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一
邢昺,字叔明,是曹州濟陰人。大平興國初(976),邢昺考五經進士,廷試之日,赴殿講師、比二卦,又問以群經發題,太宗嘉其博學精深,擢九經進士及第,授大理評事、知泰州鹽城監,賜錢二十萬。邢昺因此監處楚、泰之間,泰州僻左而楚州會要,鹽食問題比較嚴重,邢昺請朝廷將泰州合並入楚州,朝廷采納了他的建議。第二年,邢昺被召為國子監丞,專門負責講學事宜,不久升遷尚書博士,出知儀州,轉為國子博士,代還,服賜大紅,選為諸王府侍講。雍熙中,遷水部員外郎,改司勳,端拱初年(988),服賜金紫,累遷金部郎中。
○聶崇義邢昺孫奭王昭素孔維孔宜崔頌(子曥)尹拙田敏辛文悅李覺崔頤正(弟偓佺)李之才
真宗即位後,邢昺改任司勳郎中,不久知審刑院,因其為儒者不精刑法,故命劉元吉同領其事。這年冬天,邢昺上表,自陳夙侍講諷,遷右諫議大夫。鹹平初年(998),改為國子祭酒。鹹平二年,朝廷開始設置翰林侍講學士一職,以邢昺為之。邢昺受詔與杜鎬、舒雅、孫..、李慕清、崔亻屋亻全等共同校定《周禮》、《儀禮》、《公羊春秋傳》、《穀梁春秋傳》、《孝經》、《論語》、《爾雅義疏》。完工後,參加校書者並加階勳,不久,邢昺為淮南、兩浙巡撫使。朝廷設置講讀之職,即令邢昺入內給皇帝講《左氏春秋》,五年才講完,皇帝為此宴近臣於崇政殿,特賜邢昺襲衣、金帶加器幣,仍遷工部侍郎,兼國子祭酒、學士如故。知審官院陳恕喪母後,以邢昺權知審官院。
聶崇義,河南洛陽人。少舉《三禮》,善《禮》學,通經旨。漢乾祐中,累官至國子《禮記》博士,校定《公羊春秋》,刊板於國學。周顯德中,累遷國子司業兼太常博士。先是,世宗以郊廟祭器止由有司相承製造,年代浸久,無所規式,乃命崇義檢討摹畫以聞。四年,崇義上之,乃命有司別造焉。
景德二年(1005),邢昺對皇帝說:“我已故的哥哥邢素曾舉進士,願沾贈典。”皇帝因而賜其為大理評事。這年夏天,皇帝親臨國子監查閱藏書,問邢昺經版有多少,邢昺說:“國初不到四千卷,現在已有十多萬卷,且經、傳、正義樣樣俱全。臣早年從師學儒時,經具有疏者百無一、二,此因力量不夠所致,現在諸經傳板本齊全,士庶之人皆有所藏,此乃儒者趕上了幸運之世。”皇帝高興地說“:國家雖然崇尚儒術,然而,如果不是四方太平也不能至此。”皇帝又訪以學館舊事,有未振舉者,邢昺不能有所建樹說明。起初,印書後所裁剪下來的邊角之紙,一般都拿去賣錢,以供監中雜用,而邢昺請歸之三司,以裨國用。從此,監學公費不給,一些講學之官也厭其清高。皇上剛剛開始興崇道術,故又令邢昺與杜鎬、張雍、孫..選舉一些精通經術、德行端良者去充實學員。景德三年,邢昺加官刑部侍郎。
五年,將禘於太廟,言事者以宗廟無祧室,不當行禘祫之禮。崇義援引故事上言,其略曰:"魏明帝以景初三年正月上仙,至五年二月祫祭,明年又禘,自茲後以五年為禘。且魏以武帝為太祖,至明帝始三帝,未有毀主而行禘祫。其證一也。宋文帝元嘉六年,祠部定十月三日大祠,其太學博士議雲:案禘祫之禮,三年一,五年再。宋高祖至文帝裁亦三帝,未有毀主而行禘祫。其證二也。梁武帝用謝廣議,三年一禘,五年一祫,謂之大祭,禘祭以夏,祫祭以冬。且梁武乃受命之君,裁追尊四朝而行禘祫,則知祭者是追養之道,以時移節變,孝子感而思親,故薦以首時,祭以仲月,間以禘祫,序以昭穆,乃禮之經也。非關宗廟廟與未備。其證三也。"終從崇義之議。
