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栗孫傅陳過庭張叔夜聶昌張閣張近鄭僅宇文昌齡(子常)許幾程之邵龔原崔公度蒲卣
何栗字文縝,仙井人。政和元年考中進士第一名,被任命為秘書省校書郎。過了一年,提舉京畿學事,受召入朝任主客員外郎、起居舍人,升任中書舍人兼侍講。
何栗,字文緽,仙井人。政和五年進士第一,擢秘書省校書郎。逾年,提舉京畿學事,召為主客員外郎、起居舍人,遷中書舍人兼侍講。
徽宗多次谘訪他,打算讓他擔負諫官的責任。有人指責何栗與蘇軾是鄉黨,宗其曲學,出任栗為遂寧知府。不久留京任禦史中丞,指責王黼奸邪專橫等十五條罪狀,王黼抗章請去後,皇上猶豫未決。栗接著七次上章,王黼及其朋黨胡鬆年、胡益等人都被罷職,栗也以徽猷閣待製兼任知秦州。
徽宗數從谘訪,欲付以言責。或論栗與蘇軾鄉黨,宗其曲學,出知遂寧府。已而留為禦史中丞,論王黼奸邪專橫十五罪,黼既抗章請去,而尤豫未決。栗繼上七章,黼及其黨胡鬆年、胡益等皆罷,栗亦以徽猷閣待製知泰州。
欽宗即位後,又以禦史中丞職召用他。過了一月,任翰林學士,升為尚書右丞、中書侍郎。正好王雲出使金兵元帥斡離不軍中回來,說金人對割取三鎮遲緩發怒,打算不收禮幣,揚言說二十日內使者不到,就再次舉兵進攻。於是百官商議聽從他的要求。栗說“:三鎮是國家的根本,為什麼一朝放棄?何況金人變詐不測,怎能保證他們一定守信?割地金兵要來攻,不割地金兵也要來攻。”宰相主張割地讓和,栗爭辯不已,說“:河北的百姓,都是我的兒子,放棄領地則連同百姓一並放棄了,哪裏是做父母的心意?”皇上大悟。栗請求設立四道總管,讓他們率兵入援,以胡直孺、王襄、趙野、張叔夜統領。軍隊已經響應,而唐恪、耿南仲、聶昌相信議和,互相計謀說“:正要使百姓休息而調發不已,讓金人知道了,怎麼辦?”急忙下令製止。
欽宗立,複以中丞召。閱月,為翰林學士,進尚書右丞、中書侍郎。會王雲使金帥斡離不軍還,言金人怒割三鎮緩,卻禮幣弗納曰,兼旬使不至,則再舉兵。於是百官議從其請。栗曰:"三鎮,國之根本,奈何一旦棄之。況金人變詐罔測,安能保必信?割亦來,不割亦來。"宰相主割議,栗論辨不已,曰:"河北之民,皆吾赤子。棄地則並其民棄之,豈為父母意哉?"帝頗悟。栗請建四道總管,使統兵入援,以胡直孺、王襄、趙野、張叔夜領之。兵既響應,而唐恪、耿南仲、聶昌信和議,相與謀曰:"方繼好息民而調發不已,使金人聞之,奈何?"亟檄止之。
栗被解去政事,不久以資政殿大學士兼任開封府尹。金兵長驅逼近城下,皇上罷去唐恪的宰相,而授任栗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恢複三省舊製。當時康王在河北,信使不通,栗建議讓康王任元帥,秘密草擬詔稿交給皇帝。於是皇上任命康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陳遘為兵馬元帥,宗澤、汪伯彥為副元帥。京城失守,栗跟隨皇帝到金兵元帥營中,於是被留住不能回來。不久金人商議扶立異姓皇帝,金人說:“隻有何栗、李若水不得參與。”既然落在敵人手中,栗仰天大哭,絕食而死,終年三十九歲。
