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昌裔汪綱陳宓王霆
吳昌裔,字季永,中江人。小的時候就失去父親,他和哥哥吳泳下決心自立,不肯追逐當時的學術風氣,得到程頤、張載、朱熹的書,就不知疲倦地研究。嘉定七年(1214)吳昌裔被推舉參加進士考試,聽說漢陽守臣黃幹得到朱熹的傳授,就去跟他學習。
吳昌裔,字季永,中江人。蚤孤,與兄泳痛自植立,不肯逐時好,得程頤、張載、朱熹諸書,輒研繹不倦。嘉定七年舉進士,聞漢陽守黃幹得熹之學,往從之。
吳昌裔調任為閩中尉。利路轉運使曹彥約聽說他賢德,就讓他管理買糧的事。當時發生饑荒,決定到長江上遊去買糧,吳昌裔請求先用本倉所儲的數萬石糧食賑濟災民,然後再慢慢地買糧補上缺額,被采納。吳昌裔調任眉州教授。眉州的士大夫原來崇尚蘇軾的學說,吳昌裔拿來各種經典給他們講解,祭祀周敦頤及程顥、程頤、張載、朱熹,公布《白鹿洞學規》,效仿潭州對他們祭奠的禮儀,確定祭祀的器物,士風大大地改變了。製置使崔與之向朝廷推薦他,他改為華陽縣知縣。在華陽縣他修建學校,招徠各地的讀書人,廢除羨錢二十萬緡,買良田防備旱災。吳昌裔擔任眉州通判,寫了《苦言》十篇,考慮蜀地的事十分全麵。他主管眉州政事,用法紀治理軍隊。不久他為權漢州,按慣例相當於知州,領知州的俸祿,吳昌裔命令削去一半俸祿。吳昌裔核實兵籍,興辦社倉,漢州的政事頗有起色。興元統帥趙彥呐決定東麵接納武仙投降,西麵連結秦、鞏二州,人們不敢反對,吳昌裔獨自奮筆疾書,極力爭辯,認為趙彥呐的決定不對。不久,武仙失敗,秦、鞏二州的人也反叛。
調閩中尉。利路轉運使曹彥約聞其賢,俾司糴場。時歲饑,議糴上流,昌裔請發本倉所儲數萬而徐糴以償,從之。調眉州教授。眉士故尚蘇軾學,昌裔取諸經為之講說,祠周惇頤及顥、頤、載、熹,揭《白鹿洞學規》,仿潭州釋奠儀,簿正祭器,士習丕變。製置使崔與之薦之,改知華陽縣。修學宮,來四方士,斥羨錢二十萬緡,買良田備旱。通判眉州,著《苦言》十篇,慮蜀甚悉。攝郡事,禦軍有紀律。尋權漢州,故事比攝官,奉饋皆如真,昌裔命削其半。核兵籍,興社倉,郡政畢舉。興元帥趙彥呐議東納武仙,西結秦、鞏,人莫敢言,昌裔獨奮筆力辨其非。未幾,武仙敗,二州之民果叛。
端平元年(1234),吳昌裔入朝擔任軍器監簿,改為將作監簿,他又改任太常少卿。徐僑很少肯定別人,隻認為吳昌裔賢德。吳昌裔兼皇後宅教授,他以祖宗時規定,不用擔當實際職務的官員充當皇後宅教授為理由,極力推辭,朝廷就改任他為吳、益王府教授。百官輪次奏對時,他首先陳述六件事,它們的條目是“:天理的發揚沒有純大,天德的運行沒有健旺,天命沒有得到修正,天工沒有得到輔助,天職沒有得到治理,天討還不公平。”凡是君臣的關係,兄弟的次序,天下人認為最大忌諱而不敢說的,吳昌裔都全麵地加以陳述。至於邊疆的守臣玩弄法令,提升和懲罰沒有章法,吳昌裔講的特別懇切。吳昌裔被任命為監察禦史,他彈劾時沒有什麼回避,並且說“:現在朝廷的法度紀律果然沒被什麼所擾亂嗎?彈劾到親戚故舊時就把劾奏他們的奏章留在宮中,不批示,不交議,彈劾到自己寵幸的人時就替他們了結,事情有阻礙的,就公布出去,有疑點的情況則進行調解停止執行。今天提升一個人,說是對身邊大臣的體恤,明天提升一個人,說是對京城以外的大臣的勸勉。委屈禦史台的精神和風采,官員的罷斥和留用都曲從人情,士氣消退,下麵的情況被阻滯,這不能糾正官吏的過失,有助於國家的興盛。”
