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仲淹(子純祐純禮純粹)範純仁(子正平)
範仲淹字希文,唐朝宰相範履冰的後代。他的祖先,原來是..州人。後來全家遷徙到江南定居,於是成為了蘇州吳縣人。範仲淹兩歲時就失去了父親,母親改嫁到長山縣一位姓朱的家裏,他也就改姓朱,名說。他少時就有誌氣,奉行操守。長大後,知道了自己的家世,感到很傷感,於是就流著眼淚辭別母親,前往應天府,依從戚同文學習。他晝夜不停地刻苦學習,冬天讀書十分疲乏時,就用冷水澆臉;有時無東西吃,甚至不得不靠喝稀粥度日,一般人不能忍受的困苦生活,範仲淹卻從不叫苦。他考中進士後,被任命為廣德軍司理參軍,他把母親接來奉養。調任集慶軍節度推官後,就恢複了原來的範姓,改名仲淹。
範仲淹,字希文,唐宰相履冰之後。其先邠州人也,後徙家江南,遂為蘇州吳縣人。仲淹二歲而孤,母更適長山朱氏,從其姓,名說。少有誌操,既長,知其世家,乃感泣辭母,去之應天府,依戚同文學。晝夜不息,冬月憊甚,以水沃麵;食不給,至以糜粥繼之,人不能堪,仲淹不苦也。舉進士第,為廣德軍司理參軍,迎其母歸養。改集慶軍節度推官,始還姓,更其名。
監泰州西溪鹽稅,升為大理寺丞,移監楚州糧料院,因母親去世離職。晏殊知應天府時,聽說範仲淹很有名,就召請他到府學任職。在這期間,範仲淹上書皇帝請求選擇郡守,舉薦縣令,斥逐遊散懶惰之人,裁汰冗員和不安本位的人,慎重選舉官員,安撫將帥,這封上書長達萬餘字。服喪期滿後,由於得到晏殊的舉薦。擔任秘閣校理。範仲淹通曉《六經》,精通《易》學,學習經學的人大多向他請教,解決疑難,他手捧經典為有疑者答疑解難,不知疲倦。他曾經用自己的俸祿供養四方遊學之士,而自己的兒子卻要輪換穿一件好衣服才能出門,範仲淹卻始終泰然處之。每當他激動地談論天下大事時,往往奮不顧身,當時士大夫矯正世風,嚴以律己,崇尚品德節操,就是從範仲淹倡導開始的。
監泰州西溪鹽稅,遷大理寺丞,徙監楚州糧料院,母喪去官。晏殊知應天府,聞仲淹名,召寘府學。上書請擇郡守,舉縣令,斥遊惰,去冗僣,慎選舉,撫將帥,凡萬餘言。服除,以殊薦,為秘閣校理。仲淹泛通《六經》,長於《易》,學者多從質問,為執經講解,亡所倦。嚐推其奉以食四方遊士,諸子至易衣而出,仲淹晏如也。每感激論天下事,奮不顧身,一時士大夫矯厲尚風節,自仲淹倡之。
天聖七年(1029),章獻太後將在冬至日接受朝拜,仁宗皇帝也準備率領文武百官為太後上壽。範仲淹上疏詳細地論述了這件事,並且說:“在內宮事奉親長,自當有家人禮儀,但在朝廷上皇帝與百官一起站立,來朝拜太後,不能夠成為後世的軌範。”又上疏請求章獻太後將朝政大權交還仁宗,但沒有得到任何答複。不久,範仲淹就調任河中府通判,後又調任陳州通判。當時朝廷正在建築太一宮和洪福院,並在陝西征購木材。範仲淹見此情景說“:昭應宮、壽寧宮已毀,上天的懲戒剛剛過去不久。現在又大興土木,浪費百姓財產,這不是順乎人心、合乎天意的做法。應該停止修建寺觀,減少平常年份征購木材的數量,來蠲免百姓長期以來所承擔的負擔。”又說“:受到恩寵的人大多是皇宮裏直接降敕授官,這不是太平治世的政策。”這些建議雖未受納,但仁宗皇帝認為範仲淹是一位忠誠之士。
天聖七年,章獻太後將以冬至受朝,天子率百官上壽。仲淹極言之,且曰:"奉親於內,自有家人禮,顧與百官同列,南麵而朝之,不可為後世法。"且上疏請太後還政,不報。尋通判河中府,徙陳州。時方建太一宮及洪福院,市材木陝西。仲淹言:"昭應、壽寧,天戒不遠。今又侈土木,破民產,非所以順人心、合天意也。宜罷修寺觀,減常歲市木之數,以蠲除積負。"又言:"恩幸多以內降除官,非太平之政。"事雖不行,仁宗以為忠。
太後去世後,範仲淹被召回朝廷提任右司諫。這時議政的官僚們大多揭露章獻太後聽政時所幹的事情,範仲淹卻說“:太後接受先帝的遺命,調養保護陛下十多年,應該飾掩她的小過,來成全太後的美德。”仁宗皇帝為此詔諭朝廷內外,不準擅自議論太後聽政時的事情。當初,章獻太後立下遺旨以太妃楊氏為皇太後,參與軍國大事的決策。範仲淹說“:太後,是皇帝母親的稱號,自古以來沒有因為保護撫育皇帝有功而代替皇帝立太後的。現今一位太後去世了,又選立一位太後,天下人恐怕要懷疑陛下一天也離不開母後的扶助了。”
太後崩,召為右司諫。言事者多暴太後時事,仲淹曰:"太後受遺先帝,調護陛下者十餘年,宜掩其小故,以全後德。"帝為詔中外,毋輒論太後時事。初,太後遺誥以太妃楊氏為皇太後,參決軍國事。仲淹曰:'太後,母號也,自古無因保育而代立者。今一太後崩,又立一太後,天下且疑陛下不可一日無母後之助矣。"
這年發生了嚴重的蟲災和旱災,江、淮、京東這些區域災情尤其嚴重。範仲淹請求朝廷派遣官員前往災區察看災情,沒有得到答複。於是就問仁宗說:“宮廷裏的人如果半天不吃飯,情形會怎麼樣呢?”仁宗皇帝顯得十分難過,於是派遣範仲淹去安撫江、淮地區的災民。範仲淹所到之處開倉濟民,並且禁止災區老百姓過多的祭祀活動,奏請朝廷免除廬州、舒州上供的折役茶,江東的丁口鹽錢,並且向仁宗皇帝逐條陳述了救治朝政弊端的十件大事。
歲大蝗旱,江、淮、京東滋甚。仲淹請遣使循行,未報。乃請間曰:"宮掖中半日不食,當何如?"帝側然,乃命仲淹安撫江、淮,所至開倉振之,且禁民淫祀,奏蠲廬舒折役茶、江東丁口鹽錢,且條上救敝十事。
恰巧郭皇後被廢,範仲淹率領諫宦、禦史跪伏在閣門前爭諫此事,但沒有得到皇上恩許。第二天,範仲淹準備留下百官會集宰相在朝廷上再次諫爭,當他剛走到待漏院時,朝廷下達詔書,命他出任睦州知州。一年以後,調任蘇州知州。蘇州發生水災,百姓的田地無法耕種,範仲淹命令民眾疏通五條河渠,導引太湖水流入大海,他招募民眾興修的水利工程,還沒有完成,就被調任明州知州,轉運使向朝廷上奏,暫時留下範仲淹完成水利工程,被得以批準。朝廷提升範仲淹為尚書禮部員外郎、天章閣待製,召回京城,判國子監,又轉升為吏部員外郎、權知開封府。
會郭皇後廢,率諫官、禦史伏閣爭之,不能得。明日,將留百官揖宰相廷爭,方至待漏院,有詔出知睦州。歲餘,徙蘇州。州大水,民田不得耕,仲淹疏五河,導太湖注之海,募人興作,未就,尋徙明州,轉運使奏留仲淹以畢其役,許之。拜尚書禮部員外郎、天章閣待製,召還,判國子監,遷吏部員外郎、權知開封府。
