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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 作者:張廷玉  

列傳·卷一百七十八

◎忠義二
王冕,字服周,洛陽人。正德十二年(1517)進士,授萬安縣知縣。宸濠反叛朝廷,官吏們多逃竄了,冕招募勇士數千人,隨從王守仁攻克南昌。宸濠放棄對安慶的圍攻,回軍救南昌,在鄱陽湖與王守仁所領導的官軍相遇。宸濠將金錢布帛犒賞士卒,要他們做殊死戰鬥,形勢對朝廷官軍不利,而王守仁采用冕的建議,以小船裝蘆葦,駛近賊艦,乘風舉火,使宸濠兵大驚,被燒死溺死者無數。宸濠換船帶著宮人逃跑。冕率卒乘漁船追擒。宸濠之亂平定後,守仁封新建伯,而冕卻因他事被削職。後見他平宸濠亂有功,升為兵部主事,巡視山海關。

○王冕(龔諒)陳聞詩(董倫)王鈇(錢泮)錢錞(唐一岑)朱裒(齊恩)孫鏜杜槐黃釧(陳見等)王德叔沛汪一中(王應鵬唐鼎)蘇夢昜(韋宗孝龍旌)張振德(章文炳等)董盡倫(李忠臣高光等)龔萬祿(李世勳翟英等)管良相(李應期等)徐朝綱(楊以成孫克恕鄭鼎)姬文胤(孟承光)朱萬年(秦三輔等)張瑤(王與夔等)何天衢(楊於陛)
嘉靖三年(1524)十二月,遼東妖賊陸雄、李真等作亂,攻入山海關。部屬們要挾冕避開,冕不肯,對他們說“:我母親在這裏。”忙奔向母親住所,執兵器保衛。賊至,母被傷,冕被捕,被賊殺害。詔贈光祿少卿,為他建祠祭祀。

王冕,字服周,洛陽人。正德十二年進士。除萬安知縣。宸濠反,長吏多奔竄。冕募勇壯士,得死士數千人,從王守仁攻複南昌。宸濠解安慶圍,還救,至鄱陽湖,兩軍相拒。濠盡出金製犒士,殊死戰,官軍不利。冕密白守仁,以小艇實葦於中,擬建昌人語,就賊艦,乘風舉火。濠兵大驚,遂潰敗,焚溺死者無算。濠易舟,挾宮人遁。冕部卒棹漁舟,追執之。宸濠平,守仁封新建伯,而冕未及敘,坐他事落職。既而錄前功,擢兵部主事,巡視山海關。
王鈇,字德威,順天人。嘉靖二十九年(1550)進士,授常熟知縣。濱海多奸詐之徒,常窩藏亡命,為非作歹,鈇都赦免其罪。倭寇之患發生後,钅夫對這些奸詐之徒說“:何以報答我?”都表示願誓死效力。於是立長老,收納子弟數百人與邊防士卒一起訓練。縣原無城牆,鈇率士卒修建,多次打退倭寇的襲擊。其後,倭寇自三丈浦劫掠常熟、江陰,參政任環令钅夫與指揮孔燾分別統官民兵三千破其寨,斬首一百五十多,焚船二十七艘,其他倭寇皆逃。

嘉靖三年十二月,遼東妖賊陸雄、李真等作亂,突入關。侍吏欲扶冕趨避,冕不可,曰:“吾有親在。”急趨母所,執兵以衛。賊至,母被傷,冕奮前救之,被執。脅以刃,大罵,遂見害。詔贈光祿少卿,有司祠祀。
同鄉錢泮,字鳴聲,原任江西參政。回到家鄉,因其父親靈柩被倭寇焚毀,非常忿恨,極力慫恿和支持王钅夫對倭進剿。钅夫用小艇數十隻追蹤倭寇,不幸受到倭寇的夾擊。當時隻有幾個長老相隨,钅夫腹被刀刺入,泮身中數槍,皆戰死。這是嘉靖三十四(1555)年五月的事。朝廷詔贈泮光祿寺卿,贈钅夫太仆寺少卿。在殉難地方立祠,每年按時祭祀。