端平元年,入為軍器監簿,改將作監簿。改太常少卿。徐僑於人少許可,獨賢之。兼皇後宅教授,昌裔以祖宗舊典無以職事官充者,力辭,改吳、益王府教授。轉對,首陳六事,其目曰:"天理未純,天德未健,天命未敕,天工未亮,天職未治,天討未公。"凡君臣之綱,兄弟之倫,舉世以為大戒而不敢言者,皆痛陳之。至於邊臣玩令,陟罰無章,尤拳拳焉。拜監察禦史,彈劾無所避,且曰:"今之朝綱果無所撓乎?言及親故則為之留中,言及私昵則為之訖了,事有窒礙則節帖付出,情有嫌疑則調停寢行。今日遷一人,曰存近臣之體,明日遷一人,曰為遠臣之勸。屈風憲之精采,徇人情之去留,士氣銷耎,下情壅滯,非所以糾正官邪,助國脈也。"
按台臣的慣例,台諫官每季度到監獄中去視察和處理案件。這時有一個爭奪常州一萬四千畝土地的案子,平江也有數百畝土地的爭訴案,株連了一百多人,看案卷材料,才知道是趙善湘的兒子趙汝木熏、趙汝梓是主犯,州、縣都不敢裁決,吳昌裔連續上書彈劾罷免趙善湘。冬天打雷,春天下大雨雪,吳昌裔在皇帝齋祀的地方點著蠟燭起草奏疏,凡是皇上的過失,宮廷的寵幸,朝廷官員的任用,都寫在上麵。吳昌裔又說:“將帥違犯和抗拒命令,受寵的女子以私事謁見請托,又起用舊黨,邊疆的禍患,都是陰暗的方麵。”他還說“:現在陛下在黎明時就在朝堂上處理政事,有時候不看事情的情況介紹;私人的拜見請托,有時候不告訴政府。上麵逐漸沉溺於享樂、安逸,下麵沒有同心協力的風氣。內有寵臣懷著私心,是君心的蛀蟲;外有貴戚子弟缺乏謹慎,是朝政的禍害。流言雜遝,私寵和賄賂很明顯,想讓上下像樂器簫、勺那樣和諧,能行嗎?”
台臣故事,季詣獄點檢。時有爭常州田萬四千畝,平江亦數百畝,株逮百餘人,視其牘,乃趙善湘之子汝櫄、汝榟也,州縣不敢決,昌裔連疏劾罷之。冬洊雷,春大雨雪,昌裔居齋宮秉燭草疏,凡上躬缺失,宮庭嬖私,廟堂除授,皆以為言。又言:"將帥方命,女寵私謁,舊黨之用,邊疆之禍,皆此陰類。"且曰:"今大昕坐朝,間有時不視事之文;私第謁假,或有時不入堂之報。上有耽樂慆逸之漸,下無協恭和衷之風。內則嬖禦懷私,為君心之蠹;外則子弟寡謹,為朝政之累。遊言噂遝,寵賂章聞,欲《簫》、《勺》大和,得乎?"
吳昌裔又惦念蜀地的事麵臨危險,列舉了四件事進獻給皇上:一是充實防禦敵人的規模,二是慎重地獎賞有功的人,三是尋求武器、糧食等軍用物資,四是儲備具有統帥才能的人材。當時有果、閬二州的守臣在敵人進攻時逃走了卻得到晉升,有遂寧知府李煒父子沒去邊疆而因此受到獎賞,使全軍覆滅的趙楷、放棄城池逃跑的朱揚祖都不加以懲罰;還有統帥趙彥呐年老智衰,他的兒子踐踏刑法、貪財,士卒不聽從命令,安癸仲認為自己遭到抨擊和彈劾是可恥的事,就想辦法被重新起用,又想從被貶的地位上來代替統帥,吳昌裔對這些都上疏進行彈劾攻擊。
又念蜀事阽危,條四事以進:實規橅,審功賞,訪軍實,儲帥才。時有果、閬州守臣逃遁而進職,有知遂寧李煒父子足跡不至邊庭而受賞,僨軍之趙楷、棄城之朱揚祖皆不加罰;又帥臣趙彥呐年老智衰,其子淫刑黷貨,士卒不用命,安癸仲恥遭抨彈,經營複用,欲起謫籍以代帥垣,昌裔皆抗疏彈擊。
吳昌裔又多次講三邊的事說“:如今朝廷之上,百官晏然,言論的事比施行的事多,多餘的條文妨礙實際事務。皇後的親族和王府的不必要的費用,各官署辦公的常法,對職務清簡官員的任命,各道不正常的申請,以至土木工程的修建,各個時節的宴飲遊樂,在神霄宮的祭祀,國家舉行大典禮時的賞賜,修飾姿容和置辦飲食供張的器具,都和平時一樣。至於練兵和使糧食豐裕的方法,修戰車和準備戰馬的事,卻廢棄不講。”吳昌裔還援引靖康時的衰敗,痛哭著講了這些。
