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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作者:脫脫和阿魯圖  

列傳·卷九十九

呂大防(兄大忠弟大鈞大臨)劉摯蘇頌
呂大防字微仲,他的先輩是汲郡人。祖父呂通,太常博士。父親呂賁,比部郎中。呂通葬在京兆藍田,於是定居在這裏。大防進士及第,調任馮翊主簿、永壽縣令。永壽縣沒有井,人們要到很遠的山穀去汲水,大防巡行近境,得到二泉,打算疏導而使之進入永壽縣,因地勢高低不平,眾人懷疑沒有成功的道理。大防采用《考工》中的水地置泉法來使之水平,不到十天,果然疏導為渠,百姓依賴,號稱“呂公泉”。

呂大防,字微仲,其先汲郡人。祖通,太常博士。父賁,比部郎中。通葬京兆藍田,遂家焉。大防進士及第,調馮翊主簿、永壽令。縣無井,遠汲於澗,大防行近境,得二泉,欲導而入縣,地勢高下,眾疑無成理。大防用《考工》水地置泉之法以準之,不旬日,果疏為渠,民賴之,號曰"呂公泉"。
升任著作佐郎、知青城縣。以前,祭田粟米用大鬥收進而用公鬥放出,獲三倍之利,百姓雖然不滿,但不敢上訴。大防開始均定放出納進以平均其值,此事轉傳給皇帝,詔令立定法禁,命一路全輸送租給官府,用概器給還。青城縣外控汶川,與敵人相接。大防占據要地設置巡邏,秘密設防,禁止上山砍柴采摘,以嚴障礙屏蔽。韓絳鎮守蜀州,稱大防有佐輔帝王創業治國的才能。入朝暫代鹽鐵判官。

遷著作佐郎、知青城縣。故時,圭田粟入以大鬥而出以公鬥,獲利三倍,民雖病不敢訴。大防始均出納以平其直,事轉聞,詔立法禁,命一路悉輸租於官概給之。青城外控汶川,與敵相接。大防據要置邏,密為之防,禁山之樵采,以嚴障蔽。韓絳鎮蜀,稱其有王佐才。入權鹽鐵判官。
英宗即皇帝位,改任太常博士。禦史空缺,內廷出示大防與範純仁的姓名,任命他為監察禦史裏行。大防首先說:“紀綱賞罰,不適合天下希望的有五:進用大臣但權不歸皇帝;大臣疲倦年老但不能按時引退;外國傲慢但不挑選將帥;提出建議的臣子對朝政闕失有所裨益但執政大臣壓製他;疆場左右大臣,有敗事卻被獎賞,推薦官員卻獲罪的。”又說:“富弼有腳病請求解除重要的行政職務,十幾次上奏章卻不被接納;張..年近八十,智慧已經耗盡,哀請退休卻不同意;吳奎有三年守喪期,又以其子召他回朝,又再次派使臣召他;程戡因年老不能守邊辭謝,擔心死在邊塞上,請求罷免回家,也不答應。陛下想要盡君臣的本分,使病者得以休息,守喪者得以終喪,老者得以盡其餘年,那麼進退盡禮,也何必過分為虛飾,使得他們四人的誠心,不得自達呢?”

英宗即位,改太常博士。禦史闕,內出大防與範純仁姓名,命為監察禦史裏行。首言:"紀綱賞罰,未厭四方之望者有五:進用大臣而權不歸上;大臣疲老而不得時退;外國驕蹇而不擇將帥;議論之臣裨益闕失,而大臣沮之;疆場左右之臣,有敗事而被賞、舉職而獲罪者。"又言:"富弼病足請解機務,章十餘上而不納;張昪年幾八十,聰明已耗,哀乞骸骨而不從;吳奎有三年之喪,以其子召之者再,遣使召之者又再;程戡辭老不能守邊,恐死塞上,免以屍柩還家為請,亦不許。陛下欲盡君臣之分,使病者得休,喪者得終,老者得盡其餘年,則進退盡禮,亦何必過為虛飾,使四人之誠,不得自達邪?"
當年,京師發大水,大防說“:雨水之患,至於進入宮城房舍,殺人害物,這是因陰陽不和而發生的災害。”立即陳述八件事,叫作:皇帝的威嚴沒有樹立,臣權太盛,邪議冒犯正義,私恩妨害公正,遼、夏聯合謀劃,盜賊橫行,群情失職,刑罰有失公平。恰逢執政大臣討論濮王稱考,大防上言:“先帝起用陛下為皇子,住在宮中,憑幾之命,已發而未盡的言論就在耳邊,皇天後土,實在知其所托。假使先帝不死,陛下還是皇子,那麼安懿稱伯,在義理上沒有疑問。難道能夠生前作為兒子,死後而背叛嗎?大概人君即皇帝位的初始,應有至公大義壓服天下,以結交人心。現在大臣想要加王以非正統稱號,使陛下顧戀私恩而違背公義,這不是結交天下人心的辦法。”奏章幾十次上呈,出知休寧縣。

是歲,京師大水,大防曰:"雨水之患,至入宮城廬舍,殺人害物,此陰陽之沴也。"即陳八事,曰:主威不立,臣權太盛,邪議幹正,私恩害公,遼、夏連謀,盜賊恣行,群情失職,刑罰失平。會執政議濮王稱考,大防上言:"先帝起陛下為皇子,館於宮中,憑幾之命,緒言在耳,皇天後土,實知所托。設使先帝萬壽,陛下猶為皇子,則安懿之稱伯,於理不疑。豈可生以為子,沒而背之哉?夫人君臨禦之始,宜有至公大義厭服天下,以結其心。今大臣首欲加王以非正之號,使陛下顧私恩而違公義,非所以結天下之心也。"章累十數上,出知休寧縣。
神宗即位,大防任淄州通判。熙寧元年(1068),知泗州,為河北轉運副使。召為直舍人院。韓絳為陝西宣撫使,命他為判官,又兼河東宣撫判官,被任命為知製誥。熙寧四年,知延州。大防開始打算在黃河外荒堆砦築城,眾人認為不可防守,大防就留戍兵修建堡壘屏障,有不聽從的斬首示眾。恰逢環慶兵亂,韓絳因之被貶官,大防也落職知製誥,以太常博士的身份知臨江軍。

神宗立,通判淄州。熙寧元年,知泗州,為河北轉運副使。召直舍人院。韓絳宣撫陝西,命為判官,又兼河東宣撫判官,除知製誥。四年,知廷州。大防、昉欲城河外荒堆砦,眾謂不可守,大防留戍兵修堡障,有不從者斬以徇。會環慶兵亂,絳坐黜,大防亦落知製誥,以太常博士知臨江軍。
幾個月後,移知華州。華嶽崩裂,泥石從山下傾注渭河,被害的人很多。大防上奏分條陳述,援引經典質以史實,以驗當時之事。其大略說:“‘畏懼天的威嚴,於時保之。’這是先王所以興盛的原因‘;我生不有命在天’,這是後來王者所以敗壞的原因。《書》說‘:惟有先糾正國王,才能端正此事。’希望仰承天威,俯身斟酌時事的變化,替社稷至為計議。”被任命為龍圖閣待製、秦州知州。