邢昺多任一些與皇帝較親近的職,因而時常接受皇帝谘詢。有一次,邢昺與皇上從容交談,當談到宮邸舊僚時,皇上歎息舊僚們一個個先後亡故,隻有邢昺還活著。第二天,皇上特賜邢昺白金千兩,且詔其妻至宮廷,賜以披肩和圍巾。景德四年,邢昺以羸老步履艱難為由,自請回一趟曹州故鄉,希望皇上準假一年,以便歸視田裏,到第二年郊祀開始時即回朝。皇上讓座給邢昺,並安慰說:“你可權知曹州,如此,則工作、回鄉合而為一,何須請假呢?”邢昺又說楊礪、夏侯嶠與自己同為府僚,他們二人去世後,皆贈有尚書榮銜。皇上同情邢昺,第二天便對宰相說“:此足可見其誌矣。”即破例拜邢昺為工部尚書,知曹州職如故。
未幾,世宗詔崇義參定郊廟祭玉,又詔翰林學士竇儼統領之。崇義因取《三禮圖》再加考正,建隆三年四月表上之,儼為序。太祖覽而嘉之,詔曰:"禮器禮圖,相承傳用,浸曆年祀,寧免差違。聶崇義典事國庠,服膺儒業,討尋故實,刊正疑訛,奉職效官,有足嘉者。崇義宜量與酬獎。所進《三禮圖》,宜令太子詹事尹拙集儒學三五人更同參議,所冀精詳。苟有異同,善為商確。"五月,賜崇義紫袍、犀帶、銀器、繒帛以獎之。拙多所駁正,崇義複引經以釋之,悉以下工部尚書竇儀,俾之裁定。儀上奏曰:"伏以聖人製禮,垂之無窮,儒者據經,所傳或異,年祀浸遠,圖繪缺然。踳駁彌深,丹青靡據。聶崇義研求師說,耽味禮經,較於舊圖,良有新意。尹拙爰承製旨,能罄所聞。尹拙駁議及聶崇義答義各四卷,臣再加詳閱,隨而裁置,率用增損,列於注釋,共分為十五卷以聞。"詔頒行之。
入辭之日,皇上賜襲衣、金帶於邢昺,特開龍圖閣,召近臣宴於崇和殿,皇上做五言詩和七言詩兩首賜邢昺,參加宴會的人皆賦詩獻詞。邢昺看到牆壁後所掛《尚書圖》、《禮記圖》,手指《中庸篇》說,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且陳其大義。皇上嘉納之。將要上路回鄉時,皇上又令近臣前來相送,歡送會設於宜春苑。大中祥符初(1008),皇上率僧侶百官東封泰山,邢昺上表請東封車駕路經曹州,還指使官吏王範組織鄉裏父老到朝廷請願。皇上有感於這一片誠心,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很快,邢昺被召回朝中,東封車駕出發時,皇上命邢昺判留司禦史台。東封儀式完畢後,邢昺進位禮部尚書。
拙、崇義複陳祭玉鼎釜異同之說,詔下中書省集議。吏部尚書張昭等奏議曰:
皇上勤於政事,關心農事。如遇風不調、雨不順的時節,便憂形於色。因邢昺熟悉農事,所以皇上經常向他討教。起初,田農們察覺氣候與年成好壞有密切關係,日積月累便有了豐富的經驗,邢昺吸收這些經驗後,提供給皇上做參考。邢昺說“:老百姓受災最嚴重的有四種情況:一是瘟疫,二是旱災,三是水災,四是畜災。每年必有其中一災困擾百姓,隻災情輕重略有不同,而這四災之中,尤以旱災危害最甚,因為如果田地幹涸,莊稼便毫無收成,《左傳》中所說的‘天災流行,國家代有。’就是這個道理。”
按聶崇義稱:祭天蒼璧九寸圓好,祭地黃琮八寸無好,圭、璋、琥並長九寸。自言周顯德三年與田敏等按《周官》玉人之職及阮諶、鄭玄舊圖,載其製度。
大中祥符三年,邢昺患病告於上,皇帝詔太醫為之診視。六月,皇帝還親臨探望邢昺,並賜名藥一盒、白金器千兩、絲綢千匹。過去,如果不是宗戚將相,皇帝是不會行探病臨喪之禮的,此特加於邢昺與郭贄,是因為皇帝對他們素來器重。邢昺患病後,皇帝命中書召邢昺之子,即太常博士知東明縣的邢仲寶和國子博士知信陽軍的邢若思回來侍候父親。邢昺得病一個月後就去世了,終年七十九歲,被贈左仆射榮銜,其三子也受到外進品秩的優撫。
臣等按:《周禮》玉人之職,隻有"璧琮九寸"、"瑑琮八寸"及"璧羨度尺、好三寸以為度"之文,即無蒼璧、黃琮之製。兼引注有《爾雅》"肉倍好"之說,此即是注"璧羨度"之文,又非蒼璧之製。又詳鄭玄自注《周禮》,不載尺寸,豈複別作畫圖,違經立異?