又曆言三邊之事曰:"今朝廷之上,百辟晏然,言論多於施行,浮文妨於實務。後族王宮之冗費,列曹坐局之常程,群工閑慢之差除,諸道非泛之申請,以至土木經營,時節宴遊,神霄祈禳,大禮錫賚,藻飾治具,無異平時。至於治兵足食之方,脩車備馬之事,乃缺略不講。"且援靖康之敝,痛哭言之。
吳昌裔被免去台諫官,擔任大理少卿,他多次上疏辭官,皇上不允許。正趕上杜範再次擔任台諫官,攻擊參知政事李鳴複,有人認為吳昌裔與杜範友好,他們一定互相勾結,就多次誣陷吳昌裔,吳昌裔就以工部侍郎的身份出朝擔任參讚四川宣撫司軍事。有人說“:這是李綱救太原的事。太原不能救,隻因為李綱主張與金人作戰,所以才讓他出朝而已。”吳昌裔說:“皇上的命令,不能不立即執行。”他就慷慨地用包袱包好被子出關,他突然得病,在中途病情更重,皇上聽說後,授予他秘閣修撰的官職,改到嘉興府去任職。吳昌裔說“:我因病不能回四川去救父母,在上辜負了皇上的恩德,在下辜負了我的這片心,如果舍棄遠方到近處,舍棄危險到安全的地方,人們將怎樣看待我?”他推辭了四、五次,而議論他的人說他逃避事情。
出為大理少卿,屢疏引去,不許。會杜範再入台,擊參政李鳴複,謂昌裔與範善,必相為謀者,數讒之,以權工部侍郎出參讚四川宣撫司軍事。人曰:"此李綱救太原也。太原不可救,特以綱主戰,故出之耳。"昌裔曰:"君命也,不可不亟行。"慷慨褸襆被出關,忽得疾,中道病甚,帝聞之,授秘閣修撰,改嘉興府。昌裔曰:"吾以疾不能歸救父母,上負聖恩,下負此心,若舍遠就近,舍危就安,人其謂我何?"辭至四五,而言者以避事論矣。
吳昌裔改到贛州任職,他推辭,朝廷就讓他以右文殿修撰的身份主管鴻慶宮。吳昌裔升為浙東提刑,他推辭,改為婺州知州。婺州向朝廷報告旱災,那裏的老百姓日夜盼他去,他就不忍心推辭,他減去侍從和帷帳前去上任,派屬官召來縣令走遍田間巡視旱情,免去老百姓的粟米八萬一千石、錢二十五萬緡有零的賦稅。吳昌裔被加官為集英殿修撰,他去世,以寶章閣待製的身份辭官。
改贛州,辭,以右文殿修撰主管鴻慶宮。遷浙東提刑,辭,改知婺州。婺告旱,民日夜望之,乃不忍終辭,減騶從供帳,遣僚佐召邑令周行阡陌,蠲粟八萬一千石、錢二十五萬緡有奇。加集英殿修撰,卒,以寶章閣待製致仕。
吳昌裔剛正莊重,遇事敢於講話,十分熟悉典章製度。曾輯錄至和、紹興年間各個官員的奏議原委,書名叫《儲鑒》。又會粹從周、漢代直到宋代蜀地的得失,出兵作戰和取得財物的地方,書名叫《蜀鑒》。他有奏議、《四書講義》、《鄉約口義》、《諸老記聞》、《容台議禮》、文集在世間流行。
昌裔剛正莊重,遇事敢言,典章多所閑習。嚐輯至和、紹興諸臣奏議本末。名《儲鑒》。又會粹周、漢以至宋蜀道得失,興師取財之所,名《蜀鑒》。有奏議、《四書講義》、《鄉約口義》、《諸老記聞》、《容台議禮》、文集行於世。
當初,吳昌裔和徐清叟、杜範同一天擔任台諫官,他們都是天下正直的人,人們都想聽見他們為官的風采,有的人甚至和《三諫詩》來宣傳他們。但才擔任七個月的台諫,吳昌裔就被調走,所以沒有不替他惋惜的。後來吳昌裔的諡號是“忠肅”。
初,昌裔與徐清叟、杜範一日並入台,皆天下正士,四方想聞風采,人至和《三諫詩》以侈之。然才七閱月以遷,故莫不惋惜雲。後諡忠肅。
汪綱,字仲舉,黟縣人。是簽書樞密院汪勃的曾孫。汪綱因祖輩的官任而當官,淳熙十四年(1187),銓試合格後,他被調為鎮江府司戶參軍。