數月,徙知華州。華嶽摧,自山屬渭河,被害者眾。大防奏疏,援經質史,以驗時事。其略曰:"'畏天之威,於時保之。'先王所以興也;'我生不有命在天',後王所以壞也。《書》雲:'惟先格王,正厥事。'願仰承天威,俯酌時變,為社稷至計。"除龍圖閣待製、知秦州。元豐初,徙永興。神宗以彗星求言,大防陳三說九宜:曰治本,曰緩末,曰納言。養民、教士、重穀,治本之宜三也;治邊、治兵,緩末之宜二也;廣受言之路,寬侵官之罰,恕誹謗之罪,容異同之論,此納言之宜四也。累數千言。時用兵西夏,調度百出,有不便者輒上聞,務在寬民。及兵罷,民力比他路為饒,供億軍須亦無乏絕。進直學士。居數年,知成都府。
元豐初年,移任永興軍。神宗因彗星出現求言,大防陳述三說九宜:曰治本、曰緩末、曰納言。養民、教士、重穀,這三者是治本之宜;治邊、治兵,這二者是緩末之宜;廣開受言之路,寬大侵官的懲罰,寬恕誹謗的罪行,寬容不同的、相同的意見,這四者是納言之宜。累計數千言。當時對西夏用兵,調度百出,有不方便的大防往往向朝廷報告,務在寬民。等到兵事解除,華州民力比其他路富饒,軍需供應也不缺乏。進官直學士。居位數年,任成都府知府。

哲宗即位,召為翰林學士、權開封府。有僧誑民取財,因訟至廷下。驗治得情,命抱具獄,即其所杖之,他挾奸者皆遁去。館伴契丹使,其使黠,語頗及朝廷,大防密擿其隱事,詰之曰:"北朝試進士《至心獨運賦》,不知此題於書何出?"使錯遌不能對,自是不敢複出嫚詞。
哲宗即皇帝位,召大防為翰林學士、權開封府。有僧人欺騙百姓騙取資財,因而訴訟到朝廷。驗證得到實情,命令拘係成立獄案,就在僧人住所施以杖刑,其他懷藏奸心的人都逃走。曾相伴契丹使者。契丹使者狡黠,說話很多涉及到朝廷,大防秘密揭發他的隱秘事,詰問契丹使者說:“北朝考試進士《至心獨運賦》,不知此題出自什麼書?”使者倉猝驚詫不能對答,從此不敢再口出傲慢之詞。

遷吏部尚書。夏使來,詔訪以待遇之計,且曰:"向者所得邊地,雖建立城堡,終慮孤絕難保。棄之則弱國,守之又有後悔,為當奈何?"大防言:"夏本無能為,然屢遣使而不布誠款者,蓋料我急於議和耳。今使者到闕,宜令押伴臣僚,扣其不賀登極,以觀厥意,足以測情偽矣。新收疆土,議者多言可棄,此慮之不熟也。至於守禦之策,惟擇將帥為先。太祖用姚內斌、董遵誨守環、慶,西人不敢入侵。昔以二州之力,禦敵而有餘;今以九州之大,奉邊而不足。由是言之,在於得人而已。"元祐元年,拜尚書右丞,進中書侍郎,封汲郡公。西方息兵,青唐羌以為中國怯,使大將鬼章青宜結犯邊。大防命洮州諸將乘間致討,生擒之。
大防升任吏部尚書。西夏使者來,詔令訪詢以待遇之計,而且說:“過去所得邊地,雖然建立城堡,終慮孤絕難保。放棄它則削弱國家,守住它又有後悔,該當如何做呢?”大防說“:西夏本來無能為力,但多次派使者而不宣布誠心真意的原因,大概是料到我方急於議和而已。現在使者到達朝廷,應令押伴官員,扣住他不讓祝賀登皇帝位,以觀其意,這足以推測事情的真假了。剛收複的疆土,議論的人多說可以放棄,這種考慮不成熟。至於守禦的辦法,惟以選擇將帥為先。太祖任用姚內斌、董遵誨防守環、慶州,西夏人不敢入侵。過去以二州的力量,禦敵而有餘;現在以九州之廣大,供奉邊地而不足。由此說來,在於得人而已。”

三年,呂公著告老,宣仁後欲留之京師。手劄密訪至於四五,超拜大防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提舉修《神宗實錄》。大防見哲宗年益壯,日以進學為急,請敕講讀官取仁宗邇英禦書解釋上之,置於坐右。又摭乾興以來四十一事足以為勸戒者,分上下篇,標曰《仁祖聖學》,使人主有欣慕不足之意。
元祐元年(1086),被授予尚書右丞,進中書侍郎,封汲郡公。西邊停止打仗,青唐羌認為中國怯懦,派大將鬼章青宜結進犯邊境。大防命洮州眾將乘機致討,活捉了鬼章青宜結。

哲宗禦邇英閣,召宰執、講讀官讀《寶訓》,至"漢武帝籍南山提封為上林苑,仁宗曰:'山澤之利當與眾共之,何用此也。'丁度曰:'臣事陛下二十年,每奉德音,未始不及於憂勤,此蓋祖宗家法爾。'"大防因推廣祖宗家法以進,曰:"自三代以後,唯本朝百二十年中外無事,蓋由祖宗所立家法最善,臣請舉其略。自古人主事母後,朝見有時,如漢武帝五日一朝長樂宮;祖宗以來事母後,皆朝夕見,此事親之法也。前代大長公主用臣妾之禮;本朝必先致恭,仁宗以姪事姑之禮見獻穆大長公主,此事長之法也。前代宮闈多不肅,宮人或與廷臣相見,唐入閣圖有昭容位;本朝宮禁嚴密,內外整肅,此治內之法也。前代外戚多預政事,常致敗亂;本朝母後之族皆不預,此待外戚之法也。前代宮室多尚華侈;本朝宮殿止用赤白,此尚儉之法也。前代人君雖在宮禁,出輿入輦;祖宗皆步自內庭,出禦後殿,豈乏人力哉,亦欲涉曆廣庭,稍冒寒暑,此勤身之法也。前代人主,在禁中冠服苟簡;祖宗以來,燕居必以禮,竊聞陛下昨郊禮畢,具禮謝太皇太後,此尚禮之法也。前代多深於用刑,大者誅戮,小者遠竄;惟本朝用法最輕,臣下有罪,止於罷黜,此寬仁之法也。至於虛己納諫,不好畋獵,不尚玩好,不用玉器,不貴異味,此皆祖宗家法,所以致太平者。陛下不須遠法前代,但盡行家法,足以為天下。"哲宗甚然之。
元祐三年(1088),呂公著年老告退,宣仁皇太後想要把他留在京城開封。親手寫信密訪至於四五次,越級提拔大防為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提舉修撰《神宗實錄》。大防見哲宗年紀日大,每天以進學為急務,請敕令講讀官取仁宗邇英殿禦書解釋呈上,放在哲宗座位的右邊。又摘錄乾興以來足以作為勸戒的四十一事,分為上下兩篇,標題叫《仁祖聖學》,使哲宗有欣慕不滿足的想法。