雍熙年間(984~987),邢昺曾撰《禮選》二十卷獻上,太宗翻閱其書時,看到《文王世子篇》一文,甚為高興,因問衛紹欽說“:邢昺在給諸王講學時,是否講過這一篇?”衛紹欽回答說“:諸王時常詢問一些經義問題,邢昺則每當講到君臣父子之道時,必反複講解。”太宗聽後更感欣慰。真宗皇帝也曾因內閣多書,覽而稱好。並召邢昺同觀,還親自做《禮選讚》賜與邢昺。邢昺說:“我家中無《禮選》遺稿,希望能得一副本。”皇上答應了他的要求,然而繕錄未完畢,邢昺就辭世了。真宗皇帝馬上下詔抄寫兩本,一本賜其家,一本放入邢昺墓中。
《四部書目》內有《三禮圖》十二卷,是隋開皇中敕禮官修撰。其圖第一、第二題雲"梁氏",第十後題雲"鄭氏",又稱不知梁氏、鄭氏名位所出。今書府有《三禮圖》,亦題"梁氏"、"鄭氏",不言名位。厥後有梁正者,集前代圖記更加詳議,題《三禮圖》曰:"陳留阮士信受《禮》學於潁川綦冊君,取其說,為圖三卷,多不按《禮》文而引漢事,與鄭君之文違錯。"正刪為二卷,其阮士信即諶也。如梁正之言,可知諶之紕謬。兼三卷《禮圖》刪為二卷,應在今《禮圖》之內,亦無改祭玉之說。
邢昺在東宮及內廷,為太子和皇上講《孝經》、《禮記》、《論語》、《書》、《易》、《詩》、《左氏傳》,除旁征博引之外,還注意聯係實際,深受嘉獎。皇上曾問:“管仲和召忽都曾事奉公子糾,小白之入,召忽死之,管仲遂轉相齊桓公。豈非召忽以忠死,而管仲不固守其節,為臣之道是這樣的嗎?鄭玄注《禮記?世子篇》說:‘周文王因為勤於政事而縮短壽命,周武王因為享受安樂而益壽延年。’朕以為《禮記》之本意不是這樣的,況且夏禹焦勞盡瘁,有玄圭之賜,而享國永年。若文王能以憂人之心,不圖安逸,縱無感應,也不至於折損壽命。”邢昺對皇帝所提的問題,皆能依事理給予回答。
臣等參詳自周公製禮之後,叔孫通重定以來,禮有緯書,漢代諸儒頗多著述,討尋祭玉,並無尺寸之說。魏、晉之後,鄭玄、王肅之學各有生徒,《三禮》、《六經》無不論說,檢其書,亦不言祭玉尺寸。臣等參驗畫圖本書,周公所說正經不言尺寸,設使後人謬為之說,安得便入周圖?知崇義等以諸侯入朝獻天子夫人之琮璧以為祭玉,又配合"羨度"、"肉好"之言,強為尺寸,古今大禮,順非改非,於理未通。
起初,在鹹平年間(998~1003),王欽若知貢舉,有人揭發欽若收受應舉者的賄賂,禦史台追究其事,王欽若極力辯解。當時,邢昺與邊肅、毋賓古、閻承翰在太常寺複查,邢昺力辯王欽若無罪,而以洪湛抵罪。王欽若因此而非常感激邢昺。邢昺後來之所以能長期受真宗寵信,在很大程度上應得力於王欽若。
又據尹拙所述禮神之六玉,稱取梁桂州刺史崔靈恩所撰《三禮義宗》內"昊天及五精帝圭、璧、琮、璜皆長尺二寸,以法十二時;祭地之琮長十寸,以效地之數。"又引《白虎通》雲:"方中圓外曰璧,圓中方外曰琮。"崇義非之,以為靈恩非周公之才,無周公之位,一朝撰述,便補六玉闕文,尤不合禮。
王昭素,開封酸棗人。他青少年時期專心致誌學習,不追求功名利祿,有高尚的品德,為鄉裏人所稱讚。他靠教書維持生活,李穆及其弟弟李肅、李惲都是他的學生。王昭素鄉裏的人爭訟,不找官府,卻找王昭素解決。