當時呂夷簡執掌朝政,被任用和得到提拔的人大都出自他的門下。範仲淹向仁宗呈上一份《百官圖》,指著圖上百官升遷的次序說:“像這樣的是循序升遷,像這樣的是不合次序的升遷,循序升遷是公正的,越序升遷是不合理的,完全是私意。況且天子近臣的提拔和黜降,凡是超過一定限度的,也不應該全部委托宰相處理。”呂夷簡很不高興。有一天,在討論建都之事時,範仲淹又說“:洛陽地勢險要,城池堅固,而汴京卻是四麵攻戰之地,天下太平時皇上可以居住汴京,但一遇戰事皇上必須居住洛陽。因此應當逐步地擴大洛陽的儲備,修繕洛陽的宮室。”仁宗皇帝問呂夷簡,呂夷簡說“:這是範仲淹迂腐空疏的言論。”範仲淹於是寫了四論上呈仁宗,大都是指斥當時朝政的言論。並且說“:漢成帝相信張禹,不懷疑母舅家,因而導致了王莽篡國之禍。我擔心今天也有張禹這樣的人,破壞陛下的家法。”呂夷簡憤怒的向仁宗訴說“:範仲淹離間陛下和我們的關係,他所任用的人,都是他的同黨。”範仲淹對此極力反駁,言辭急切,因此被罷官而降任饒州知州。
時呂夷簡執政,進用者多出其門。仲淹上《百官圖》,指其次第曰:"如此為序遷,如此為不次,如此則公,如此則私。況進退近臣,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夷簡不悅。他日,論建都之事,仲淹曰:"洛陽險固,而汴為四戰之地,太平宜居汴,即有事必居洛陽。當漸廣儲蓄,繕宮室。"帝問夷簡,夷簡曰:"此仲淹迂闊之論也。"仲淹乃為四論以獻,大抵譏切時政。且曰:"漢成帝信張禹,不疑舅家,故有新莽之禍。臣恐今日亦有張禹,壞陛下家法。"夷簡怒訴曰:"仲淹離間陛下君臣,所引用,皆朋黨也。"仲淹對益切,由是罷知饒州。
殿中侍禦史韓瀆迎合宰相旨意,奏請仁宗把範仲淹同黨的姓名寫出來,在朝廷上張貼公布。於是秘書丞餘靖上書說“:範仲淹因為一句話得罪了宰相,就立即加以貶斥流竄,何況他前次所議論的是關於陛下母子夫婦間的事,陛下都已經寬容了他呢。我請求陛下追回並修改前道詔命。”太子中允尹洙上疏自訟和範仲淹是師友關係,而且範仲淹還曾經向朝廷推薦過自己,願意和範仲淹一起降官貶黜。館閣校勘歐陽修因為高若訥身為諫官,但對範仲淹被貶之事一言不發,就寫信責備他。因此,這三個人都因為範仲淹一案而遭貶。第二年,呂夷簡也被免除了宰相之職,從此關於朋黨的爭論就開始了。範仲淹被貶離開朝廷,士大夫們接連不斷地替他辯白舉薦。仁宗對宰相張士遜說:“過去貶謫範仲淹,是因為他密奏請求立皇太弟的緣故。現在他的同黨這樣稱讚舉薦他,怎麼辦?”再次下詔警告不準互結朋黨。
殿中侍禦史韓瀆希宰相旨,請書仲淹朋黨,揭之朝堂。於是秘書丞餘靖上言曰:"仲淹以一言忤宰相,遽加貶竄,況前所言者在陛下母子夫婦之間乎?陛下既優容之矣,臣請追改前命。"太子中允尹洙自訟與仲淹師友,且嚐薦己,願從降黜。館閣校勘歐陽修以高若訥在諫官,坐視而不言,移書責之。由是,三人者偕坐貶。明年,夷簡亦罷,自是朋黨之論興矣。仲淹既去,士大夫為論薦者不已。仁宗謂宰相張士遜曰:"向貶仲淹,為其密請建立皇太弟故也。今朋黨稱薦如此,奈何?"再下詔戒敕。
範仲淹擔任饒州知州一年多後,被調任潤州知州,不久又調任越州知州。元昊反叛,範仲淹被召回京,擔任天章閣待製、出知永興軍,後又改任陝西都轉運使。恰逢夏竦擔任陝西經略安撫、招討使,朝廷提升範仲淹為龍圖閣直學士來擔任夏竦的副手。呂夷簡再次擔任宰相,仁宗勸告範仲淹解除與呂夷簡以前的怨恨。範仲淹叩頭回答說“:我以前所議論的都是國家的公事,對呂夷簡本人並沒有怨恨。”
仲淹在饒州歲餘,徙潤州,又徙越州。元昊反,召為天章閣待製、知永興軍,改陝西都轉運使。會夏竦為陝西經略安撫、招討使,進仲淹龍圖閣直學士以副之。夷簡再入相,帝諭仲淹使釋前憾。仲淹頓首謝曰:"臣鄉論蓋國家事,於夷簡無憾也。"
延州周圍各要塞大多失守,範仲淹主動請求前往延州,被升為戶部郎中兼任延州知州。以前,朝廷詔令規定將領分別統轄邊境駐軍:總管統轄萬人,鈐轄統轄五千人,都監統轄三千人。遇到敵人侵略而要抵禦時,官品低的將領需首先出擊。範仲淹說“:對戰將不加以適當選擇,而隻以官品的高低來作為出陣的先後,這是自取失敗的辦法。”於是他普遍檢閱本州軍隊,得到一萬八千人,並分為六部,每位將領各自統領三千人,分部訓練士兵,根據敵軍的多少,派遣他們輪流出戰抵禦敵軍。當時塞門、承平各要塞已被廢棄,範仲淹采納種世衡的計策,修築青潤城來扼殺敵軍進犯的要衝,大興農田水利,並且開放民間貿易,以便邊民互通有無。又因為老百姓遠路輸納賦稅過於勞苦,他上奏請求將..城建成軍事基地,讓河中府同州、華州的中下戶就近送繳稅租。每年春夏兩季調集軍隊就地取得給養,可以節省買糧開支十分之三,這還不包括其他開支節省的費用。仁宗詔命這支軍隊為康定軍。
延州諸砦多失守,仲淹自請行,遷戶部郎中兼知延州。先是,詔分邊兵:總管領萬人,鈐轄領五千人,都監領三千人。寇至禦之,則官卑者先出。仲淹曰:"將不擇人,以官為先後,取敗之道也。"於是大閱州兵,得萬八千人,分為六,各將三千人,分部教之,量賊眾寡,使更出禦賊。時塞門、承平諸砦既廢,用種世衡策,城青澗以據賊衝,大興營田,且聽民得互市,以通有無。又以民遠輸勞苦,請建鄜城為軍,以河中、同、華中下戶稅租就輸之。春夏徙兵就食,可省糴十之三,他所減不與。詔以為康定軍。
第二年正月,仁宗皇帝詔命陝西各路討伐西夏,範仲淹說:“正月塞外天氣十分寒冷,我軍露宿挨凍,不如等到春天深入敵境,敵軍馬瘦人饑,憑我軍的勢力容易製服敵軍。況且我軍邊防守備逐漸加強,出師紀律嚴明,敵軍雖然猖獗,必然會被我軍的氣勢所震服。..州、延州與靈州、夏州十分接近,而這是西羌的必經之地。我軍隻要按兵不動,觀察他們的破綻,請皇上允許我用恩惠和誠信來招納他們歸附。否則的話,情義斷絕,我擔心要罷兵休戰就會遙遙無期。如果我的這個計策不能達到目的,也應當發兵先奪取綏州、宥州,占據險要之地,屯兵營田,作長久作戰的打算,那麼茶山、橫山的老百姓,必然會帶領全族前來歸順。要開拓疆界抵禦侵略,這是上等的策略。”仁宗皇帝全部采納了他的建議。範仲淹又上奏請求朝廷修築承平、永平等要塞,逐漸招回流亡在外的百姓,加固堡寨的屏障,使敵情偵察暢通,把十二座舊要塞改建為城,於是羌族和漢族流亡在外的百姓,都一個接一個地回來,重操舊業。