大防樸厚惷直,不植黨朋,與範純仁並位,同心戮力,以相王室。立朝挺挺,進退百官,不可幹以私,不市恩嫁怨以邀聲譽,凡八年,始終如一。
哲宗禦駕邇英殿,召來執政大臣、講讀官讀《寶訓》,讀到“漢武帝征用南山提封為上林苑”,仁宗說“:山澤之利應與大家共同擁有,這沒什麼必要。”丁度說:“我事奉陛下二十年,每奉詔命,還沒有不涉及到憂勞勤政的,這大概是祖宗家法吧。”大防因而推廣祖宗家法以進呈,說“:從三代以後,隻有本朝一百二十年中外無事。這是由於祖宗所立的家法最好,我請求舉其大概。自古以來皇帝事奉母後,不定時朝見,如漢武帝五天一朝長樂宮。祖宗以來事奉母後,都是早晚朝見,這是事親之法。前代大長公主使用臣妾之禮,本朝必先致獻恭辭,仁宗以侄兒的身份事姑母之禮見獻穆大長公主,這是事奉長輩之法。前代後妃所居之處多不整肅,宮人有時與朝廷大臣相見,唐代宮人入閣圖有昭容位。本朝宮禁嚴密,內外整肅,這是治理內廷之法。前代外戚多幹預政事,常常導致敗亂。本朝母後之族都不參預政事,這是對待外戚之法。前代宮室多崇尚華麗奢侈。本朝宮殿隻用紅、白二色,這是崇尚節儉之法。前代皇帝雖在禁宮,但出入都坐轎。我祖宗都步行從內庭出禦後殿。難道是缺乏人力嗎?隻是也想涉曆廣庭,稍稍冒寒冷暑熱,這是勤身之法。前代皇帝,在禁宮中帽子衣服苟且簡略。祖宗以來,閑居必定符合禮節。私下聽說陛下昨天郊禮完畢後,備禮謝太皇太後,這是崇尚禮節之法。前代多嚴於用刑,大者殺戮,小者流竄遠地。隻有本朝使用刑法最輕,臣下有罪,隻是免職貶官,這是寬厚仁政之法。至於虛己納諫,不好打獵,不崇尚玩味研習,不使用玉器,不貴珍奇異味,這都是祖宗家法,之所以致太平的原因。陛下不必遠遠效法前代,隻要盡行家法,足以為天下。”哲宗很讚同。

懇乞避位,宣仁後曰:"上方富於春秋,公未可即去,少須歲月,吾亦就東朝矣。"未果而後崩。為山陵使,複命以觀文殿大學士、左光祿大夫知潁昌府。尋改永興軍,使便其鄉社。入辭,哲宗勞慰甚渥,曰:"卿暫歸故鄉,行即召矣。"未幾,左正言上官均論其隳壞役法,右正言張商英、禦史周秩、劉拯相繼攻之,奪學士,知隨州,貶秘書監,分司南京,居郢州。言者又以修《神宗實錄》直書其事為誣詆,徙安州。
大防樸實厚道憨直,不樹朋黨,與範純仁同時為相,同心協力,來輔佐王室。在朝正直,進用貶退百官,不以私心幹預,不討好轉嫁怨恨,以希求聲譽,一共八年,始終如一。

兄大忠自渭入對,哲宗詢大防安否,且曰:"執政欲遷諸嶺南,朕獨令處安陸,為朕寄聲問之。大防樸直,為人所賣,三二年可複相見也。"大忠泄其語於章惇,惇懼,繩之愈力。紹聖四年,遂貶舒州團練副使,安置循州。至虔州信豐而病,語其子景山曰:"吾不複南矣!吾死汝歸,呂氏尚有遺種。"遂薨,年七十一。大忠請歸葬,許之。
懇請避相位,宣仁太後說:“皇帝正是壯年,您不可以就離開,稍等一年半載,我也就該到太後所應居的東朝去了。”沒有實行而太後去世。大防為山陵使,又命他以觀文殿大學士、左光祿大夫的身份知潁昌府。不久改任永興軍,使方便他的鄉社。入朝辭謝,哲宗對他慰勞很優厚,說:“你暫歸故鄉,將馬上召用。”不久,左正言上官均論大防敗壞役法,右正言張商英,禦史周秩、劉拯相繼攻擊他,被削去學士,任隨州知州,貶為秘書監,分掌南京,居住郢州。言官又以他主修《神宗實錄》直書其事為誣蔑詆毀,遷居安州。

大防身長七尺,眉目秀發,聲音如鍾。自少持重,無嗜好,過市不左右遊目,燕居如對賓客。每朝會,威儀翼如,神宗常目送之。與大忠及弟大臨同居,相切磋論道考禮,冠昏喪祭,一本於古,關中言《禮》學者推呂氏。嚐為《鄉約》曰:"凡同約者,德業相勸,過失相規,禮俗相交,患難相恤,有善則書於籍,有過若違約者亦書之,三犯而行罰,不悛者絕之。"
兄長呂大忠從渭州入朝應對,哲宗詢問大防是否平安,而且說:“執政大臣想要把他遷移到嶺南,朕獨令居住安陸,替朕傳話問候他。大防樸實正直被人所叛賣,三二年後可以再相見。”大忠把哲宗的話泄露給章..,章..恐懼,懲治更加賣力。紹聖四年(1097),於是貶為舒州團練副使,指定在循州居住。大防到達虔州信豐而生病,告訴他的兒子呂景山說“:我不再向南了!我死後你回去,呂氏還有傳人。”於是去世,終年七十一歲。大忠請求把大防歸葬,得到允許。

徽宗即位,複其官。高宗紹興初,又複大學士,贈太師、宣國公,諡曰正湣。
大防身高七尺,眉目秀發,聲如洪鍾。從小端肅穩重,沒有嗜好,經過街市眼睛不斜視,閑居像接待賓客一樣。每次朝會,威容儀表敬肅,神宗常常目送他。與大忠及弟弟大臨同住,相與切磋論道考禮,弱冠婚姻喪祭全部本於古代,關中地區言《禮》學的當推呂氏。大防曾為《鄉約》說“:凡是同約者,德業相勸,過失相規,禮俗相交,患難相恤,有善行就寫在冊上,有過失如違背鄉約的也寫上,三次犯過就實行懲罰,不改過的人絕跡。”

大忠字進伯。登第,為華陰尉、晉城令。韓絳宣撫陝西,以大忠提舉永興路義勇。改秘書丞,檢詳樞密院吏、兵房文字。令條義勇利害。大忠言:"養兵猥眾,國用日屈,漢之屯田,唐之府兵,善法也。弓箭手近於屯田,義勇近於府兵,擇用一焉,兵屯可省矣。"為簽書定國軍判官。
徽宗即皇帝位,恢複大防的官職。高宗紹興初年,又恢複大學士,贈太師、宣國公,諡號叫“正湣”。