臣等竊以劉向之論《洪範》,王通之作《元經》,非必挺聖人之姿,而居上公之位,有益於教,不為斐然。臣等以靈恩所撰之書,聿稽古訓,祭玉以十二為數者,蓋天有十二次,地有十二辰,日有十二時,封山之玉牒十二寸,園丘之籩豆十二列,天子以鎮圭外守,宗後以大琮內守,皆長尺有二寸。又祼圭尺二寸,王者以祀宗廟。若人君親行之郊祭,登壇酌獻,服大裘,搢大圭,行稽奠,而手秉尺二之圭,神獻九寸之璧,不及禮宗廟祼圭之數,父天母地,情亦奚安?則靈恩議論,理未為失,所以自《義宗》之出,曆梁、陳、隋、唐垂四百年,言禮者引為師法,今《五禮精義》、《開元禮》、《郊祀錄》皆引《義宗》為標準。近代晉、漢兩朝,仍依舊製。周顯德中,田敏等妄作穿鑿,輒有更改。自唐貞觀之後,凡三次大修五禮,並因隋朝典故,或節奏繁簡之間稍有厘革,亦無改祭玉之說。伏望依《白虎通》、《義宗》、唐禮之製,以為定式。
王昭素博通《九經》,並研究《老》、《莊》,尤其精通《詩經》、《易經》。他認為王弼、韓康伯注的《易經》和孔穎達、馬嘉運對《易經》的疏義不見得都正確,於是就著《易論》二十三篇。
又尹拙依舊圖畫釜,聶崇義去釜畫鑊。臣等參詳舊圖,皆有釜無鑊。按《易·說卦》雲"坤為釜",《詩》雲"惟錡及釜",又雲"溉之釜鬲",《春秋傳》雲"錡釜之器",《禮記》雲"燔黍捭豚",解雲"古未有甑釜,所以燔捭而祭。"即釜之為用,其來尚矣,故入於《禮圖》。今崇義以《周官》祭祀有省鼎鑊,供鼎鑊,又以《儀禮》有羊鑊、豕鑊之文,乃雲畫釜不如畫鑊。今諸經皆載釜之用,誠不可去。又《周》、《儀禮》皆有鑊之文,請兩圖之。又若觀諸家祭祀之畫,今代見行之禮,於大祀前一日,光祿卿省視鼎鑊。伏請圖鑊於鼎下。
宋太祖開寶年間(968~976),李穆將他推薦給朝廷。宋太祖詔命他赴闕,接見於便殿,時王昭素年已七十七歲,但精神仍很好。宋太祖問他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做官,致使我們今天相見得這麼晚?”王昭素回答說:“我是草野一匹夫,生性愚昧,對聖人的教化沒有什麼幫助。”於是宋太祖賜他坐,令他講《易經乾卦》,召宰相薛居正等來觀看。當王昭素講到“飛龍在天”這一句時,皇帝說:“這事豈可令常人看到?”王昭素說:“這事非聖人出不能符合它的象征。”於是宋太祖問他民間的事情,王昭素所回答的都很誠實,毫無隱諱,皇帝因而稱讚他。王昭素以年老體衰請求回鄉裏,皇帝封他國子博士然後讓他致仕,賞賜他許多茶葉和藥以及錢二十萬,留在京城月餘才送他回家。王昭素年八十九歲時,死於家。
詔從之。未幾,崇義卒,《三禮圖》遂行於世,並畫於國子監講堂之壁。
王昭素頗有人倫的鑒賞能力。起初,李穆兄弟從他學《易》,他常對李穆說:“你所說的精理,往往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又對人說:“李穆兄弟皆良材,李穆尤其深沉厚道,他日一定位至宰相。”後來李穆果然官拜參知政事。王昭素每次到市場買東西,隨賣主說要多少錢就給多少錢,從來不討價還價。市場裏的商人都互相轉告說“:王先生買東西,我們不能多要他的錢。”王昭素修房子,有椽木堆積門中,深夜有盜木料的人撬門將要進來,王昭素發覺後,就從門中暗自把椽木擲於外,盜的人慚愧得離去,從此他住的裏中沒有了盜賊。他家裏有一條驢,人都來借,他每次外出,總先問家裏的僮奴說:“外麵有沒有借驢的呢?”回答說:“沒有。”他才外出。他的行為就純潔質樸得這樣。
