挽救。開封的周王府圖書文物比其他王府都多,士大夫家庭殷實,蓄積豐富。自成攻打開封打不下來,但總想打下來才甘心。十二月底,賊兵又一次包圍開封。永福用箭射自成,射中了他的左眼,城上又發炮打死了上天龍等。自成大為惱火,猛烈攻打開封城。開封原來是宋朝的汴都,金朝皇帝南遷時又曾再建,城牆厚度有幾丈,裏邊堅實,外邊疏鬆。賊兵用火藥來引爆,炸開後就向外輻射,破磚破瓦紛飛作響,賊寇的騎兵給打得焦頭爛額,自成十分驚惶。正好楊文嶽的援兵又趕來,自成就撤圍走了。西華、郾城、襄城、睢陽、陳州、太康、商丘、寧陵考城這時都被打下了。
耿蔭樓,從聘同邑人也,字旋極。天啟中,任臨淄知縣。久旱,囚服暴烈日中,哭於壇,雨立澍。攝壽光,禱雨如臨淄。崇禎中,入為兵部主事,調吏部,曆員外郎,乞假歸。城破,偕子參並死之。贈光祿少卿。
十五年四月,賊兵又到了開封,圍而不攻,打算坐困開封城。六月,莊烈帝下令把原尚書侯恂從獄中釋放出來,讓他統率保定、山東、河北、湖北等地的軍務,並管轄平賊等鎮的援剿官兵。又提拔知縣蘇京、王漢、王燮為禦史,命令蘇京監督延安、寧夏、甘肅、固原的部隊,催促孫傳庭出關作戰;王漢監督平賊鎮標湖北、四川軍,同侯恂等立即出擊;王燮監督陽城、懷慶等地的晉東部隊,刻期渡河。總兵許定國帶著山西部隊住宿在沁水時,一天夜裏逃跑了,寧武部隊也在懷慶逃散了,朝廷下令逮捕了許定國。七月,黃河上的駐軍逃散。督師丁啟睿、保定總督楊文嶽聯合左良玉、虎大威、楊德政、方國安等部隊,駐紮到朱仙鎮。良玉逃回襄陽,各軍都跟著逃,啟睿、文嶽逃往汝寧去了。朝廷又詔令山東總兵官劉澤清增援開封。城內糧食吃完了,名衡、永福和監司梁炳、蘇壯、吳士講,同知蘇茂灼,通判彭士奇,推官黃澍等一起防守得更加堅強。澤清帶兵過來增援,各部隊都在黃河北麵的朱家寨聚集,不敢進戰。澤清就說“:朱家寨離開封隻有八裏。我帶兵五千渡過南岸,靠著黃河紮營,引黃河水來圍著兵營。然後我們依次紮下八個營寨,直通黃河大堤。築起一條甬道把黃河北麵的糧食運到城中當糧餉。那時賊兵已經疲憊,我們可以一次就把它給打跑了。”各軍將領都說“:好。”於是澤清帶了三千人先渡過黃河過來紮營。賊兵過來進攻,打了三天三夜,其他部隊沒有一個人跟著過來,甬道沒築起來,澤清就拔營回去了。城裏一天到晚望孫傳庭開出潼關來,遲遲看不到他過來。
張伯鯨,字繩海,江都人。萬曆四十四年進士。曆知會稽、歸安、鄞三縣。天啟中,大計,調補盧氏。
賊兵三次想打下開封,兵馬損傷了很多,心中積滿了火氣,發誓這次一定要打下。圍困半年後,部隊疲勞了,糧食吃完了,就挖開黃河淹沒開封城,隻是因為城裏邊有很多子女、貨寶,所以猶豫不決。聽說陝西部隊已經向東來了,害怕各鎮官兵一起來夾擊,又想改變主意。恰好這時有人向巡按禦史嚴雲京獻計,請決開黃河灌賊兵。雲京講給名衡、黃澍,名衡、黃澍同意了。周王恭枵召募民工修建了一道羊馬牆,跟高大的黃河岸一樣厚實。賊兵的營寨連著黃河岸,黃河決口後賊兵馬上就完了,城裏卻不必擔心。官方正在朱家寨挖黃河口時,賊兵知道了,把營寨轉移到了高地上,備了巨船大筏等著,同時驅使幾萬民工反挖馬家口淹開封城。九月十五日半夜裏,朱家寨、馬家口都決水了,當時下過幾十天大雨,黃河水猛漲了很多,所以黃河決口處的大水聲聞百裏。