熙寧中,王安石議遣使諸道,立緣邊封溝,大忠與範育被命,俱辭行。大忠陳五不可,以為懷撫外國,恩信不洽,必致生患。罷不遣。令與劉忱使契丹,議代北地,會遭父喪。起複,知代州。契丹使蕭素、梁潁至代,設次,據主席,大忠與之爭,乃移次於長城北。換西上閣門使、知石州。大忠數與素、潁會,凡議,屢以理折之,素、潁稍屈。已而複使蕭禧來求代北地,神宗召執政與大忠、忱議,將從其請。大忠曰:"彼遣一使來,即與地五百裏,若使魏王英弼來求關南,則何如?"神宗曰:"卿是何言也。"對曰:"陛下既以臣言為不然,恐不可啟其漸。"忱曰:"大忠之言,社稷大計,願陛下熟思之。"執政知不可奪,議卒不決,罷忱還三司,大忠亦終喪製。其後竟以分水嶺為界焉。
劉摯字莘老,永靜東光人。小時候,父親劉居正教他讀書,早晚一點都不間斷。有人認為:“您隻有一個兒子,難道不能稍稍放寬嗎?”居正說“:正是因為隻有一個兒子,不可以放縱他。”劉摯十歲時父親去世,由外祖父家撫養,就學於東平,因而定居在此。

元豐中,為河北轉運判官,言:"古者理財,視天下猶一家。朝廷者家,外計者兄弟,居雖異而財無不同。今有司惟知出納之名,有餘不足,未嚐以實告上。故有餘則取之,不足莫之與,甚大患也。"乃上生財、養民十二事。徙提點淮西刑獄。時河決,飛蝗為災,大忠入對,極論之,詔歸故官。
嘉祐年中,登進士甲科第,曆任冀州南宮縣令。該縣過去守令不得其人,風俗凋敝,賦稅很重,輸納絹每匹折稅錢五百,綿每兩折錢三十,百姓多破產。劉摯援引附近郡縣之例,條陳請求減少到適中價格。轉運使生怒,打算彈劾他。劉摯堅決請求說“:唯獨一州六縣遭受此種苦害,這決不是禮法的原意,隻是朝廷不知道罷了。”於是向朝廷報告。三司使包拯奏請同意劉摯的意見,從此絹一匹為錢一千三百,綿一兩為錢七十六。百姓歡呼至於淚下,說:“是劉長官救活了我們!”當時,劉摯與信都縣令李衝、清河縣令黃莘都以治績德行著名,人們稱他們為“河朔三令”。

元祐初,曆工部郎中、陝西轉運副使、知陝州,以直龍圖閣知秦州,進寶文閣待製。夏人自犯麟府、環慶後,遂絕歲賜,欲遣使謝罪,神宗將許之。大忠言:"夏人強則縱,困則服,今陽為恭順,實懼討伐。宜且命邊臣詰其所以來之辭,若惟請是從,彼將有以窺我矣。"
移任江陵觀察推官,因韓琦推薦,得為館閣校勘。王安石一見劉摯就特別器重他,提升他為檢正中書禮房,默默寡言不是王安石所喜好的。才一個多月,任監察禦史裏行,欣然就職,回家告訴家人說“:趕快整理行裝,不要為安居計議。”沒來得及為皇帝召對,就上奏議論:“亳州獄案興起不止,小人意在搞倒富弼以希求進用,現在富弼已經獲罪,希望稍加寬待他。”又說:“程日方開漳河,調發倉猝急迫,人不堪命。趙子幾擅自提高畿縣等級,使交納役錢,縣民每天幾千人遮道上訴宰相,京城喧嘩,拿什麼來諭示天下?張靚、王廷老擅自增加兩浙役錢,督促賦稅嚴厲急迫,人情歎息怨恨。這都是想用羨餘希圖獎賞,希望實行重責,表明朝廷本來沒有聚斂的意思。”

時郡糴民粟,豪家因之製操縱之柄。大忠選僚寀自旦入倉,雖鬥升亦受,不使有所壅閼。民喜,爭運粟於倉,負錢而去,得百餘萬斛。
等到入朝覲見皇帝,神宗麵賜褒獎詔書。因而問“:你從學王安石嗎?王安石極為稱讚你的才能見識。”回答說“:我是東北人,從小孤苦獨學,不認識王安石。”退朝而上奏疏說:“君子小人的區別,在於義與利而已。小人的才能不是不足用,隻是心裏所向往的,不在乎義。所以希求獎賞的誌向,每每在事情之先;奉公之心,每每在私利之後。陛下有勸農的意思,現在變而成為煩雜擾亂;陛下有均平賦役的意思,現在依仗它來聚斂錢財。其有愛君之心、憂國之言的人,都無以被容納在其間。現在天下有人喜歡於敢作敢為,有人樂於安居無事。彼以此為流俗,此以彼為亂常。害怕議論的人以進取為可恥,追求利益的人以守道為無能。此風逐漸形成,漢、唐的朋黨之禍必然興起。隻有君子能通達天下之誌。我希望陛下虛心平聽,審察好惡,以前認為是對的,現覺察為不對;以前認為短處,現在改用他的長處。稍加抑製虛華輕偽、誌近忘遠、僥幸於苟合的人,漸漸察用忠厚慎重、難進易退、可與有為之士。停止過分與不及的風俗;使其會聚於大中之道,那麼行事變化,惟聽陛下號令而已。”

馬涓以進士舉首入幕府,自稱狀元。大忠謂曰:"狀元雲者,及第未除官之稱也,既為判官則不可。今科舉之習既無用,修身為己之學,不可不勉。"又教以臨政治民之要,涓自以為得師焉。謝良佐教授州學,大忠每過之,聽講《論語》,必正襟斂容曰:"聖人言行在焉,吾不敢不肅。"
又論率錢助役,官府自己雇人有十害,其大略說:“天下州縣戶役,虛實輕重不同,現在劃分等級作為標準,那麼這不是一條法令所能夠齊平的;隨其所宜,各自立法,那麼紛亂分散各異,怎麼去統領呢?這是第一。新法認為版籍不實,所以令另外立等級。況且舊有的戶籍既然不可信,現在怎麼能沒有失誤呢?不僅僅騷擾惹起禍患,而且將使富戶少交,貧戶多交,這是第二。天下上等戶少,中等戶多。上等戶役多而重,故以助役錢為幸運。中戶役簡而輕,下戶役所不及。現一律使其輸納役錢,則是不幸,這是第三。官員想多得到雇役錢,卻擔心上戶太少,所以不用舊有的戶籍,臨時升降等次,使百姓何以堪命?這是第四。年有豐歉,但役使人有定數,助役錢不可缺少。不是像賦稅有依靠、減放的時候,這是第五。穀、麥、布、帛每年有所出,但助役法必須輸納現錢,這是第六。二稅科買,名目已經很多,又一律率錢以盡其所有,這樣百姓沒有高興而願意做農民的,戶、口數當一天比一天耗失,這是第七。僥幸獲得意外利益的人又將因法生奸,如近來兩浙成倍科敷錢數,自以為是功勞,這是第八。按差役法近者十多年,遠者二十年,乃一律充役,百姓習慣很久了。現在官府自己雇人,錢重則民不堪,輕了則人不願意,不免用強力驅趕百姓就役,這是第九。而且役人必定使用鄉村戶,家有固定財產,那麼必定知道自愛;性情既愚笨樸實,那麼就很少有盜賊欺騙。現在一切雇用招募,隻得到輕率狡猾虛浮之人,巧佞欺詐相資,何所不至?這是第十。”