汪綱,字仲舉,黟縣人,簽書樞密院勃之曾孫也。以祖任入官,淳熙十四年中銓試,調鎮江府司戶參軍。
馬大同鎮守京口,他剛強堅定,自以為是,汪綱的言論不放肆譎詐,又不追逐潮流。議政的人想使兩淮的鐵錢交子在沿江地區推行,朝廷議論決定讓馬大同首先實行,汪綱給馬大同寫信說:“邊境行使鐵錢,恐怕銅錢會流失到境外。私鑄錢的風氣盛行,所以錢輕物重。現在如果場務出納不按鐵錢收息,堅持四色請買的舊製度,鑄錢的定額不圖多,嚴格禁止私鑄,交給邊境的戍兵和在軍中士兵各一半,沒有區別,不以鐵錢為標準折算,那麼兩淮百姓將自行方便,何必使內地受破壞呢?”馬大同才醒悟。汪綱參加湖南轉運司考試合格,他笑著說:“這哪能為世所用,對事物有益呢?”於是就專心學習,博古通今,深入研究義理,深思義理的本原。
馬大同鎮京口,強毅自任,綱言論獨不詭隨。議者欲以兩淮鐵錢交子行於沿江,廷議令大同倡率行之,綱貽書曰:"邊麵行鐵錢,慮銅寶泄於外耳。私鑄盛行,故錢輕而物重。今若場務出納不以鐵錢取息,堅守四色請買舊製,冶鑄定額不求餘羨,重禁以戢私鑄,支散邊戍與在軍中半者無異,不以鐵錢準折,則淮民將自便之,何至以敝內郡邪?"大同始悟。試湖南轉運司,又中,綱笑曰:"此豈足以用世澤物耶?"乃刻意問學,博通古今,精究義理;覃思本原。
汪綱被調為桂陽軍平陽縣令,平陽縣和溪峒相連,蠻芐也居住在縣裏,汪綱一律對他們講究恩信。科罰為害已三十年了,汪綱剛到任,就告訴各部門,罷去科罰。桂陽每年向朝廷貢銀二萬九千多兩,而平陽縣承擔其中的三分之二。汪綱說過去縣中銀礦多,價格賤,所以能勉強應付,現在儲備已枯竭,到別的地方去買銀,價格增了好幾倍,希望能極力請求免除它。發生饑荒,鄰縣有一夥同伴,招集了一些惡少來到平陽縣,強行借貸,打開糧倉,有一千多人,他們挾持界頭、牛橋二寨的士兵為應援,盤踞在萬山之間,前後的縣令不曾到過這裏,不料汪綱來到後,他們相繼出來迎接。汪綱早已準備好酒食,命令他們說:“你們怎敢作亂,順從的給吃食,作亂的斬殺。”汪綱晚上住在寨中,叫來寨官責問他們不能防守的罪狀,寨官都惶恐地伏在地上請死,汪綱杖責其中的八名首惡,拿出糧食賑濟災民,百姓賴以安定。
調桂陽軍平陽縣令,縣連溪峒,蠻蜒與居,綱一遇以恩信。科罰之害既三十年,綱下車,首白諸台,罷之。桂陽歲貢銀二萬九千餘兩,而平陽當其三分之二。綱謂向者銀礦坌發價輕,故可勉以應,今地寶已竭,市於他郡,其價倍蓰,願力請痛蠲損之。歲饑,旁邑有曹伍者,群聚惡少入境,強貸發廩,眾至千餘,挾界頭、牛橋二砦兵為援,地盤踞萬山間,前後令未嚐一涉其境,不虞綱之至也,相率出迎。綱已夙具酒食,令之曰:"汝何敢亂,順者得食,亂者就誅。"夜宿砦中,呼砦官詰責不能防守狀,皆皇恐伏地請死,杖其首惡者八人,發粟振糶,民賴以安。
汪綱改為金壇縣知縣,處理政事因避親嫌,改為弋陽縣知縣。他父親汪義和為侍禦史主管佑神觀。不久汪綱遭父喪,他除去喪服後,任蘭溪縣知縣,處理政事決斷如神。發生了旱災,州希望縣勸說人們有無相濟,汪綱認為讓人們有無相濟是助義倉的,如果所有的事都這樣,不是所謂的安撫富人,撫恤貧民,他希望借常平錢為買賣糧食的本錢,使得循環接濟。他又親自勸富人修築塘堰,大興水利,饑餓的人得以出力養活自己,活命的很多。郡守張抑和部使者把汪綱列為一道救災有成績的第一位。汪綱因言事被罷官,縣裏人相繼向上級投書說明他的事,汪綱極力阻止他們。