明年正月,詔諸路入討,仲淹曰:"正月塞外大寒,我師暴露,不如俟春深入,賊馬瘦人饑,勢易製也。況邊備漸修,師出有紀,賊雖猖獗,固已懾其氣矣。鄜、延密邇靈、夏,西羌必由之地也。第按兵不動,以觀其釁,許臣稍以恩信招來之。不然,情意阻絕,臣恐偃兵無期矣。若臣策不效,當舉兵先取綏、宥,據要害,屯兵營田,為持久計,則茶山、橫山之民,必挈族來歸矣。拓疆禦寇,策之上也。"帝皆用其議。仲淹又請修承平、永平等砦,稍招還流亡,定堡障,通斥候,城十二砦,於是羌漢之民,相踵歸業。
過了較長的一段時間,元昊遣還被俘的宋將高延德,用他來與範仲淹約和,範仲淹寫信告誡西夏罷兵。當時恰好任福在好水川被西夏打敗,於是元昊給範仲淹的回信語氣很不恭敬,範仲淹當著來使的麵燒掉了它。朝中大臣認為不應擅自與西夏通信,又不應當擅自燒掉西夏來信,宋庠奏請處決範仲淹,仁宗皇帝沒有同意。而隻是將範仲淹降為戶部員外郎、耀州知州,調任慶州知州,後又升為左司郎中,任環慶路經略安撫,緣邊招討使。當初,元昊叛亂時,暗中誘使歸附宋朝的羌人幫助自己,而環慶路酋長六百多人,相約做元昊的向導,不久,事情就敗露了。範仲淹因為羌人反複無常,一到達轄區就奏請到邊境巡視,他以皇帝詔命的名義犒賞羌族各部,檢閱他們的人馬,與他們訂立條約:“假如仇恨已經和解或了斷,又擅自進行報複並傷人的,罰羊一百隻,馬兩匹,已殺死人的要斬首。因負債而引起糾紛的,應當到官府理斷,擅自扣押捆綁無辜者,罰羊五十隻、馬一匹。西夏軍馬侵入邊界時,集合時不隨本族前往的,每戶罰羊二隻,扣押他們的首領。敵軍大舉入侵時,老少自外而入保衛本寨的,官府給他們供給食糧;到時不入寨的人家,每家罰羊兩隻;全族不進寨的,扣押他們的首領。”羌族各部都接受了這些條約,自此以後他們開始為宋朝效力。
久之,元昊歸陷將高延德,因與仲淹約和,仲淹為書戒喻之。會任福敗於好水川,元昊答書語不遜,仲淹對來使焚之。大臣以為不當輒通書,又不當輒焚之,宋庠請斬仲淹,帝不聽。降本曹員外郎、知耀州,徙慶州,遷左司郎中,為環慶路經略安撫、緣邊招討使。初,元昊反,陰誘屬羌為助,而環慶酋長六百餘人,約為鄉道'事尋露。仲淹以其反複不常也,至部即奏行邊,以詔書犒賞諸羌,閱其人馬,為立條約:"若仇已和斷,輒私報之及傷人者,罰羊百、馬二,已殺者斬。負債爭訟,聽告官為理,輒質縛平人者,罰羊五十、馬一。賊馬入界,追集不赴隨本族,每戶罰羊二,質其首領。賊大入,老幼入保本砦,官為給食;即不入砦,本家罰羊二;全族不至,質其首領。"諸羌皆受命,自是始為漢用矣。
範仲淹改任..州觀察使,在上表書中說“:觀察使位在待製之下,我守邊多年,羌人很親愛我,稱我為‘龍圖老子’,現在降官與王興、朱觀為伍,隻恐怕被敵軍輕蔑。”他辭謝而沒有接受這一任命。慶州西北的馬鋪砦,正處在後橋川口,位於西夏腹地。範仲淹想在此築城,料想西夏軍隊一定會前來爭奪,就暗中派遣他的兒子範純佑和蕃將趙明首先占據這一地區,自己率領軍隊緊隨其後。眾將領不知道到底要到達什麼地方,走到柔遠,範仲淹才開始發布築城的號令,各種築城工具都已準備好,十天就將城築完畢,這就是大順城。敵軍發現之後,派三萬騎兵來攻打,並假裝被宋軍打敗,範仲淹告誡將士們不要追擊,後來知道敵軍果然有埋伏。大順城建成後,白豹城、全湯城一帶的敵軍都不敢再度進犯,環慶路從此更少被敵人所侵犯了。
改邠州觀察使,仲淹表言:"觀察使班待製下,臣守邊數年,羌人頗親愛臣,呼臣為'龍圖老子'。今退而與王興、朱觀為伍,第恐為賊輕矣。"辭不拜。慶之西北馬鋪砦,當後橋川口,在賊腹中。仲淹欲城之,度賊必爭,密遣子純祐與蕃將趙明先據其地,引兵隨之。諸將不知所向,行至柔遠,始號令之,版築皆具,旬日而城成,即大順城是也。賊覺,以騎三萬來戰,佯北,仲淹戒勿追,已而果有伏。大順既城,而白豹、金湯皆不敢犯,環慶自此寇益少。
明珠、滅臧兩部族擁有雄兵數萬人,範仲淹聽說涇原路宋軍將要襲擊討伐他們,便給朝廷上奏說:“明珠、滅臧兩部族居住的地方道路險要,不能夠進攻他們,前不久高繼嵩的進攻已經失敗。這兩個部族平時尚懷有二心,現在討伐他們,一定會和西夏軍隊聯合起來,向南入侵原州,向西騷擾鎮戎,向東入侵環州,這樣邊患將永遠不會停止。如果能夠北取細腰、胡蘆泉等地築起堡壘屏障,來切斷敵軍的通路,那麼這兩族就會安心歸附,而環州、鎮戎之間的小路近道也會暢通無阻,這樣邊患就不用擔心了。”此後,便修築起細腰、胡蘆等軍塞。
明珠、滅臧勁兵數萬,仲淹聞涇原欲襲討之,上言曰:"二族道險,不可攻,前日高繼嵩已喪師。平時且懷反側,今討之,必與賊表裏,南入原州,西擾鎮戎,東侵環州,邊患未艾也。若北取細腰、胡蘆眾泉為堡障,以斷賊路,則二族安,而環州、鎮戎徑道通徹,可無憂矣。"其後,遂築細腰、胡蘆諸砦。
葛懷敏在定川被敵軍打敗,敵軍大肆搶掠至潘原,關中地區震動驚恐,老百姓大多躲藏到山穀中。範仲淹率領六千軍隊,從..州、涇州出發來進行援救,聽說西夏軍隊已經撤出邊塞,就率領軍隊返回。開始,定川戰敗的消息傳到朝廷,仁宗皇帝手按地圖對左右大臣說“:如果範仲淹出兵救援,我就沒有什麼可以憂慮的了。”範仲淹的援兵的奏報一到,仁宗皇帝大喜說“:我一直認為範仲淹是可以信用的。”於是就任命範仲淹為樞密直學士、右諫議大夫。範仲淹因為這次軍隊出征沒有立功,辭謝了皇帝的任命,仁宗皇帝沒有接受他的辭呈。
葛懷敏敗於定川,賊大掠至潘原,關中震恐,民多竄山穀間。仲淹率眾六千,由邠、涇援之,聞賊已出塞,乃還。始,定川事聞,帝按圖謂左右曰:"若仲淹出援,吾無憂矣。"奏至,帝大喜曰:"吾固知仲淹可用也。"進樞密直學士、右諫議大夫。仲淹以軍出無功,辭不敢受命,詔不聽。
當時朝廷已經任命文彥博治理涇原路,仁宗皇帝認為涇原路所受戰爭創傷嚴重,準備讓文彥博與範仲淹對調轄區,派遣王懷德去傳達此事。範仲淹辭謝說“:涇原路地位重要,恐怕我不能勝任。請讓我與韓琦共同治理涇原路,並且一起駐紮在涇州,韓琦兼管秦鳳路,我兼管環慶路。涇原路遇有敵情,我與韓琦聯合秦鳳、環慶兩路的兵力,互成掎角之勢進攻敵軍;如果秦鳳、環慶路遇到敵人侵襲,我也可以率領涇原路的軍隊作為援軍。我應當和韓琦一起訓練士兵,選拔將才,逐漸收複橫山,來截斷敵人的臂膀,不要幾年時間,就可以期望平定邊患了。我希望陛下頒布詔令讓龐籍兼領環慶路統帥,以便形成首尾之勢互相呼應的局麵。秦州委派文彥博負責,慶州讓滕宗諒全麵負責。孫沔也可以參與會同作戰。渭州,有一位武將就足夠了。”仁宗皇帝采納了他的建議,恢複設置陝西路安撫、經略、招討使,讓範仲淹、韓琦、龐籍分領職事。範仲淹與韓琦在涇州設置官第,將文彥博調到秦州做統帥,滕宗諒調到慶州做統帥,張亢擔任渭州的統帥。