嚐獻曰:"夏人戍守之外,戰士不過十萬,吾三路之眾,足以當之矣。彼屢犯王略,一不與校,臣竊羞之。"紹聖二年,加寶文閣直學士、知渭州,付以秦、渭之事,奏言:"關、陝民力未裕,士氣沮喪,非假之歲月,未易枝梧。"因請以職事對。大抵欲以計徐取橫山,自汝遮殘井迤邐進築,不求近功。
恰逢禦史中丞楊繪也言助役法的不是,王安石指使張琥作十難以詰問劉摯,張琥辭謝不作,司農曾布請求撰寫。既作十難,又彈劾劉摯、楊繪欺詐荒誕心懷不滿。詔令詢問情狀,楊繪恐懼謝罪。劉摯奮起說“:為人臣子豈能被權勢所壓服,使天子不知利害的實際情況!”馬上分條列舉回答所詰難的問題,以申明他的觀點。而且說:“我待罪言責,采納士人百姓的觀點以報告皇上,這是我的職責。現在官員突然命令分析,這是使之較是非,爭勝負,交口相直,無非是侮辱陛下所信任的大臣!所謂向背,那麼我所向往的是仁義,所背叛的是功利;所向往的是君父,所背叛的是權臣。希望以我的奏章並司農寺所奏宣示百官,考究決定當否。如果我說的有可取之處,希望早點施行,如果稍稍涉及欺騙,甘願受流竄貶逐。”沒有得到答複。

既而鍾傅城安西,王文鬱亦用事,章惇、曾布主之,大忠議不合;又乞以所進職為大防量移,惇、布陳其所言與元祐時異,徙知同州,旋降待製致仕。卒,詔複學士官,佐其葬。
劉摯第二天再次上奏疏說“:陛下起居言行,親自履行德禮,日夜勵精圖治,以親自處理各種重要政務。天下沒有達到安定治理,這是誰導致的呢?陛下殫精竭慮以望太平,而那些專擅君權的大臣,也自以致太平之世為己任。二三年時間裏,開放關閉動搖不定,全天下沒有一物得以安得其所。大概從青苗的建議起,而天下開始有聚斂之疑;青苗之議沒有允準,而均輸法頒行;均輸法正擾亂人心,而邊地的計謀開始;邊地的禍患沒有平息,而助役之事興起。至於求水利,行淤田,合並州縣,興事起新,難以一一列舉。其議論財利,就把市井屠販這些人,都召到政事堂。其征取贏利,那麼下至曆書,都由官府自己賣掉。由此推究,不可盡言。輕率使用朝廷的爵號儀製,淆混賢能不肖:忠厚老成的人,斥之為無能;狹隘無知巧佞的人,取之為可用;遵守道德憂國的人,認為是流俗;敗壞常倫危害百姓的人,認為是通變。凡是政府謀劃計議經畫,升用進退,僅與一吏屬決斷,然後最後決定。同僚參預過問,反而在此之後。所以到處活動乞求官職的人,門庭如市。現在送交西夏的款項沒有收入,不順從的軍隊沒有安定,三邊創傷,流移未定。河北發生大的旱災,各路發大水,百姓勞困財力困乏,縣官減耗。陛下憂勞勤政思念治理的時候,卻政事如此,都是大臣誤了陛下,而且大臣所任用的人,又誤大臣。”疏書上奏,王安石打算把劉摯流竄到嶺外,神宗不同意,隻是貶為監衡州鹽倉。楊繪出任鄧州知州,張琥也落職。劉摯請求到鄆州遷葬,然後奔赴貶謫之地,得到準許。

大鈞字和叔。父蕡,六子,其五登科,大鈞第三子也。中乙科,調秦州右司理參軍,監延州折博務。改光祿寺丞、知三原縣。請代蕡入蜀,移巴西縣。蕡致仕,大鈞亦移疾不行。
開始,衡州鹽倉胥吏與綱運兵士非法求利互相交易,在鹽中摻雜假劣物質,邊遠地區的人從沒有吃到好鹽。劉摯全心核查察究,而且把羨餘儲蓄起來作為賞金,弊病減少了十分之七。父老鄉親把它稱為“學士鹽”。過了很長時間,劉摯任南京簽書判官,恰逢司農寺發布新的法令,全部變賣天下祠堂廟宇,依照坊場河渡法收取純利。南京閼伯廟每年四十六萬貫錢,微子廟十三萬貫。劉摯歎息說“:都到了這樣的地步!”前去求見留守張方平說“:難道不能替朝廷說說嗎?”張方平為之動容。委托劉摯替他上奏說“:閼伯遷到商丘,主掌祭祀大火,火為國家盛德所乘,曆代尊為大的祭祀。微子,宋國始封的國王,在此地創建國家,本朝承受天命,建國號因襲其國號。又有雙廟,是唐代張巡、許遠孤城守禦死於賊人,能抵禦大的禍患。現在如果命令承買,小人規取利益,繁雜輕慢,有什麼不做,每年收入微小,實際上損傷國家大體。希望留下這三廟,以安慰國人崇奉的心意。”朝廷同意了這一建議。此事又見《張方平傳》。

韓絳宣撫陝西、河東,辟書寫機密文字。府罷,移知候官縣,故相曾公亮鎮京兆,薦知涇陽縣,皆不赴。丁外艱,家居講道。數年,起為諸王宮教授。求監鳳翔船務,製改宣義郎。
入為太常禮院同知。元豐初年,改任集賢校理、知大宗正寺丞,為開封府推官。神宗開天章閣,議論新的官製,劉摯被任命為禮部郎中,神宗說:“這南宮舍人,不是其他官曹可比,不能少了劉摯。”就任命了他。不久升任右司郎中。

會伐西夏,鄜延轉運司檄為從事。既出塞,轉運使李稷饋餉不繼,欲還安定取糧,使大鈞請於種諤。諤曰:"吾受命將兵,安知糧道!萬一不繼,召稷來,與一劍耳。"大鈞性剛直,即曰:"朝廷出師,去塞未遠,遂斬轉運使,無君父乎?"諤意折,強謂大鈞曰:"君欲以此報稷,先稷受禍矣!"大鈞怒曰:"公將以此言見恐邪?吾委身事主,死無所辭,正恐公過耳。"諤見其直,乃好謂曰:"子乃爾邪?今聽汝矣!"始許稷還。是時,微大鈞盛氣誚諤,稷且不免。未幾,道得疾,卒,年五十二。
開始,宰令官吏每每在執政大臣分堂處理政事時,多持兩端刺探意旨。劉摯開始請求以公禮相聚會見,共同決定可以還是不可以。有的認為劉摯的請求不適宜,劉摯因開封沒有設置曆事而免職歸家。第二年,起用為滑州知州。哲宗即皇帝位,宣仁太後同朝聽政,召為吏部郎中,改任秘書少監,提升為侍禦史。劉摯上疏說:“過去周成王年幼登帝位,負責教導的大臣,是周公、太公這些人。仁宗皇帝壯年即位,任用李維、晏殊為侍讀,孫..、馮元為侍講,聽政決斷之閑暇時,召他們入侍。陛下春秋正盛,正是滋養道德之時。希望能挑選那些忠信孝悌、敦厚老成之人,充任勸講進讀之職,召他們到便殿閑坐,時常賜予廷對,執經誦說,以廣博聰明才智,以期實現善繼求治的誌向。”