改知金壇縣,親嫌,更弋陽縣。父義和為侍禦史主管佑神觀。尋丁父喪,服除,知蘭溪縣,決擿如神。歲旱,郡倚辦勸分,綱謂勸分所以助義倉,一切行之,非所謂安富恤貧也,願假常平錢為糶本,使得循環迭濟。又躬勸富民浚築塘堰,大興水利,餓者得食其力,全活甚眾。郡守張抑及部使者列綱為一道荒政之冠。以言去,邑人相率投軌直其事,綱力止之。
接著汪綱為太平縣知縣,主管兩浙轉運司文字,還沒到任,遭母喪,提升他為監行在左藏西庫。接著金人殺了他們的國主允濟自立為帝,派使臣來告已襲位,議政的人就想給金人歲幣,汪綱說:“使臣的名份不夠級,應該把他阻止在邊境,暫且命令左藏庫視慣例辦,或暫時留在京口總司,讓盱眙守臣告訴他說:‘紀年名節,都犯了先朝的避諱,歲幣是你們以前的國主增加的,現在已經換了國主,應該恢複隆興、大定時的舊額。’等這些議定後,可派正旦、生辰使。這樣推遲時間,我們選邊將、修城堡,核對軍額,儲備糧草,使沿邊屹然有不可侵犯之勢,讓金人自相攻擊,然後我們以全力控製他的後方。”皇上認為他說的對。
繼知太平縣,主管兩浙轉運司文字,未赴,罹內艱,擢監行在左藏西庫。屬金人殺其主允濟自立,遣使來告襲位,議者即欲遣幣,綱言:'使名不遜,當止之境上,姑命左帑視例計辦,或且留京口總司,令盱眙諭之曰:'紀年名節,皆犯先朝避忌,歲幣乃爾前主所增,今既易代,當複隆興、大定之舊。'俟此議定,而後正旦、生辰之使可遣。遲以歲月,吾擇邊將葺城堡,簡軍實,儲峙糗糧,使沿邊屹然有不可犯之勢,聽其自相攻擊,然後以全力製其後。"廟堂韙之。
汪綱為提轄東西庫,又為幹辦諸司審計司。據他的才能被任命為高郵軍知軍,他辭別皇上時說:“揚、楚二州應該各屯二萬人,以壯大聲勢,而以高郵軍為家計寨。高郵三麵依水,湖澤深險,敵人的戰馬不能馳騁,隻西南麵直通天長,無險可守,可在離城六十裏的地方根據地形籌劃,或疏通溝渠、塹壕,或設下埋伏,以扼守衝要。”他又擔心由湖可以進入淮河,就招水兵五千人造一百艘船陳列在三寨以備緊急。興化百姓的土地濱海,從前範仲淹修堤堰來阻擋鹽堿,守臣毛澤民安放石..函管來疏導運河的水勢,年頭多了都已毀壞,汪綱就加以增修。部使者把汪綱做的這些向朝廷做了彙報,汪綱被提升一級,擔任提舉淮東常平。宋禁止兩淮米越過江南,汪綱念及“兩淮百姓在有邊警時連房屋都保不住,遇到災年就輾轉流浪,沒有歸處,豐年可以稍微緩解一下,朝廷又嚴加限製,分劃出疆界,這難道是為民父母的本意嗎?希望拿出金陵買糧的本錢三十萬去淮西買米,京口買糧的本錢五十萬去淮東買米”。又說:“兩淮積蓄糧食不能多,升、潤積蓄糧食不可少。平江積米數百萬,都是年壓一年的,時間長了就腐爛了,應該看米儲藏時間的長、短,把它們運到各部門、各軍中。沿江地區每年應往京城運的糧食,貯藏在京口、金陵再漕運到京城。兩淮、中都各糧倉,也應該多買糧以補充數量。”
提轄東西庫,又幹辦諸司審計司。以選知高郵軍,陛辭,言:"揚、楚二州當各屯二萬人,壯其聲勢,而以高郵為家計砦。高郵三麵阻水,湖澤奧阻,戎馬所不能騁,獨西南一路直距天長,無險可守,乃去城六十裏隨地經畫,或浚溝塹,或備設伏,以扼其衝。"又慮湖可以入淮,招水卒五千人造百艘列三砦以戒非常。興化民田濱海,昔範仲淹築堰以障寫鹵,守毛澤民置石〈石達〉函管以疏運河水勢,歲久皆壞,綱乃增修之。部使者聞於朝,增一秩,提舉淮東常平。淮米越江有禁,綱念"淮民有警則室廬莫保,歲凶則轉徙無歸,豐年可以少蘇,重以苛禁,自分畛域,豈為民父母意哉!請下金陵糴三十萬以通淮西之運,京口糴五十萬以通淮東之運。"又言:"兩淮之積不可多,昇、潤之積不可少。平江積米數百萬,陳陳相因,久而紅腐,宜視其收貯近久,取餉輦下百司、諸軍。江上歲餫當至京者,貯之京口、金陵轉漕。兩淮、中都諸倉,亦當廣糴以補其數。"