時已命文彥博經略涇原,帝以涇原傷夷,欲對徙仲淹,遣王懷德喻之。仲淹謝曰:"涇原地重,第恐臣不足當此路。與韓琦同經略涇原,並駐涇州,琦兼秦鳳、臣兼環慶。涇原有警,臣與韓琦合秦鳳,環慶之兵,掎角而進;若秦鳳、環慶有警,亦可率涇原之師為援。臣當與琦練兵選將,漸複橫山,以斷賊臂,不數年間,可期平定矣。願詔龐籍兼領環慶,以成首尾之勢。秦州委文彥博,慶州用滕宗諒總之。孫沔亦可辦集。渭州,一武臣足矣。"帝采用其言,複置陝西路安撫、經略、招討使,以仲淹、韓琦、龐籍分領之。仲淹與琦開府涇州,而徙彥博帥秦,宗諒帥慶,張亢帥渭。
範仲淹作將領,號令清楚,愛護士兵,對於前來歸附的各部羌人,誠懇接納,信任不疑,因此西夏軍隊也不敢輕易侵犯他所統轄的地區。元昊請求議和,範仲淹被朝廷召回,授予樞密副使之官。王舉正性情膽怯不敢直言,不能勝任其事,諫官歐陽修等人說範仲淹有當宰相的能力,請求朝廷罷免王舉正而任用範仲淹,於是範仲淹又改任參知政事。範仲淹說“:執政官可以由諫官的幾句話就得到嗎?”他堅決辭謝不接受任命,並希望和韓琦一同出京巡視邊防。朝廷任命他為陝西宣撫使,還沒有出發,朝廷又任命他為參知政事。恰遇王倫進犯淮南,州縣官吏中有不能堅守城池的人,朝廷準備調查核實後依法處決。範仲淹說:“平時忌諱講完武備,遇到敵人進犯時卻專門責令州縣官員以死殉職,應該嗎?”因而這些不能堅守城池的人都沒有被處決。
仲淹為將,號令明白,愛撫士卒,諸羌來者,推心接之不疑,故賊亦不敢輒犯其境。元昊請和,召拜樞密副使。王舉正懦默不任事,諫官歐陽修等言仲淹有相材,請罷舉正用仲淹,遂改參知政事。仲淹曰:"執政可由諫官而得乎?"固辭不拜,願與韓琦出行邊。命為陝西宣撫使,未行,複除參知政事。會王倫寇淮南,州縣官有不能守者,朝廷欲按誅之。仲淹曰:"平時諱言武備,寇至而專責守臣死事,可乎?"守令皆得不誅。
仁宗皇帝當時正一意要實現天下太平,多次詢問當前急需辦理的大事,範仲淹對人說:“皇上對我信用至極,不過做事情總是有先有後的,長期安定局麵帶來的弊病,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全消除的。”仁宗皇帝再次賜給他親筆寫的詔書,又為這件事打開天章閣,召集二府的大臣按條奏對,範仲淹惶恐不安,退朝後給皇帝上奏十件事:
帝方銳意太平,數問當世事,仲淹語人曰:"上用我至矣,事有先後,久安之弊,非朝夕可革也。"帝再賜手詔,又為之開天章閣,召二府條對,仲淹皇恐,退而上十事:
一是嚴明官吏升降製度。政府官員沒有大的功勞和美好的品德不能升遷,朝廷內外官員必須在職任期滿三年,在京城各部門任職的官員如果不是通過選任和保舉而得官的人,必須累計任滿五年,才能磨勘升遷,這大概算是考核官吏政績的方法吧。二是抑製僥幸。取消乾元節給少卿、監以上官員任子的恩澤;正郎以下如監司、邊遠地區的官員,必須任職滿二年,才可以享受恩蔭任子;大臣不得薦舉自己的子弟擔任館閣職務,這樣任子製度就不會出現冗濫了。三是嚴格貢舉製度。進士諸科考試時請取消試卷將姓名封起的糊名法,結合考察其操行,將姓名上報朝廷。進士先考策論,後考詩賦,各科錄取兼通經義的人。賜第以上的人,都由皇帝裁決宣布。其餘優等人免除吏部銓選,次一等的人發給憑證,等候選用。這樣進士考試的辦法,就可以就其名而求其實了。四是選拔地方長官。委托中書省、樞密院首先選舉轉運使、提點刑獄、大藩知州;其次委任兩製三司、禦史台、開封知府、各路監司長官舉薦知州、通判;知州、通判舉薦知縣、縣令。限製官員舉薦人數,被推薦者如果舉薦者多的,由中書挑選授官。這樣刺史、縣令就可以得到稱職的人選了。五是均公田。外官的廩食供給不均,又怎能希望他們施行善政呢?請朝廷均衡他們的職田收入,按等級劃給他們職田,以便讓他們有足夠的衣食養活自己,隻有這樣朝廷才能要求官員廉潔奉公,對貪贓枉法者才可以進行懲辦和撤職。六是重視農業生產。每年預先給各路轉運司下達詔書,要求他們激勵官吏百姓陳說農田建設的好處和壞處,然後由州縣選派官員來治理堤堰河渠、陂塘等,製定獎勵和考核製度來大興農田水利,減少漕運費用。江南路的圩田,浙西的河塘,已經廢棄或毀壞的就都可以得到恢複或興修。七是整頓軍備。大體上按照府兵法,招募京畿及其附近州郡的強壯男子充當衛士,用來輔助正規軍。一年中三季務農,一季訓練作戰,這樣就可以節省國家供養軍隊的費用。京畿及其附近州郡有了完備的製度,其他各路可以照此實行了。八是推行朝廷的恩澤和信義。赦令內宣布的恩澤有所實行,但主管部門拖延或違反赦令施行的,要依法從重處理;另外還要派遣使臣到各州檢查那些應當施行的恩澤是否得到了施行,如果這樣的話,各地就沒有棄置皇上恩澤的官員了。九是謹慎地發布命令。法令製度是用來示信於民的,不要一項政令頒布不久,很快就更改變動了。希望讓掌管政事的大臣討論出能夠長久實行的法令,刪去煩雜多餘的部分,最後裁定作為皇帝的製書敕令,頒行天下,這樣朝廷的命令就不會經常變動了。十是減輕徭役。現在州縣戶口減少而對官府的供給卻更加繁重,將戶口少的縣改為鎮,把各州軍的使院和州院合並為一院,職官白直,全部給予州兵塚,其他不應當服役的人全部放回農村,這樣老百姓就沒有重役困擾而產生的憂愁了。
一曰明黜陟。二府非有大功大善者不遷,內外須在職滿三年,在京百司非選舉而授,須通滿五年,乃得磨勘,庶幾考績之法矣。二曰抑僥幸。罷少卿、監以上乾元節恩澤;正郎以下若監司、邊任,須在職滿二年,始得蔭子;大臣不得薦子弟任館閣職,任子之法無冗濫矣。三曰精貢舉。進士、諸科請罷糊名法,參考履行無闕者,以名聞。進士先策論,後詩賦,諸科取兼通經義者。賜第以上,皆取詔裁。餘優等免選注官,次第人守本科選。進士之法,可以循名而責實矣。四曰擇長官。委中書、樞密院先選轉運使、提點刑獄、大藩知州;次委兩製、三司、禦史台、開封府官、諸路監司舉知州、通判;知州通判舉知縣、令。限其人數,以舉主多者從中書選除。刺史、縣令,可以得人矣。五曰均公田。外官廩給不均,何以求其為善耶?請均其入,第給之,使有以自養,然後可以責廉節,而不法者可誅廢矣。六曰厚農桑。每歲預下諸路,風吏民言農田利害,堤堰渠塘,州縣選官治之。定勸課之法以興農利,減漕運。江南之圩田,浙西之河塘,隳廢者可興矣。七曰修武備。約府兵法,募畿輔強壯為衛士,以助正兵。三時務農,一時教戰,省給贍之費。畿輔有成法,則諸道皆可舉行矣。八曰推恩信。赦令有所施行,主司稽違者,重置於法;別遣使按視其所當行者,所在無廢格上恩者矣。九曰重命令。法度所以示信也,行之未幾,旋即厘改。請政事之臣參議可以久行者,刪去煩冗,裁為製敕行下,命令不至於數變更矣。十曰減徭役。戶口耗少而供億滋多,省縣邑戶少者為鎮,並使、州兩院為一,職官白直,給以州兵,其不應受役者悉歸之農,民無重困之憂矣。