大鈞從張載學,能守其師說而踐履之。居父喪,衰麻葬祭,一本於禮。後乃行於冠昏、膳飲、慶吊之間,節文粲然可觀,關中化之。尤喜講明井田兵製,謂治道必自此始,悉撰次為圖籍,可見於用。雖皆本於載,而能自信力行,載每歎其勇為不可及。
後來在講筵進讀,讀到仁宗不避庚戌日臨奠張幹遜,侍讀說:“國朝舊例,多回避國號的發音。國朝角音,是木,所以畏庚辛。”哲宗說“:果真應回避嗎?”劉摯進言說“:陰陽拘忌,聖人不取,像正月祈穀必用上辛,這難道可以改變嗎?漢章帝以忌日接受奏章表奏,唐太宗以辰日哭悼張公瑾,仁宗不避庚戌日,這都是陛下所應效法的。”哲宗認為這是對的。

大臨字與叔。學於程頤,與謝良佐、遊酢、楊時在程門,號"四先生"。通《六經》,尤邃於《禮》。每欲掇習三代遺文舊製,令可行,不為空言以拂世駭俗。
劉摯又說“:諫官禦史台人員空缺沒有補充,監察雖然滿了六員,專門來察治官衙公事,卻不參預上諫的責任。我請求增補禦史台諫官名額,並且允許言事。”當時蔡確、章..處政要之職,與司馬光不相協調。劉摯因久旱上言“:《洪範》說‘:差不多征詢整肅,及時雨降下。’《五行傳》載:‘政緩則冬天幹旱。’現在朝廷大臣,情趣誌向相背違失,議政的時候,依違埋怨,語詞傳播在外,可說是不整肅。政令沒有定準,遲緩不振。近日太陽發青無光,風氣混濁昏黑陰暗,這是上天警告,都不是小的災變。希望進用忠良,通達阻塞,以答謝上天的勸戒。”

其論選舉曰:"古之長育人才者,以士眾多為樂;今之主選舉者,以多為患。古以禮聘士,常恐士之不至;今以法待士,常恐士之競進。古今豈有異哉。蓋未之思爾。夫為國之要,不過得人以治其事,如為治必欲得人,惟恐人才之不足,而何患於多?如治事皆任其責,惟恐士之不至,不憂其競進也。今取人而用,不問其可任何事;任人以事,不問其才之所堪。故入流之路不勝其多,然為官擇士則常患乏才;待次之吏曆歲不調,然考其職事則常患不治。是所謂名實不稱,本末交戾。如此而欲得人而事治,未之有也。今欲立士規以養德厲行,更學製以量才進藝,定試法以區別能否,修辟法以興能備用,嚴舉法以核實得人,製考法以責任考功,庶幾可以漸複古矣。"
蔡確為山陵使,神宗靈柩發引前天晚上沒有入宿,劉摯彈劾他,沒有得到答複。等到出使回來,蔡確又上朝馬上處理政事,劉摯又奏說蔡確沒有引咎自行彈劾。沒多久,蔡確上奏表自己陳述,曾請求收攏提拔當世的年老人,以輔助王室,免除減省官府的煩雜瑣碎,來安慰民心。劉摯認為“:即使蔡確確實有這樣的請求,對先朝不說,為不忠的罪名;在今天說,為取悅之計。如果確實沒有這樣的請求,那麼沒有比這更欺騙君主的。”又分條開列蔡確的過失罪行大致有十條,論章..凶悍輕率,沒有大臣的樣子,二人都被免職離去。

富弼致政於家,為佛氏之學。大臨與之書曰:"古者三公無職事,惟有德者居之,內則論道於朝,外則主教於鄉。古之大人當是任者,必將以斯道覺斯民,成己以成物,豈以爵位進退、體力盛衰為之變哉?今大道未明,人趨異學,不入於莊,則入於釋。疑聖人為未盡善,輕禮義為不足學,人倫不明,萬物憔悴,此老成大人惻隱存心之時。以道自任,振起壞俗,在公之力,宜無難矣。若夫移精變氣,務求長年,此山穀避世之士獨善其身者之所好,豈世之所以望於公者哉?"弼謝之。
開始,神宗更新學校製度,養士以千計算,有關部門訂立條約加以管束,過於煩雜。劉摯上疏說“:學校是培育人才最好的地方,教化所從出,不是行法的地方。雖然群居眾聚,統帥而協同,不能沒有製度,也有禮義存在於此。行帝體道法令製度,超過漢代唐代,養士盛況,超越三代。但是近來因太學多次興起獄訟,官府因此製定為法禁,煩雜苛嚴超過了治理獄案,條目比防盜還多,上下懷疑,以求得目前免於損害。特別令人奇怪的是,博士、學生禁止不能相見,教諭無所施教,詢問無所從,每月巡視所屬學齋而已。學舍既不統一,隨經分錄,那麼又《易》博士兼巡《禮》學齋,《詩》博士兼巡《書》學齋,所到一處備禮請問,相與拱手答應,也有人沒有交談一句話而退,以防止私下請謁,以杜絕賄賂。學校這樣,難道是先帝所用來培養士人的意思嗎?治理天下,待人以君子、長者之道,那臣下必定有君子、長者的德行而呼應君上。如果以小人、豬狗待之,他將以小人、豬狗自為,何況用此實行於學校中呢?希望廢除這個製度。”

元祐中,為太學博士,遷秘書省正字。範祖禹薦其好學修身如古人,可備勸學,未及用而卒。
又請求雜用經義、詩賦取士,恢複賢良方正科,廢除常平、免役法,引用朱光庭、王岩叟為諫官。執行法令幾個月,正色彈劾,貶退了許多官員,百官敬畏,當時人們把劉摯比作包拯、呂晦。

劉摯,字莘老,永靜東光人。兒時,父居正課以書,朝夕不少間。或謂:"君止一子,獨不可少寬邪?"居正曰:"正以一子,不可縱也。"十歲而孤,鞠於外氏,就學東平,因家焉。
元..元年(1086),劉摯被提拔為禦史中丞。劉摯上疏道:“皇上所喜好,下麵必定有過之而無不及。朝廷意在全麵核實,下麵必有刻薄的行動;朝廷致力於寬大,下麵必有苟且簡略的事。習俗歸向功利,迎合趨和,所作所為近似,但不是陛下的本意。現因襲變革的政法本來不同,但觀望的風俗仍在。前此差役法剛實行,監司已有迎合事先,不計較利弊,一概定差,一路為之騷動的。朝廷覺察這種情況,本來已經廢除了。由此觀之,大約類似這種情況。過去被貶斥責罰的幾人,都是因違法掊克,希求進用危害百姓,而不是想使之漫不省事。愚昧的人不通達,矯枉過正,難道不能禁止嗎?請建立監司考核政績的製度。”