栗解政事,俄以資政殿大學士領開封尹。金兵長驅傅城下,帝罷恪相,而拜栗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始複三省舊製。時康王在河北,信使不通,栗建議請以為元帥,密草詔稿上之。乃以康王充天下兵馬大元帥,陳遘充兵馬元帥,宗澤、汪伯彥充副元帥。京城失守,從幸金帥營,遂留不返。既而議立異姓,金人曰:"唯何栗、李若水毋得預議。"既陷朔庭,栗仰天大慟,不食而死,年三十九。
建炎初期,詔令任他為觀文殿大學士、提舉玉局觀使,供養他家。死訊傳來,追贈他為開府儀同三司,有人議論指責他誤國,追贈令不得下發。秦檜從北邊歸來,詳細述說他死時的情狀,於是改贈大學士,錄用他家七人為官。
建炎初,詔以為觀文殿大學士、提舉玉局觀使,祿其家。訃聞,贈開府儀同三司,議者指其誤國,不行。秦檜自北還,具道其死時狀,乃改贈大學士,官其家七人。
孫傅字伯野,海州人。考中進士,又考取詞學兼茂科,任秘書省正字、校書郎、監察禦史、禮部員外郎。當時蔡袺任尚書,孫傅向他陳述天下政事,勸他早點做些更改,否則一定失敗。蔡袺不聽。升任秘書少監,又升至中書舍人。
孫傅,字伯野,海州人。登進士第,中詞學兼茂科,為秘書省正字、校書郎、監察禦史、禮部員外郎。時蔡翛為尚書,傅為言天下事,勸其亟有所建,不然必敗。翛不能用。遷秘書少監,至中書舍人。
宣和末期,高麗入貢,使者所過之處,調發民夫修船,引起騷動,用度又頗多。孫傅說:“濫用民力妨礙農事,而對於中國沒有絲毫好處。”宰相認為他的言論與蘇軾相同,上奏降貶他在蘄州安置。給事中許翰認為孫傅議論雖然偶然與蘇軾相同,但沒有他意,以職論事而受到指責實在過分了。許翰也被罷貶,靖康元年(1126),受召入京任給事中,升任兵部尚書。上章請求恢複祖宗法度,欽宗問他,孫傅說:“祖宗法度有利於百姓,熙寧元豐法度有利於國家,崇寧、大觀間法度有利於奸臣。”當時認為是名言。十一月,授任尚書右丞,不久改任同知樞密院。
宣和末,高麗入貢,使者所過,調夫治舟,騷然煩費。傅言:"索民力以妨農功,而於中國無絲毫之益。"宰相謂其所論同蘇軾,奏貶蘄州安置。給事中許翰以為傅論議雖偶與軾合,意亦亡他,以職論事而責之過矣,翰亦罷去。靖康元年,召為給事中,進兵部尚書。上章乞複祖宗法度,欽宗問之,傅曰:"祖宗法惠民,熙、豐法惠國,崇、觀法惠奸。"時謂名言。十一月,拜尚書右丞,俄改同知樞密院。
金人圍攻都城,孫傅日夜親自督戰。讀到丘浚的《感事詩》時,有句“郭京楊適劉無忌”,在市民中訪得無忌,在龍衛兵中訪得郭京。好事者說京能施六甲法,可以生擒二將而將金人掃蕩無餘,其法要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朝廷深信不疑,任命他為官,賜給他數萬金帛,讓他自己招募兵士,不問兵士的技藝如何,隻選擇那些年命合六甲的人。招募到的都是些市井中遊手好閑的無賴,十天後招足人數。有些武臣想任偏將,郭京不同意,說:“你雖然有才有勇,但明年正月會死,恐怕連累我。”他的妄誕就像這樣。