背著鐵鍬開挖河口的民工被漂沒了十幾萬,賊兵也淹死了一萬人。河水從城的北門進來,流向東南門出去,注入渦水。名衡、永福乘著小船到城頭上躲,周王領著他宮廷內的眷屬及寧鄉等郡王都住在城樓裏避水,因為大雨七天都沒有吃到東西。王燮用船來迎接周王,周王從城頭上乘船出去了,名衡等也都出來了。茂灼、士奇餓久了,不能起身,都淹死在水裏。賊兵駕船進城,活著的百姓都給搶殺淨盡,然後拔營西去。開封城剛被包圍時有一百萬戶,後來因饑荒、病疫而死去的有十分之二三。開封佳麗甲中州,群盜心裏早就豔羨了很久,到這時全都淹沒於水中了。莊烈帝聽說後,極為痛心。不過還是想到了大臣們拒敵守城的勞苦,傳令給他們評定功勞。朝廷給名衡加官為兵部侍郎,名衡用生病推辭掉了。朝廷就提拔王漢為右僉都禦史,讓他接替名衡巡撫河南。
崇禎二年,稍遷戶部主事,出督延、寧二鎮軍儲。自黃甫川西抵寧夏千二百裏,不產五穀,芻粟資內地。賀蘭山沿黃河漢、唐二渠,東抵花馬池,素沃野,亦荒蕪甚。伯鯨疏陳其狀,為通商惠工,轉菽麥。又仿邊商中鹽意,立官市法以招之,軍民稱便。大盜起延綏,擢伯鯨兵備僉事,轄榆林中路。擊破賀思賢,斬一座城、金翅鵬,敗套寇於長樂堡。巡撫陳奇瑜上其功,詔進三階,為右參政,仍視兵備事。
名衡還鄉後不久,大清部隊打下了沂州,名衡夫婦二人都殉難了。
七年春,奇瑜遷總督,遂擢伯鯨右僉都禦史代之。督總兵王承恩等分道擊破插漢部長及套寇於雙山、魚河二堡,斬首三百。明年,以拾遺論罷。尋論延綏功,詔起用,蔭子錦衣千戶。
鹿善繼,字伯順,定興人。他的爺爺久征是萬曆年間進士,擔任息縣知縣。當時朝廷傳令丈量田地,各地都要把田地分為上中下三等予以登記、彙報,息縣卻把田地都當作下等彙報,久征說:“丈量田地應該是為了解除百姓的貧困,怎麼能反倒用它來損害百姓呢?”後來他調到襄垣,又升為禦史,期間因為提意見被貶為澤州判官。最後調他去當滎澤知縣,沒有上任就死了。善繼的父親鹿正,苦行守節,自我砥礪。有一個縣令想見他,他正在給田施糞,扔下鏟子就走上前,毫不磨蹭。他替別人的困難著急,就是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周圍一帶都把他稱為鹿太公。
十年秋,楊嗣昌議大舉討賊,遣戶部一侍郎駐池州,專理兵食。帝命傅淑訓。明年,淑訓憂去,即家起伯鯨代之,如淑訓官。又明年,熊文燦撫事敗,嗣昌自出督師,移伯鯨襄陽。文燦之被逮也,言剿餉不至者六十餘萬,伯鯨坐貶秩。
善繼為人正直謹慎。由萬曆四十一年(1613)進士起身,擔任了戶部主事。中間為母親守喪,過後起複原任。遼東部隊的軍餉中斷了,廷臣幾次請求撥出國庫銀,神宗不做答複。正好這時廣東運來了金花銀,善繼查原先的規定,金花銀應當收進國庫,供各邊鎮使用,就遞一份清單給尚書李汝華說“:與其奏請皇上不肯撥出的國庫銀,幹什麼不留下這些還沒入庫的銀子?”汝華同意了。神宗惱了,扣下善繼一年官俸,催促把金花銀補進國庫。善繼堅持認為不行,以死向神宗爭取,神宗就扣了汝華兩個月俸祿,把善繼貶官一級,調到地方上。汝華怕了,最後還是把金花銀補進了國庫。泰昌改元年,朝廷恢複了善繼的原職,讓他主管薪餉。中間他接連上書請求撥出一百萬國庫銀,光宗也沒有答複。