嘉祐中,擢甲科,曆冀州南宮令。縣比不得入,俗化凋敝,其賦甚重,輸絹匹折稅錢五百,綿兩折錢三十,民多破產。摯援例旁郡,條請裁以中價。轉運使怒,將劾之。摯固請曰:"獨一州六邑被此苦,決非法意,但朝廷不知耳。"遂告於朝。三司使包拯奏從其議,自是絹為錢千三百,綿七十有六。民歡呼至泣下,曰:"劉長官活我!"是時,摯與信都令李衝、清河令黃莘皆以治行聞,人稱為"河朔三令"。
劉摯被授官尚書右丞,連升左丞、中書侍郎,遷門下侍郎。胡宗愈被任命為尚書右丞,諫議大夫王覿分條開列胡宗愈的過失,宣仁太後發怒,打算加以重重謫譴。劉摯救助很得力,宣仁太後在簾中厲聲說“:如果有人認為門下侍郎是奸惡邪佞,你甘願接受嗎?”劉摯說:“陛下審察毀譽每每如此,天下幸甚!但願顧念大局,胡宗愈進用,自有公議,一定要導致貶諫官而後進用,恐怕胡宗愈也不會安心。”宣仁太後怒氣消解,王覿得以補外郡離開朝廷。

徙江陵觀察推官,用韓琦薦,得館閣校勘。王安石一見器異之,擢檢正中書禮房,默默非所好也。才月餘,為監察禦史裏行,欣然就職,歸語家人曰:"趣裝,毋為安居計。"未及陛對,即奏論:"亳州獄起不止,小人意在傾富弼以市進,今弼已得罪,願少寬之。"又言:"程昉開漳河,調發猝迫,人不堪命。趙子幾擅升畿縣等,使納役錢,縣民日數千人遮訴宰相,京師喧然,何以示四方?張靚、王廷老擅增兩浙役錢,督賦嚴急,人情嗟怨。此皆欲以羨餘希賞,願行顯責,明朝廷本無聚斂之意。"
劉摯與同僚奏事議論人才,劉摯說:“人才難得,賢能不肖不一。性情忠厚而且才能學識有餘,這是上等;才能學識不足但忠厚老實有餘,這是次等;有才能而難以保持,可以借以成就事業,這是又次等;心懷邪念觀望,隨著時勢而改變,這是小人,終不可以任用。”哲宗及宣仁太後說“:你常常能這樣用人,國家還有什麼憂慮!”元..六年(1091),被授官尚書右仆射。

及入見,神宗麵賜褒諭。因問:"卿從學王安石邪?安石極稱卿器識。"對曰:"臣東北人,少孤獨學,不識安石也。"退而上疏曰:"君子小人之分,在義利而已。小人才非不足用,特心之所向,不在乎義。故希賞之誌,每在事先;奉公之心,每在私後。陛下有勸農之意,今變而為煩擾;陛下有均役之意,今倚以為聚斂。其有愛君之心,憂國之言者,皆無以容於其間。今天下有喜於敢為,有樂於無事。彼以此為流俗,此以彼為亂常。畏義者以進取為可恥,嗜利者以守道為無能。此風浸成,漢、唐黨禍必起矣。惟君子為能通天下之誌。臣願陛下虛心平聽,審察好惡,前日意以為是者,今更察其非;前日意以為短者,今更用其長。稍抑虛嘩輕偽、誌近忘遠、幸於苟合之人,漸察忠厚慎重、難進易退、可與有為之士。收過與不及之俗,使會於大中之道,則施設變化,惟陛下號令之而已。"
劉摯性情嚴峻剛直,有氣節,通達明銳,觸機就發,不為利益威權所誘惑而動心。從開始輔政到為宰相,修嚴法令,辨別邪惡正直,專以人物存心,孤立一意,不接受拜謁請求。子弟親戚入官,全部令他們赴銓部以按標準調選,從沒有因此希求朝廷。與呂大防同時在位,國家大事,多由呂大防決定,隻有進用斥退士大夫,才實握其權。但他持心少恕,勇於除去邪惡,終被眾多讒言出人意外地中傷。

又論率錢助役、官自雇人有十害,其略曰:"天下州縣戶役,虛實重輕不同。今等以為率,則非一法所能齊;隨其所宜,各自立法,則紛擾散殊,何以統率?一也。新法謂版籍不實,故令別立等第。且舊籍既不可信,今何以得其無失?不獨搔擾生事患,將使富輸少,貧輸多,二也。天下上戶少,中戶多。上戶役數而重,故以助錢為幸。中戶役簡而輕,下戶役所不及。今概使輸錢,則為不幸,三也。有司欲多得雇錢,而患上戶之寡,故不用舊籍,臨時升降,使民何以堪命?四也。歲有豐凶,而役人有定數,助錢不可闕。非若稅賦有倚閣、減放之期,五也。穀、麥、布、帛,歲有所出,而助法必輸見錢,六也。二稅科買,色目已多,又概率錢以竭其所有,斯民無有悅而願為農者,戶口當日耗失,七也。僥幸者又將緣法生奸,如近日兩浙倍科錢數,自以為功,八也。差法近者十餘年,遠或二十年,乃一充役,民安習之久矣。今官自雇人,直重則民不堪,輕則人不願,不免以力毆之就役,九也。且役人必用鄉戶,家有常產,則必知自愛;性既愚實,則罕有盜欺。今一切雇募,但得輕猾浮偽之人,巧詐相資,何所不至?十也。"
開始,邢恕謫官永州,寫信給劉摯,劉摯原來與邢恕友好,回了一封信,其中有“永州佳處,但往以俟休複”的句子,排岸官茹東濟,是險詐之人,有求於劉摯,沒有如願,看見劉摯給邢恕的信,偷偷摘錄給禦史中丞鄭雍、侍禦史楊畏看。鄭、楊二人相互上奏章攻擊劉摯,就銓釋劉摯的話上呈,說:“‘休複’,語出自《周易》,‘以俟休複’的意思,是等待將來太皇太後複子明辟。”又章..眾子以前與劉摯的兒子交遊,劉摯也間或與他們結交。鄭雍、楊畏認為這是延見接納,作製馭的打算,以希望後來福運。宣仁太後於是當麵曉諭劉摯說:“言者認為你交結非人,為了將來的地位,你應專心於王室。像章..,雖然以宰相的職位安排他,未必樂意。”劉摯惶恐而退,上奏章自辯,執政大臣也替他說話。宣仁太後說“:垂簾聽政之初,劉摯排斥奸惡邪佞,實在是忠心正直。但這二件事,不是他所應該做的。”劉摯以觀文殿學士的身份罷知鄆州。給事中朱光庭辯駁說“:劉摯忠義自奮,朝廷提拔他到高位,一時因被懷疑而免除職務,天下人不見他的過錯。”朱光庭也被免職。元..七年(1092),移任大名,又被鄭雍等人所阻止,移任青州知州。