仁宗皇帝正專意信任範仲淹,因而全部采納了他的意見,凡適宜立為法令的,都用詔書統一頒布下去,隻有府兵法,大家認為不能施行而最後作罷。
天子方信向仲淹,悉采用之,宜著令者,皆以詔書畫一頒下;獨府兵法,眾以為不可而止。
範仲淹又建議說:“周代的製度,三公分別兼任六官的職務,漢代以三公分別管轄六卿之事,唐代以宰相分別兼判六曹事務。現在的中書,就是古代的天官宰,樞密院,就是古代的夏官司馬;四官分散於眾多的官衙,已經失去了三分兼掌大權的重任了。而現在二府的官員們隻是在草擬授官文書時,依照資曆級別,討論賞罰時,檢用現在條例罷了。上沒有三公講論天下治道的重任,下沒有六卿輔佐君王的職責,這不是治理國家的方法。我請求仿效前代的官吏製度,將三司、司農、審官、流內銓、三班院、國子監、太常、刑部、審刑、大理、群牧、殿前馬步軍司,分別委派輔助大臣兼管這些部門的職事。凡是官吏的升降、刑法的輕重、事情的利弊這些事情,都由輔助大臣來處理;其中重大的事情,由二府大臣共同討論,然後奏請皇帝裁定。我請求兼管軍事和財賦方麵的事情,如果對事情沒有任何改進,請求先將我罷官免職。”宰相章得象等人都說範仲淹的建議不能實行。很久以後,才任命參知政事賈昌朝兼管農田方麵的事務,範仲淹兼管刑法方麵的事務,但最後都沒有實行。
又建言:"周製,三公分兼六官之職,漢以三公分部六卿,唐以宰相分判六曹。今中書,古天官塚宰也,樞密院,古夏官司馬也。四官散於群有司,無三公兼領之重。而二府惟進擢差除,循資級,議賞罰,檢用條例而已。上非三公論道之任,下無六卿佐王之職,非治法也。臣請仿前代,以三司、司農、審官、流內銓、三班院、國子監、太常、刑部、審刑、大理、群牧、殿前馬步軍司,各委輔臣兼判其事。凡官吏黜陟、刑法重輕、事有利害者,並從輔臣予奪:其體大者,二府僉議奏裁。臣請自領兵賦之職,如其無補,請先黜降。"章得象等皆曰不可。久之,乃命參知政事賈昌朝領農田,仲淹領刑法,然卒不果行。
當初,範仲淹因為觸犯了呂夷簡,被放逐在外多年,士大夫們各自堅持他們二人的是非曲直,互相指責對方是朋黨。等陝西一帶發生了軍情,仁宗皇帝因為範仲淹眾望所歸,便開始提拔重用他。等到呂夷簡罷官免職,朝廷召回範仲淹,依靠他來治理朝政,朝廷內外都希望他能建功立業。範仲淹自己也以治理天下為己任,裁抑僥幸,削減冗濫,考核審查官吏,日夜謀劃斷慮實現天下太平。但是他的改革措施沒有能夠逐漸推行,改革涉及麵太大,評論的人認為無法實行。到按察使出巡時,許多問題被檢舉出來,引起人心不悅。自從任子恩蔭的減少,磨勘製度的嚴密,希圖僥幸的人深感不便。這樣,誹謗範仲淹的言論就逐漸多起來,而指責範仲淹等是朋黨的議論也傳到了仁宗皇帝的耳裏。
初,仲淹以忤呂夷簡,放逐者數年,士大夫持二人曲直,交指為朋黨。及陝西用兵,天子以仲淹士望所屬,拔用之。及夷簡罷,召還,倚以為治,中外想望其功業。而仲淹以天下為己任,裁削幸濫,考覈官吏,日夜謀慮興致太平。然更張無漸,規摹闊大,論者以為不可行。及按察使出,多所舉劾,人心不悅。自任子之恩薄,磨勘之法密,僥幸者不便,於是謗毀稍行,而朋黨之論浸聞上矣。
剛好遇到邊境有軍情,範仲淹就和樞察副使富弼巡視邊防。這樣,範仲淹被任命為河東、陝西宣撫使,賜給黃金百兩,但範仲淹全部分贈給守邊的將領。麟州新近遭到了敵寇的大肆侵擾,進言的人多數主張放棄麟州,範仲淹卻整修舊要塞,招回流亡百姓三千多戶,免除他們的賦稅,廢除當地官府對酒類的專控權,允許百姓賣酒。又上奏朝廷免除府州的商稅,黃河以外的地區於是得以安定下來。範仲淹離開朝廷後,反對他的人更加激烈地攻擊他,在這種情況下,範仲淹自己也請求免除參知政事之職,於是朝廷任命他為資政殿學士、陝西四路安撫使、..州知州。他任中書時所推行的政策,也就逐漸被廢止了。
會邊陲有警,因與樞密副使富弼請行邊。於是,以仲淹為河東、陝西宣撫使,賜黃金百兩,悉分遺邊將。麟州新罹大寇,言者多請棄之,仲淹為修故砦,招還流亡三千餘戶,蠲其稅,罷榷酤予民。又奏免府州商稅,河外遂安。比去。攻者益急,仲淹亦自請罷政事,乃以為資政殿學士、陝西四路宣撫使、知邠州。其在中書所施為,亦稍稍沮罷。
範仲淹因患病請求擔任鄧州知州,被升為給事中。當調任荊南時,鄧州百姓攔住使者請求留任範仲淹,範仲淹本人也願意留在鄧州,朝廷答應了這一要求。不久調往杭州,又一次升為戶部侍郎,調往青州。這時恰巧範仲淹病情更加嚴重,他請求調任潁州,還沒有到任就死在路上,終年六十四歲。朝廷贈他為兵部尚書,諡號“文正”。開始,範仲淹生病時,仁宗皇帝經常派人送藥、慰問,病逝後,仁宗皇帝嗟歎哀悼很長時間。又派人去慰問其家人,埋葬後,仁宗皇帝親自題寫了墓碑,叫“褒賢之碑”。
以疾請鄧州,進給事中。徙荊南,鄧人遮使者請留,仲淹亦願留鄧,許之。尋徙杭州,再遷戶部侍郎,徙青州。會病甚,請潁州,未至而卒,年六十四。贈兵部尚書,諡文正。初,仲淹病,帝常遣使賜藥存問,既卒,嗟悼久之。又遣使就問其家,既葬,帝親書其碑曰"褒賢之碑。"
範仲淹性情剛烈,但外表溫和,本性十分孝敬,因為他母親在時,家境正是貧困的時候,後來,範仲淹雖然做了大官,但不是家中來客也決不大吃大喝。妻兒的衣服和飯食,僅僅隻能自己充饑、禦寒。範仲淹對人好施予,在鄉族中設置義莊,用以贍養族人。博愛善施,士大夫大多出自其門下,即使是小巷之人,都能說出他的名字。死的那天,四麵八方凡是聽到這一消息的,都替他歎惜。範仲淹治理國家崇尚忠厚,所至之處都恩愛百姓,..州、慶州的老百姓和眾多的羌部族,都畫上他的像在其生前就來祭祀他。等到他死時,羌部族的首領數百人,像失去父親一樣痛哭,並齋戒三日以後才離開。範仲淹有四個兒子:範純佑、範純仁、範純禮、範純粹。
仲淹內剛外和,性至孝,以母在時方貧,其後雖貴,非賓客不重肉。妻子衣食,僅能自充。而好施予,置義莊裏中,以贍族人。泛愛樂善,士多出其門下,雖裏巷之人,皆能道其名字。死之日,四方聞者,皆為歎息。為政尚忠厚,所至有恩,邠、慶二州之民與屬羌,皆畫像立生祠事之。及其卒也,羌酋數百人,哭之如父,齋三日而去。四子:純祐、純仁、純禮、純粹。