金人圍都城,傅日夜親當矢石。讀丘浚《感事詩》,有"郭京楊適劉無忌"之語,於市人中訪得無忌,龍衛兵中得京。好事者言京能施六甲法,可以生擒二將而掃蕩無餘,其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朝廷深信不疑,命以官,賜金帛數萬,使自募兵,無問技藝能否,但擇其年命合六甲者。所得皆市井遊惰,旬日而足。有武臣欲為偏裨,京不許,曰:"君雖材勇,然明年正月當死,恐為吾累。"其誕妄類此。敵攻益急,京談笑自如,雲:"擇日出兵三百,可致太平,直襲擊至陰山乃止。"傅與何栗尤尊信,傾心待之。或上書見傅曰:"自古未聞以此成功者。正或聽之,姑少信以兵,俟有尺寸功,乃稍進任。今委之太過,懼必為國家羞。"傅怒曰:"京殆為時而生,敵中瑣微無不知者。幸君與傅言,若告他人,將坐沮師之罪。"揖使出。又有稱"六丁力士"、"天關大將"、"北鬥神兵"者,大率皆效京所為,識者危之。京曰:"非至危急,吾師不出。"栗數趣之,徙期再三,乃啟宣化門出,戒守陴者悉下城,無得竊覘。京與張叔夜坐城樓上。金兵分四翼噪而前,京兵敗退,墮於護龍河,填屍皆滿,城門急閉。京遽白叔夜曰:"須自下作法。"因下城,引餘眾南遁。是日,金人遂登城。
敵人圍攻越發急迫,京談笑自如說:“擇日出兵三百,可以得到太平,直至襲擊到陰山方停止。”孫傅與何..尤其尊信,傾心等待。有人上書給孫傅說:“自古從未聽說像這樣成功了的。如果要聽從他,暫且少給些兵士驗證,等有些功勞,才稍稍升遷。現在對他委任太過份,恐怕一定會導致國家的恥辱。”孫傅怒道“:京幾乎是應時而生,戰爭細節無不通曉。幸好你是對我講這些話,如果告訴別人,會落個動搖軍心之罪。”作揖讓他出去。又有人自稱“六丁力士”、“天關大將”、“北鬥神兵”,大都仿效郭京的做法,有識之士深感危險。郭京說:“不到危急時,我軍不得出戰。”何..幾次催促他,他再三延期,才打開宣化門出兵,戒令守城牆的人都下去,不得偷看。郭京與張叔夜坐在城樓上。金兵分從四麵鼓噪而攻,郭京軍敗退,掉進護龍河,護龍河被屍體填滿,城門急忙關閉了。郭京急忙跟張叔夜說“:必須親自下去作法。”於是下城,帶領殘兵向南方逃走。當天,金兵攻進城裏。
二年正月,欽宗詣金帥營,以傅輔太子留守,仍兼少傅。帝兼旬不返,傅屢貽書請之。及廢立檄至,傅大慟曰:"吾惟知吾君可帝中國爾,苟立異姓,吾當死之。"金人來索太上、帝後、諸王、妃主,傅留太子不遣。密謀匿之民間,別求狀類宦者二人殺之,並斬十數死囚,持首送之,紿金人曰:"宦者欲竊太子出,都人爭鬥殺之,誤傷太子。因帥兵討定,斬其為亂者以獻。苟不已,則以死繼之。"越五日,無肯承其事者。傅曰:"吾為太子傅,當同生死。金人雖不吾索,吾當與之俱行,求見二酋麵責之,庶或萬一可濟。"傅寓直皇城司,其子來省,叱之曰:"使汝勿來,而竟來邪!吾已分死國,雖汝百輩來何益!"揮使速去。子亦泣曰:"大人以身徇國,兒尚何言。"遂以留守事付王時雍而從太子出。至南薰門,範瓊力止之,金守門者曰:"所欲得太子,留守何預?"傅曰:"我宋之大臣,且太子傅也,當死從。"是夕,宿門下,明日,金人召之去。明年二月,死於朔廷。紹興中,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忠定。