世宗嗣位之歲,寧津盜起,轉掠至德平。知縣龔諒率吏民禦之,力屈,被殺。贈濟南通判,恤其家。
王德,字汝修,永嘉人。嘉靖十七年(1538)進士,曾任戶科給事中。定國公徐延德請求將無極等縣的閑田撥歸他所有,德上疏彈劾。蒙古旗之俺答圍京師,王德多次奏陳有關軍政重事的建議,都被采納。當時京師城門都關閉,避難人民不能入城,呼喊之聲,響徹西宮。德將此情形報告朝廷,建議打開城門,這樣,難民才得以入城。俺答軍退,命德至山東募兵。他所募的都是驍勇之士,是諸將募兵中最好的。還朝時,正值李默主管吏部工作,認為王德拜謁他時態度傲慢,十分不滿,有意把他調出京師,去任嶺南兵備僉事。德在嶺南與巡撫遇事意見不合,他一邊上書彈劾,同時離職歸家。李默又起任他為吏部官員,但因有宿怨,德被奪職閑住家中。德在家鄉閑住時,因倭寇侵擾,把母親接進城內居住,將其全部家財用來募兵,保衛家鄉。

陳聞詩,字廷訓,柘城人。嘉靖中舉於鄉,以親老,絕意仕進。親歿,居喪哀毀。三十二年秋,賊師尚詔陷歸德,聞聞詩名,欲劫為帥。已,陷柘城,擁之至,誘說百端,不屈。引其家數人斬之,曰:“不從,滅而族。”聞詩紿曰:“必欲吾行,毋殺人,毋縱火。”賊許諾,擁以行。聞詩遂不食,至鹿邑自經死。
嘉靖三十七年(1558)夏,倭自梅頭進犯永嘉,大肆擄掠。德與同族叔父王沛督率義軍抵禦,倭乘夜逃去。突然有倭寇駕船來侵犯,被王沛等殲滅。不久,倭寇又來進犯。德統率所部追至龍灣,戰敗被俘,為倭寇所殺。但從此以後,倭寇再也不敢經過王德家鄉去侵犯郡城。朝廷知道後,贈王德太仆寺少卿,蔭其後世代為錦衣衛百戶;為之立祠紀念,名為“湣忠祠”。

董倫,歸德檢校也。尚詔入歸德,知府及守衛官皆遁。倫率民兵巷戰,被執,垂死猶手刃數賊。妻賈及童仆皆從死。詔贈聞詩鳳陽同知,倫歸德同知,並立祠死所。
汪一中,字正叔,歙縣人。嘉靖二十三年(1544)進士,由開封推官進至江西副使。嘉靖四十年,鄰境盜賊入侵,攻泰和。一中正在宴請賓客,聞訊投箸而起,厲聲說道:“賊大張旗鼓地西竄,乘我不備進行襲擊,若不早為防禦,我們還算人嗎?現在已不是飲酒的時候了。”當局把討賊的重任交給了他。在此以前,泰和巡檢劉芳極力抗賊,戰死後,賊還將他分屍。一中至,率諸將吏首先向劉芳祭奠,然後誓師進軍,俘賊五人。

王鈇,字德威,順天人。嘉靖二十九年進士。授常熟知縣。濱海多大猾,匿亡命作奸,鈇悉貰其罪。倭患起,鈇語諸猾曰:“何以報我?”鹹請效死,於是立耆長,部署子弟得數百人,合防卒訓練。縣故無城,鈇率士卒城之。倭來薄,數禦卻之。已,自三丈浦分掠常熟、江陰。參政任環令鈇與指揮孔燾分統官民兵三千,破其寨,斬首百五十有奇,焚二十七艘,餘倭皆遁。複掠勞縣,將由尚湖還海。鈇憤曰:“賊尚敢涉吾地邪!必擊殺之。”
第二天清晨,又與賊會戰。其左右軍都潰敗,賊直奔中軍,中軍也被擊敗。一中躍馬奮力抵抗,射死賊二人,殺一人,而自己左脅、臂都受傷,與指揮王應鵬、千戶唐鼎皆戰死。朝廷贈其光祿寺卿,給祭葬,諡忠湣。

會邑人錢泮,字鳴聲者,以江西參政裏居,仇倭爇其父柩,力從臾讚鈇。乃用小艇數十躡倭,倭夾擊之隘中,獨耆長數人從,皆力鬥死。鈇陷淖,瞋目大呼,腹中刃死。泮被數槍,殺三賊而死。時三十四年五月也。詔贈泮光祿卿,鈇太仆少卿,並蔭錦衣世百戶,遣官諭祭,立祠死所,歲時奉祀。
張振德,字季修,昆山人。祖父張情,進士,曾任福建副使。叔祖父張意,也是進士,曾任山東副使。振德由選貢生而授四川興文知縣。興文縣治原在九絲蠻。萬曆初,才建土城牆數尺,其戶不滿一千。永寧宣撫奢崇明,心懷不軌,暗中勾結奸徒,掠賣子女。振德逮捕了這些奸徒,處以流刑,招還被掠子女三百餘人。崇明以二千金賄賂他,振德大怒,拒不接受,並撕毀來信。