範純仁,字堯夫,蘇州吳縣人。在他出生的那天晚上,他的母親李氏夢見一小孩從月亮中墜下來,她以裙子接著,接而生下了範純仁。範純仁天資警悟,八歲就能講解所學的書。因其父範仲淹而被任命為太常寺太祝。中皇..元年進士,調任武進縣知縣,但以遠離雙親而不赴任。又改派為長葛縣知縣,仍然不前往。範仲淹對他說“:你以前以遠離雙親為理由不去赴任,現在長葛縣離家不遠,還有什麼可說的哩?”範純仁說“:我怎能以祿食為重,而輕易離開父母!長葛縣雖離家近,但亦不能完全實現我的孝心。”範仲淹門下多賢士,像胡瑗、孫複、石介、李覯之類,純仁都與他們有良好關係。他自己也不分白天黑夜,努力學習;有時因學習到深夜,油燈的煙霧把帳頂都熏成了像墨水一樣的顏色。
純祐字天成,性英悟自得,尚節行。方十歲,能讀諸書;為文章,籍籍有稱。父仲淹守蘇州,首建郡學,聘胡瑗為師。瑗立學規良密,生徒數百,多不率教,仲淹患之。純祐尚未冠,輒白入學,齒諸生之末,盡行其規,諸生隨之,遂不敢犯。自是蘇學為諸郡倡。寶元中,西夏叛,仲淹連官關陝,皆將兵。純祐與將卒錯處,鉤深擿隱,得其才否。由是仲淹任人無失,而屢有功。仲淹帥環慶,議城馬鋪砦,砦逼夏境,夏懼扼其衝,侵撓其役。純祐率兵馳據其地,夏眾大至,且戰且役,數日而成,一路恃之以安。純祐事父母孝,未嚐違左右,不應科第。及仲淹以讒罷,純祐不得已,蔭守將作監主簿,又為司竹監,以非所好,即解去。從仲淹之鄧,得疾昏廢,臥許昌。富弼守淮西,過省之,猶能感慨道忠義,問弼之來公耶私耶,弼曰"公"。純祐曰"公則可"。凡病十九年卒,年四十九。子正臣,守太常寺太祝。
範仲淹去世後,純仁才開始出來做官,以著作佐郎身份擔任襄城縣知縣。他的哥哥純..有心痛的毛病,純仁侍奉他就像侍奉父親一樣。醫藥、飲食、居住、服飾,他都親自按時安排。賈昌朝守北都(河北大名),邀請純仁參入幕府,純仁因其哥哥的病而推辭。宋庠推薦他擔任史館之職,他辭謝說:“車馬往來熱鬧非凡的地方,不適宜於我哥哥養病。”富弼責備他說“:台閣的任職豈是容易得到的?何必如此。”但他仍是不去。襄城縣百姓向來不養蠶織絲,純仁勸使百姓種植桑樹,有罪而情節較輕的,就看他植桑多少而減省其所受處罰。百姓從植桑中得到好處而更加種植,所植桑樹後被稱為“著作林”。純仁的哥哥死後,葬於洛陽。韓琦、富弼致書洛陽尹,使助其安葬。但安葬已經完畢,洛陽尹為事先沒聽說而感到驚訝。純仁說“:我們自己家庭的財力足以辦此葬禮,怎能打擾公家才辦葬禮呢?”
純禮字彝叟,以父仲淹蔭,為秘書省正字,簽書河南府判官,知陵台令兼永安縣。永昭陵建,京西轉運使配木石磚甓及工徒於一路,獨永安不受令。使者以白陵使韓琦,琦曰:"範純禮豈不知此?將必有說。"他日,眾質之,純禮曰:"陵寢皆在邑境,歲時繕治無虛日,今乃與百縣均賦,曷若置此,使之奉常時用乎。"琦是其對。還朝,用為三司鹽鐵判官,以比部員外郎出知遂州。
簽書許州觀察判官、襄邑縣知縣。縣有牧地,衛士牧馬,踐踏了百姓莊稼,範純仁逮捕一人並處以鞭杖。牧地起初不由縣管轄,主管此事的官員生氣說:“天子的宿衛,怎敢如此對待?”把此事報告到朝廷。朝廷派人糾察,甚為急迫。範純仁說:“養兵的費用來於田稅,若使毀壞百姓田畝而不能執法,田稅從哪裏來?”皇帝下詔免究此事,並聽任牧地由縣管轄。宋朝牧地為縣管轄,自範純仁開始。當時天旱很久不下雨,範純仁登記襄邑縣境內商船,告訴他們說:“百姓將來沒有飯吃,你們所販五穀,貯藏在佛寺裏,等到糧食缺少時,我為你們糴賣。”商人們都服從命令,貯藏的糧食達十餘萬斛。到春天,各縣都受饑,隻有襄邑縣境內百姓不知道有饑饉這回事。
滬南有邊事,調度苛棘,純禮一以靜待之,辨其可具者,不取於民。民圖像於廬,而奉之如神,名曰"範公庵"。草場火,民情疑怖,守吏惕息俟誅。純禮曰:"草濕則生火,何足怪!"但使密償之。庫吏盜絲多罪至死,純禮曰:"以棼然之絲而殺之,吾不忍也。"聽其家趣買以贖,命釋其株連者。除戶部郎中、京西轉運副使。
治平年間,範純仁被提升為江東轉運判官,召為殿中侍禦史,並升任侍禦史。當時正議濮王典禮,宰相韓琦、參知政事歐陽修等主張追尊濮王為皇考。翰林學士王王圭等主張應按先朝追贈伯父之類尊貴親屬的故事辦。範純仁說“:陛下以仁宗皇帝之命而為其子,與前代定策入繼之主不同,應該按王王圭等人的主張辦。”既而與禦史呂誨等人更相議論和奏報,英宗皇帝不采納。純仁封還所授告敕,住在家裏等候處罰。既而皇太後親手書詔尊濮王為皇考,夫人為皇後。純仁又進諫說:“陛下以成年之君統禦天下,怎麼能使詔命出自房闈,將來或者成為權臣矯托的借口,不是君主自安之計。”不久,有詔罷追尊,並起用範純仁擔任原有職務。純仁請求調外任官,多次申請之後被任為安州通判,改為蘄州知州。曆任京西提點刑獄、京西陝西轉運副使。
元祐初,入為吏部郎中,遷左司。又遷太常少卿、江淮荊浙發運使。以光祿卿召,遷刑部侍郎,進給事中。純禮凡所封駁,正名分紀綱,皆國體之大者。張耒除起居舍人,病未能朝,而令先供職。純禮批敕曰:"臣僚未有以疾謁告,不赴朝參先視事者。耒能供職,豈不能見君?壞禮亂法,所不當為。"聞者皆悚動。禦史中丞擊執政,將遂代其位,先以諷純禮。純禮曰:"論人而奪之位,寧不避嫌邪?命果下,吾必還之。"宰相即徙純禮刑部侍郎,而後出命。轉吏部,改天章閣待製、樞密都承旨,去知亳州、提舉明道宮。
神宗時,純仁被召還朝廷。神宗問及陝西城郭、甲兵、糧儲如何,純仁回答說“:城郭粗全、甲兵粗修、糧儲粗備。”神宗驚訝地說:“你的才幹是我所倚重的,怎麼都說成粗?”純仁回答說“:粗者是說未精,但如此也足夠了。願陛下不要留意邊防,若邊臣觀望陛下之意,將來必有意外之患。”拜兵部員外郎,兼起居舍人,同知諫院。呈奏說“:王安石變更祖宗法度,聚斂財利,民心不安。《書經》說‘:怨豈在明,不見是圖。’但願陛下考慮不能見到的埋怨。”神宗說“:什麼是不能見到的埋怨?”純仁回答道:“杜牧所謂‘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即是。”神宗讚許地采納了,並說:“你很善於討論大事,請為我舉古今治亂可以引為借鑒的事。”純仁於是作《尚書解》進呈,說:“《尚書》所言,皆堯、舜、禹、湯、文、武之事也。治天下沒有什麼可以改變這些的,願陛下深入研究而勉力實行。”加官直集賢院,同修起居注。