靖康二年(1127)正月,欽宗到金兵元帥營中,任命孫傅輔助太子留守京城,仍然兼任少傅。欽宗十多天還不回來,孫傅多次寄信給金營乞請放回欽宗。廢立皇帝的檄書傳來,孫傅大哭道:“我隻知道我們君主可以統治中國,如果立異姓為帝,我就死去。”金人來索要太上皇、皇後、諸王、妃子公主,孫傅留住太子不放行。秘密謀劃把他藏在民間,另外找兩個像宦官的人殺死,並殺死十幾個囚犯,把他們的頭送給金人,欺騙金人說:“宦官打算把太子秘密送出,京城人爭相鬥殺宦官,誤傷了太子。於是太子率兵討伐平定,殺死作亂的人獻過來。如果不停止索求,太子就會自殺。”過了五天,沒有人肯承擔這件事。孫傅說“:我是太子的師傅,應當與太子同生死。金人雖然不求索我,我應當與太子同行,求見兩位敵帥當麵責斥他們,也許萬一可以成功。”孫傅住在皇城司值班,他的兒子來看望他,他叱罵他的兒子道:“讓你不要來,卻竟然來了!我已經決心為國殉難,即使你們來一百個人又有什麼改變!”揮手讓他趕快離開。他的兒子也哭著說:“大人以身殉國,兒還有什麼說的。”孫傅於是把留守事托付給王時雍而跟從太子出城。到南薰門時,範瓊極力勸阻他,守城門的金兵說:“金人想要的是太子,留守何必參預?”孫傅說:“我是宋朝大臣,而且是太子的師傅,應當死從。”當晚,住在城門下,第二天,金人召他前去。第二年二月,死在北方金人朝廷。
陳過庭,字賓王,越州山陰人。中進士第,為館陶主簿、澶州教授、知中牟縣,除國子博士。何執中、侯蒙器其才,薦之,擢祠部、吏部、右司員外郎。使契丹,過庭初名揚庭,辭日,徽宗改賜今名。時人或傳契丹主苦風痹,又箭損一目,過庭歸證其妄,且勸帝以邊備為念。適太常少卿、起居舍人。宣和二年,進中書舍人;才七日,遷禮部侍郎;未盡一月,又遷禦史中丞兼侍讀。睦寇竊發,過庭言:"致寇者蔡京,養寇者王黼,竄二人,則寇自平。又朱勔父子,本刑餘小人,交結權近,竊取名器,罪惡盈積,宜昭正典刑,以謝天下。"由是大與權貴迕,翻陷以不舉劾之罪,罷知蘄州。未半道,責海州團練副使,黃州安置。三年,得自便。
紹興年間,被追贈為開府儀同三司,贈諡號為忠定。
欽宗立,以集英殿修撰起知潭州;未行,以兵部侍郎召,在道除中丞。初入見,帝諭以國家多難,每事當悉意盡言。於是節度使範訥丐歸環衛,過庭因言:"自崇寧以來,建旄鉞者多不由勳績,請除宗室及將帥立功者,餘並如訥例。"又乞辨宣仁後誣謗。姚古擁兵不援太原,陳其可斬之罪七,竄諸嶺表。進禮部尚書,擢右丞、中書侍郎。議遣大臣割兩河與金,耿南仲以老、聶昌以親辭,過庭曰:"主憂臣辱,願效死。"帝為揮涕歎息,固遣南仲、昌。及城陷,過庭亦行,金人拘之軍中,因留不得還。建炎四年,卒於燕山,年六十,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忠肅。