錢錞,字鳴叔,鍾祥人。嘉靖二十九年進士。授江陰知縣。初至官,倭已熾。三十三年入犯,鄉民奔入城者萬計,兵備道王從古不納。錞曰:“民死不救,守空城奚為!”遂開門縱之入,而身自搏戰於斜橋,三戰卻之。明年六月,倭據蔡涇閘,分眾犯塘頭。錞提狼兵戰九裏山,薄暮,雷雨大作,伏四起,狼兵悉奔,錞戰死。
天啟元年(1621),赴成都參加鄉試,崇明部將樊龍殺死巡撫徐可求、副使駱日升、李繼周等。重慶知府章文炳、巴東知縣段高選堅決抵抗,寧死不屈。賊占據了重慶。

時唐一岑知崇明縣,建新城成,議徙居,為千戶高才、翟欽所沮。倭突入,一岑戰且詈,遂為亂軍所殺。詔贈錞、一岑光祿少卿,錞世蔭錦衣百戶,岑蔭國子生,並建祠祀。
當時,振德兼管長寧縣。此地離賊稍遠,隨行者打算逃往長寧。振德說:“應當堅守興文。”於是急忙趕回城。長寧主簿徐大禮與振德要好,派人來接他,振德謝絕了。他督率鄉兵與賊戰,因寡不敵眾,退入城內,組織居民防守。不幸遇大風大雨,賊破土城而入。振德與妻錢氏及二女均自殺,一門死者十二人。朝廷聞其事,賜祭葬,贈光祿寺卿,諡烈湣。命當地官府建祠紀念,蔭其後代為錦衣衛千戶。

朱裒,字崇晉,鄖西人。嘉靖中舉於鄉,署鞏縣教諭事。遷武功知縣,抑豪強,祛積弊,關中呼為鐵漢。遷揚州同知,吏無敢索民一錢。三十四年,倭入犯,擊敗之沙河,殲其酋,還所掠牲畜甚眾。未幾,複大至,薄城東門。督兵奮擊,兵潰,死焉。贈左參政,錄一子。
董盡倫,字明吾,合州人。萬曆年間鄉試中舉,授清水知縣,後調安定知縣。在兩縣政績卓著。任期滿,安定縣民到京城奏請將盡倫留任。朝廷詔令盡倫為鞏昌府同知,仍管安定縣事。許久以後,盡倫以鞏昌府同知之職來負責甘州軍餉的供給。後解職歸家鄉合州。

明年,倭犯無為州,同知齊恩率舟師敗倭於圌山北等港,斬首百餘級。子嵩,年十八,最驍勇,擊倭至安港,伏發被圍,恩家二十餘人俱力戰死,惟嵩等三人獲全。贈恩光祿丞,錄一子,厚恤其家,建祠祀之。
天啟初年,奢崇明謀反,率眾攻合州城。盡倫與知州翁登彥固守。賊派人來說降,盡倫大怒,親手殺死來使,又多次挫敗來犯之敵,保住了合州。又率眾援救銅梁,再立戰功。不久,奉命進攻重慶,由於孤軍深入,中敵伏擊,戰死。朝廷贈光祿寺少卿,建祠祭祀,蔭其後世為百戶。不久,改蔭指揮僉事。崇禎初,改蔭錦衣衛千戶。

孫鏜,莒州人。商販吳、越。倭擾鬆江,謁郡守自請輸貲佐軍。守薦之參政翁大立,試以隻刀,若飛,錄為士兵。擊走倭,出參政任環圍中。遣人還莒,括家貲,悉召裏兒為爪牙,吳中倚鏜若長城。倭舟渡泖滸,鏜突出,酣戰竟日,援兵不至,還至石湖橋,半渡,伏大起,鏜墮死,中刃死。贈光祿丞,錄一子,亦建祠祀。
龔萬祿,貴州人。目不知書,有膽識,臂力過人。曾隨劉糸廷征討楊應龍,戍守建武所。