製置使向汪綱詢問儲糧和守禦誰應在先,汪綱說:“沿淮地區自古就號稱財賦繁盛,西麵有鐵冶,東麵盛產魚、稻,足以自給。淮右山多,淮左水多,足以自固。如果真能把兩淮合為一家,兵財通融,聲勢合一,即使不借助江、浙的力量也可以。祖宗盛世時,邊郡的儲備足夠十年開銷;慶曆年間,中山一鎮儲糧就有一百八十萬石。現在應該仿效先朝,讓商人把米運到邊塞,而到京城去領取錢、貨。把米運到邊境就封給爵位,對商人講求信譽,那麼運米的人一定多,邊境的儲備不怕不充裕。州郡的禁兵本不是用來使役的,隻是讓他們到外郡來解決軍糧,現在不把他們用於戰鬥中,而讓他們承擔力役,國家遇到緊急情況,邊境駐守,專靠大軍,規定更換的日期,也不習慣邊郡的水土風情,哪如土兵生長在邊郡,墳墓家產都在邊郡,讓土兵自己守衛家鄉呢?應該在當地精選強壯,擴大軍籍,讓他們都隸屬於禦前軍額,分券給他們來幫助州郡解決衣服糧草的供應,大致如山陽武鋒軍的規製,這樣邊境不必抽調防守長江的戍兵,防守長江不必調京城的守軍。這樣發給生券支付戍守的費用,就省去了行軍的勞苦和養兵的費用。”
製置使訪綱備禦孰宜先,綱言:"淮地自昔號財賦淵藪,西有鐵冶,東富魚稻,足以自給。淮右多山,淮左多水,足以自固。誠能合兩淮為一家,兵財通融,聲勢合一,雖不假江、浙之力可也。祖宗盛時,邊郡所儲足支十年;慶曆間,中山一鎮尚百八十萬石。今宜上法先朝,令商旅入粟近塞,而算請錢貨於京師。入粟拜爵,守之以信,則輸者必多,邊儲不患不豐。州郡禁兵本非供役,乃就糧外郡耳,今不為戰鬥用,乃使之共力役,緩急戍守,專倚大軍,指日待更,不安風土,豈若土兵生長邊地,墳墓室家,人自為守邪?當精擇伉壯,廣其尺籍,悉隸禦前軍額,分擘券給以助州郡衣糧之供,大率如山陽武鋒軍製,則邊麵不必抽江上之戍,江上不必出禁闈之師。生券更番,勞費俱息。"
當時有人向製司建議多買荒田開墾,作為營田,汪綱認為“:荒瘠的土地不難處理,隻是與它相關的工力、水利不長久不行,放棄生產來欺騙官府,最終得不到良田,耗費公家的財物,開墾也難成功。不如勸老百姓開墾耕種閑田,那些有水溝或淤塞的地方官府幫助排解,變瘠田為沃土,使百姓有餘。晁錯入粟的建議,本朝便糴的方法,都包含在其中了。”製司知道這沒好處,就停止了。
時有獻言製司廣買荒田開墾,以為營田,綱以為"荒瘠之地不難辦,而工力、水利非久不可,棄產欺官,良田終不可得,耗費公帑,開墾難就。曷若勸民盡耕閑田,甽澮堙塞則官為之助,變瘠為沃,使民有餘蓄。晁錯入粟之議,本朝便糴之法,在其中矣。"製司知其無益,乃止。
淮東的鹽產量和收益,本來占全國的一半,年頭久了就滋生了弊病,煮鹽的本錢日益減少,國家府庫也空竭,欠兩總司五十多萬,亭戶二十八萬,向朝廷借撥五十萬,又趕上餉所恢複使用鹽鈔,舊製規定不許商人預支貼鈔錢,鹽司因此窘困不能支付。汪綱挑出暗中流失的部分,凡是虛報數額的、詐稱出納的、不入帳的、事關堤防的,都收稅並增加了收入。這樣既把欠款還上了,又有了三十萬緡的贏餘,汪綱把贏餘作為樁辦庫的錢,用來防備鹽本缺乏的時候。汪綱又添置新的煮鹽處所五十個,各鹽場都按乾道時的舊額三百九十萬石,總共一千三百萬緡,考核官吏的政績。汪綱嚴於律己,給屬下做表率,他反對台郡間互相饋贈的風氣,隻增加鹽場官吏的俸祿以使他們廉潔。