會禦史中丞楊繪亦言其非,安石使張琥作十難以詰之,琥辭不為,司農曾布請為之。既作十難,且劾摯、繪欺誕懷向背。詔問狀,繪懼謝罪。摯奮曰:"為人臣豈可壓於權勢,使天子不知利害之實!"即條對所難,以伸其說。且曰:"臣待罪言責,采士民之說以聞於上,職也。今有司遽令分析,是使之較是非,爭勝負,交口相直,無乃辱陛下耳目之任哉!所謂向背,則臣所向者義,所背者利;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權臣。願以臣章並司農奏宣示百官,考定當否。如臣言有取,幸早施行,若稍涉欺罔,甘就竄逐。"不報。
紹聖初年,來之邵、周秩論劉摯變法、棄地罪狀,削職知黃州,再貶為光祿卿,分掌南京,指定在蘄州居住。將要出發,告訴眾子說:“皇帝任用章..,我又獲罪。如果章..執掌國家大權,不遷怒於百姓,隻責斥我們這些人,死而無恨。隻是擔心他意在報複,法令更加嚴峻,天下奈何?”憂形於色,沒有一句話涉及到降官貶謫的意思。紹聖四年(1097),被邢恕的誹謗陷害,貶為鼎州團練副使,指定在新州居住。隻有一個兒子跟隨。家人哭泣希望侍從,都沒有得到同意。到新州後幾個月,因病去世,終年六十八歲。

摯明日複上疏曰:"陛下起居言動,躬蹈德禮,夙夜厲精,以親庶政。天下未至於安且治者,誰致之耶?陛下注意以望太平,而自以太平為己任,得君專政者是也。二三年間,開闔動搖,舉天下無一物得安其所者。蓋自青苗之議起,而天下始有聚斂之疑;青苗之議未允,而均輸之法行;均輸之法方擾,而邊鄙之謀動;邊鄙之禍未艾,而助役之事興。至於求水利,行淤田,並州縣,興事起新,難以遍舉。其議財,則市井屠販之人,皆召至政事堂。其征利,則下至曆日,而官自鬻之。推此而往,不可究言。輕用名器,淆混賢否:忠厚老成者,擯之為無能;狹少儇辯者,取之為可用;守道憂國者,謂之流俗;敗常害民者,謂之通變。凡政府謀議經畫,除用進退,獨與一掾屬決之,然後落筆。同列預聞,反在其後。故奔走乞丐之人,其門如市。今西夏之款未入,反側之兵未安,三邊瘡痍,流潰未定。河北大旱,諸路大水,民勞財乏,縣官減耗。聖上憂勤念治之時,而政事如此,皆大臣誤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誤大臣也。"疏奏,安石欲竄之嶺外,神宗不聽,但謫監衡州鹽倉。繪出知鄭州,琥亦落職。摯乞詣鄆遷葬,然後奔赴貶所,許之。
開始,劉摯與呂大防任宰相,文及甫居喪,在洛陽怨恨,脫下喪服(喪期滿),恐怕不能得到京官,寫信給邢恕說:“下個月就喪期滿,入朝之計未必可行。當權者對才俊之士猜疑怨恨越來越深,其信徒實在繁多。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濟之以‘粉昆’,必定是想置微賤之人於權位重之地,令人寒心。”所謂司馬昭,是指呂大防獨自當權很久“;粉昆”,世人以駙馬都尉為“粉侯”,韓嘉彥娶公主為妻,以他的兄長韓忠彥為“粉昆”。邢恕把信給蔡碩、蔡渭看,蔡渭上書訟告劉摯及呂大防等十多人陷害他的父親蔡確,圖謀危傾社稷,引用文及甫的信作為證據。當時章..、蔡卞誣陷捏造元..眾人的事不休,因此想要殺掉劉摯及梁燾、王岩叟等人。認為劉摯有廢立皇帝的意思,於是興起同文館獄,任用蔡京、安..共同治獄,逮捕審問文及甫。文及甫感念元..末年因呂大防之故被任命代理侍郎,又韓忠彥雖然被罷免,但哲宗對他的眷顧之心並沒有衰減,於是托言其死去的父親曾說司馬昭指劉摯,“粉”指王岩叟麵白如粉,“昆”指梁燾字況之,“況”即是“兄”。又詢問實際情狀,文及甫隻說:“疑其事勢如此。”恰逢劉摯去世,蔡京所奏來不及考究驗證,於是罷免劉摯的兒子的官職,與家屬移居英州,共三年,有十人死於瘴毒。

先是,倉吏與綱兵奸利相市,鹽中雜以偽惡,遠人未嚐食善鹽。摯悉意核視,且儲其羨以為賞,弊減什七。父老目為"學士鹽"。久之,簽書南京判官。會司農新令,盡斥賣天下祠廟,依坊場河度法收淨利。南京閼伯廟歲錢四十六貫,微子廟十三貫。摯歎曰:"一至於此!"往見留守張方平曰:"獨不能為朝廷言之耶?"方平瞿然,托摯為奏曰:"閼伯遷商丘,主祀大火,火為國家盛德所乘,曆世尊為大祀。微子,宋始封之君,開國此地,本朝受命,建號所因。又有雙廟者,唐張巡、許遠孤城死賊,能捍大患。今若令承買小人規利,冗褻瀆慢,何所不為,歲收微細,實損大體。欲望留此三廟,以慰邦人崇奉之意。"從之。又見《方平傳》。
徽宗即皇帝位,詔令平反劉摯的家屬,因其子劉..請求,得以歸葬。劉..又拜伏於宮闕下上訴文及甫的誣陷,於是貶斥文及甫並同蔡渭於湖外,恢複劉摯中大夫之職。蔡京為宰相,降劉摯為朝散大夫。後又恢複觀文殿大學士、太中大夫的爵位。紹興初年,贈少師,諡號叫“忠肅”。

入同知太常禮院。元豐初,改集賢校理、知大宗正寺丞,為開封府推官。神宗開天章閣,議新官製,除至禮部郎中,曰:"此南宮舍人,非他曹比,無出劉摯者。"即命之。俄遷右司郎中。
劉摯嗜好讀書,自小到老,從沒有放下書卷。家裏藏書多自己讎校,得到善本有時親手抄錄,孜孜不倦。年輕時喜好《禮》學,他研究《三禮》,與其他經比較尤為精粹。晚學喜好《春秋》,考證諸儒異同,辨其得失,通達聖人經意為多。他教導子孫,首先行實,然後文藝。每每說“:士人當以器量識見為先,一旦號稱文人,就不足觀了。”

初,宰掾每於執政分廳時,請間白事,多持兩端伺意指。摯始請以公禮聚見,共決可否。或不便摯所請,坐以開封不置曆事罷歸。明年,起知滑州。哲宗即位,宣仁後同聽政,召為吏部郎中,改秘書少監,擢侍禦史。上疏曰:"昔者周成王幼衝踐祚,師保之臣,周公、太公其人也。仁宗皇帝盛年嗣服,用李維、晏殊為侍讀,孫奭、馮元為侍講,聽斷之暇,召使入侍。陛下春秋鼎盛,在所資養。願選忠信孝悌、惇茂老成之人,以充勸講進讀之任,便殿燕坐,時賜延對,執經誦說,以廣睿智,仰副善繼求治之誌。"
劉跂能寫文章,遭逢黨禍,仕途坎坷,家居避禍,終其天年。

他日講筵進讀,至仁宗不避庚戌臨奠張士遜,侍讀曰:"國朝故事,多避國音。國朝角音,木也,故畏庚辛。"哲宗問:"果當避否?"摯進曰:"陰陽拘忌,聖人不取,如正月祈穀必用上辛,此豈可改也?漢章帝以反支日受章奏,唐太宗以辰日哭張公謹,仁宗不避庚戌日,皆陛下所宜取法。"哲宗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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