崇義為學官,兼掌禮,僅二十年,世推其該博。郭忠恕嚐以其姓嘲之曰:"近貴全為聵,攀龍即作聾。雖然三個耳,其奈不成聰。"崇義對曰:"仆不能為詩,聊以一聯奉答。"即雲:"勿笑有三耳,全勝畜二心。"蓋因其名以嘲之。忠恕大慚,人許其機捷而不失正,真儒者之戲雲。
王昭素有個兒子叫仁著,也有高尚的品德。
邢昺,字叔明,曹州濟陰人。太平興國初舉《五經》,廷試日,召升殿講《師》、《比》二卦,又問以群經發題。太宗嘉其精博,擢《九經》及第,授大理評事、知泰州鹽城監,賜錢二十萬。昺以是監處楚、泰間,泰僻左而楚會要,鹽食為急,請改隸楚州,從之。明年,召為國子監丞,專講學之任。遷尚書博士,出知儀州,就轉國子博士。代還,賜緋,選為諸王府侍講。雍熙中,遷水部員外郎,改司勳。端拱初,賜金紫,累遷金部郎中。
李之才字挺之,青社人。宋仁宗天聖八年(1030)同進士出身,為人純樸直率、自信,無少許矯揉造作和過甚的地方。他拜河南穆修為師,穆修性格急躁嚴厲落落寡合,即使像李之才這樣的人也經常在嗬斥怒罵之中,但李之才事奉他更加勤謹,終於能夠從他那裏學到《易經》。當時蘇舜欽等也從穆修學《易經》,但是得穆修真傳的隻有李之才一人。穆修的《易經》是向種放學的,種放的《易經》是向陳搏學的,其源流最遠,圖書象數變化之妙,是秦漢以來少有人知道的。
真宗即位,改司勳郎中,俄知審刑院,以昺儒者不達刑章,命劉元吉同領其事。是冬,昺上表自陳夙侍講諷,遷右諫議大夫。鹹平初,改國子祭酒。二年,始置翰林侍講學士,以昺為之。受詔與杜鎬、舒雅、孫奭、李慕清、崔偓牷等校定《周禮》、《儀禮》、《公羊》、《穀梁春秋傳》、《孝經》、《論語》、《爾雅義疏》,及成,並加階勳。俄為淮南、兩浙巡撫使。初置講讀之職,即於便坐令昺講《左氏春秋》,侍讀預焉。五年講畢,宴近臣於崇政殿,賜昺襲衣、金帶,加器幣,仍遷工部侍郎,兼國子祭酒、學士如故。知審官院陳恕丁內艱,以昺權知院事。
李之才開始做官是擔任衛州獲嘉的主簿,並暫時代理共城令。這時邵雍居母喪於蘇門山百源上,每天布裘蔬食,親自燒火做飯以養活他的父親。李之才敲門來拜訪,慰勞他說:“你這樣勤奮好學篤誌不倦果真和誰相似?”邵雍說“:我於典籍之外,沒有其他形跡可見。”李之才說“:你不是考究典籍的人,對物理的學問學得怎麼樣呢?”日後他又對邵雍說:“物理的學問你已經學了,不還有性命的學問嗎?”邵雍遂對他再拜,願意從他受業。於是李之才就先教他陸淳的《春秋》,意思想以《春秋》表明它包涵了《五經》,既可以告訴他《五經》的大意,然後再講授《易經》就可以結束學業。後來邵雍終於以研究《易經》而聞名於世。
景德二年,上言:"亡兄素嚐舉進士,願沾贈典。"特贈大理評事。是夏,上幸國子監閱庫書,問昺經版幾何,昺曰:"國初不及四千,今十餘萬,經、傳、正義皆具。臣少從師業儒時,經具有疏者百無一二,蓋力不能傳寫。今板本大備,士庶家皆有之,斯乃儒者逢辰之幸也。"上喜曰:"國家雖尚儒術,非四方無事,何以及此!"上又訪以學館故事,有未振舉者,昺不能有所建明。先是,印書所裁餘紙,鬻以供監中雜用,昺請歸之三司,以裨國用。自是監學公費不給,講官亦厭其寥落。上方興起道術,又令昺與張雍、杜鎬、孫奭舉經術該博、德行端良者,以廣學員。三年,加刑部侍郎。