淮東煮鹽之利,本居天下半,歲久敝滋,鹽本日侵,帑儲空竭,負兩總司五十餘萬,亭戶二十八萬,借撥於朝廷五十萬,又會餉所複鹽鈔,舊製弗許商人預供貼鈔錢,鹽司坐是窘不能支。綱抉擿隱伏,凡虛額無實,詭為出內,飛走移易,事製曲防,課乃更羨。既盡償所負,又贏金三十萬緡,為樁辦庫,以備鹽本之闕。添置新灶五十所,諸場悉視乾道舊額三百九十萬石,通一千三百萬緡,課官吏之殿最。綱約己率下,辭台郡之互饋,獨增場官奉以養其廉。
汪綱升為戶部員外郎、總領淮東軍馬財賦。當時邊境生券很多,山東歸附者每月的錢餉、糧餉,錢增加了三十三萬緡,米增加了六萬石,真、楚等州又新招萬弩手,給養全靠總所,而浙西煮鹽的收益還積欠至七十多萬緡,各州的漕運物資也不按時到達。汪綱考核名實,警告滯慢,分別處理,給餉的事才得以進行。
擢戶部員外郎、總領淮東軍馬財賦。時邊麵多生券,山東歸附月餉錢糧,以緡計增三十有三萬,米以石計增六萬,真、楚諸州又新招萬弩手,皆仰給總所,而浙西鹽利積負至七十餘萬緡,諸州漕運不以時至。綱核名實,警稽慢,區畫處分,餉事賴以不乏。
汪綱因病請求閑居,被任命為直秘閣、婺州知州,改為提點浙東刑獄,他都多次推辭不被允許。為訊察記錄囚犯的罪狀,汪綱到婺州,有個奴仆持刀要殺他的主人,沒遇到主人就殺了主人的兒子,誣妄之言,胡亂牽連,就直接斬了他。汪綱放了衢州有冤情的囚犯。台州盜鍾百一不是與人合盜,州尉貪圖獎賞,越級申報給製司,汪綱說:處罰盜賊雖然應該嚴厲,哪能羅織罪名,穿鑿附會而構成他的罪狀呢?”於是鍾百一免死。汪綱在龍瑞宮祈雨,有個紅色的東西呈蜿蜒狀,在祭壇上盤旋了三天。汪綱說“:我隻是求雨而已,不想做出什麼奇事來蠱惑眾人。”話還沒說完,就雷雨大作,當年獲得了大豐收。
移疾乞閑,得直秘閣、知婺州,改提點浙東刑獄,皆屢辭不得請。慮囚,至婺,有奴挾刃欲戕其主,不遇而殺其子,瞞讕妄牽連,徑出斬之。釋衢囚之冤者。台盜鍾百一非共盜,尉覬賞,躐申製司,綱謂:"治盜雖尚嚴,豈得鍛煉傅會以成其罪邪?"於是得減死。禱雨龍瑞宮,有物蜿蜒朱色,盤旋壇上者三日。綱曰:"吾欲雨而已,毋為異以惑眾。"言未竟,雷雨大至,歲以大熟。
汪綱升為直煥章閣、紹興府知府、主管浙東安撫司公事兼提點刑獄。他訪察百姓疾苦,罷去的弊政特別切實。蕭山有古運河,西通錢塘,東達台、明二州,有三十多裏的淺灘,船走到那兒就擱淺。汪綱就疏導水路八千多丈,又建江口的水閘,使淤泥不能進來,河水不能流出,沿途都是井以達城門外的曲城。十裏蓋一屋,名叫“施水”,負責河道。於是水路、陸路的船和車,不管晝夜寒暑,任意行走十分便利,人們高興得都忘了勞苦。屬下各縣臨海,而諸暨十六鄉臨湖,蕩、濼灌溉,獲利十分豐富,豪強大族一般都在岸邊私自植樹,圍成私田,湖麵縮小,水流不出去,雨稍多就流到縣、鄉中,房屋、土地都被淹沒。臨海地區靠池塘來避免水災,但堤岸易壞,鹽堿損害莊稼,每年損失達數十萬畝,免除租稅也以萬計。因汪綱上奏,朝廷下詔提舉常平司挖開豪族私圍的田,嚴格杜絕那些情況,這樣才恢複了湖田;郡準備錢三萬緡,專門用來修堤岸,這樣海田才牢固。汪綱說“:這個地方控扼海道,拱衛都城近畿,但軍事力量薄弱。”於是招水軍、叉手,專門訓練,不讓他們服別的力役。建了一千多間營房,營房寬敞、整齊、堅固、密集,增加士兵,有了赫赫聲威。汪綱兼權司農卿,不久為直龍圖閣,仍任原官職。