張叔夜字嵇仲,是侍中張耆的孫子。年輕時喜歡談論兵法,因父蔭被任命為蘭州錄事參軍。蘭州本來是漢代金城郡,屬地在最邊緣的地方,依靠黃河自固,每年黃河冰期,一定整軍以備,士卒幾個月不離武器。叔夜說:“這不是上策。不找險要地勢防守,卻讓敵人逼近黃河,我方就危險了。”有個叫天都的地方,介於五路之間,羌人侵犯內地,一定先到那個地點集中,然後商議侵犯的方向,每次一集中五路所達之地都受到震驚。叔夜巡視那裏的地形,謀劃攻取之策,最後奪到了,設為西安州,從此蘭州沒有羌人之患。
張叔夜,字嵇仲,侍中耆孫也。少喜言兵,以蔭為蘭州錄事參軍。州本漢金城郡,地最極邊,恃河為固,每歲河冰合,必嚴兵以備,士不釋甲者累月。叔夜曰:"此非計也。不求要地守之,而使敵迫河,則吾既殆矣。"有地曰大都者,介五路間,羌人入寇,必先至彼點集,然後議所向,每一至則五路皆竦。叔夜按其形勢,畫攻取之策,訖得之,建為西安州,自是蘭無羌患。
任知襄城、陳留縣,是蔣之奇推薦的,改任禮賓副使、通事舍人、知安肅軍,輿論認為朝廷對他待遇太優厚,還任舊職。向朝廷獻上自己的文章,被授任知舒、海、泰三州。大觀年間,任庫部員外郎,開封少尹。再次獻文章,朝廷召他考試製誥,賜他為進士出身,升任右司員外郎。
知襄城、陳留縣,蔣之奇薦之,易禮賓副使、通事舍人、知安肅軍,言者謂太優,還故官。獻所為文,知舒、海、泰三州。大觀中,為庫部員外郎、開封少尹。複獻文,召試製誥,賜進士出身,遷右司員外郎。
出使遼國,在宴射中,首先射中目標。遼人驚歎詫異,要求看他用的弓,因為沒有前例,他拒絕了。回國後,他畫出遼國的山川、城郭、服器、儀範共五篇,上奏給朝廷。他的堂弟張克公彈劾蔡京,蔡京遷怒於張叔夜,撫司找出他的小過錯,把他貶任為監西安草場。很久以後,被召任為秘書少監,提升為中書舍人、給事中。當時官吏惰壞不忠誠,凡是出自門下省的命令,預先列出官銜,讓人寫上名字然後慢慢填寫政事,稱為“空黃”。叔夜極力要求革去這種弊端。升任禮部侍郎,又被蔡京忌恨,以徽猷閣待製身份再次出任海州知州。
使遼,宴射,首中的。遼人歎詫,求觀所引弓,以無故事,拒不與。還,圖其山川、城郭、服器、儀範為五篇,上之。從弟克公彈蔡京,京遷怒叔夜,摭司存微過,貶監西安草場。久之,召為秘書少監,擢中書舍人、給事中。時吏惰不虔,凡命令之出於門下者,預列銜,使書名而徐填其事,謂之:"空黃"。叔夜極陳革其弊。進禮部侍郎,又為京所忌,以徽猷閣待製再知海州。
宋江在河朔起事,轉戰十郡,官軍不敢觸其鋒芒。宋江軍隊將到海州,叔夜派偵探偵知他們的去向,宋江軍隊直接到海邊,搶走大船十多艘,運載戰利品。張叔夜於是招募死士得到一千人,在城邊設伏,而讓輕兵在海邊抵抗,引誘宋江軍隊作戰。先把壯卒埋伏在海旁,等兩軍作戰時,用火燒掉宋江軍隊的船隻。宋江軍隊聽說船被燒,都沒有鬥誌,伏兵乘機攻擊,活捉宋江軍隊的副首領,宋江才投降。