徽宗立,以龍圖閣直學士知開封府。前尹以刻深為治,純禮曰:"寬猛相濟,聖人之訓。今處深文之後,若益以猛,是以火濟火也。方務去前之苛,猶慮未盡,豈有寬為患也。"由是一切以寬處之。中旨鞫享澤村民謀逆,純禮審其故,此民入戲場觀優,歸途見匠者作桶,取而戴於首曰:"與劉先生如何?"遂為匠擒。明日入對,徽宗問何以處之,對曰:"愚人村野無所知,若以叛逆蔽罪,恐辜好生之德,以不應為杖之,足矣。"曰:"何以戒後人?"曰:"正欲外間知陛下刑憲不濫,足以為訓爾。"徽宗從之。
神宗急切地想達到大治天下的目的,多次接見疏遠的小臣,谘詢為政闕失。純仁說:“小人之言,聽起來好像可采納,實行起來必有牽累。因為小人知小忘大,貪近昧遠,希望陛下深加體察。”富弼時居相位,卻引疾居在家裏。純仁說“:富弼受三朝眷倚,應當自覺擔任天下重任,但他憐恤自己比憐恤其他事情更加深切,憂慮自己的病情深過憂慮國家,為君主效力和為自己安身立命,二方麵都有過錯。富弼與我的父親範仲淹交誼深厚,如今我在諫省,不能私下拜謁以致忠告,願陛下把此奏章指給他看,使他自己反省。”範純仁還論及呂誨不當罷禦史中丞、李師中不可守邊等事。
拜禮部尚書,擢尚書右丞。侍禦史陳次升乞除罷言官並自內批,不由三省進擬,右相曾布力爭不能得,乞降黜次升。純禮徐進曰:"次升何罪?不過防柄臣各引所親,且去不附己者爾。"徽宗曰:"然。"乃寢布議。
及薛向任發運使,行均輸法於六路,純仁說“:我曾親聽皇帝您的教誨,欲修先王補助之政。如今卻效桑弘羊均輸之法,又使小人主持此事,聚斂百姓,隻能集中怨憤而為禍基。王安石以富國強兵之術,把皇上的心思導向於急功近利,忘記了他過去所學的。推尚法令則稱商鞅,倡言財利則背離孟軻,鄙視老成之人認為因循守舊,背棄公論認為是流俗之見,不同於己者為不肖,與己相合者為賢人。劉琦、錢豈頁等人,不過一言不合,就遭降職或罷黜。朝廷之臣,一大半趨炎附勢,陛下又從而驅使,將來何所不至。道遠者按理應當慢慢地招來,事大者不能一下取得成功,人材不能急求,積弊不可頓革。倘欲事功馬上成就,一定會有奸詐之徒乘機壞事,應當立刻召還諫官而罷退王安石,以符朝廷內外之望。”神宗沒有采納。於是純仁請求罷免諫官之職,改判國子監,離開朝廷之意更加堅定。執政使人告訴他說:“不要輕易離京,已經考慮你升任知製誥的官了。”純仁說“:這話怎麼會說到我頭上呢?我的言論得不到采納,即使萬鍾俸祿也不是我所考慮的。”
呂惠卿告老,徽宗問執政,執政欲許之。純禮曰:"惠卿嚐輔政,其人固不足重,然當存國體。"曾布奏:"議者多憂財用不足,此非所急也,願陛下勿以為慮。"純禮曰:"古者無三年之蓄,曰國非其國。今大農告匱,帑庾枵空,而曰不足慮,非麵謾邪?"因從容諫曰:"邇者朝廷命令,莫不是元豐而非元祐。以臣觀之,神宗立法之意固善,吏推行之,或有失當,以致病民。宣仁聽斷,一時小有潤色,蓋大臣識見異同,非必盡懷邪為私也。今議論之臣,有不得誌,故挾此藉口。以元豐為是,則欲賢元豐之人;以元祐為非,則欲斥元祐之士,其心豈恤國事?直欲快私忿以售其奸,不可不深察也。"
純仁所上奏疏,言語大多激烈。神宗都留著不宣於外。但純仁全部錄下申呈中書省。王安石大怒,請求皇帝加重貶斥。神宗說:“他沒有什麼罪過,暫且給他一處好地吧。”命令他為河中府知府,改成都路轉運使。純仁認為新法不便,戒州縣不要匆忙實行。王安石惱怒純仁阻止,於是讓說純仁壞話的人派使者去收集純仁的私事和過失,但得不到任何證據。使者於是以其他事情把傳話的人鞭打了一頓。純仁的屬官高興地對純仁說:“這一件事足以堵塞對您的誹謗,請報告給朝廷。”純仁既不奏使者之過,亦不反駁傳言者之非。後來純仁還是因為沒有管治僚佐燕遊,被降為和州知州,並徙邢州。還沒到任,加直龍圖閣、知慶州。
又曰:"自古天下汨亂,係於用人。祖宗於此,最得其要。太祖用呂餘慶,太宗用王禹偁,真宗用張知白,皆從下列置諸要途。人君欲得英傑之心,固當不次飭拔。必待薦而後用,則守正特立之士,將終身晦跡矣。"左司諫江公望論繼述事當執中道,不可拘一偏。徽宗出示其疏,純禮讚之曰:"願陛下以曉中外,使知聖意所向,亦足以革小人徇利之情。乞褒遷公望,以勸來者。"
經過朝廷入對,神宗說:“你的父親在慶州有威名,現在可以說是世職。你跟隨你父親很久,兵法一定精熟,邊事也一定精熟。”純仁揣慕神宗有功名之心,於是回答道“:我是儒家,沒有學過兵法,先父守邊時,我還很年輕,也記不得什麼,而且現在事勢也有不同。陛下使臣下修治城壘,愛養百姓,不敢推辭。若開拓邊疆,侵攘土地,希望跟帥臣商議。”神宗說“:你的才幹何所不能,隻不過不肯為我盡心罷了。”於是赴任慶州知州。
純禮沉毅剛正,曾布憚之,激駙馬都尉王詵曰:"上欲除君承旨,範右丞不可。"詵怒。會詵館遼使,純禮主宴,詵誣其輒斥禦名,罷為端明殿學士、知潁昌府,提舉崇福宮。崇寧中,啟黨禁,貶試少府監,分司南京。又貶靜江軍節度副使,徐州安置,徙單州。五年,複左朝議大夫,提舉鴻慶宮。卒,年七十六。
秦中正患饑荒,純仁擅自發常平倉粟賑貸。他的僚屬請示須呈請朝廷後才能如此,純仁說:“若待批準則等不及了,我會獨自承擔責任的。”有人指責他發常平倉所保全的百姓人數不真實,有詔遣使核實。正值秋天大豐收,老百姓高興地說“:範公實在使我等活了下來,怎麼能忍心牽累範公呢?”晝夜爭著把糧粟輸還。等到使者到來時,已經無所欠負。..、寧兩地間有叢塚,使者說“:所謂保全百姓人數不實之罪,在此得到證明。”打開塚墓收集骸骨上報。朝廷命本路監司根究,結果是前帥楚建中所封。朝廷究治楚建中之罪,純仁上書說:“建中守法,申請救濟的間隙難免有餓死的,已經因罪被罷。今由於究治臣下罪過而累及建中,是一罪受兩次處罰。”楚建中還是受了贖銅三十斤的處罰。環州種古逮捕熟羌判為盜,流放南方,經過慶州時呼叫冤枉,純仁認為既是種古屬下小吏,不應是盜賊。種古回避罪過而訴訟,詔令禦史到寧州治理此事。純仁被執,百姓萬餘人阻於路上,流著眼淚,以至不能成行,有的還自投河(表示抗議)。獄定以後,種古以誣告被貶斥;而純仁以其他過錯,被黜為知信陽軍。
純粹字德孺,以蔭遷至讚善大夫、檢正中書刑房,與同列有爭,出知滕縣,遷提舉成都諸路茶場。元豐中,為陝西轉運判官。時五路出師伐西夏:高遵裕出環慶,劉昌祚出涇原,李憲出熙河,種諤出鄜延,王中正出河東。遵裕怒昌祚後期,欲按誅之,昌祚憂恚病臥,其麾下皆憤焉。純粹恐兩軍不協,致生他變,勸遵裕往問昌祚疾,其難遂解。神宗責諸將無功,謀欲再舉。純粹奏:"關陝事力單竭,公私大困,若複加騷動,根本可憂。異時言者必職臣是咎,臣寧受盡言之罪於今日,不忍默默以貽後悔。"神宗納之,進為副使。