杜槐,字茂卿,茲溪人。倜儻任俠。倭寇至,縣僉其父文明為部長,令團結鄉勇。槐傷父老,以身任之,數敗倭。副使劉起安委槐守餘姚、慈溪、定海。遇倭定海之白沙,一日戰十三合,斬三十餘人,馘一酋,身被數槍,墮馬死。文明擊倭鳴鶴場,斬一人,倭驚遁,稱為杜將軍。無何,追至奉化楓樹嶺,戰歿。文明贈府經曆,槐贈光祿丞,建祠並祀,蔭槐子國子生。
奢崇明謀反,眾推萬祿為遊擊將軍,主持軍務。指揮李世勳,名次本在萬祿之前,現在也受萬祿節製,努力固守建武所。崇明企圖進犯成都,但怕萬祿抄他的後方,遣部將張令去說降萬祿。張令卻與萬祿串通,騙崇明說萬祿願降。崇明果然另派將官來建武所戍守,萬祿脅迫這個被派來的將官投降,並誘殺了崇明的許多士卒。萬祿又裝扮成平民到敘州,對該州副使徐如珂說:“賊精兵集中在成都,留在老巢的都是些老弱。若能借我一萬人馬去搗其巢穴,崇明必會回軍援救,這樣便可立即解成都之圍。”如珂認為此計甚妙,但不采納。

黃釧,字珍夫,安溪人。由舉人曆官溫州同知。嘉靖三十四年,倭入犯,釧擊走之。知倭必複來,日夜為備。又三年,倭果大至。釧出城逆擊,分軍為三,釧將中軍,其二軍帥皆紈袴子,約左右應援。及與倭遇,倭遣眾分掩二軍,而以銳卒當中軍。釧發勁弩巨礮,戰良久,倭方不支,二軍帥望敵而潰。倭合兵擊釧,釧腹背受敵,遂被執。脅之降,不屈,責以金贖,釧笑且罵曰:“爾不知黃大夫不愛錢邪!”倭怒,裸而寸斬之。子購屍不獲,具衣冠葬。事聞,贈浙江參議,官一子,有司建祠。
不久,崇明全力攻建武所,萬祿在十裏外攔截,兵少敗回。建武被攻陷,世勳與其家屬自焚。萬祿親手殺其兩妾、兩孫,然後自刎,未死。又手執長矛飛奔而出,大呼:“我就是龔萬祿,誰敢來追我!”賊麵麵相覷,不敢靠近。萬祿走至敘州,向巡撫朱燮元求救兵收複了建武所。這時官軍敗於江門,賊四麵來攻,萬祿力戰三日,終與其子崇學犧牲。朝廷詔贈都督僉事,立祠賜祭,蔭後代為百戶。

是年,倭陷福清,舉人陳兒率眾禦之,與訓導鄔中涵被執,大罵而死。倭乘勝犯惠安,知縣番禺林鹹拒守五晝夜,倭引去。已,複至,鹹擊之鴨山,窮追逐北,陷伏死。贈泉州同知,賜祠,任一子。
姬文胤,字士昌,華州人。鄉試中舉,天啟二年(1622)授滕縣知縣。文胤到任剛三日,白蓮教徐鴻儒起義,進攻滕縣,百姓十分之九都加入了義軍。文胤把其吏卒驅趕到城上去抵禦,總共不足三百人,他們一看到義軍便逃走了,隻剩下數十人。文胤詢問吏民為何要投降義軍,他們說是因為董二。董二就是已故延綏巡撫董國光的兒子,此人在當地貪婪橫暴,弄得民不聊生,故百姓紛紛投入起義軍。文胤在城上對大家說“:良民因為董二而鋌身走險。我一定把董二依法懲處,為你們雪恨,你們看如何?”文胤身長麵赤,胡須像戟一樣,城下義軍以為他是神人。

其陷興化,延平同知奚世亮署府事,守逾月,城陷,力戰死。贈右參議,蔭子,賜葬。世亮,字明仲,黃岡人。
忽然從西城角射出箭,殺死義軍二人。義軍認為文胤是在欺騙他們,非常憤恨,一舉攻下滕縣。文胤穿上大紅朝服,坐在堂上大罵不止,三日後自盡。朝廷聞知,贈太仆寺少卿,立祠祭祀。

先是,三十一年,台州知事溧水武暐追倭釣魚嶺,力戰死,上官不以聞。其子尚寶訴於朝,乃贈太仆丞,而蔭尚實為國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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