宋江起河朔,轉略十郡,官軍莫敢嬰其鋒。聲言將至,叔夜使間者覘所向,賊徑趨海瀕,劫钜舟十餘,載鹵獲。於是募死士得千人,設伏近城,而出輕兵距海,誘之戰。先匿壯卒海旁,伺兵合,舉火焚其舟。賊聞之,皆無鬥誌,伏兵乘之,擒其副賊,江乃降。加直學士,徙濟南府。山東群盜猝至,叔夜度力不敵,謂僚吏曰:"若束手以俟援兵,民無噍類,當以計緩之。使延三日,吾事濟矣。"乃取舊赦賊文,俾郵卒傳至郡,盜聞,果小懈。叔夜會飲譙門,示以閑暇,遣吏諭以恩旨。盜狐疑相持,至暮未決。叔夜發卒五千人,乘其惰擊之,盜奔潰,追斬數千級。以功進龍圖閣直學士、知青州。
加任直學士,改任知濟南府。山東各地盜賊突然到來,叔夜估計無力抵擋,對僚佐們說:“如果束手等待援兵,百姓將沒有一個活下來,應當用計拖延。如果能拖延三天,我的大事就能成功。”於是拿出原來用過的赦免盜賊的文書,讓郵卒送到郡裏,盜賊們聽說,果然稍稍鬆懈。叔夜在譙門會飲,顯示自己的閑暇,派官員把恩旨告訴盜賊。盜賊猜疑不止,到晚上還未做出決斷。叔夜調派五千士卒,趁盜賊鬆懈時加以攻擊,盜賊們潰逃了,追殺數千人。因戰功升任龍圖閣直學士、知青州。
靖康改元,金人南下,叔夜再上章乞假騎兵,與諸將並力斷其歸路,不報。徙鄧州。四道置帥,叔夜領南道都總管。金兵再至,欽宗手劄趣入衛。即自將中軍,子伯奮將前軍,仲熊將後軍,合三萬人,翌日上道。至尉氏,與金遊兵遇,轉戰而前。十一月晦,至都,帝禦南薰門見之,軍容甚整。入對,言賊鋒方銳,願如唐明皇之避祿山,暫詣襄陽以圖幸雍。帝頷之。加延康殿學士。閏月,帝登城,叔夜陳兵玉津園,鎧甲光明,拜舞城下。帝益喜,進資政殿學士,令以兵入城,俄簽書樞密院。連四日,與金人大戰,斬其金環貴將二人。帝遣使齎蠟書,以褒寵叔夜之事檄告諸道,然迄無赴者。城陷,叔夜被創,猶父子力戰。車駕再出郊,叔夜因起居叩馬而諫,帝曰:"朕為生靈之故,不得不親往。"叔夜號慟再拜,眾皆哭。帝回首字之曰:"嵇仲努力!"
靖康改元,金兵南下,叔夜再次上章請求撥給騎兵,與諸將並力截斷敵人歸路,奏章未上報。改任知鄧州。四道設置元帥,叔夜兼任南道都總管。金兵再次攻到,欽宗下手令催他入京保衛。立即自己統率中軍,他的兒子伯奮率領前軍,仲熊率領後軍,共三萬人。第二天出發。到了尉氏,與金人遊兵相遇,轉戰前進。十一月十五日,到達京都,皇帝到南薰門接見他們,軍容非常整齊。入宮談話,張叔夜認為敵人兵鋒銳利,希望像唐明皇避安祿山之亂那樣,暫時到襄陽然後再準備到雍。皇帝點頭同意。加任他為延康殿學士。閏月,皇帝登上城樓,叔夜在玉津園排列軍隊,鎧甲放光,在城下拜舞。皇帝越發高興,升任他為資政殿學士,令他帶兵入城,不久任簽書樞密院。接連四天,與金兵大戰,斬殺金兵金環貴將二人。皇帝派使者送去蠟書,把褒揚寵任張叔夜的事情傳告各地,但仍沒有軍隊開來。城陷後,叔夜受傷,父子仍竭力作戰。皇帝再次駕車出城,叔夜因此叩馬而諫,皇帝說:“我為了百姓的緣故,不得不親自前往。”叔夜痛哭著再次跪拜,人們都哭了起來。皇帝回頭喊著他的字說“:嵇仲努力吧!”