十五年,召為兵部左侍郎。明年,尚書馮元飆在告,伯鯨攝部事。召對萬歲山,疾作,中官扶出,遂乞休。又明年,京城陷,微服遁還。福王立於南京,伯鯨家居不出。久之,揚州被圍,與當事分城守。城破,自經死。
天啟元年(1621),遼陽失守後,善繼因為有才幹被改任兵部職方主事。大學士孫承宗掌管兵部事務,對他推心相待,很信任他。等承宗到關門去檢閱時,讓善繼跟著。承宗出關領兵,又讓他當了讚畫。善繼穿著布衣,騎一匹瘦馬,出入於亭障當中,召集將士來加以慰問,開拓了四百裏邊疆,收複了幾十個城堡,承宗把他當成了左右手來用。善繼在山海關幹了四年,逐漸升到員外郎、郎中。承宗辭職後,善繼也請假回鄉去了。
宋玫,字文玉,萊陽人。父繼登,萬曆三十二年進士。曆官陝西右參議。天啟五年大計謫官。玫即以是年偕族叔應亨同舉進士,玫授虞城知縣,應亨得清豐。
在這之前,楊漣、左光鬥的案子發生了,魏大中的兒子學氵伊、左光鬥的弟弟光明,先後投奔到鹿太公家裏。太公把他們當成客人,他們跟太公所結交的義士、容城舉人孫奇逢商量後,拿著太公的信去山海關門口,把他們的困難告訴了承宗。承宗、善繼商議後打算借巡視薊門的機會,請求入朝覲見熹宗。閹黨這下大吵大喊,說閣部打算統兵清君側來了,熹宗就發出一道嚴厲的指示阻止承宗入朝。楊漣、左光鬥的案子更加抓得緊了,每五日追一回贓,拷打得很殘酷。太公趕忙湊集了幾百兩銀子送進去,可是他們兩個人都已經死掉了。到善繼回到家裏時,周順昌的案子又出來了。順昌是善繼同年的進士,善繼又為他湊集了幾百兩銀子,銀子送進去順昌又死掉了。閹黨的家鄉離善繼家很近,難家的子弟、仆從一個接一個地來到他家裏,太公卻說:“我不怕什麼。”崇禎元年(1628),謀逆的宦官被誅除後,善繼起複為尚寶卿,又升為太常少卿,掌管光祿丞的事務,他又請假回鄉去了。
崇禎元年,玫兄琮亦舉進士,知祥符,而玫以才調繁杞縣,三人壤地相接,並有治聲。應亨遷禮部主事,玫亦擢吏科給事中。嚐疏論用人,謂:“陛下求治之心愈急,則浮薄喜事之人皆飾詭而釣奇;陛下破格之意愈殷,則巧言孔壬之徒皆乘機而鬥捷。”眾韙其言。時應亨已改吏部,累遷稽勳郎中,落職歸。玫方除母喪,起故官,曆刑科都給事中。請熱審概行於天下。又言獄囚稽滯瘐死,與刑死幾相半,宜有矜釋。帝采納之。遷太常少卿,曆大理卿、工部右侍郎。玫父繼登已久廢,至是為浙江右參政。大學士周延儒客盛順者,為浙江巡撫熊奮渭營內召,果擢南京戶部侍郎,繼登父子信之。
九年(1636)七月,大清部隊攻打定興。善繼家在江村,他對太公講想過去保衛定興城,太公答應了。善繼跟在家閑住的知州薛一鶚等一起守城,守了六天城被打下,善繼死去了。他的家人跑回來告訴太公,太公說:“唉!我的兒子一向以身許國,現在果然為國而死,我還有什麼遺憾的呢!”事情給朝廷知道後,朝廷追贈善繼為大理卿,諡忠節,傳令有關部門為他修造了祠廟。善繼的兒子化麟考中天啟元年(1621)鄉試第一名,曾經到朝廷去訴說他父親的忠誠。父親死後,他過一年也死了。
十五年夏,廷推閣臣,順為玫營推甚力。會詔令再推,玫與焉。帝已中流言,疑諸臣有私。比入對,玫冀得帝意,侃侃敷奏。帝發怒,叱退之,與吏部尚書李日宣等並下獄。日宣等遣戍,玫除名,順乃驚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