不久改移齊州。齊州民俗凶悍,人們以偷盜搶劫為常事。有人說“:對此從嚴處治猶不能平定,你若寬大治理,恐怕會不勝其煩。”純仁說:“寬出於性,若強而猛,則不能持久;猛而不久,去治理凶悍之民,這是采取玩耍的辦法。”有西司理院,械係的囚犯經常爆滿,囚犯都是些屠販盜竊而以入獄督促還債的人。純仁說“:這些人何不使保外而輸納呢?”通判說“:此類人釋放了,又鬧事,官司往往待他們犯病死在獄中,這是與百姓除害。”純仁說“:法律上不至於判死罪,卻以情殺之,難道合理嗎?”把他們都叫到庭下,教訓他們自新,並釋放了他們。一年之後,盜賊比前年減少了大半。
吳居厚為京東轉運使,數獻羨賦。神宗將以徐州大錢二十萬緡助陝西,純粹語其僚曰:"吾部雖急,忍複取此膏血之餘?"即奏:"本路得錢誠為利,自徐至邊,勞費甚矣。"懇辭弗受。入為右司郎中。哲宗立,居厚敗,命純粹以直龍圖閣往代之,盡革其苛政。時蘇軾自登州召還,純粹與軾同建募役之議,軾謂純粹講此事尤為精詳。
請求罷職,被任為提舉兩京留司禦史台,當時耆賢大多在洛陽,純仁及司馬光,都好客而家中貧困,相約為真率會。隻吃脫粟一樣飯,喝幾杯酒,洛中以為美事。後來為河中知府,諸路看到保甲法妨礙農功,論救十分用力。錄事參軍宋儋年突然死了,純仁派子弟吊喪,小殮時,發現宋儋年口鼻有血流出。純仁懷疑他死得不正常,調查後得知宋儋年之妾跟小吏通奸,趁宴會時把毒藥放在鱉肉中毒死了宋儋年。純仁追問食鱉肉在第幾次喝酒時,並說:“哪裏有已經中毒而能喝到終席的呢?”經過再次拷問,才知宋儋年向來不吃鱉肉,所謂置毒藥鱉肉中者,乃是其妾與小吏想為將來翻案打下伏筆,以逃避死罪。實際情況是宋儋年喝醉酒後回來,其妾置毒藥於酒中而殺掉了他。於是正治其罪。
複代兄純仁知慶州。時與夏議分疆界,純粹請棄所取夏地,曰:"爭地未棄,則邊隙無時可除。如河東之葭蘆、吳堡,鄜延之米脂、羲合、浮圖,環慶之安疆,深在夏境,於漢界地利形勢,略無所益。而蘭、會之地,耗蠹尤深,不可不棄。"所言皆略施行。純粹又言:"諸路策應,舊製也。自徐禧罷策應,若夏兵大舉,一路攻圍,力有不勝,而鄰路拱手坐觀,其不拔者幸爾。今宜修明戰守救援之法。"朝廷是之。及夏侵涇原,純粹遣將曲珍救之,曰:"本道首建應援牽製之策,臣子之義,忘軀徇國,無謂鄰路被寇,非我職也。"珍即日疾馳三百裏,破之於曲律,搗橫山,夏眾遁去。元祐中,除寶文閣待製,再任,召為戶部侍郎,又出知延州。
哲宗登基,純仁再次任直龍圖閣,知慶州。召為諫議大夫,因為避親的嫌而辭卻,改任天章閣待製兼侍講,升為給事中。當時宣仁皇太後垂簾聽政,司馬光主持政事,將盡改熙寧、元豐法度。純仁對司馬光說“:改掉其中過份者即可。至於差役一事,應當仔細講究而慢慢實行。否則,更加成為老百姓的禍害。希望你虛心以接納各種不同建議,不必謀自己出;謀自己出,則諂諛之人得以乘間而迎合。役法恐怕難以更改,可以先在一路實行,看結果到底怎樣。”司馬光不聽,反而更加固執。純仁說“:這樣的話就使得人不能說話了。如果為了討好你而得到你的喜歡,怎麼不在年輕時迎合王安石以致富貴呢?”又說:“熙寧按問自首之法,既已改了,有司立文太深,四方死者比較舊時有數倍之多,恐怕不符合先王寧失不經,也不枉殺無辜之意。”純仁向來與司馬光誌向相同,等到臨事規正,大致如此。以前,種古因誣告純仁而被罷黜。至此時,純仁又推薦他為永興軍路鈐轄,並推薦他知隰州。每每自己反省道“:先輩與種氏上世有很深情誼,純仁不肖,引起種氏子孫訟告,哪用去討論其中是非曲直。”
紹聖初。哲宗親政,用事者欲開邊釁,禦史郭知章遂論純粹元祐棄地事,降直龍圖閣。明年,複以寶文閣待製知熙州。章惇、蔡卞經略西夏,疑純粹不與共事,改知鄧州。曆河南府、滑州,旋以元祐黨人奪職,知均州。徽宗立,起知信州,複故職,知太原,加龍圖閣直學士,再臨延州。改知永興軍。尋以言者落職,知金州,提舉鴻慶宮。又責常州別駕,鄂州安置,錮子弟不得擅入都。會赦,複領祠。久之,以右文殿修撰提舉太清宮。黨禁解,複徽猷閣待製,致仕。卒,年七十餘。
元..初年,升為吏部尚書,隔數天,又任同知樞密院事。起先,純仁參與了關於西夏的討論,他主張罷兵棄地,讓西夏歸還所掠漢人,執政大臣考慮了很久沒有決斷。至此乃重新討論,純仁又請求歸還一漢人即予西夏十縑。事都照著辦了。邊境上把鬼章俘虜了並押到朝廷,純仁請在邊塞上誅殺以謝邊民,沒有被接受。議事者想把鬼章的兒子也招來,收複河南故地,因此赦免死罪而不殺。後來又欲加官,純仁再次爭論不能加官。而鬼章之子也終究沒有歸附。
純粹沉毅有幹略,才應時須,嚐論賣官之濫,以為:"國法固許進納取官,然未嚐聽其理選。今西北三路,許納三千二百緡買齋郎,四千六百緡買供奉職,並免試注官。夫天下士大夫服勤至於垂死,不沾世恩,其富民猾商,捐錢千萬,則可任三子,切為朝廷惜之。"疏上,不聽。凡論事剴切類此。
元..三年,拜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純仁在位,專以博大開啟皇帝心意,以忠篤改變士風。章..得罪罷去,朝廷因其父親年老,欲將他安置在比較方便的郡府,既而此事中止。純仁請求避開其過往之罪而體恤其私情。鄧綰為淮東帥,言官貶斥他沒完沒了,純仁說“:我曾被鄧綰誣奏而被黜退,今日所陳說卻是為鄧綰說話,降職時不應把人家的過失記錄得太深。”宣仁皇太後讚許地采納了。於是下詔:“前日希求附合之人,一並不予追究。”
純仁字堯夫,其始生之夕,母李氏夢兒墮月中,承以衣裾,得之,遂生純仁。資警悟,八歲,能講所授書。以父任為太常寺太祝。中皇祐元年進士第,調知武進縣,以遠親不赴;易長葛,又不往。仲淹曰:"汝昔日以遠為言,今近矣,複何辭?"純仁曰:"豈可重於祿食,而輕去父母邪?雖近,亦不能遂養焉。"仲淹門下多賢士,如胡瑗、孫複、石介、李覯之徙,純仁皆與從遊。晝夜肄業,至夜分不寢,置燈帳中,帳頂如墨色。
學士蘇軾以發策問被言官圍攻,韓維無故罷門下侍郎被調外職。純仁奏言蘇軾無罪,韓維盡心國家,不能因譖言罷黜他的官職。待王覿議事不合皇帝之意,純仁擔心朋黨將越來越嚴重,與文彥博、呂公著在皇太後簾前辯論,沒有結果。純仁說:“朝臣本來無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