金人議立異姓,叔夜謂孫傅曰:"今日之事,有死而已。"移書二帥,請立太子以從民望。二帥怒,追赴軍中,至則抗請如初,遂從以北。道中不食粟,唯時飲湯。既次白溝,馭者曰:"過界河矣。"叔夜乃矍然起,仰天大呼,遂不複語。明日,卒,年六十三。訃聞,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忠文。
金人打算另立異姓為帝,叔夜對孫傅說:“現在的事態,隻有一死而已。”寫信給金兵兩位元帥,請求立太子為帝以符民望。兩位元帥大怒,追到軍中,到了後來叔夜仍然抗請如初,於是跟著皇帝到北方金國去。途中不吃飯,隻不過不時喝些湯而已。到達白溝時,車夫說:“過了界河了。”叔夜就突然驚起,仰天大呼,於是不再說話。第二天,去世,終年六十三歲。死訊傳來,朝廷追贈他為開府儀同三司,諡號為忠文。
聶昌,字幸遠,撫州臨川人。始繇太學上舍釋褐,為相州教授。用蔡攸薦,召除秘書郎,擢右司員外郎。時三省大吏階官視卿監者,立都司上,昌以名分未正,極論之。詔自今至朝請大夫止。以直龍圖閣為湖南轉運使,還為太府卿、戶部侍郎,改開封尹,複為戶部。昌本厚王黼,既而從蔡京,為黼所中,罷知德安府。又以鄉人訟,謫崇信軍節度副使,安置衡州。
聶昌字賁遠,撫州臨川人。由太學上舍身份開始做官,任相州教授。因為蔡攸的推薦,被授命為秘書郎,提升為右司員外郎。當時三省大員官階與卿、監相同的人,都站在都司的上麵,聶昌認為名分不正,極力爭論。詔令從今以後立於都司之上者到朝請大夫為止。以直龍圖閣身份任湖南轉運使,回到京師任太府卿、戶部侍郎,改任開封尹,又重任戶部侍郎。聶昌本來與王黼感情很好,後來隨從蔡京,被王黼中傷,罷去前職任德安知府。又因為與同鄉人發爭訴訟,被貶為崇信軍節度副使,安置在衡州。
欽宗立,吳敏用事,以昌猛厲徑行為可助己,自散地授顯謨閣直學士、知開德府,道拜兵部侍郎,進戶部尚書,領開封府。昌遇事奮然不顧,敢誅殺。敏度不為用,始憚之,引唐恪、徐處仁共政,獨遺昌。
欽宗即位後,吳敏執政,認為聶昌行事猛厲可以有助自己,在他閑居時任命他為顯謨閣直學士、知開封府,在上任途中任命他為兵部侍郎,升任戶部尚書,兼任知開封府。聶昌遇事奮然不顧,敢於誅殺。吳敏料想他不為己用,開始忌憚他,薦引唐恪、徐處仁等人共同執政,隻不用聶昌。
李綱之罷,太學生陳東及士庶十餘萬人,撾鼓伏闕下,經日不退,遇內侍輒殺之,府尹王時雍麾之不去。帝顧昌俾出諭旨,即相率聽命。王時雍欲置東等獄,昌力言不可,乃止。
李綱被罷免,太學生陳東及士大夫、庶民百姓十幾萬人,在皇宮外麵跪伏著,整日不退,遇到內侍就殺死,府尹王時雍趕不走人群。皇帝讓聶昌出宮去宣諭旨意,人們相繼聽命。王時雍打算把陳東等人關進牢獄,聶昌極力堅持不同意,才停止此議。
昌再尹京,惡少年怙亂,晝為盜,入官民家攘金帛;且去,輒自縛黨中三兩輩,聲言擒盜,持仗部走委巷,乃釋縛,分所掠而去。人不奠居。昌悉彈治正法,而縱博弈不之問,或謂令所禁,昌曰:"姑從所嗜,以懈其謀,是正所以禁其為非爾。"昌舊名山,至是,帝謂其有周昌抗節之義,乃命之曰"昌"。