進直煥章閣、知紹興府、主管浙東安撫司公事兼提點刑獄。訪民瘼,罷行尤切。蕭山有古運河,西通錢塘,東達台、明,沙漲三十餘裏,舟行則膠。乃開浚八千餘丈,複創閘江口,使泥淤弗得入,河水不得泄,於塗則盡甃以達城闉。十裏創一廬。名曰"施水",主以道流。於是舟車水陸,不問晝夜暑寒,意行利涉,歡欣忘勩。屬邑諸縣瀕海,而諸暨十六鄉瀕湖,蕩濼灌溉之利甚博,勢家巨室率私植埂岸,圍以成田,湖流既束,水不得去,雨稍多則溢入邑居,田閭浸蕩。瀕海藉塘為固,堤岸易圮,鹹鹵害稼,歲損動數十萬畝,蠲租亦萬計。以綱言,詔提舉常平司發田園,奇援巧請,一切峻卻,而湖田始複;郡備緡錢三萬專備修築,而海田始固。綱謂:"是邦控臨海道,密拱都畿,而軍籍單弱。"乃招水軍,刺叉手,教習甚專,不令他役。創營千餘間,寬整堅密,增置甲兵,威聲赫然。兼權司農卿,尋直龍圖閣,因任。
理宗即位後,詔命他為右文殿修撰,加官為集英殿修撰,仍任原官職,又加為寶謨閣待製。寶慶三年(1227)發大水,汪綱調發米三萬八千多石、錢五萬緡賑災,免去租稅六萬多石,災民得到了緩解,與平常年景一樣。東南有經總製款目四十一萬,其中二十五萬,是紹興以來的虛額,前後任職的統帥怕政績列為下等,就用修建、祭祀皇陵的資金偷著增補。汪綱說:“政績是下等的罪責小,欺騙皇上的罪責大。”汪綱就據實向朝廷彙報。朝廷下詔免去九萬五千緡,而舊弊因此顯明了。
理宗即位,詔為右文殿修撰,加集英殿修撰,複因任,又加寶謨閣待製。寶慶三年大水,綱發粟三萬八千餘、緡錢五萬振之,蠲租六萬餘石,捐瘠頓蘇,無異常歲。越有經總製窠名四十一萬,其中二十五,則紹興以來虛額也,前後帥懼負殿,以修奉欑宮之資偽增焉。綱謂:"負殿之責小,罔上之罪大"。摭其實以聞。詔免九萬五千緡,而宿敝因是著明矣。
紹定元年(1228),汪綱被召到行在,他拜見皇上說“:臣下先謀利的心超過了殉義,為自己的富貴做打算超過了為國出謀劃策,偷惰退縮,爭求名利,貪婪,互相欺騙,應該扭轉這種局麵。”皇上說:“聽說你的政績很美,越中民力怎樣?”汪綱答“:去年水澇,諸暨最嚴重,今年幸好是一般年成,十年之間,千裏安定,這都是朝廷威德所致形成的,我有什麼能力。”汪綱為權戶部侍郎。過了幾個月,他上書辭官,朝廷特別給他升官兩級,他在戶部侍郎的職位上退休,仍賜給他金帶。汪綱去世,越人聽說後大多流下眼淚,有相繼到寺觀去哭祭他的。
紹定元年,召赴行在,綱入見,言:"臣下先利之心過於徇義,為身之計過於謀國,媮惰退縮,奔競貪黷,相與為欺,宜有以轉移之。"帝曰:"聞卿治行甚美,越中民力如何?"對曰:"去歲水潦,諸暨為甚,今歲幸中熟,十年之間,千裏晏安,皆朝廷威德所及,臣何力之有。"權戶部侍郎。越數月,上章致仕,特畀二秩,守戶部侍郎,仍賜金帶。卒,越人聞之多墮淚,有相率哭於寺觀者。
汪綱學有本源,博聞強記,兵農、醫卜、陰陽、律曆各種書籍,沒有不研究的;神機妙算,十分敏銳,遇事當機立斷。在越擔任四種官職,文書堆積如山,他卻能掌握大概,處理具體事務,他處理事務不超過二十刻,他的府衙清白如水。地位低的小官,隻要有一句話符合道理,他都慨然采納。汪綱做文尤其善於論事,援古據今,辯博雄勁。他穿的用的都不喜好奢華,與他官職相稱的儀仗車馬等,即使壞了他也不換掉。他著有《恕齋集》、《左帑誌》、《漫存錄》。
綱學有本原,多聞博記,兵農、醫卜、陰陽、律曆諸書,靡不研究;機神明銳,遇事立決。在越佩四印,文書山積,而能操約禦詳,治事不過二十刻,公庭如水。卑官下吏,一言中理,慨然從之。為文尤長於論事,援據古今,辨博雄勁。服用不喜奢麗,供帳車剩,雖敝不更。所著有《恕齋集》、《左帑誌》、《漫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