李之才由於才氣太大,難得有人了解,因此長久不調,惋惜他的人就說“:你應該稍微貶損自己以求得進取。”石延年一個人卻說:“這是時局不足以容納你,你何不棄官隱居。”後李之才調升孟州司法參軍,這時範雍守孟州,也不能了解他。範雍第一次自洛陽建節守延安,送的人都送出境外,李之才一個人在近郊與他告別。有人責怪他,他辭謝說:“這是往日的規矩。”不久,範雍貶謫安陸,李之才根據文告拜見範雍於洛陽,過去遠送的人沒有一個人來,範雍才恨自己對李之才了解得太晚。
昺居近職,常多召對,一日從容與上語及宮邸舊僚,歎其淪喪殆盡,唯昺獨存。翌日,賜白金千兩,且詔其妻至宮庭,賜以冠帔。四年,昺以羸老艱於趨步上前,自陳曹州故鄉,願給假一年歸視田裏,俟明年郊祀還朝。上命坐,慰勞之,因謂曰:"便可權本州,何須假耶?"昺又言楊礪、夏侯嶠同為府僚,二臣沒皆贈尚書。上憫之,翌日,謂宰相曰:"此可見其誌矣。"即超拜工部尚書、知曹州、職如故。
李之才的朋友尹洙寫信把李之才推薦給中書舍人葉道卿,托石延年轉達,他在寫給石延年的信中說“:孟州司法參軍李之才,年三十九歲,會寫古文章,語言直率,意思深刻,不放肆顯露,不窘困急迫,完全可以追蹤前輩,不是我尹洙所敢品評,而他卻安於卑位,無仕進之心,人們很少能了解他。他的才能又很能通達古今事務,使他能稍微見用於世,一定會超過別人甚遠,可憾他太窮,不能堅定歸隱的決心。了解他的人應該共同努力,使他在事業上有所成就。”石延年給尹洙回信說“:今天精通文字愛好古文的人最少而且不發達,假若遺棄這個人,那麼這種學問就更加衰落了。”石延年平生最不喜歡拜訪大官,他四五次到葉道卿的大門,隻把書信遞進去。葉道卿得信後,把李之才向朝廷推薦,李之才遂得應選新格,有保任五人,改為大理寺丞,任緱氏縣令。未及成行,會石延年與龍圖閣直學士吳遵路調兵河東,征辟李之才為澤州簽署判官。澤州人劉義叟因而得向李之才學習曆法,也稱“義叟曆法”,這種曆法遠遠超出古今曆法之上,有揚雄、張衡沒說清楚的,實際卻是李之才傳授給他的。
入辭日,賜襲衣、金帶。是日,特開龍圖閣,召近臣宴崇和殿,上作五、七言詩二首賜之,預宴者皆賦。昺視壁間《尚書》、《禮記圖》,指《中庸》篇曰: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因陳其大義,上嘉納之。及行,又令近臣祖送,設會於宜春苑。大中祥符初,上東封泰山,昺表曹州民請車駕經由本州,仍令濟陰令王範部送父老詣闕,優詔答之。俄召還。車駕進發,命判留司禦史台。禮畢,進位禮部尚書。
李之才在澤州一段時間後又轉升殿中丞,碰巧母親去世,他剛剛解除喪服,就暴病死在懷州官舍,這是慶曆五年(1045)二月的事情。這時,尹洙的哥哥尹子漸鎮守懷州,對李之才的死悲傷過度,染疾不到一個月也死了。李之才死後歸葬青社,邵雍為他題寫墓碑,其中有句說“:我求之於天下,終於得到聞道的君子李公做我的老師。”
上勤政憫農,每雨雪不時,憂形於色,以昺素習田事,多委曲訪之。初,田家察陰晴豐凶,皆有狀候,老農之相傳者率有驗,昺多采其說為對。又言:"民之災患,大者有四:一曰,疫,二曰旱,三曰水,四曰畜。災歲必有其一,但或輕或重耳。四事之害,旱暵為甚,蓋田無畎澮,悉不可救,所損必盡。《傳》曰:'天災流行,國家代有。'此之謂也。"