聶昌再次出任京尹,有些壞少年作亂,白天做強盜,進入官吏百姓家搶金帛,離開時,把兩三個自己同黨綁起來,聲稱捉賊,手持兵器穿街過巷,於是解綁,把掠來的財物分光離去。人民不得安居樂業。聶昌把他們全部正法,卻放縱賭博不問,有人認為這是官府應禁止的,聶昌說:“姑且隨他們的愛好,來減弱他們謀亂,這正是禁止他們為非作歹啊。”聶昌原名山,到這時,皇帝認為他有周昌抗節之義,於是命名他為“昌”。
京師複戒嚴,拜同知樞密院。入謝,即陳捍敵之策,曰:"三關四鎮,國家藩籬也,聞欲以畀敵,一朝渝盟,何以製之?願勿輕與,而檄天下兵集都畿,堅城守以遏其衝,簡禁旅以備出擊,壅河流以斷歸路。前有堅城,後有大河,勁兵四麵而至,彼或南下,墮吾網中矣。臣願激合勇義之士,設伏開關,出不意掃其營以報。"帝壯之,命提舉守禦,得以便宜行事。
京城又宣布戒嚴,朝廷任命他為同知樞密院。入宮謝恩時,就陳述抗敵之策說“:三關兩鎮,是國家的藩衛,聽說要將它們割給金人,如果金人一旦背棄盟約,那我們憑什麼來抵禦他們呢?希望不要輕易將三關兩鎮割給金人,隻能檄令天下軍隊集結在京城四郊,堅固城守來遏止敵人的攻擊,挑選勁旅以備出擊,堵塞黃河以斷敵歸路。前麵有堅守之城,後麵有大河,精銳部隊四麵而至,敵人如果南下,就會掉入我的陷網中了。我希望糾集勇義之士,設下埋伏開關迎敵,出其不意攻擊敵營來報答皇上。”皇帝認為是壯舉,命令他統管守禦,可以見機行事。
會金人再議和,割兩河,須大臣報聘。詔耿南仲及昌往,昌言:"兩河之人忠議勇勁,萬一不從,必為所執,死不瞑目矣。儻和議不遂,臣當分遣官屬,促勤王之師入衛。"許之。行次永安,與金將黏罕遇,其從者稱閤門舍人,止昌徹傘,令用榜子讚名引見,昌不可,爭辨移時,卒以客禮見。昌往河東,至絳,絳人閉壁拒之。昌持詔抵城下,縋而登。州鈐轄趙子清麾眾害昌,抉其目而臠之,年四十九。
遇到金人再次議和,割讓兩河,必須由大臣出使報聘。詔令讓耿南仲及聶昌前往,聶昌說:“兩河民眾忠義勇勁,萬一不服從,一定被他們捉拿不放,我是死不瞑目啊。如果和議不成,我就分遣屬官,督促勤王之師入京護衛。”皇帝同意了。走到永安時,與金將粘罕相遇,他的隨從自稱..門舍人,阻止聶昌相見,命令用牘子讚名相見,聶昌不同意,爭辯多時,最終以客禮相見。聶昌前往河東,到了絳城,絳城人閉城拒其入內。聶昌手持詔令到了城下,用繩索攀登上城。絳州兵馬鈐轄趙子清指揮士兵殺害聶昌,挖出他的眼睛切成碎塊,終年四十九歲。
建炎四年,始贈觀文殿大學士,諡曰忠湣。父用之,年九十,以憂死。
建炎四年(1130),才追贈為觀文殿大學士,諡號為忠湣。其父聶用之,九十歲時,以憂死。
昌為人疏雋,喜周人之急,然恩怨太明,睚眥必報。王黼之死,昌實遣客刺之,棄屍道旁。遂附耿南仲取顯位,左右其說以誤國,卒至禍變,而身亦不免焉。
聶昌為人疏雋,喜歡救人急難,但是恩怨太分明,睚眥必報。王黼的死,其實是聶昌派人刺殺的,把屍體丟棄在路旁。於是投附耿南仲謀取顯位,左右其說以誤國,終於導致禍變,而自身也不免於難。
論曰:"何栗、孫傅、聶昌皆疏俊之士,而器質窳薄,使當重任於艱難之秋,宋事蓋可知矣,欽宗之再詣金營,栗實誤之,一死不足償也。傅匿太子之謀甚疏,昌河東之行尤謬,效死弗當,徒傷勇爾。過庭因方臘之亂,乞誅蔡京、王黼、朱勔以謝天下,庶幾有敢諫之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